一百一十四,水里没再长出莲花
诺苏梅朵正要说话时,卓春红和桌卓秋红已经从隔壁的屋子里出来了。
她们看到卓文君把整个身子都靠在了后面扶着她的司马相如身上,头却仰着,额上放了一块折叠成长条的毛巾,惊愕起来。
“姑奶奶这么了?你不是说没事的吗?”卓春红问。
卓文具斜眼看着诺苏梅朵不说话。
“对了,你们先在这里照顾着我姐,”诺苏梅朵却只是对卓文君说,“其余人要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在这走楼上暗中注意着那边。”
狐仙女说完,想了一下,还是暗地传声给了师兄岩石,叫他如此如此,才转身进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所住的房间。
她极速地走到后面,身子一碰后壁,就悬挂在了吊脚楼后边的板壁上,贴着板壁往天坑那边滚动着身子,如同一枚空中飞旋的陀螺,一下就到了昨晚被阿彪他们烧掉了绳梯的天坑口头上那栋吊脚楼的后面,往里一靠,人就到了屋里。
屋子摆满了竹子编成的囤箩,有老鼠在屋角吱吱的打斗。
“原来这是热布巴托家的粮仓,”诺苏梅朵想着,“从前应该是主楼,对面新修了黑漆房后,过去的主楼变成粮仓了。”
狐仙女可没时间多想了,她立即打开了后窗。右手往腰间一摸,就把那只马鞭子握在手里,往窗外伸出。
鞭梢垂悬进天坑后便疯长,如同流动液体,带着狐仙女的意念,一股劲地被天坑里的力量拉长。
狐仙女只在窗户后面站着,口里无声地念着咒语。
她知道鞭梢垂到了天坑底了,进入水中了,被流水冲击着,开始飘飖摇摇,蛇一般蜿蜒着顺着水流游走了。
对了,那天他们是从对面的天坑飞下的。诺苏梅朵测算着距离:鞭梢到了那边的天坑底下了,又转了一个弯,一路摇摇摆摆地奔向下游,一直进入了通往几边都是崖壁的潜流中。
“可以了!”诺苏梅朵心里想着,便把握着鞭子的手把抬了起来,用嘴唇对着,慢慢地、轻轻地吹气。
她知道鞭梢正在潜流中极速地膨大。
她吹着鞭子的手把,那是在输入一种意念,如同年关夜郎人里家家户户的儿童在吹着的猪尿包,那膨大的鞭梢会塞满那边流着水的洞壁,堵住水流。
天坑里传来了水流回旋的声音。
诺苏梅朵知道大功告成,就不再吹气,手里却依旧握着鞭子的把手,人却跑到前面的窗户后边。
鞭子在她手里自如地延长。
她没有开门走进前面的走楼,只是用左手的食指往窗户纸一捅,把眼睛放在破洞后面往前方张望。
窗户正好对着那栋黑漆房子。
房前那对石狮子面目狰狞地盯着这边。石狮子前面不远的场地上,晾晒着一大片黑色的木炭粉末。
那堆黑煤炭往这边一些,一根三四尺高的木头举起一个圆圆的大木盘,木盘中间插着一根木棍。诺苏梅朵知道,那是用于测定时间的日晷。
初冬的太阳总是往南方偏。这不,才不过未时光景,黑木炭就有一半笼罩在了木板吊脚楼的阴影里。
黑漆木房里正好走出了两个人,各扛着一个皮囊在木炭旁边放下,把一些白中带着黄的粉末往木炭上撒,然后搅拌均匀。
那两个人就是阿彪的手下阿豺和阿狸。
诺苏梅朵知道:那个了缘和尚一定已经借着给热布巴托治疗腿伤来到了对面的屋子里了,说不定正站在窗户后面准备着,等待着屋子前面的火药燃起,就用内气把那火团往热布巴托家客房下面推呢。
诺苏梅朵眼睛盯着前边,耳朵却在听着后面天坑里的声音变化。
那声响,始时嗡嗡,其后轰轰,这时嚯嚯。
接着那边的房子与房子间,突然出现的水流哗哗地往场院里涌。
这边的屋子颤动了起来,也有水流往两排相互对视的屋子中间涌去。
那边,阿豺和阿彪搅拌好了,开始把制造好都火药拢在一起,回头却见四面八方都有水流涌来,一下子傻了眼。
水流聚汇在一起,仙人桥头上不一会儿就开始翻波涌浪,成了一条河流。
阿豺和阿狸还跪在地上,他们的裤腿浸泡在流水里,拢成了一堆的黑火药在极速地往水里塌陷,被流水冲走。
这时,黑漆木房子吊脚楼上的一扇门突然洞开,阿彪举着一把火嗷嗷叫着冲向了吊脚的走楼,急不可耐地把火把往阿豺和阿狸的火药堆上扔。
火把嚯嚯地飞向了阿豺和阿狸之间的火药堆中,把火药堆顶端还未被流水浸湿地地方噗的一声点燃了,像是谁放了一个屁,一团黑烟在两颗丑陋的脑袋中间冒出。
两颗奴才嗷嗷着跳了起来,仰着脸往楼上张望时,他们已经成了两个黑鬼。
这时,岩石的身子却从热布巴托家客房的阳台上飞了出去。他的身子一跃就到了两排屋子中间立着的日晷,一踩日晷的圆盘又飞了起来,如同扑食的大雕,向黑漆木屋的走楼上就窜。
阿彪在阳台上抖抖索索。
“不……不关我的事啊!”他叫喊,“是……是……”
“是那个喜欢吃狗血的和尚吧!”岩石直奔屋里,“我给他带来了好吃的呢!”
了缘和尚还真就在屋里。
他看着阿彪点燃的火药还不如一个响屁,知道什么用处也没有了,就没有发功把火焰往斜对面的客房推。
没想到自己不招惹别人,那边阳台上却有人一跃而下,轻灵的身姿似曾相识。
“不好!”了缘转身要穿壁进入另一间屋子,听到来人带着狗血就更加惊慌了,他知道凝聚不了心力就做不了法,只得飞身跳出了后面的窗子。
那窗子是他们刚刚听到坑里异样的水响时才打开的。了缘和尚往外面一跃就飞进了汩汩往外冒出的水面上,借水流往上涌出的力再次腾挪,逃之夭夭。
这不是六十年前他与李少君的那场大比拼。水里也没有长出莲花来,他脚下踏着的是一个极速地往下陷落的漩涡。
原来诺苏梅朵早就算计好了:她知道岩石一提狗血,了缘便会往后面跳跑,便把手里的鞭子一抖,那鞭子便成了原来的样子握在手中。
被堵塞的暗流一下子被疏通了,天坑口里的水流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力,一下子把了缘和尚吸进了坑里,一路旋转着往下陷落,洗刷过土壤的水流此时已经哗拉拉成了泥浆,把这个被封闭在鬼面崖里达六十年之久的了缘和尚盖了一个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