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天池之美
“灵一受伤的事情，不能怪你”
斯坦因从小木屋内走出来，看见坐在门口台阶上的阿力。chunmeiwx
阿力眉眼微沉，面容扭曲地像一个苦瓜，他仰头看了一眼斯坦因，沉默不语，又缓缓低下头去。
“她在被我传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昏了过去，满身是血，右臂也已经断了。如果不是我立刻帮她止血，她连三分钟也过不过去。”
阿力听后，心里稍稍消减了一点负罪感，平静说道：“谢谢你，斯坦因。”
“不用谢我，这是我自己在多管闲事。”
“灵一是一个很有潜质的反抗者，不应该在这里死掉，所以我就帮了她一把。”
“在这个所有人都一成不变的世界，这种人是很珍贵的。”
斯坦因望着远处的密林与溪流相互交汇的景象，说道：“比深渊里的明珠还要珍贵。”
“斯坦因，你说灵一她，会不会想不开啊？”
斯坦因淡淡说道：“她没有那么脆弱。”
“是嘛”
阿力沉默望着眼前的一片翠绿草地，一望无际的茂密森林，耀眼阳光在鲜艳的草叶上闪闪发光。
“话说，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天池。”
斯坦因说道：“离玛尔公国有二百里，挺远的，虽然附近有魔物出没，不过相比都是暗影杀手的城镇，这里更安全一些。”
“而且，空气也清新。”
“天池？”
阿力看着远处，疑惑问道：“这里也没池啊。”
斯坦因微微一笑，说道：“跟我来。”
他蠕动着蛇身，向森林深处走去。
阿力跟着斯坦因，越过一座满是棕色落叶的大土坡，在层层枝叶包裹的密林中穿行了一里路，最终，在阳光的直射下，他们走出了密林，一阵清凉的和风顿时扑面而来。
阿力眯着眼睛张望，只见一个视野都无法完全囊括的巨大静湖出现在他的面前。
耀眼阳光的照射下，大湖闪闪发光，耀眼夺目。它的水质非常的清澈，洁净的湖面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复刻了整个天空的模样，让一切都看上去那么的梦幻。
从幽蓝深邃的湖底，到水天一色的湖面，再到与天空相连的那一条耀眼的白线，其间还能看见由白，粉，蓝三色搭配形成的梦幻云朵，还有大大小小的鱼群驻扎其中，仿佛是在天上翱翔，又像是在云间游走。在湖的边缘，千米之外，则是一排极为整齐的森林丛，它们的存在距离阿力的视野太远，因此那些郁郁葱葱的乔木林现在却像一片墨绿色的草地一般，让人感觉十分的新奇。
水天相容，如画梦幻，如此景致，阿力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不得不承认，这里完美展现了自己梦中的美景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这里好壮观。”阿力感叹道。
“这里就是天池。”斯坦因看着眼前美景，仍然面不改色的说道，“最早的玛尔公国国王查理一世发现了这个地方，不过这里地势不平，魔物又多，在这里造宫殿会很麻烦，他没能下的了手。”
阿力看了一眼斯坦因，略有所感地说道：“如果这里没有魔物的侵扰，想必是一个很适宜居住的地方。”
斯坦因笑着说道：“像我那样的小木屋吗？或许很不错，这里气候温和，水源干净，食物也很容易猎到，不过正常人可没有能力驱赶这附近的魔物。”
“像是被血蕨那种具有传染性的魔物刺伤，基本就等于判了死刑，而且还会连累别人，你说是不是？”
阿力听后，沉默片刻表示赞同，随后问道：“这里离城镇那么遥远，那些要取灵一性命的家伙应该不会找到这里吧？”
“放心，一般不会。”
斯坦因说道：“打破神职束缚的人，像灵一那样，我暂且称他们为“无职者”。自从他们脱离神职之后，身体不会和神明有任何联系，因此神明无法靠神力探测到他们的位置，只能靠肉眼寻找，这是一件很靠运气的事情。”
“那就好。”阿力放心说道，“听你这么一说，他们也没有那么的强嘛。”
斯坦因沉默片刻，再次说道：“你可以把神明理解为实力超群的人。不过，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要吃饭，喝水，睡觉，跟其他人没有什么分别。”
“你研究过他们？”
“是的。”
“那他们有弱点吗？”
“没有。”
“比如在饭菜里下毒，这种方法能杀死他们吗？”
“不能。”
“为什么？”
“我试过。用事先配好的河豚毒素下毒，冒险在远处观察了一阵，结果没有反应。”
阿力沉默不语，觉得斯坦因如此冷静地说着话，有点莫名的可怕，他不敢多问，便用沉默结束了这段对话。
天池的湖水波光粼粼，微风荡起波纹，乳白色的水浪徐徐冲向岸边，清洗出一片干净的砾石地。
阿力在天池待了一会儿，他站在湖边，低头观察湖底的景色，发现湖底的有很多鱼群，一片又一片，相互交杂在一起，少说也有上万条。这里的鱼品种很多，长短肥瘦个个不一，阿力也认不大出来，只能从湖面上推测，大概有青鱼，鳟鱼，鲫鱼之类的淡水鱼，都是他吃过的，其他的鱼类，体色千奇百怪，阿力就没有能力认出来了。
“或许能钓上几条，做顿鲜美的鱼汤出来，灵一吃了应该就会冷静一点了。”阿力在湖边思索道。
这时，阿力身后的红叶林里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斯坦因在林子里说话。
阿力有些好奇，转身往那处走去。
他循着语声，很快看见了斯坦因的身影，还有另外一只两只三只巨大的蜥蜴！
阿力震惊地站住脚步，看见三只遮挡林间阳光的巨大蜥蜴正低头俯视着斯坦因。这三只蜥蜴的体长至少超过了十米，头窄而长，全身披着黑绿色的鳞片，腹面为黄色，混有少数粒状斑纹，尾巴则是黑黄相间的环纹。
原本阿力还把它们错看成恐龙，因为它们太过巨大，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蜥蜴，不过仔细观察了两秒之后，阿力还是判断它们是属于蜥蜴一类，因为它们的牙齿没有裸露在牙龈之外，或者说看不见它们的牙齿，而且它们的舌头又细又长，尖端像蛇信子一样分叉，这很明显是蜥蜴所具有的特征。
三只巨蜥趴在斯坦因前面，一直没有移动，它们身后那几百公斤重的尾巴，缓慢摆动，发出阵阵扫落叶的簌簌声，窄长的头在缓慢转动，拨弄高空的树枝，三只蜥蜴各自看向不同的地方，举止神秘。
看起来，它们似乎对斯坦因没有敌意。
阿力依稀记得，蜥蜴一般都是食腐肉为生，大概是不会吃人的。他如此判断之后，便鼓起勇气，缓缓从树后面走出，来到斯坦因的后面。
三只巨蜥低头看向阿力，三双眼睛在阴影中散发黄光，很是吓人。
不过，最终巨蜥还是对阿力这种小东西不感兴趣，它们再次转头看向远处，意态闲闲。
“斯坦因，这是什么？这，也是魔物吗？”阿力心有余悸地问道。
“斑纹巨蜥。”
斯坦因仰头看着巨蜥的头顶，用平静的语气答道：“是魔物，而且领地意识很强，一般会主动攻击人。”
阿力一怔，脸上流下冷汗，问道：“那什么，现在这几只巨蜥在干嘛？讨论谁先吃我吗？”
“呵呵，当然不是。”
斯坦因朝阿力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斑纹巨蜥的头顶，“你看看那家伙的头顶”
阿力疑惑不解，抬头望去，很快就看见了，蜥蜴的头顶有个奇怪的人正趴在上面。
“是莫西娅！”阿力眯眼一看，顿时惊呼。
莫西娅竟然趴在巨蜥的头顶，这是何等藐视斑纹巨蜥的行为，正常人谁敢这么做啊？
“喂——”
莫西娅在高空对着阿力招手。
随后，三只巨蜥缓缓趴下，将头伏在地上，莫西娅轻轻一跃，落在地上，随后伸手拍了拍巨蜥的嘴边，好似安抚宠物一般。
阿力看着极为不解，但是又好像有点理解，以前莫西娅做过同样的事，在缘眼村，操控魔物攻击村子——她似乎可以跟魔物交流。
“这是怎么一回事？”博学的斯坦因发起提问。
“怎么样，我厉害吧。”
莫西娅一手叉着腰，一手靠在巨蜥的嘴边，神气兮兮地看着斯坦因，“这三个家伙现在是我的仆人，它们可是对我言听计从呢。”
斯坦因眯起眼，不耐烦地重复道：“所以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莫西娅说道：“我把它们驯服了，就是这么一回事。”
斯坦因眉头微蹙，伸手托住下巴，仔细打量了一番莫西娅旁边的那只斑纹巨蜥，随后颇有兴致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魔物能够被驯服，这是一个很奇特的现象。”
“正常来讲，魔物本身并不具有思考的能力，虽然它们有大脑，但是它们的大脑不发达，无法理解很多复杂的事情，像是畏惧，服从，感恩之类的，驯服动物可不是需要这些感情过程嘛，然而魔物可不懂这些”
斯坦因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手上拿着一只铅笔，兴致勃勃地对莫西娅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莫西娅迟钝说道：“就是把它们叫过来，然后摸摸它们的头，然后就可以骑了这些家伙都是很温顺的。”
“就这样？”
“嗯。”
斯坦因放下纸笔，神情很困惑，他看起来很不相信莫西娅的话，毕竟这跟他一直研究的魔物习性不一样。
阿力看出了斯坦因的想法，他也有些好奇莫西娅为什么可以驯服魔物，于是他思索片刻，插话道：“或许，跟莫西娅的血统有关？”
莫西娅眨着眼睛看向阿力，不是很明白。
“你看，你有一半的魔物血统，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就可以和魔物交流，然后很容易就能驯服它们。”
莫西娅摇头说道：“我以前在森林里，跟魔物说过话，它们可没有像现在这样亲近我。”
“不过也没有咬我就是了。”她轻描淡写地说明以前的经历，好像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
“奇怪，你在缘眼村的时候不是驯服过很多魔物么？”阿力询问道。
莫西娅说道：“噢，你是说那个时候，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那些狼狼野兽开始亲近我了。”
阿力困惑说道：“我不明白，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你不问我干嘛要说？”莫西娅皱眉。
斯坦因在一旁简单记着笔记，似乎仍要研究莫西娅的能力。只见他看着手中小本子，简单转了几下笔，想到一个很有价值的问题，便立刻问道：
“请问莫西娅，你在能够驯服魔物之前，有没有做过什么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
“当然有喽。”
莫西娅看向阿力，指着他的鼻子说道：“我喝了他的血。”
顿时，场面一片死寂，持续了有好几秒钟。
阿力脸上冒汗，说道：“你在说什么啊。”
“不就是吗？那次我把你抓住，喝了你的血，你忘了吗？”莫西娅疑惑问道。
她脸上的疑惑是那么的真诚，完全看不出任何邪恶的气息，或许她一点也没有自责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又或许，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错事。
不过，这不是阿力现在直冒冷汗的原因，而是因为，旁边的斯坦因正用他贪婪的目光盯望着自己。
“肯定不是这样，莫西娅！肯定还有别的事情导致你可以驯服魔物的吧，是不是？”阿力紧张说道。
“唔我想不起来，但是你的血真的很好喝，我记得很清楚，咸甜咸甜的”
“够了！你不要光记住这些渗人的事情好吗。肯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只不过你想不起来而已！”
“但是”
莫西娅见阿力句句否定自己的说法，脸上露出些许委屈的表情，陷入沉默之中。
斯坦因在本子上草草写了几行字，见眼前的两人不说话了，他轻叹一口气，平静地对阿力说道：
“阿力，别这么激动，莫西娅本身的体质就很特殊，或许她内心还有些许魔物所特有的情绪，这种情绪很难被人类的逻辑所认同。”
阿力听后，看了一眼斯坦因，沉默不语。
“你要知道，莫西娅也还没成年，虽然体格上跟你我一般大，但是心智上来说，她只能算少女——如果按人类的年龄阶层来分，是这样的。”
阿力紧张看着斯坦因，低声说道：“这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不想听见她说出这样冷血的话。”
斯坦因没有继续接话，他也没有追问阿力有关他的血液的任何问题，反倒是转移话题，说起其他的事情来。
“你们中午要吃什么？”
“你要做饭？”
阿力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说起来，我早上什么都没吃。”
斯坦因苦笑着说道：“我那间小木屋里只有几碗小米，挺寒酸的。”
阿力听后，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没必要那么寒酸，我和莫西娅待会就去附近找点美味的食材，晚些时候做点好吃的。”
“那可太好了。”斯坦因辑手拜谢。
莫西娅听见要寻找食材，眼珠子咕噜一转，兴奋说道：“不用找了，这里不就有食材嘛。”
阿力和斯坦因扭头望去。
只见莫西娅拍了拍身旁斑纹巨蜥的头，乐呵呵地说道：“这只蜥蜴肥大肉多，如果把它炖了，吃几天都吃不完。”
她的嘴边流下几滴口水，看起来，她已经想象到眼前的巨蜥变成料理的模样会有多么的美味。
阿力对莫西娅的想法感到十分不悦，当即反对道：“你不能把自己驯养的宠物拿来当食物！这实在是太无情了！”
“我也同意阿力的话，我宁愿只吃小米粥，也不想吃蜥蜴的肉。况且，蜥蜴跟蛇还是近亲关系，吃它们严重违背了我的伦理道德。”斯坦因说道。
他将手中的纸笔收进袖口，看向二人，“我要先回木屋那儿去，放着灵一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好吧。”阿力说道。
斯坦因微微躬身，朝二人行礼，随后往小木屋的方向走去，很快消失在繁茂的草丛中。
“他不吃蜥蜴肉，那我可以吃啊，我什么不挑食的。”莫西娅略感不快地说道。
“我们去钓鱼吧。”阿力对她说道。
“啊？”
“我做的鱼汤，味道肯定比这三只巨物好，所以，鱼和蜥蜴，你选哪个？”
“那还是鱼吧。”
莫西娅在过去吃过不少阿力做的料理，那些通过盐、糖、辣椒等调味料混合所烹饪的美味，早就牢牢抓住了她的心。
阿力微微点头，随后指了指周围的那三只斑纹巨蜥，说道：“现在你可以把它们都放了。”
莫西娅问道：“不能养它们吗？我觉得很可爱。”
阿力看了看那三只身长十米有余的斑纹巨蜥，一想到它们的食量会有多少，他便断然驳回了莫西娅的话。
莫西娅没有办法，只能对着斑纹巨蜥叫了一声，让它们自行离开。
这三只愚笨的大家伙，还没有发觉自己刚才躲过了被作成烤肉吃掉的命运，睁着黄色的小眼珠相互观望自己的同伴，一直持续了几秒钟。最后，在莫西娅的再三驱赶下，它们才懒洋洋地抬起硕大的脚爪，往森林远处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