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你慌什么？”徐清问。 元满后退两步，拉开距离，让徐清进门，咽了咽口水，想说回去生火。 话还未说出口，便听徐清发出意味不明的冷笑：“要说谎了？” 元满下意识地捂住颈项，抬眼看着徐清，放弃说话了。 “用膳吧。”徐清放过她，没有追问。 他掀开食盒，把饭菜摆在桌上。 元满在原地深呼吸几下，然后和徐清一起用早膳。 起初，元满还有些沉浸在窘迫中，渐渐地便放开了，继而开心起来。 从和徐清相识起，两人共用早膳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不要说自宋城回来后，这种时光极为难得。 人放松下来后，元满便不自觉地想着同他说话：“当初你们来这里修习礼法时，百里先生要你们做什么了？” 徐清道：“要我们扮作不同的人，老人、乞丐、聋哑人的都有，然后去街上找人帮忙完成自己的任务。” 元满咽下一口粥，道：“这是要你们体会世间人情冷暖吗？” 他点点头，补充道：“他信奉将心比心，所以要我们做的很多事情都是类似这种亲身体验。” 后面元满又仔细问了问他当年的任务，徐清一一作答，显出一副有问必答的姿态，甚至也会问元满些什么，看起来是正常的聊天态度。 甚至在早膳结束后，他还多问了一句：“你没有别的想问的了？” 也不知是不是元满多想了，徐清仿佛在等自己问些什么似的。可是她此刻确实没有什么别的想问的了，难道要问他还生气不生气吗？难道要问他为什么对自己时好时不好的吗？ 说不定问完以后，就是给自己挖坑，现在的气氛挺好的。 元满摇摇头，指指屋外头：“我要走了，我怕她们找我。” 徐清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嗯，走吧。” 距离元满离开不过几秒的功夫，徐清赫然听见门外清脆响亮的声音：“小满？” 这会他的眉头显而易见地拧紧了，起身走到屋外。元洛叶一脸惊讶地看着元满，狐疑道：“你怎么在这里？” 元满同样愣住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元洛叶，继而想到她应该是来找徐清学剑的，至于自己呆在这里的原因，她转开眼睛，不看元洛叶，道：“醒得早，便来这里聊天了。” 不待元洛叶说些什么，元满接道：“你是来练剑的吧，那你们练，我先走了。” 元洛叶本欲再说些什么，余光撇到徐清恰好站在门口，便对元满点点头，让她离开。 元满松了口气，抬腿要走，没想到又被徐清喊住了。 她疑惑地回头，徐清的视线并没有放在她身上，而是对着身后的元洛叶道：“公主，劳烦你午后再来，我方才想起还有些事没有交代给她。” 徐清的语气里温和又带着不容置疑，元洛叶有心违背也没办法，毕竟她见识过徐清严厉且脾气不好的那面，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元洛叶一走，元满便问道：“哥，你要交代我什么？” 徐清瞥了她一眼：“出门在外，注意仪表。” 然后示意她进屋，自己则率先转身进去了。 元满摸了摸头发，看看浑身上下——所以她才想着赶紧回去呀！ 等元满进屋后，发现徐清站在了梳妆台前，还特意空出了一个位置。 是要她坐在那里？元满歪了歪脑袋，带着疑惑慢慢地走过去坐下。 “不会梳头？”徐清问道。 “会啊，”元满从铜镜中看徐清，补了一句，“会简单的发式。” 麻花辫那样的，徐清在心里给她补充完整。小草不在百里府后，她整天就拖着一条麻花辫进进出出，显得更加幼龄。 元满以为徐清是嫌弃自己披头散发，方要解释自己没带发绳，便发现徐清越过她的肩膀拿起了桌上的木梳，捧起她一缕头发梳着。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心上那点酥麻的感觉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哥……你，你会梳头？”她有些结巴地问道。 徐清略一颔首，没有说话。 元满继续问：“你何时会梳女子发式了？” 其实这要追溯到徐清小时候。他皮得很，常常惹得元芷大发雷霆，因而母亲在他心中总是“母夜叉”的形象。直到有一日早晨，他去父母的卧房，撞见他一向崇拜、驰骋沙场、意气风发的父亲居然跟个小丫鬟似的给自己的母亲挽发，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全然不似被强迫的模样。至于母亲，那时晨光给

 元芷晕染了一层浅金色，徐清至今记得自己脑中浮现的词语——眉目如画，与平日判若两人的温柔元芷给了徐清很大的冲击。他当场就懵了。元芷察觉到徐清的存在后，弯起一边的唇角，把方才岁月静好的画面割裂了。她道：“哟，小少爷这是没睡醒？” 这个场景起初给了徐清很大的震惊，后来他便渐渐地听品味出两人之间细水长流般的脉脉温情，纵然元芷平日不像个矜贵的公主，但是在夫君面前，还是会有正常的小女儿情态。 他觉得为妻子画眉挽发是一件幸福又温馨的事情，是以，他后来就会注意一下是如何为女子梳头发的。 当然这种感情不适用于他和元满身上。 徐清一下一下地梳着元满的头发，恍然惊觉自己一时昏了头才会想到给她梳头。 “哥，你怎么不说话？”元满偏过头，问徐清。 “不记得了。”徐清敷衍道，然后把脑子里别人梳发的步骤和样式统统清理干净，最终给她编了个麻花辫。 “……”元满不禁问道：“哥，你是不是不会编头发？” 徐清没有理她，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在这里等着，喝完药再回去。” 元满条件反射地捂住脑袋躲开了，然后铜镜里映出了她灿烂的笑颜。 元满回去后，立即和大家道歉，尤其是和赵子玉。 “无事，大家早上没见着你，还有些担心呢，”赵子玉温柔地朝元满笑笑，“原来是去徐公子那里了。” 这时又有人问她和徐清是否关系很好。 元满答道：“我小时候，他会比较照顾我。” 不少人感叹“真好”，还有人无意中回忆起难怪在赏花宴的时候也见过元满。 话说到这里，气氛陡然一变，赏花宴的目的可不在于赏花，元满连忙撇清自己：“那时我刚回京城，姑姑想念我，便邀我去赏花。” 元洛叶适时插话：“这么说，小满不中意徐清这个驸马爷咯？” 元满十分无奈，为何最近总能听到这种话，她举双手表明忠心：“我们就是兄妹。” “好，如此一来，我倒要问问你了，”元洛叶神秘兮兮地笑道，“你最近和哪位公子幽会呢？” “什么？”元洛叶说得元满满头雾水，也成功挑起了诸位小姐的八卦心思。 “别装傻。”元洛叶点了点元满的额头，状似亲昵。 众人怂恿元洛叶快仔细说说，她便道：“我浅眠，时不时会醒来，然后经常发现小满不在自己的床上。” “那是因为我坐在外头点蜡看先生给的书。”元满解释道。 元洛叶笑意加深：“你这话我没法证实，因为我也没有特意去外头看看你到底在不在。但是，昨日我睡得特别不好。也正是因为昨日睡得特别不好，才会发现你一夜未归！” 此话一出，众人发出小小的惊呼声，面面相觑。 “那是因为……”元满本想谎称自己在外面看了一晚上的书。 元洛叶截住她的话口：“可别说你看了一晚上啊。我今日在徐清那见到你，你披头散发，而且学服都是昨日那套，还皱巴巴的，在外面坐着看一晚上的书，能把衣服也看绉了吗？” 众人更惊讶了。今日元洛叶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不仅观察得仔细，逻辑还一环扣一环，问得元满哑口无言。 “说，是哪家公子把你的魂勾走了？”元洛叶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我没有，”元满极力否认道，“衣服绉是因为我看书看不懂，然后就揉衣服。” 她不得已张口说瞎话，要是把自己在徐清那里睡一夜的事情说出来，就更加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了吧，”元洛叶不是很相信的表情，“还是说同你幽会的就是徐清。” 元满真是有口难言，只得双手合十道：“各位姐姐，相信我吧，我没同任何人幽会！” 众人见她一副要哭了的样子，便捂嘴笑了笑，这时一位年纪稍长的人说道：“暂且不论这事，大家都须谨记，女子不可彻夜未归，未婚嫁之前，更不可同男子独处一夜。” 元洛叶嗔怪道：“哎呀，姐姐，这事我们都知晓了。小满或许是自小没大读什么书，受太多礼教，一时不知。” “不过呀，”元洛叶话语一转，“也或许是我们小满初尝情爱，一时情难自禁。” 元满感到一阵怪异，刚要说些什么，她便逗趣地笑了笑：“开个玩笑，好了，大家散了吧。” 众人一笑置之，各自散去。 元满留在原地，注视着元洛叶离去

 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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