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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人得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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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烟虽不是第一次来老宅,但倒是头一次上二楼。 </br></br> 二楼是景母的“地界”,一桌一椅的摆放皆有章法,大到墙上的画作装饰,小到桌上的花瓶摆设,看似普通,但随便拿起一样都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价位。 </br></br> 谈烟驻足在虚掩着的门前,提着一口气,敲了敲门。 </br></br> “进来吧,”景母的声音透着点倦意。 </br></br> 谈烟推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副占了大半墙面的牡丹,细碎的笔法点缀而成,凌乱但不失灵动,似风中翩然起舞的美人,仙姿绰约,但也孤寂飘零。 </br></br> 谈烟竟一时间看呆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朝景母礼貌颔首,她晓得分寸,三缄其口,没敢乱喊。 </br></br> 景母正斜依着贵妃椅,手中端了杯早春的新茶,身上穿着墨荷旗袍,是寻常有钱人花散尽千金都买不到的绝版。 </br></br> 刚和自己儿子结束一场争执,景母实在疲于应付,只等着谈烟先开口,她再叮嘱几句,这件事也算暂且掀过去了。 </br></br> 但顺着谈烟的视线瞧见她对着墙上的画作出神,倒是来了兴趣,问她:“你熟悉这牡丹?” </br></br> “嗯,似乎以前见到过,画风有些眼熟。” </br></br> “那作者是谁你也知道?” </br></br> 谈烟笃定地点点头:“如果我猜得没错,该是张先生的。” </br></br> 景母拢着披肩,缓缓起身,前程往事浮过心头,总是有些伤感。 </br></br> 她又问:“没有题词落款,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br></br> 谈烟信手捏来:“张先生的牡丹,艳而不俗,虽然笔法放荡不羁,却浑然天成,恰好能凸显牡丹的国色天香。不柔,不弱,反而多了傲骨清冷,是很难得的直抒胸臆。” </br></br> 景母对她投去了赞许的目光,但也仅仅持续了几秒,转而冷了下来:“坐吧。” </br></br> “好。”谈烟大方落座。 </br></br> “喝茶,”景母端起了架子,雍容贵气皆在举手投足间,是天生的,当然也是锦衣玉食造就的,她就像那墙上的牡丹,有傲气的资本。 </br></br> 谈烟抿了口茶,先表明态度:“我知道经过上次的事,您大概很难喜欢我,虽然今天我找了阿淮当我的说客,但您不用觉得为难,我们没有逼您接受的意思,只是应尽的孝道和礼数。” </br></br> 景母听后,绽开笑颜:“哦?是么,你让景淮过来,不是打定主意逼我妥协么?不过你也不用惺惺作态费力讨好我,既然阿淮喜欢你,认准了你,我的意见也不重要,他长大后生活工作一向都是自己说了算,我也不能干涉,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不要越界。” </br></br> 谈烟垂眸:“我会注意分寸的。” </br></br> 景母轻飘飘地嗯了声:“那就好,阿淮对我说,他希望和他并肩而立的是个聪明有趣的人,以后就是你们之间的较量了,我不会掺和,好好坏坏的都是你们自己选的路。” </br></br> 说完朝景泰蓝壶中加了点热水,窜出的热气萦绕在壶身翩然起舞的天鹅四周,反倒是遮住了轻盈的舞姿,将其围困,动弹不得。 </br></br> 她自认有个优秀的儿子,但也不否认他骨子里的偏执和自私。 </br></br> 景淮从小温文尔雅,礼数周全,但从不和他们亲近,也不怎么表露心中所思所想。 </br></br> 作为母亲,她试图走近他,了解他,但景淮都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锁上心门,拒绝沟通。 </br></br> 于是她想,好吧,人各有命,大概这就是景淮的性格,这样也好,能在漫漫人生路上少吃些感性的亏。 </br></br> 她自己就是太过感性,才会沉溺在往事终日消沉,所以她不愿儿子受这份苦。 </br></br> 但因为谈烟的出现,她发现那些所谓偏执和自私的界限,也未必是不会松动的。 </br></br> 于是她对谈烟多了几丝顾忌和苛责,甚至变得尖锐刻薄起来。 </br></br> 亲情,爱情,最相似的一处隐秘就在于,都能夹带控制和占有欲,而嘴上却都是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 </br></br> 恍惚间,刚才在屋里的对话又再次浮现。 </br></br> 景母:“阿淮,你真的想和一个满腹心机和野心的女人过一辈子,凡事都充满算计和试探这样有意思么,还像个家么?” </br></br> 景淮反问:“有什么不好?” </br></br> 景母噎住了,她想说同性相斥,激情褪去后大概就会像自己和景淮父亲那般,相看两生厌。 </br></br> 她尚未开口,景淮又说:“不用拿你跟我爸举例子,我不会走这条路。” </br></br> 这话像把冰冷的刀,戳入心肺,景母冷笑:“你现在是昏了头,还没清醒过来,以后你会明白的。” </br></br> 反观景淮一脸坦然,不悲不喜:“一直清醒也不见得就是好。” </br></br> 这下倒是让景母彻底无话可说了。 </b

    r></br> 他这是在向自己表明,他和谈烟,或许并不是同性相斥。 </br></br> 若要低头,那个人可以是他。 </br></br>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这么准,她猜到自己儿子动心,又害怕他受伤,但因为是个局外人,所以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显得偏激,她只会越说越错,将他越推越远。 </br></br> 而后她突然就想通了,多管无益,这已经不是她该插手的领域了。 </br></br> 是偏执,还是偏爱,未来只能留待谈烟自行体悟。 </br></br> 话说到这儿,景母自认也没必要再端着,换了话题:“听阿淮说,下个月你们会去丹麦,记得帮我带些杏仁布丁,好些年没吃了,突然就想了。” </br></br> “好,”谈烟陪着笑,“这一次去丹麦,我正好约了一位关系不错的朋友,她在拍卖界最近小有名气,虽然不能和佳士得还有苏富比竞争,但最近也是拍出几副不错的佳作,都是近代藏品,所得的款项中一半捐给了非洲还有国内偏远山区的希望小学。我听说她最近在寻找近代女画家的花鸟山水亲笔,就推荐了您的,她表示很有兴趣,希望能跟您合作。” </br></br> 景母的倦容瞬间褪去,激动地连茶杯都端不稳:“真的?她愿意放弃这么高的利润去做慈善?” </br></br> 谈烟从手机里翻出这位朋友的资料,交到景母手中。 </br></br> 景母近几年眼神不大如前,忙从桌台上找出眼镜戴上,细细翻看。 </br></br> 谈烟继续介绍:“她的曾祖父曾经是红色资本家,手上有不少名家画作还擅投资,早年举家移民英国,所以家境殷实,有实力做慈善而不是一味只求利益。大学时期她读的就是东亚文化,参与了殖民与半殖民的课题研究,后回到国内山区做了两年志愿者,三年前在英国定居创办了自己的拍卖行,立志于筹集善款帮助更多人,当然提供拍品的大多也都是国内外真正想做慈善却不愿留名的爱心人士。” </br></br> “好,太好了,那我这几天就去地下室挑几副好的,到时候你帮我带过去,”景母摘下眼镜,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 </br></br>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但接恰了不少机构最终都没能达成共识。 </br></br> 那些拍卖行多是想借着她的名头大赚一笔或者替自己的品牌大肆宣传,没一家真心实意做慈善的。 </br></br> 但她也理解,商人自然不能做亏本买卖,能做这桩买卖而不谋私利的也只能是有钱有家底的后生。 </br></br> 激动之余,景母也不忘来回打量谈烟。 </br></br> 她发现不过月余,这个初见时候还显得温婉青涩的小姑娘,好像完全变了个人。 </br></br> 她低眉含笑的侧颜美到让人心惊,好像五官都带了棱角,温柔而有力,逢迎间的游刃有余更是让人瞠目。 </br></br> 《长河》里说:美是不固定无界限的名词,凡事凡物对一个人能够激起情绪引起惊讶感到舒服就是美。 </br></br> 谈烟做到了。 </br></br> 她在这个时候,抛出这么具有诱惑性的橄榄枝,景母无法不感到激荡,惊讶,甚至是舒服,她承认自己被收服了。 </br></br> 虽然她依旧不喜欢谈烟,但无法否认,这女孩的野心和心机都迷人得恰到好处。 </br></br> 她忽然能明白景淮会陷进去的原因,毕竟智慧的美更胜过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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