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第三日午后，烈阳高照。马车虽然挡住了外头的日光，但是空间狭小，元洛叶热得心绪烦躁，当路过一片湖泊地时，她就提议在这里歇息一番。 那些公子们直接用湖水洗了把脸，其余的小姐们则是拿帕子沾湿擦了擦手。 元满坐在树荫下，望着湖泊发呆，连身旁的小草何时离开了都没留意到。 原来是小草抓准了徐清再度离开的时机，悄悄地蹭到了石舒边上。 石舒发觉有人靠近，微微转头，便看见了嘴角噙着笑意的小草：“公主有事？” “没有呀，公主无事。”小草耸耸肩。 她朝着湖畔边点点下巴：“那水不能喝，我想为公主打点清凉的山泉解暑，但是我一个人不敢在林中走，石侍卫，你能带带我吗？” 石舒环顾四周，见没什么异样，便答应了。 两人在林中走了一阵子，石舒寻了个阴凉地，然后背靠树干，问小草：“说吧，喊我出来做什么？” “打点山泉啊。”小草煞有其事地说道。 “这里都是平地，没有山，哪来的泉水。” 被揭穿了，小草也不多绕弯子了，直接道：“我听说，去百里家族修习礼法时，公子们睡一屋，小姐们睡一屋，且没有下人伺候，凡事都要亲历亲为，是真的吗？” “确有其事。自古还有皇帝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今有王公贵族子弟体验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是以磨练其心性，不忘根本。” 小草又问：“那你知晓其他小姐们的事情吗？生活习惯、喜好之类的。我可不想我家公主再发生昨日那般尴尬的事情，被孤立可怎么办？” 说起来也是缘分，小草是当年元庭微服私访时救下来的苦命孩子，彼时御医已经告诉元庭，想要元满真正地修养身体，最好把她送去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念及元满自小除了和徐清在一起玩，便没什么其他的玩伴，就打算让小草跟着元满一起去宋城。所以，两人才结下了这场缘分，也就是说小草对京城的小姐们一概不了解。 石舒回想起昨日下午的事情，叹了口气：“公主的身份不同常人，且她自小便没和众人接触，其他人和她保持一定距离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公主脾性好，时日一长，她们自会了解，不会孤立她的。再者，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知晓其他诸位小姐的喜好？” “那你公子也不知道？”小草不依不饶道。 “公子也是个男人啊！”石舒略微拔高声音说。 小草不甘示弱，踮起脚尖冲着他说：“那聪明人总会知道得比你这个大男人多些吧！” 听到她夸自家公子，石舒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你如何知道我公子聪明？” 小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公主说的啊，我之前是从未见过你家公子，但公主在宋城时总跟我提起他。” 说起这个，小草心里腾地升起一团火：“你家公子明明来了宋城，公主巴巴地找到客栈去了，他还不露面，还伙同那个什么宁府的小姐一起骗人。” “诶，停！”他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这个话风不对了啊，搞得像我家公子抛弃公主似的。” “呸！”小草怒道，“我家公主还能被你公子抛弃？会不会说话。” 两人为了自家主子吵得不可开交，你一言我一语地针锋相对。 石舒率先从这场小孩子斗嘴行为中回过神，暗地里骂了自己一声笨，然后整理了自己扭曲的表情，淡淡地说道：“我们这吵得没意思，我家公子都没去过宋城，何来骗公主一说？” 小草的白眼翻地更大了，她也是那种双眼大大的姑娘，翻起白眼略有些吓人，最起码石舒就被她的“不拘小节”给震惊了一下。 “你和你家骗子公子能不能别睁眼说瞎话？”小草掷地有声，“你公子离开宋城的那个早上，我和公主从头看到尾。看着他和宁府小姐出门、看他们上马、看他们远走，就是没见你公子回头看一眼。” “他要是回头看一眼，就能看见公主！” “公主当时可伤心了，我为了能让她开心一些，特意去宝月楼买了那些火爆的糕点。”当时也是多亏了她们送完徐清也很早，没排队便买到了糕点。 石舒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他没想到元满竟然看见徐清在宋城。当时徐清可说这件事要保密，所以出行都是他独自一人。 徐清当着元满的面否认自己去过宋城的画面立即涌现在脑海里，当时元满是个什么表情？他完全想不起来。 “没话说了？”小草扳回一城，趾高气扬地看着石舒。 石舒动了动身体，掩饰地移开了视线。 他清了清嗓子道：“公

 主上回救过公子，我理应报答公主。我对那些小姐们知道的真的不多，但是你可以让公主别和另外一个公主走得近就可以了。” 元洛叶？小草蹙眉，昨日是她要公主把玉露膏给赵子玉的。 “你的意思是她是故意的？” “不知道，但是公子说那位公主背地里一套，明面上一套的。”石舒如实道。 “你家公子有背后议论他人的嗜好啊？” 他没想到小草会冷不丁地爆出这句话，气急败坏道：“要听的是你，说了又怪别人背后议论人，你到底要怎么样？！” 小草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也知晓自己这样不太地道，遂对他讨好地笑道：“我错了，多谢小石哥！你家公子……我也勉强谢一谢。” “叫小石哥多见外，叫小舒。”说完，石舒拔腿就跑了，留小草在原地一阵无语。 “小叔”……那还真是一点不见外。 元满坐在倒地的树干上发了一会呆后，想找小草时，发现人不见了。 她站起身走了两步，环顾四周，哪里都没看见她。 难道是去方便了？她想着。 人群里忽然响起一声惊呼。 原来是有一个圆状物体落在了元洛叶身旁，差点被砸到。 她指着那个东西问道：“这什么东西？谁扔的？” 四周的人都望过来，那圆状物体表面许多小洞，忽然有人惊恐地喊道：“这是蜂窝！” 话音刚落，蜜蜂便嗡嗡地从蜂窝中飞出来，争先恐后地扑向最近的元洛叶，也有一些蜜蜂四下散开，飞向周围的人。 众人一时慌了神，捂着头脸，胡乱躲藏。侍卫挥刀砍向蜜蜂，奈何蜂蜜体积太小，很多刀都是白砍的。 “会游水的人带着不会的躲到水里去。” 听到元洛叶的惊呼声，徐清就从躲懒的地方往回赶，看到一窝蜂的胡乱场面，便大声提醒他们。 徐清眼疾手快地扯下马车的门帘，手腕一用力，甩到元洛叶身上。 元洛叶受到惊吓时，根本没听清徐清喊的什么，下意识地朝着笔直的方向跑，正好对着元满。当门帘飞到自己身上时，她又本能地调转方向，朝徐清奔去。 那一刻，元洛叶一心想去到她以为全场最靠谱、最厉害的人身边。在她的眼里，徐清也朝着自己的方向跑来，他边跑边脱下外袍，动作行云流水。然后她看见徐清气势凛然地抖开墨云一般的外袍——盖在了元满身上，带着她跳入水中。 元洛叶僵了一瞬，什么想法都来不及往外冒，就被侍卫抓着一起躲到湖里去了。 元满措不及防地被推入水中，不会游水的恐怖劈头盖脸袭来，她胡乱挣扎时被人拖住了双臂。她猛然睁开眼，看见了徐清的脸和两人在水中如海草一般纠缠的头发。 一颗心重新落地，她抬头，透过水面依稀可见蜂蜜在湖面上盘旋。 收回视线后，她发觉湖底安静得仿佛另一个世界，而徐清的眼睛似乎因为被水洗过，显得格外乌黑。这时，元满的一缕头发扫过他的鼻尖，弄得他有些痒，往后嫌弃地躲了躲。 看着这一幕，元满的心里涌上奇异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好像心口也被头发扫过一般。 元满还没来得及深究，就一手扶住徐清的肩膀，一手捂住口鼻，渐渐地拧起眉头。 她方才落水落得急，气息又比寻常人短，肺中积攒的气很快便不够用了，奈何头顶的蜜蜂还未退去。 徐清看见泡泡从她手掌中溢出，又抬头看了看湖面，松开拖住她的一只手，运气于掌中，猛地冲着水面打了一掌。 湖水高高溅起，蜜蜂被冲散。徐清趁机让她浮出水面，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在水花打下来之前，把她拽入水中。 蜜蜂因方才的动静，也被吓走了不少，不一会，湖面的蜜蜂便都飞走了。 众人狼狈地上岸，在马车里换好衣服。 这回大家都没耽搁，傍晚就赶到桑枝城百里家。 这是一个忙碌的夜晚，因为有些人被蜜蜂咬伤了，百里府上来了好几位大夫。 受伤最重的是元洛叶，因为她离蜂窝最近，即使徐清手再快，也没挡住被人捣毁蜂窝的愤怒的蜜蜂。 好在她被咬的只有额头与手背。额头还可以用头发挡一挡。 她似乎被蜜蜂吓坏了，一直到桑枝城也没缓过来。大夫给她清理伤口时，她才痛得回神，当即惨叫一声，吓得大夫手抖。 她红着眼眶，想摸一摸自己的额头，又怕触碰到会更痛。 元洛叶有些压不住自己的

 本性，撒泼似的问四周的诸位小姐问道：“谁扔的蜂窝！” 小草也跟着抖了一下，手中端着的姜汤差点洒出来，她眼观鼻鼻观心地拿勺子搅拌姜汤散热。 她有些心虚，又觉得解气。 那个马蜂窝是她和石舒桶的，确切来说是她指使石舒做的。他们往回走，还没到营地的时候，小草眼尖地发现元洛叶头顶的树上竟然挂了一只马蜂窝。 计上心来，她就用元满帮过徐清的理由胁迫石舒做了她的打手，石舒小壮士奈何不过，便展现了精准的手法，一颗石子飞过去打落马蜂窝。 事后二人还有模有样地也跳到湖里去了。 听着元洛叶在那里跳脚，她死命地憋住了笑。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