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勇敢
月份推移，桑窈的肚子便越来越大。</br></br> 过完年后，桑窈已经鲜少出门了，平日就算走动也只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虞枝因为才生过桃桃，对此颇有经验，常常会来西行苑看桑窈，嘱托谢韫一些需要注意的事。</br></br> 近日落了一场大雪，周边雪白一片，桑窈裹着厚重的毯子窝在窗边，即便穿的厚重，仍能瞧出她腹部的隆起。</br></br> 刚开始怀孕时，偶尔会觉得想吐，胸闷，后来肚子大了便好了一些，只是到了后期，她的小腿总酸痛，夜间起身的次数也多了起来。</br></br> 但最后的这个月里，谢韫除却上朝时出去，其余时辰都在她身边。累了谢韫会帮她按按腿，夜间起身时他也不厌其烦的扶着她，倒觉得还好。</br></br> 所幸，要不了多久就能解脱了。</br></br> 她瞧着外面纷飞的大雪，然后转头看向房内的谢韫，道： "谢韫，你在干嘛"</br></br> 谢韫将手中药经翻过一页，然后面色凝重道：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孩子好像有点胖。”</br></br> "你要是想说我胖你就直说。"</br></br> 日</br></br> 他扫了一眼桑窈的腹部，道："才九个半月，为什么感觉……"他凝眉，道：“我已经让人进宫叫了李太医。”桑窈不理解，九个半月怎么了她随时都可能要生，这时候不大什么时候大，他为什么还在纠结这个。</br></br> 桑窈道： “也没有很大啊。”</br></br> 她道： “我娘亲把我生下来的时候，我就很瘦，所以我幼时总是身体不好。”“她胖一些，就定然不是什么容易害病的体质。”</br></br> 她心心念念着她的宝宝，小孩还没出生，她已经绣好了一堆小衣服。谢韫还是高兴不起来，越是临近生产，他就越是忐忑。</br></br> 那些产科经要他看的越多，就越是难以放下心来，今日瞧桑窈的肚子好像有点大，昨日还操心那小东西为什么动的少，还总是去想桑窈生产时会不会出血过量。</br></br> 事实上，他根本见不得桑窈流血。</br></br> 他这边日日胡思乱想，成夜成夜的难以入眠，而反观桑窈，她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不过这样也好。</br></br> 他阖上书，行至桑窈面前，道： “窗户关上吧。”</br></br> 桑窈不愿意，她道： "你说我胖，我生</br></br> 气了，我要吹风冷静。"</br></br> “我没说你胖……”</br></br> “李太医大老远从官里赶过来，就因为这点事，你也不怕人家笑话。”</br></br> “他昨日不是才来过吗”</br></br> 谢韫道： "没事，他不介意。"桑窈懒得搭理他，她伸出手，点了点窗台冰凉雪花，十分任性的道： “我不听。”</br></br> 她使唤他道： “我要喝莲子粥。”"你给我做。"</br></br> 谢韫道： "等太医看完才。"</br></br> 桑窈哼了一声，她装模作样的摸着肚子，道： "好痛，宝宝也生气了。"</br></br> 谢韫总是被她猝不及防的可爱到，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默了默少女毛茸茸的发顶，道："好，我去。"</br></br> 他转过身去。</br></br> 桑窈翘着腿，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忽然觉得身下一阵奇怪的感觉。</br></br> 忽然涌出一片湿润，她的衣裳也跟着一起湿了，桑窈挺直了脊背，原本探入窗外的手也硬生生僵了下来。</br></br> 紧接着，阵痛感便铺天盖地的袭来。</br></br> 桑窈看向背对着她准备出门的谢韫，张了张唇，叫他： “谢韫……”谢韫回头，道： “别着急，一会就好。”桑窈望着他，双眸中有几分无措。</br></br> 谢韫身形顿了片刻，那双平静的眸子在一瞬间瞳孔紧缩，他直接推开门，然后迅速吩咐了两句便上前来扶住了桑窈。</br></br> 这时候不能抱，谢韫面色镇定，稳稳的扶桑窈上了床，然后关上了窗户，替她找来新的衣服。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道： “别怕。”他试了试桑窈身下，道： “只是破水了，一时半会生不了，待会太医和产婆就会过来。”</br></br> "你别担心，痛的时候就调整呼吸，转移一下注意。二嫂生桃桃时，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它这么乖，一定比桃桃更快。"</br></br> 桑窈嗯了一声，事出紧急，她现在脑中一片空白，只能问谢韫道： “那我我这样子要多久呀"</br></br> 谢韫沉声道： "不久的，如果幸运，阵痛持续三四个时辰就能生下来。"</br></br> "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准备。"</br></br> />阵痛过去，她现在觉得好了一些，撑着手臂半躺在床上，她嗯了一声，细白的手握住了男人僵硬的手臂，跟他道： “我还不饿。”</br></br> "你陪陪我吧，一会叫别人送就好。"</br></br> 谢韫应了下来，他坐在床边，临到这时，他看起来反倒镇定了，
桑窈这样看着他，也觉得心中安稳不少。</br></br> 很快，房外便站满了人，虞枝和沈妙仪都走了进来陪着桑窈说话，教她待会应该怎样应对。</br></br> 随着时间的推移，桑窈的阵痛也越发的密集。直到后来，她已经无法完整的回答谢韫一句话。</br></br> 天色已经有些暗淡了，太医侯在屏风外，谢韫被沈妙仪强行拉了出去，房门紧闭着。</br></br> 他站在门外，外面有些喧闹。里面也是。</br></br> 天上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起了雪，簌簌落在男人肩头。</br></br> 因为天气寒冷，女眷们都去了偏房等着，只有谢韫站在阶下，沉默的盯着紧闭的房门。</br></br> 净敛搂着鹤氅上前，低声道： "公子，少夫人一定会平安诞下小主子的。"</br></br> 谢韫嗯了一声，道： “我只是担心她怕疼。”</br></br> 平日被绣花针扎了手都要红眼睛，要怎么才能去生下一个孩子。</br></br> 净敛将鹤氅披到谢韫身上，道： "少夫人其实很勇敢的。"</br></br> 他站在谢韫身侧，静静道： “我记得很久以前，有一会少夫人不小心摔倒，手上破了一大块皮，里面沾的全是泥土，看着都疼。"</br></br> “那块皮必须扯掉，要用酒清洗，不然容易留疤。”"少夫人很害怕，可她半分犹豫也没，自己上手撕掉了那块连血带肉的皮。"</br></br> 他轻声道： “当时属下就觉得，少夫人其实并没有那样柔弱，她总会勇敢的面对她该面对的东西。"</br></br> 只是大多数时候，她身边有人依靠，所以她总喜欢跟人表露柔弱，想要借此亲近旁人。对家人是这样，对他的主子也是这样。</br></br> 谢韫想起了小小的桑窈一边掉眼泪一边处理伤口的模样，不由唇角翘起，他柔声道： “嗯，她很厉害的。"</br></br> 净敛陪着谢韫站在阶下，冰凉的雪花落下，房内烛火昏黄。隔了一会，谢韫扫向他道： “我都不知道这件</br></br> 事，你是怎么知道的”</br></br> 还没等净敛想好怎么回答时，房内便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啼哭。谢韫连忙上了台阶，房门恰在此刻被打开。"恭喜谢大人——"</br></br> 谢韫躲开这个搂着孩子的产婆，径直走向了房内，房内有股淡淡的血腥，他看见少女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br></br> 他放缓了脚步，桑窈也看见了他。</br></br> 她朝他伸出手，纤细的手腕好像一折就断，谢韫握住她，然后低头吻了吻她汗涔涔的额头，道："窈窈，你好厉害。"</br></br> 桑窈翘起唇角，她声音有些哑，轻轻软软的，但遮不住话里的得意，在他耳边道： “谢韫你看，我猜的没错吧。"</br></br> “是个小姑娘，胖乎乎的。”</br></br> "你看她了吗"</br></br> 谢韫嗯了声，道： “看了。”</br></br> 桑窈抬手，一旁的婆子连忙把孩子抱了过来。</br></br> 谢韫低头看着她，脆弱的生命被包裹着，她身上流着他与桑窈的血。谢韫没敢伸手碰她，甚至下意识移远了一些。</br></br> 刚出生的孩子实在是算不上好看，这样起劲的哭闹便越发的不好看。</br></br> 婆子在旁边道： "小小姐长的可真标志，奴婢接了那么多孩子，都没见过这般漂亮的。"桑窈觉得这婆子定是在恭维她跟谢韫，她道： “没关系宝宝，虽然你不太好看。”“但娘亲很喜欢你。”她看了一眼谢韫，静静道： "你爹也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