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弟弟真会
“茂林。姐姐是误入此地么？草上躺着那几人你认识么？是你的同行么？”齐步鸾问道。
江覆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胡乱搪塞道：“我昏迷之后记不太清了，不过那些人肯定不是我杀的，你信得过我吗？”
她远远望着那些像是被重物碾压的尸体，全身上下没有明显伤口，手臂和两肋畸形蜷缩在一起。印象中人死之后肤色会变得惨白，但这些看上去已经死了许久的人身上不仅没半点死后之人的样子，反倒是气色红润，从口中冒着一股股黑烟。
像熏腊肉。
少年点头，“当然信，以姐姐身上的散发的罡气来看，不如我师妹她养的大黄。”
江覆水自然不知罡气是什么，但大黄二字她能听明白。修勾。
齐步鸾朝着尸体走去，俯下身不知看什么。片刻后，他从腰间取出一张小小的符箓，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下：借乾坤道道火罚尸。
火苗在少年指尖窜起，飞速朝着地上蔓延，仅是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尸体便被烧了个一干二净。
这波操作给生在以分原子构造世界的江覆水看傻了，她连忙改口道：“齐道长，你刚才这是”
“通常说人分三魂七魄，实则不然。未经修行的普通人只有七魄而没有三魂，死后七魄便会化作七股天地间的清风四处飘散。剩下的尸体只是具空壳，或成滋养草木的粪土，或成飞禽走兽的饱餐，这些都还体面。若同这三具尸体一样被些旁门左道的修行者利用，炼成害人害己的僵尸，岂不是死不瞑目，难慰在天之灵。”
齐步鸾叹息：“虽是些早已失去意识的傀儡，但步鸾身为道家弟子，理应守住他们最后的颜面。”
僵尸“僵尸是什么？”江覆水正想发问，齐步鸾便指着远山上的一出房子道：“姐姐你看。”
一栋完全木质约四层高的屋子坐落在山的半腰，距离太远，无法看清更多细节。
不大不小，深山老林中略显单薄。
“那怎么了？”
少年没有回答，掐指算着什么。
“那屋子怎么了？”江覆水追问道。
“淮北的山多以险峻成名，山中虎豹毒虫无数，妖魔鬼怪横行，又常伴蛮烟瘴雨。想来敢独自居住在山中的，若非高人必是隐士。”齐步鸾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那屋子里住着很厉害的人？亦或者土地神仙？”
少年摇头，“若真如此，方才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死于非命。”
“地势讲究阴阳之分，山之南水之北为阳，山之北水之南称阴。此地山北水南，阴重阳浅，稍懂风水的人一看便知乃是妖气，魔气，鬼气，怪气聚集，而仙气，灵气，罡气，元气缺失的大凶之地。此为第一凶。”
“那屋子建在半山坡上，常言斜坡多凶险，散家又散财。此为第二凶。”
“群山之中，方圆百里，唯独一房。可谓鹤立鸡群，乃是孤峰独秀，专吸四周之煞气的第三凶。”
江覆水虽听得云里雾里，心中却对少年生起几丝敬意。原来这家伙风水学得这么好的，换咱那就是封建迷信哼。
“再者，姐姐能看见那屋子的门在哪吗？”
江覆水仔细一看，才反应过来好好的房子竟然没门没窗。
吓死个人。
“房若无门，必有恶鬼。但步鸾觉得并非如此，此房有门，只是门不在前方而在正对着山的后方。取个开门见山之意，不仅又凶又煞，还能将前三凶所聚之煞死锁房中，成一个四凶聚煞之地。”
少年说完问道：“姐姐要跟步鸾一起去上面探探究竟么？”
？
江覆水迟疑，心中暗道：你自己都说了四凶聚煞，还拉我一起上去送死？“小帅齐，齐道长，你有把握吗？姐姐可是拖油瓶，待会要是你上去跟妖魔鬼怪打得你死我活，能分出神来救姐姐吗”
“自然。这荒山野岭的留姐姐独自一人离开恐怕欠妥。若姐姐信得过，不如跟步鸾一同前往，由步鸾护姐姐周全。”少年伸手从容，目光坚定。仿佛他要保护的不是半路偶遇的陌生女子，而是自己明媒正娶的老婆。
小弟弟，真会。
“好，信你。”反正咱也不认路。
江覆水第一次被人拉手，没想到自己这么保守的女人，竟为了帅弟弟将女德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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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行至山腰时已是傍晚。
残阳不剩几丝余光，云边飞鸟归林。
临近木屋半里地左右的枯槐林正中躺着几具尸体，和方才他们看见的一样，四周冒着黑气。
不同的是这些尸体被肢解过，满地流血。
“嘘”
齐步鸾一个健步跃至江覆水身旁，用力将她摁倒在地，“姐姐别出声。”
山中植被茂盛，错综复杂的藤蔓和枝叶将两人完全遮蔽在狭小的草丛中，同时也挡住他们视线。
少年轻轻扒开两片叶子，从缝细中偷看前方。江覆水则是被他压着一动不动。
片刻后
哒。哒。哒。哒。
听着前方传来震震怪音却什么也看不见，江覆水的好奇心驱使着身体挪动，缓缓将头凑到齐步鸾耳旁。
！！
“那，那是什么？？？？”江覆水压着嗓子问道。
一个面部已经完全腐烂的人，正在平举双手并脚跳行。节制时快时慢，他双脚每踩在松软的泥土上都会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跳尸。”齐步鸾回道。
“跳尸？”江覆水忽想起方才少年说的，下山调查僵魃遗失一事。这僵魃是什么刚才她就想问来着，莫不是这玩意？
轻喘一口气后，江覆水悄声问道：“你下午说的僵魃就是这个么？”
“僵是僵，魃是魃，僵魃是僵魃。”少年用食指挡在嘴前：“姐姐先别出声，待会步鸾再做解释。”
江覆水连连点头。她惜命，听话得很。
跳尸到达那三具被肢解的人体旁后九十度弯腰，用爪子插起人肉大快朵颐。仅是一具残骸根本不够，它很快便对身旁的另一具尸体动口。
诸多三眼乌鸦徘徊在树林上空，偶有三两只想下去分杯羹则会被跳尸龇牙驱赶。
“垕”
兀的，深不见底的林子里传来一声嘶吼。吓得企图捞点跳尸残羹剩饭的乌鸦们惊慌失措，四处乱窜。
那跳尸也不再顾着吃，回头死死盯着向林子。
！！！！
一尊比正常人高足足两个身子的人形僵魃从林中冲出，将跳尸瞬间撕碎。随后一粒黑丹从残骸中落出，尸丹。
林中逐渐变得黑气熏天，混淆着夜色根本让人分不清具体情况。直至僵魃将尸丹吞入腹中，那黑气才减缓几分。
吞下尸丹后，僵魃眼放红光，胸前裂开的数道口子愈合些许。它又用手触碰额头，爆烈的青筋仍在流血，污黑，浓稠。
“还懂守株待兔，比跳尸聪明多了。”齐步鸾若有所思道：“虽是僵魃但道行尚浅，法力不如上次在阴阳观偷五清丹的小狐妖。”
江覆水第一次见这东西，纵使再大的胆子也会害怕。她脑子里的认知已经完全颠覆，只凭本能依靠着身旁少年，“它会不会发现我们，齐道长，我们何时才能逃跑？”
“姐姐莫怕。”齐步鸾自顾自说道：“着紫衣，额头被伤过，胸前佩有迦南国盛产的蓝宝石。应该就是它，罢了，动手。”
动手？
没来得及等江覆水开口，少年早已健步而飞，握着不知从哪抽出的木剑化成一道刺破黑暗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