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chapter37
周耒今天自己开车,还是那辆黑色奔驰。
孟禾上了车,情绪显然是低落的,周耒觉察出来,问:“怎么了?”
“没什么,翻译出了错,被上司批评了。”孟禾撒谎。
“严重吗?”
孟禾摇摇头:“小问题周耒,如果你的下属犯错了,你是不是也会很严厉地批评他们?”
周耒设想了一下:“分情况。”
“嗯?”
“如果是小错,口头批评。如果是比较严重的,扣绩效或者年终奖。再严重,恐怕就不适合留在舟和了。”周耒讲得一清二楚。
“那如果有一天我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呢,你会开除我吗?”
周耒轻笑:“你是舟和的员工?”
“打个比方而已嘛,虽然我不是舟和的员工,但我是你女朋友啊。”
周耒考虑了几秒:“我也不知道,不过,你能犯什么很严重的错误?”
孟禾扭头看向窗外:“那可说不准。”
周耒伸手过来摸摸她的发顶:“别瞎想。”
今天两人在家里吃饭,进门脱了外套,周耒看见孟禾光溜溜的手腕,问:“手表呢?”
“哦”孟禾摸了一下鼻尖,“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表盘给磕碎了。”
“摔了一跤?”周耒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她,并未发觉有异,“摔着哪儿了?”
“没有,就只是磕到表盘了,喏”,孟禾从外套口袋里取出手表给周耒看了一眼,“好啦,快去洗手吃饭了,我都快饿死了。”
说完,孟禾转身跑去了一楼的洗手间。
周耒站在原地,拿起那块手表,摸了摸已经碎得不成样子的表盘,心里纵有疑虑,却不想质疑孟禾所说。
餐桌上,孟禾吃得不少,周耒看她的模样,像是真饿坏了:“中午没吃好?”
“还行,不太合我口味。”
“明儿起让家里给你送饭过去,或者我接你一块儿吃。”
“太麻烦了,只有两周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孟禾夹起一块清蒸鱼放到周耒碗里。
吃过晚饭,孟禾去三楼的书房查资料了。
路过旁边那间她从未进去过的书房时,孟禾没忍住抬手按了一下门把手。不出意外,还是锁着的。
她长出一口气,似乎心里有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算了,咱们就该是这样。
——
实习的两周过得飞快,北京最冷的那段时间似乎也已经过去了。
这段日子里,每天中午,张嫂都送了午餐过来。她是周耒父母家的佣人,第一次过来时孟禾微微有些诧异,后来才知道是周耒跟家里打电话时提了一嘴,姚芸便执意如此。盛情难却,孟禾没再拒绝。
离职前最后一天,公司进行费用审校,孟禾作为翻译质量最高的译者,受到了着重表扬,拿到的实习费用也是最高的。
孟禾收拾工位上的东西时,之前请他喝咖啡的男生走了过来,他性子腼腆,说话也不紧不慢的,不过谦虚好学、乐于助人,在组里人缘很不错。
“孟禾,这个周末你有没有空,我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孟禾领会了他的意思,答道:“不好意思啊,我周末约了男朋友一起爬山。”
“啊?好吧”那男生眸子暗了下去,“本来想跟你讨教讨教经验的,笔译方面我总是做不好。”
“这个是这段时间我做的笔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送给你做参考”,孟禾递过去一个笔记本,“每次翻译过之后可以用grammarly检查一下,不过也不能完全依赖这个,机翻只是辅助手段,翻译的时候得考虑到一些机器考虑不到的事,才能翻译得更具人性化。”
那男生如获至宝,开心地接过:“谢谢你!还有孟禾,我很喜欢你,不过既然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就祝你们幸福美满!他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
说到后面,男生脸已经涨红。
“谢谢,也祝你早日找到另一半。”孟禾真诚地说道。
他啊,他的确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
最后一天,孟禾早早便离职,司机过来接她回了家。每次实习结束,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
刚在客厅坐下,郑叔走了过来:“孟小姐,这是之前送去维修的手表,已经修理妥当了。”
“什么时候送去修的?”孟禾不记得自己跟郑叔提过这件事。
“先生之前交代的,大概一个多星期前吧。”郑叔答道。
孟禾接过来:“好,我知道了,谢谢郑叔。”
“不客气。”说完,郑叔去后院忙了。
打开盒子,那块手表已经修复如初,完全看不出来有损坏的痕迹,表盘上流淌着漂亮的光泽。孟禾取出来,戴在手腕上,金属表带带来微凉的触感,不过那凉意很快就消逝。
晚上周耒有应酬,原本想让孟禾一起过去,孟禾却说想提前收拾一下回重庆的东西,周耒只回了一句“好”,便没再说什么。
晚上回来时,孟禾正在后院看雪景。前两天下了一场大雪,此刻院子里一篇洁白晶莹,在灯光下反射出剔透的光。孟禾泡了壶热茶,裹着毯子听夜风呼啸而过,竟也不觉得冷。
最后几天日子了,她想再多看一看,好好记住这里。
“晚上吹风,也不怕着凉”,周耒拉她从躺椅上坐起来,“回屋去?”
“好啊。”孟禾由他牵着,回了卧室。
洗漱过后,两人相拥着躺在床上聊天。
孟禾摸摸他的胡茬:“周耒,没过几天我又要走了。”
周耒贴了下她的鬓角,没说话。
“最近事情好多,家里的生意也不太顺利,舅舅年前跟上海那边的人合作,结果被下了套,亏了很大一笔钱。”
周耒原本轻拍着她背的手顿了一下,隔了几秒又恢复了动作,依旧一言不发。
孟禾抬眼看他的表情,男人目光深邃,面色如常。
她这人对眼睛有点儿怪癖,就是这样一双望不到底的眼睛,摄去了她的全部心魄。
“你怎么不说话呀。”孟禾戳戳他。
“多给我抱会儿”,周耒将她搂得更紧,“过几天就抱不到了。”
“还说我黏人,你这不也挺黏人的嘛。”孟禾揉揉他的头发。
周耒将头埋在孟禾怀里,嗅到淡淡的沐浴后的香气:“嗯。”
“对了,之前你送我的那个机器人,我想带回重庆。”
“怎么了?”
“睹物思人呀,还有过年你给我买的围巾,我也想带走。”
“听你的。”
“都听我的?”
周耒复述:“嗯,都听你的。不过那个机器人不太好带,回头安排人给你寄过去。”
“好”,孟禾在他脖子后面揉了揉,“临走前,我想再去拜访一下叔叔阿姨,之前每天麻烦张嫂给我送午餐,还没好好感谢一下。”
“后天周六,咱们那天过去吧。”
“嗯。”孟禾轻声答道。
这一夜,没有欢爱,只有睡前一个长长的拥吻,无关□□,却让人万分迷醉。
孟禾睡前多喝了点儿水,夜里没忍住爬起来上了个厕所,照镜子时却发现自己忘了摘手表,于是伸手取下来,想了想,放去了衣帽间最深处的格子里。
——
回周家这天,是个好天气,孟禾臭美地穿了一件羊毛衫,下面一条及膝短裙,配一双长靴。结果刚一出门就被风吹得瑟瑟发抖,小跑着去了车上。
周耒把风口调到孟禾那边:“现在知道冻了?忒不听话。”
“谁让今儿忒冷,冻得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孟禾学他的京腔。
周耒将外套盖在她腿上,还不忘给予肯定:“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到了家里,刚一进院子,刚好碰见姚芸和周闻盛在院儿门口。
“爸,妈。”
“叔叔阿姨好。”
两人跟长辈打招呼。
周闻盛走过来:“今儿回来得挺早,我还估摸着你们要下午才回呢。”
“怎么穿得这么薄啊,冻坏了吧,快进屋里说。”姚芸牵过孟禾的手。
印象中,每次见面,姚芸都是这样亲昵地牵着孟禾的手同她说话,他们不曾为难过孟禾,也从不曾对孟禾提过什么要求,只因为她是周耒的女朋友,便真心实意地待她好。
孟禾被姚芸牵着进了屋里,周闻盛和周耒紧随其后,佣人帮忙把大包小包的礼品提了进来。
“与齐这两天回北京了,中午去隔壁老林家吃了个饭,刚好赶上你们回来。”姚芸说道。
周耒将外套挂在了墙角的衣架上:“挺好,这下图图开心了。”
“是啊,今天听话得不行,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吃饭的时候也不哭闹。”周闻盛笑着说。
“我们还给图图带礼物了,之前新年的时候没准备,这回补上。”孟禾说着,依次给他们倒了茶,轮到自己时却发现茶壶已经空了。周耒接过茶壶放在一旁,把自己那杯换去了孟禾面前。
姚芸喝了一口茶,问:“禾禾也快回重庆了吧。”
“快了,下周三走。”孟禾答道。
“这么早?周耒,这几天多陪陪孟禾,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不是要紧的事就先往后搁一搁。”
“知道了。”周耒道。
张嫂换了一壶新茶过来,孟禾于是想起来:“对了,之前麻烦张嫂每天给我送午餐,不知道您喜欢什么,但是记得您之前提过,天阴下雨容易膝盖痛,问了医生,给您准备了几盒药膏和补品,这次回来也一起带过来了。”
“孟小姐,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的分内工作,怎么好让您送我礼物呢。”张嫂推辞。
姚芸帮衬道:“孩子给你买的,就收下吧。”
“诶,那谢谢孟小姐了。”
“不客气的张嫂。”
从周家回来,孟禾过了几天难得的清闲日子,白天健身读书,晚上便同周耒鱼水之欢,似乎荒唐靡乱,却让人欲罢不能。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孟禾约了滕雨心和胡敏。
毕竟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了。
——
回重庆这天,小雨。
暑假分别时,孟禾执意不要周耒送她,这次却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过安检时,她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直至终于转过一个弯,消失在周耒的视线里,她戴上口罩,眼泪便落了下来。
再见啦,北京。
再见啦,周耒。
起码这一次,我们好好道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