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星与鬼
这一天, 终于还是到了。
沢田纲吉早在第一个世界见到酷似狱寺隼人的艾伯特的时刻起,就预想到了在接下来的试炼中,他会去往不同的世界中见到与他的守护者们极为相似的人。在经历了如此多之后,沢田纲吉也清楚地感受到, 这些与他相遇的命运之人与他的同伴们仿佛拥有着同样的灵魂,而他们之间也存在着同样深刻的羁绊,而试炼的关键正在于与这些同伴们所相处的经历。
于是, 抵达了云世界的沢田纲吉感到了难以避免的心慌。
无论是岚、晴、雨还是雷的试炼, 沢田纲吉在面对接受挑战时内心也许是存在着对未知的忐忑与紧张, 但至少与同伴相逢之后的生活始终是令他深感期待的。
但是对于云和雾的试炼,沢田纲吉所持有的期待感……就很稀缺了。
如果能遇到像库洛姆般友好腼腆的少女的话, 沢田纲吉对雾的试炼也不会这般不安了。但怕的就是, 他没能遇到库洛姆, 反而遇到一个像六道骸一样……能无知无觉为他设下陷阱将他耍的团团转的神秘少年。无论是云雀恭弥还是六道骸,对于沢田纲吉而言实在都是特别难度级别的试炼。
硬要分出个胜负的话,沢田纲吉会认为云雀学长更为棘手些。
虽然六道骸给沢田纲吉的感觉太过神秘得难以捉摸,但是沢田纲吉对云雀学长有一种难以控制的,仿佛是先天性的恐惧感。这种非常现实而又真实的恐惧感, 绝对是超出对六道骸的不安的。
沢田纲吉觉得有可能是在前世里他和云雀学长之间结下了什么仇一样,导致沢田纲吉每次遇到云雀学长时都觉得自己是长了一张「欠债又欠揍」的脸。无论怎么回忆,沢田纲吉都觉得自己和云雀学长之间……没有什么羁绊可言,只有咬杀和被咬杀的关系而已。
根本……就不可能靠近云雀学长的身边吧?
更何况在试炼中,只有他孤身一人,那根本就连出现在云雀学长眼前的勇气都没有啊。
但是, 沢田纲吉心中已经很明了,试炼中他与云雀学长一定会相处一段时间的,所以无论怎样他都得先过自己这一关,将对云雀学长的恐惧感给克服了。
也许,克服恐惧感,就是试炼的终极目标也说不定?
如果连面对云雀学长都能面不改色的话,那以后在面对其他类型的恐惧之时,也会觉得不值得大惊失色了吧。
虽然心中是如此地尽力对自己鼓舞打气的,然而沢田纲吉还是难以想象,他如何能安然留在云雀学长的身边成功通过试炼……特别是,这可是收集惊吓值的试炼啊。
从云雀学长那里收到惊吓值?这真的有可能吗?
沢田纲吉觉得自己待在云雀学长身边,怕是能分分钟吓死自己。
虽然知道不得不面对,但是沢田纲吉还是感到了一种无可奈何的绝望感。他甚至有了心理准备,也许自己会在这个世界艰苦奋战五十年也说不定,或者……他也许就要败在这场试炼中了。
然而,沢田纲吉还要面对一个相当严峻的问题,那就是——
他失明了。
虽然沢田纲吉之前说是要将眼中的世界给予宾洛的,但是他当时也没想过,在抵达下一个世界的时候,他竟然就真的失明了。试炼的难度加成应该是和上一个世界没有什么关联的,但此时沢田纲吉还是难免觉得自己的失明与上个世界给予的视力也许存在着某种因果关系吧。不过,现在思考这个也没任何意义,即便真的是因为将视力给了宾洛才导致了目前的失明,如若沢田纲吉早知道这一点的话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相同的决定的。
但是,这可真是……非常不适应的黑暗啊。
而且,沢田纲吉的处境似乎还要更糟糕一些。
——他被绑着关起来了。
在最开始的时候,沢田纲吉因为失明的缘故,他也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哪,更无法通过周围的环境来探查线索思考目前的处境。只不过就在毫无头绪的那时,门突然被打开了,然后沢田纲吉被一个气喘吁吁的少年紧紧抓住了手,那个少年对他说——
“阿纲,我来救你了,我带你逃走!”
沢田纲吉根本什么就都不知道,就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少年强拉着踉踉跄跄地逃走了。面对这样的突发意外,沢田纲吉的心中反而感到了意外得平静,就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寻常的意外一样。然而,沢田纲吉能感觉到这个要带自己逃走的少年非常的紧张惊慌,手中全是冷汗。
当时,沢田纲吉甚至还有几分恍惚地在猜想。
这个少年,该不会……就是云雀学长吧?
不,我在想些什么呢!
云雀学长能有这么和善的灵魂吗?云雀学长能拉着我逃走吗?
不要异想天开了啊!
“到底发生什么了?”毕竟目前的身体素质有限,沢田纲吉被一路拽着跑很久之后也感觉到了体力不济。他感觉到要带他逃走的少年也一样,筋疲力竭地无法继续逃跑了,却还是很坚持地攥紧他的手在尽力快步走着。其实沢田纲吉更想知道自己和这个帮助他的少年到底都是什么身份,但是此时问这个显然不恰当,还是先问清楚现在的处境。
“你还不知道吗?”少年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惊异地问道,“他们没和你说吗?”
“我……不知道。”沢田纲吉实在是太过茫然了。
“你要被当做祭品了啊!”在看到沢田纲吉此时一脸无知的神情后少年变得更为焦虑了,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沢田纲吉的手,嗓音里无比惊慌忧虑地喊道,“阿纲!如果你不逃出去的话,你,你一定会被鬼吃掉的!我一定要带你逃走!”
沢田纲吉来不及问清楚更多,就又被喘息得很的少年强行拉着继续逃走。虽然他们二人已经很努力了,然而还是被追来的村民们抓住了。沢田纲吉本在思考到底要不要逃走,毕竟以他的实力即便是当场带着少年一起逃走也没有关系。
但是抓捕他们二人的村民们也并没有对他们下狠手,沢田纲吉还听到了少年与村民们的激烈争吵,隐约得出了一些情报。他似乎是这个村子所选中的献给鬼的祭品,如果到了时刻他这个祭品没有献给鬼的话,那么村庄中被鬼缠魂的衰弱之人便会立刻死去,还会引来鬼愤怒的惩罚。也就是说,他作为活祭品的这个身份,目前对于村民而言是能够平息鬼的恶扰的希望。
而少年,是他的朋友古里,也是前村长的孙子。
前村长应该是非常德高望重的人,所以即便古里做出了私自带着祭品逃走的事情,村民们对于古里的态度还是保持了应有的尊重。但即便会纵容古里的此次错误,也并不代表他们会因为古里一个人的意愿便放走沢田纲吉。
于是,沢田纲吉被绑了起来,再次关了起来并被严加看管。
虽然沢田纲吉被关起来了,但其实他的心里也并不感到慌张,他心里清楚的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还不算是身处险境。而古里那边,村民们肯定是不会因此就伤害古里的,只是在他真正被送去鬼那里之前,怕是古里也和他一样被关住不会再放出来了。
“都是因为你!古里都被关起来了!”
又是另一个少年的声音,带着愤怒的斥责出现在他的耳畔。
“为什么你可以进来?”相比于惊异于这个少年敌意的态度,沢田纲吉更想知道这个少年怎么还能进到他被关押的地方。
“这还用问,因为我是村长的儿子。”少年用随即便用自得傲慢的语气说道,“更何况,我又不会放你离开。”
沢田纲吉自然能够感觉到,这个少年是在针对他。
不过这样也好,对于沢田纲吉而言,这个少年已经成为来送情报的关键人物了。
“祭品,为什么会选择我呢?”沢田纲吉开口问道。
“不选你选谁呢?”少年耻笑着说道,觉得沢田纲吉这个问题可笑至极,“谁不知道,你是我们村子的灾星。如果不是古里爷爷强行要收养你的话,你这个被父母遗弃的灾星早就被赶走了。就因为你这个灾星,村子里的收成每年越来越少,生病的村民们越来越多,古里爷爷一定也是被你连累病死的。”
沢田纲吉惊愕地听着少年越说越愤懑不平的话语。
灾星?怎么能……将这些事都怪在他的身上呢?
“如果不是古里爷爷和古里的话,你老早就被我们赶出村子了。”少年冷哼了一声,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一脸茫然的沢田纲吉,“现在古里爷爷也去世了,没人能护着你了。祭品的话,理所当然吧。村民们自然不会将自己的孩子送给鬼,将你这个灾星作为祭品是最好的选择了。”
“可是,你居然还想着要逃走?太可恶了你!”少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愈加的愤怒,大声质问道,“你知道你逃走了,鬼会对我们做些什么吗!如果不是我们村子养你的话,你这个灾星老早就自生自灭死在外面了!我们村子将你这个灾星养这么大,结果你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
沢田纲吉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愕,他完全听不懂这个少年的意思,他被这个村子选为了被迫接受悲惨命运的活祭品,结果他不愿意就成为了恩将仇报?怎么,他难道还得感恩戴德地感谢村民们给了他这个奉献生命的报恩机会?这个少年的想法怎么这么神奇?
但是,沢田纲吉也意识到,这样的想法绝对不仅仅是这一个少年的想法。
这个少年的背后,一定站着整个村庄的冷漠心声。
沢田纲吉不知自己为何背负着「灾星」之名,但是目前来看,他的命运已经被村民们所一起定下了。对于村民们来说,为了报答这个村庄对他的养育之恩,他即便被选为了「祭品」,也理应该毫无怨言地接受吧。
“兴田,出来吧。”
少年本还想说什么,在此时门外有男人沉声唤了他的名字。
“吃吧,看到鬼之前可别饿死了。”少年这才将手中的食物随意扔到了沢田纲吉身前,用嫌恶的眼神看了眼沢田纲吉的脸之后便不屑地转身离开了,“希望鬼不要被你脸上丑陋的印记吓到了。”
丑陋的印记?
沢田纲吉愣住了,他脸上是有什么奇怪的胎记吗?
那么,只怕这个丑陋的印记也会被视为「灾星」的一种证明吧。
沢田纲吉叹了口气后突然想到了……不对啊,给我送吃的,但是不给我解绑的吗?
“接下来怎么办啊
……”沢田纲吉深深叹了口气,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的话,不久之后他应该就会被送到村民们所说的鬼的所在之地了。那么现在问题就是,他到底该如何应对了。也许那个被视为「灾星」的少年在这种处境下会无力脱身,但是沢田纲吉肯定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沢田纲吉暂时并不想要逃离这个村庄,毕竟他现在对这个地方还一无所知,除了古里之外应该就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更何况他现在还失明,即便逃离了这个地方,也根本没有其他准备的落脚处。而且,沢田纲吉很在意,村民们口中所说的「鬼」。
显然,这个「鬼」应该就是这场试炼的关键了。
当定下心来思索的时候,沢田纲吉惊讶地意识到——他的听力很好。
应该说只有在静下心来的时候,沢田纲吉可以清晰地听到很远的声音。就比如现在,沢田纲吉听到了无数的窃窃私语在耳边回响着,而这些谈论都是关于他的。如同沢田纲吉所想的那般,对于让一个无辜的孩子成为祭品,即便他的身上背负着「灾星」的恶名,但是村民们的确会于心不忍。
但是,一部分被鬼缠身的村民们身体每况愈下,而且村民们极为畏惧鬼的惩罚,他们害怕鬼会覆灭整个村庄。面对整个村庄的存亡危机,他们不得不听从鬼的命令,向鬼送上一名少年作为活祭品。而这个人选,可以说得上不用思考,所有村民们都一致选择了阿纲。
「如果当初我们没有抚养这个孩子的话,这个孩子肯定早就死了,我们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这孩子,是灾星啊。本来就带给了我们这么多灾祸,也应该帮我们一次了吧。」
「什么可怜不可怜的?难道将村子上其他的孩子送去当祭品吗?」
「说不定啊,这个鬼,就是被那个灾星引来的也说不定啊,之前我们村子上可是一直风平浪静的。」……
无数暗暗的讨论声充溢了沢田纲吉的耳边,沢田纲吉突然想到了阳錬大哥过去的故事,一个人思想的扭曲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整个村落的思想都坠入了扭曲阴暗的沼泽中。就比如现在,沢田纲吉几乎可以认定,除了古里之外,这个村庄的所有人已经坐实了他的「灾星」之名。也正因为他是「灾星」,所以村民们心中越是刻意去肯定甚至是强调这一点,便越可以减轻罪恶感直至毫无负担地将他视为牺牲品,心安理得地将一个少年推入黑暗的绝境。
此时整座村落的村民们似乎都在齐心协力地互相劝诫着彼此,告诉对方,他们没有错,他们所做的决定是正确的事情。他们选择了「灾星」成为了鬼的祭品,是为了从鬼的恶势中保护村庄,保护村民,更是保护村落里的脆弱的孩子们。
没有人想过被他们称之为「灾星」的孩子是不是无辜的,却又像是所有人都刻意忽略了这一点。
沢田纲吉深吸了一口气,他也没想到才刚到这里便如此切实感受到了人性的阴暗,但是沢田纲吉的心中并没有多少失望,甚至是坦然地接受了这样的处境。大概是因为再次回忆起了阳錬大哥吧,那一位选择热爱人性的善,也选择承认并包容了人性的恶的龙神大人。
光与暗,善与恶本身便是相并而行的。
即便在扭曲的恶意之潮中,也有如同古里这般善良的存在。
同时,沢田纲吉也听到了村民们对于鬼的讨论。不知道源头从何而来的传闻,但是那恐怖骇人的恶鬼身高八米,青黑獠牙,全身巨石覆盖,巨力无比,毫无人性,残暴无情,以食人为乐。
沢田纲吉听着听着,心里并没感到多惊慌,反而有一种诡异的微妙感——
这个鬼,该不会是云雀学长吧?
或者说,云雀学长的恶鬼真身?
沢田纲吉此时的彭格列超直感上线了一下,让他有九成肯定自己的想法应该是正确的。
该怎么说呢?
心中感到绝望的同时,却又莫名其妙地感到了安慰。
两米不到的云雀学长就已经足以让沢田纲吉窒息了,现在是八米高的云雀学长……
弱小可怜又无助·沢田纲吉:幸好,我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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