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聪明
说实话，冰冰不是一个好老师。
她自己都没学明白，怎么可能教的明白。
但架不住佟嘉月是个好学生啊！
十以内的加减法听两遍能背，会背了之后，一百以内的加减法也会了。
冰冰有点怀疑人生：“你这么快就会了？我背了好多天没背会老师罚我站到教室外头，还揪我耳朵说我不好好听课！”
佟嘉月记东西确实很快，上辈子冰冰就问过这个问题。
当时她实话实说，冰冰没忍住哭着回家了，气的问她妈：“你咋把我生的这么笨！跟人嘉月差远了！”差点被她妈一顿打。
佟嘉月这辈子长了记性，毕竟欺负小朋友于心不忍啊！
她告诉冰冰：“冰冰姐，我以前跟我们村里的人学过，时间长忘了现在听你一讲我又想起来了，冰冰姐我给你拿糖吃，我二舅给我买的大白兔奶糖，你以后听老师讲完回来还给我当老师啊！你最好了！”
哪有人跟冰冰说过这种软和话，冰冰一下子投降了，突然多了一股使命感。
“好！开学以后我一定好好听课，学会了还给你当老师！”
“好，我们拉钩！”
两个人拉钩之后，接着教九九乘法表，这个学的也很快。
冰冰会的教完了，不知道干啥，指着自己书上的题问：“嘉月你会做这上面的题吗？”
她带的可齐全了，笔，橡皮擦，还有数学本。
佟嘉月借着她的笔做题，发现老师讲过之后冰冰依然有不少错题，一猜就知道她不好好听课，怪不得老师揪她耳朵。
佟嘉月假装不会：“冰冰姐，这题咋做啊？你给我讲讲。”
冰冰当然不会了，哪怕上了二年级，一年级书上的依然不会做，又不好意思说，正绞尽脑汁想借口呢，突然听到佟嘉月说话。
“冰冰姐，我想起来了，你看我这样写的对不对！”
冰冰可高兴了：“那你说，我给你检查！”
好嘛！
就这么一个“教”一个“学”，一下午的时间过去了，等天擦黑的时候，佟嘉月已经带着冰冰把一年级的数学书过了一遍。
好多冰冰原来不明白的突然觉得没啥大不了的嘛，多简单啊！当时咋就没做对呢！
她把写错的一个个用铅笔擦掉，打算回家以后按嘉月说的再写一遍。
可不敢当着嘉月的面写，不然露馅了，万一嘉月怀疑她根本不会咋办！
冰冰妈就无语了，喊孩子回家拎水结果倒好，走了就没影了，她们一家人在地里一直割麦子又累又渴，咋也等不来水，渴的受不了只能去庄头人家灌凉水。
心里就不得劲，她可听说了，嘉月伤到脑袋都知道给家里做饭，冰冰比嘉月大就知道瞎玩。
干一天都饿了，家里其他人在地里继续割麦子，等会拉到麦场去，冰冰妈先回家做饭，一进家门，看见冰冰正点着煤油灯写作业呢！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个咋这么乖？还知道写作业了！”
“妈！你回来了快做饭我饿了，我马上写完了写完我给你烧火。”
冰冰妈笑的合不拢嘴：“别别别，你写你的妈自己烧火，妈不耽误你写作业，你乖啊下次你要买冰棒的时候妈不骂你了！”
冰冰可高兴了：“妈那你给我买不？”
冰冰妈担心好好学习不给甜头以后孩子不好好学了，大方的说：“买，给你买。”
“妈，那我现在就想吃冰棒！”
冰冰妈气不打一处来：“熊孩子吃屁呢！现在有卖冰棒的？我给你从灶台里变出来？”
冰冰可不傻，吃东西的事谁傻？她把手伸出来：“妈，那你先给我钱呗，我碰到了自己买。”
“妈！妈！妈！就知道喊妈给你喊的头大，你老师给你放麦忙假是让你给家里帮忙的，又不是让你给妈添乱的，就不该给你放麦忙假。”
话是这么说，冰冰妈还是拿了一毛钱递给冰冰。
“你写作业吧，我不用你烧火。”
冰冰把钱塞到裤兜里，闷头把剩下的作业写完，笑嘻嘻的跑到灶屋，刚好她妈准备引火，问：“你写完了？”
“写完了！”冰冰接过烧火的活，跟她妈炫耀：“妈你不知道，嘉月可聪明了，还没上学呢一年级的数学全会了，比我聪明多了！真是的，你咋没把我生那么聪明呢！”
熊孩子瞎说啥呢，自动忽略最后一句，不然手痒。
就凭嘉月丁点大一人大晚上走几十里路跑到姥爷家，没迷路也没掉井里那脑袋瓜子就不是一般的好使，当然聪明了！
但是，冰冰妈咋有点不相信呢？没学都会？
两家的麦场离的很近，今天都在打麦场，冰冰妈把晚饭带到地里，正好姥爷和舅舅们也在打了一半的麦场吃饭。
冰冰妈就问了：“你们嘉月是个文曲星嘞你们知道吗？”
“啥？”姥爷不解地问。
“冰冰说嘉月没上学已经会做一年级的题了！”
“不知道啊，她舅妈你回去做饭的时候嘉月给你说了。”
舅妈哪里知道这个，捡自己知道的说：“我问嘉月干啥了，嘉月说在家里看书，还跟冰冰学习，没说她都学会了啊！”
“一会就都学会了，可不就是文曲星嘛！”
三姥爷路过，瞧稀奇的蹲过来，撺掇小舅：“嘉月晚上一个人在家怕不怕？双全，你回去把她背过来，今天跟我们一起睡在麦场里，我考考她，要是嘉月真的都会我就给她买雪糕吃！”
“那可是你说的，我去了哦！”不要钱的雪糕不吃白不吃。
小舅试探地问：“爹，那我去了呦？我去把嘉月背过来，夜里我给她赶蚊子！”
姥爷喝了口水咽下饼子，说道：“去吧，嘉月要是不愿意过来，你就在家里陪她，你也别来了。”
“好。”
小舅一路小跑回家，还没进院子就开始喊：“嘉月嘉月你怕不怕？怕不怕有鬼来抓你？有黑鬼白鬼山猫鬼还有吃小孩的鬼。”
佟嘉月听得好笑，故意说：“小舅，我本来不怕的，你这一说我怕啦，真的有鬼啊？”
“别怕别怕，走我背你去地里，你三姥爷说要考考你，要是都对了他给你买雪糕吃，嘉月你想吃雪糕吗？快上来，我背你过去。”
嘉月离家出走没衣服，身上是舅妈给她改的衣服，又找了一件二舅妈的褂子套在身上，跟袍子一样，往小舅背上一趴，指挥小舅锁门。
“锁在灶屋门鼻子上，钥匙在柴禾垛最底下的破瓦片下头盖着。”
“行啊你嘉月，你可啥都知道。”
那可不，二舅妈能把钥匙藏哪？
嘉月不用动脑子，一猜就知道。
果然，小舅背着她一下子找到了钥匙，锁了门将钥匙放回去，背着佟嘉月往地里走。
“小舅，你走慢点别晃，晃我头晕。”
小舅赶紧走慢点，心里叹了一口气。
二姐下手太狠了，看把嘉月给打的！
二姥爷好奇心忒重，反正他家麦场打好了，挥一天镰刀手累得不行正好歇歇，
他坐在姥爷地头上，等着小舅带小嘉月过来。
周围人一听有热闹可看，全围在这里了。
佟嘉月从小舅背上下来，被一圈人围着，个个慈眉善目笑嘻嘻的。
“嘉月好好答，让你三姥爷给你买雪糕！”
“对，答对了，今年你姥爷卖西瓜你算账，让你姥爷也给你买雪糕。”
“陈爱国！你说你给不给嘉月买？”
姥爷笑了一声：“买！”
“对喽，哪有姥爷不疼外甥的，给嘉月买最好的！”
“买最好的！”
姥爷心里高兴啊，他自己是高中毕业，结果生了七个孩子没一个上高中的，上学才有出息，要是嘉月有出息，要啥给买啥！
姥爷把打桩机交给二舅，站在边上看三姥爷出题，三姥爷是姥爷的堂兄弟，是他们那一房的老三，跟姥爷一样，也是高中毕业。
“嘉月，三姥爷问你，5加8等于几？”
“13。”
“8加9呢？”
“17。”
“那15加16呢？”
“31。”
“27加38？”
“65。”
“58加66？”
“124。”
三姥爷不信邪了：“那我再问你，鸡兔同笼，共有16个头，44只脚，笼中鸡兔各有多少只？”
他笑眯眯地看着佟嘉月，这回你不会了吧。
佟嘉月知道姥爷心气高，也知道姥爷努力一辈子，结果要钱钱没有，闯荡的事也都没做成功，至于人，她们这一家子哪有过的好的人。
所以姥爷一辈子既清醒又痛苦，虽不服输但又很自卑被人看了不少笑话。
佟嘉月都想好了。
这一次她一定更加努力，事情她来做，她当姥爷的骄傲，她当姥爷的成功。
鸡兔同笼的问题，刚上学的时候她其实也会，那时候知识简单随便听一听就会做，现在头疼的毛病好了，更难不倒她。
她抬起头，无需思考，不卑不亢的回答：“6只兔，10只鸡。”
“对了没？对了没？”凑热闹的人问的好着急，还带着兴奋。
大家都在重复这句话。
三姥爷不知道啊，他现想的题，没答案。
“你们让开，我来算算！”
三姥爷拿了一个木棍在地上比划。
“切！还不如人家嘉月呢。”
“就是，人家嘉月可没在地上比划。”
“你到底算好了没有？嘉月说的对不对？”
三姥爷算好了，震惊的很！
“6只兔，10只鸡，嘉月算的对！”
“太好了，嘉月算对了！”
“嘉月有雪糕吃了！”
“嘉月真聪明！”
冰冰妈可高兴了：“就是吧，我就说她是文曲星，以后铁定是个大学长。”
“对对，以后嘉月当状元，当个女状元！”
三姥爷好奇：“嘉月你这都是跟谁学的？你妈可不会，她自己小学二年级没念完书包一背回家抱你三舅小舅了，你妈可教不了你，你说谁教你的？”
“我跟冰冰姐学的。”
冰冰妈可得意了，忘了自己家孩子几斤几两，假装谦虚的说：“跟俺家冰冰可没关系，是嘉月自己聪明，冰冰要是有那本事，她自己咋不考第一名？”
姥爷听人夸自己孩子，当下夸回去：“冰冰也乖，以后冰冰也当大学长。”
“要真这样就好了！”冰冰妈美美的想。
“来，嘉月，三姥爷给你掏钱，给你买雪糕。”
本来三姥爷只打算买一个，但是谁让嘉月太乖了太聪明了，三姥爷稀罕的不行，又给加了一个，给嘉月掏了4毛钱。
“光给钱咋行？嘉月往哪去买？”
“那你说咋地？”
“把你家自行车借出来，我去给嘉月买。”
“行，你小心点，别摔了你自个也别摔了我家自行车。”
“月亮这么亮堂，咋会摔呢看你说的，你个小气鬼！”
“嘉月，我去给你买雪糕，你舍不舍得把4毛钱给我”
佟嘉月一时没想起这么热情的人是谁，但是是谁都没关系，她当然舍得，把四毛钱递了出去。
“好嘞，你等着，我一会就回来。”
这个人把钱揣兜里，割了一天麦子也不嫌累，高高兴兴拉着三姥爷推自行车去了。
没散场的人继续夸佟嘉月。
“嘉月可真聪明！”
“是个伶俐的妞，有出息！”
“嘉月真乖！”
要不人怎么爱走姥爷家呢。
走姥爷家不是姥爷一家人的客，是姥爷一村人的客，大家都稀罕。
佟嘉月笑眯眯地听着，借着月光，看到姥爷，看到二舅二舅妈，看到三舅小舅，个个都是一脸的骄傲，嘴角带着开心的笑。
佟嘉月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