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
胤禛本也没打算叫十四弟在景陵呆太久。
九月掩闭地宫大门之后, 他自然会叫允禵回京,以保证老八的图谋他不会掺和太多,清算起来也不为难。
这一点上, 他与汗阿玛的想法是一致的。
这几个月,皇额娘也闹腾过几次。不过都是些不值当往外说的事, 譬如被内务府“请”着迁宫时破口大骂, 或是他去请安时反被拒之门外等等。
这些事虽然头疼,可他太忙了,顾不上理会,日子也能照常过。
可今日,皇额娘这是彻底要撕破脸了。
若是真的病重,这便不是以命相挟, 而是在用背负上千古骂名来威胁他这个儿子啊。
胤禛实在想不明白,十四弟是亲生的, 他便不是亲生吗?何至于用如此狠绝的方式逼迫。
常说天家无亲情。
胤禛虽已见识过夺嫡时候的险象环生,却始终不愿沾染上“无情”二字。
他的面是冷的,有些政务处理起来也确实手腕凌厉,可他依然是个活生生的人, 不是物件,不能叫“孤寡”与“无情”压在身上,还没有一点反应。
外头的天方才尚好, 这会儿被过路云挡住了日光, 整个暗了下来。
雍正的手冰冷, 垂在身侧用力攥了攥,直扣得他钻心的疼。很快, 登基半载的帝王重新睁开眼, 满腔怒意都倾注在长案上的一方砚台里。
这东西, 是额娘从前赏赐十四弟的时候,觉得场面不太好看,随手赏给他的。
雍正木着脸,狠狠将砚台冲着怜儿的方向砸了下去。
端砚磕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磕掉了几处边角后,从中心碎了开来。胤禛应当是特意砸偏了位置,砚台落到地上后,只是接连翻滚,最后才撞在怜儿身上。
怜儿吓得将头埋在地上,竟没敢叫出声来。
这位四爷到底是变了。
方才进来养心殿时,她便有些后悔,应下太后娘娘的差事。
从前,跟着主子她是仗势欺人的奴才,主子对谁热对谁冷,又因的什么冷着,她作为贴身侍候的大宫女比谁都清楚。
四爷不得娘娘喜欢,甚至隐隐有些厌恶,并非是他做了什么错事。而是他这个存在本身,便叫娘娘想起从前那些人下人的不愉快过往。她看着他,只能想到孝懿仁皇后(大佟佳氏)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怜儿随着主子,过去没少给这位四爷摆脸色说怪话,此时当头一棒,突然有些清醒过来。
太后娘娘可以借着仁孝之名苛责皇帝,威胁帝王将十四爷召回京师,可出来之后呢?便真能叫十四爷江山易主吗?
没等怜儿细想,胤禛起身,冲着苏培盛发火:“好啊,既然她要做的不是这大清国的太后,而是允禵的皇额娘,朕这个做儿子的怎能不孝,去差人告知礼部,东宫太后的册文册礼既然一拖再拖,索性先不必费心了。顺便,派人去景陵请你十四爷回来!”
雍正这一通话讲下来,隐隐含着雷霆之怒,苏培盛应了差事,连忙退出去去办,面上同样难掩震惊与复杂情绪。
唉,怎么好好的太后放着不做,偏给自个找不痛快呢?
苏培盛叹着气走远了,雍正背着手走到怜儿跟前,冷笑问:“如何?朕这两道圣旨下去,额娘可还满意?”
这回,称呼已经直接由“皇额娘”变为“额娘”了。
怜儿脸色煞白,除了跪地磕着响头,已经完全说不出一个字来。方才进门前的跋扈嚣张,如今都被一脚踩扁,陷入泥土中。
雍正没有兴趣为难额娘身边的一条狗。
他抬头看着窗外,两只雨燕落在院中的树枝上,大鸟正在为小鸟梳理着羽毛。
雍正哑着嗓子,莫名开口道:“额娘既然病了,就叫老十四回来日夜不离的侍奉着她喝药养病吧。她为老十四操劳半生,也该得这份孝敬。至于朕的这份,便免了吧。”
雍正挥挥手,冲着外头喊了“陈福”。
“宁寿宫里的奴才们伺候不佳,都给换了吧,你亲自去内务府挑几个得力的人手。”
陈福领了命,眼神落在地上跪的发抖的怜儿身上,毫无怜悯的提醒主子:“大宫女也重新挑选吗?”
胤禛面上似笑非笑,想了想道:“自然是要换的,朕这里没有多余的人派给额娘,去慈宁宫走一趟,问问太后她老人家可有人选,实在不行,就从佟佳氏家里头送进来一位嬷嬷。”
众所周知,乌雅氏最是厌恶大佟佳氏,连带着厌恶有关佟佳的一切。
即便小佟佳氏曾经有心交好,乌雅氏与她处的也不差。可自从两宫太后并立之后,关系便重回冰点。
现在的佟佳氏,不论大佟佳,还是小佟佳,都能叫她烦躁。
陈福心中有了数,知道主子这回怕是不会再由着乌雅氏胡闹,安心的打了个千。
地上的怜儿一直在磕头求饶,额角已经乌青,却片刻都不敢停下。雍正嫌烦,挥了挥手,陈福便悄无声息的命人将她拉下去。
养心殿重新恢复了宁静。
打翻的砚台很快就被宫人清理干净,没多时,苏培盛从库里取出一方新的澄泥砚。
雍正瞧了半晌,突
然释然的笑了:“这是小幺送给朕登基的贺礼吧?底下还有他刻的丑字。”
苏培盛见万岁爷总算是没了愁眉苦脸的样子,连连陪着笑脸应声:“诶,主子好记性。奴才记得当初小阿哥还催着您用呢,今个就给寻出来换上了。”
雍正端详着这方砚台,脑中想到幺弟嚣张的小模样:“罢了,就它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苏培盛,给朕磨墨。”
苏公公欢喜的“诶”了一嗓子,连忙立在主子身侧研墨伺候起来。
殿外。
长空中积雨云层层叠叠,如同浪滚浪越发浓厚。一场暴风雨正在燕京城上空蓄势待发。
胤小祕是在慈宁宫里听说这件事的。
佟佳氏得了陈福前来讨人的旨意,自然要问几句缘由拿捏好该如何行事,陈福隐晦地将此事告知,便回了养心殿。
佟佳氏为这事却有些犯愁起来。
在她的固有概念里,母子之间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皇帝今个能暂缓仁寿皇太后的册文册礼,明个高兴了,便也能冰释前嫌复了这皇太后的尊荣。
可她再进一步刺激的乌雅氏记起仇来,可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佟佳氏一叹气,在旁边吃的肚子滚圆的胤小祕自然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她向来拗不过这皮猴儿,索性也不是什么非得缄口不言的事情,便简单两句告诉了小团子。
胤祕听完,气得直接从罗汉床上站起身来:“她怎么又欺负四哥啊!上回跟着四哥去永和宫,就划伤了四哥的脸——”
佟佳氏不知道还有这一出,怔了一下,问:“你先坐下,有理不在声高。怎么回事,细细说完。”
小团子极其不开心,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跟她佟额娘乱瞄一通,听得佟佳氏嘴角直抽抽。
去掉可疑的个人情感部分,只看事情本身,佟佳氏如今总算完全明白了圣祖爷的用心。
可是她不明白,如今皇帝已然坐上宝座,再这样负隅顽抗有什么意义?
难道十四爷还能重新夺了兵权造反不成吗?
小团子想起从前跟着四哥去永和宫,德妃只准备了十四哥喜欢的羊肉锅子,糕饼点心,却连四哥喜欢什么都说不上来。
他皱着眉头道:“德妃娘娘其实对佟额娘的姐姐可不满啦,所以对四哥也很坏。”
佟佳氏心中一惊。
乌雅氏对她嫡姐孝懿仁皇后心有不满,这她是知道的。原因嘛,多半是为了四阿哥的抚养之事。
可是,后来嫡姐早早撒手人寰,换她进了宫,那个时候,四阿哥便已经重新回到乌雅氏身边养着了。玉牒也没改,一直记在她名下,怎么就不当自己的孩子了呢?
佟佳氏想不明白,索性抬头点了点下巴,玉竹便带着奴才们都退了下去。
屋门重新阖上,佟佳氏才问:“这都是过去的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胤小祕连忙把自己与四哥一道撞上的种种憋屈都讲给他佟额娘听。
说完了,还要再加一句:“我才从五岁的时候开始跟四哥一起玩呢,不过两年,他就欺负了四哥好多回。”
“这之前呢?这么多年下来,德妃娘娘一直都区别对待四哥跟十四哥,四哥该有多难受呀。十四哥也是,每回对四哥说话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语气。他从小被他额娘护着,当然不知道四哥的难!”
小团子气呼呼的,说着说着就拍起了桌子,还把自个的手给拍疼了。
佟佳氏没好气白他一眼:“你也被额娘们惯着养大的,就能明白你四哥的难了?”
胤祕正色:“我不能完全体会到四哥的心境,但是我看得到。我……心疼四哥。”
这话叫佟佳氏鼻子一酸。
果真是人年纪大了,容易为些莫须有的苦难伤感。
她虽然没有亲自生育过,却也养了胤祕这几年,自认有一颗当额娘的心。
这都是当额娘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心竟然能偏到这种地步。
原因竟只是因为嫉恨。
为了嫉恨一个女人,就要仇视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佟佳氏叹了口气,不由自主拍了拍儿子的手背:“额娘知道了,皇帝吩咐的事,额娘自有法子处理好,你要是想去看看你四哥,便去吧。”
胤小祕连忙顺着罗汉床滑下去,趿拉着小鞋子就要往外冲,被佟佳氏拎着辫子又给拖回来。
“鞋穿好再走。小厨房还炖了银耳雪梨汤,夏日最是败火,分一盅拿去给你四哥。”
小家伙得了令,带着五花和盛满佟额娘心意的汤品,就往养心殿跑了。
佟佳氏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听说十四爷已经快马加鞭往回赶了,等回来了,宫里还不知要怎么闹腾呢。
胤小祕对于他十四哥的心情如今一点也不关心。
他只关心四哥嘴角上火起的泡。
小团子跪在炕几一头,大眼睛紧紧盯着胤禛,等他把一盅银耳雪梨汤都给用完了,才舒了口气,露出小虎牙笑道:“四哥,怎么样,有没有变好一点,肺里整个都舒服了?”
雍正喝的太撑,闻言忍不住笑:“哪有那么快。你是在外头听到什么风声,
跑来朕这里卖乖?”
胤小祕跪的时间有点久,腿都麻了。连忙撑着小桌子换了个姿势,盘盘腿坐好。
“才没有呢,是今个去慈宁宫请安,正好听到佟额娘担心四哥,这银耳雪梨汤还是佟额娘叫小厨房炖的,我顺带给捎过来了。”
胤禛看着面前已经用干净的汤盅,默然半晌:“劳皇额娘费心了,是朕的不是。”
胤祕拍拍四哥的手背:“这有什么费不费心,对不对错的,我们是一家人呀,四哥。你这样说可就太生分了,佟额娘会伤心,我也会生气的。”
胤禛好笑:“行了,你就会哄朕开心。”
小团子骄傲:“那是,我可是大家的开心果!”
胤禛心情好了不少。
人在察觉到自己将要失去些什么时,因为抓不住才会有怒气。
可是当人发觉自己拥有更多更好的东西时,这种失去的怒气便会不值一提。
他如今便是这样的心思。
胤禛难得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来,叫朕看看你最近的功课学的如何了?”
胤小祕:?
胤禛看着幺弟懵滞的表情,扬了扬眉:“怎么,没学?记得朕先前说过要怎么罚你吗?”
胤祕:“……”
四哥大坏蛋!
我来关心你,你却只想着加害于我!
小团子气得呜呜乱喊,赶在被四哥揪着小辫子打屁股之前,连忙逃出了养心殿。
胤禛在背后忍着笑意,高声提醒:“别手里拎着鞋,穿好再跑,左右该罚的课业一点也不会少!”
气温一路走高,酷暑将紫禁城笼罩着。
允禵扛着暑气,一路快马赶回宫中,也没来养心殿先拜见帝王,打皇极门直奔宁寿宫去了。
乌雅氏缠绵病榻多日,又不肯用药,新换上来的奴才们只得小心翼翼仔细伺候着。
宫人们心中多少都有些怨着这位娘娘的。
她如今都不能称为太后娘娘了。
按照先帝德妃来算,按规矩该叫一声太妃,可是又没有人摸清皇上到底什么意思,不敢开这个头。于是,这几日下来,也只能白搭话称呼一声“娘娘”。
允禵火急火燎一进宁寿宫,先是看到额娘身边的人都被换了个干净。他忍着怒气闷头进了寝殿,瞧见乌雅氏双目之下乌黑一片,唇色浅白,显然是一脸病容。
允禵心中悲切,疾步上去跪倒在乌雅氏床前,带着一腔憋屈道:“额娘,儿子来了,儿子回来了!额娘放心,儿子一定会叫人医好额娘的病。”
乌雅氏每日勉强支撑着病体用膳,以保证自个能用求生意志坚持到老十四回来。
乍一听到儿子的声音,她都有些不敢相信,待见到胡子拉碴的允禵,忍不住伸出手去抱着儿子,哭到:“额娘的允禵啊,苦了我的儿,数九寒天的就被派去守陵。叫额娘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瘦了不少……”
允禵忍不住也湿了眼眸,母子两个好一出苦情大戏,叫人听了以为受到多少苛待和刁难。
宁寿宫的奴才们都冷着一张脸,毫无所动。
他们好像知道,这位娘娘是怎么把太后之位作没的了。
允禵闲话几句过后,就开始探问乌雅氏的病情。
乌雅氏摇了摇头,摆手道:“不打紧,你回来了,额娘就安心了,找个太医开几服药,身子很快就能好。”
允禵闻言怒了:“老四做什么吃的,额娘生病了这么久,他竟也不管不顾吗?”
乌雅氏眼神避开,闪烁其词:“原也不是什么大病,他心中装的人多了,额娘靠边站也是应当的。”
允禵气得握了拳:“谁还能比生育他的额娘恩情更大?难不成是那对佟佳氏姐妹吗?”
乌雅氏显然不想再细细道来这件事情,叫人都退了出去,才小声问老十四:“怎么样,跟八爷联络上了没有?年羹尧那头可有回音?”
允禵闻言,神色变得有些奇怪,不着痕迹的打量了额娘两眼:“额娘,今日趁着没有旁人,儿子不妨把话挑明了。”
乌雅氏拢了拢眉,复又抹开,温和笑着:“好孩子,你说。”
“儿子并无造反之心,只想弄清楚汗阿玛临去时,在清溪书屋到底是怎么一个场面。等儿子问过众位哥哥,还有汗阿玛身边伺候的赵昌,就会继续做好儿子该做的事情。”
乌雅氏沉了脸:“你该做什么事情?”
“自然是保我大清河山完好,收服藏蒙。”允禵随口道。
乌雅氏忍不住打了这个宝贝疙瘩一下,重重咳嗽着:“糊涂!你要做的当是大清皇帝!”
允禵很想告诉乌雅氏,他对做什么皇帝没有兴趣,八哥他们扶持他,也不过就是看中了这一点。但看额娘咳成这样,生怕万一气出个好歹来,只好沉默着。
乌雅氏摆了摆手:“你去吧,去问了你八哥九哥,再不济还有废太子,我就不信,他们还能站在老四那头不成。”
她说着就躺了回去,背对着儿子,不愿再说话了。
胤禵有些莫名其妙。
他以前隐隐也察觉到过,额娘有些小事上是偏向自己的,彼时,他以为不过是因着他年纪小,额娘是
想让四哥多让着他。
可今日一瞧,额娘对四哥的态度哪里像是对待儿子,更像是仇敌的儿子?
胤禵摇了摇头,只当是自己赶路多日,生出错觉了。
他跟乌雅氏告了安,默声退出来,便想去养心殿找胤禛要太医,顺便问问为何不给额娘医治一事。
养心殿内。
知道老十四今日要回来,雍正特意在明间一边处理朝政,一边候着。
巧合的是,今个也是胤祕跟着他二哥学习百家学说的日子。
西配殿里,允礽一进来,就看到幺弟缩头缩脑的像只小老鼠,冲他招招手,悄声道:“二哥,二哥,我有事情告诉你。”
允礽浅笑着凑过去:“什么事,得要这么小声?”
胤小祕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鬼灵精。
先前哄好他四哥以后,就跑到九哥府上,名为找秦老讨教学问,,实为找他九哥讲乌雅氏的坏话来了。
老九从前就不知道这些事,闻言只会比佟佳氏听到时还要震惊。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九哥知道了,你四哥不容易啊。等老十四进宫了,九哥自然会去找他说个明白。”
胤小祕嘚瑟:“那倒无所谓,我就是想告诉所有人德妃娘娘有多坏。”
老九:“……”
秦道然笑出声:“此非君子所为,却是真人所作。妙哉!”
对此,小团子表示:“真人假人的,我就是个小人儿,德妃娘娘拿我没办法,略略略!”
现在,面对二哥,小团子如法炮制,将事情描绘的入木三分。这事儿他讲过好几遍啦,现在已经能够娴熟的揉入些许夸张手法,叫人察觉不了,只会更加感同身受。
果不其然,以允礽的性子,自然也有些为胤禛抱不平。
对比胤忍受的磨难,他们兄弟是各有各的苦。这一刻,允礽竟有些从自己的牛角尖里看破出来,生出了守护在这位新帝身边的想法。
这成了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道。
于是,等到允禵进了养心门时,养心殿里不仅坐着胤禛,还有他二哥,九哥,二十四弟,以及伺候在二十四弟身边的赵昌。
允禵:“……”
真是找什么来什么,这不就凑齐了?
十四爷多年在军中,也烦了绕弯子那一套,加上方才在额娘那里憋屈的不行,上来就没客气。
他冷声质问胤禛:“额娘病重,为何不为她寻太医医治?”
胤禛笑了笑:“额娘病重,朕今日便将太医院如今都给你,看看她可愿意医治用药?”
胤禵愣在原地,想起方才乌雅氏油盐不进的样子。有些动摇起来。
难道,竟真是额娘先挑事,跟四哥闹了别扭?
允禵嘴上还要强硬道:“那你也不该不管额娘,跟她硬着来!”
胤禛点点头:“朕一开始便顺着额娘的意思,召你回宫,她才愿意用药。”
胤小祕见不得十四哥这副蠢样子,补充道:“你额娘可说啦,十四哥不回来,她就叫四哥做个不孝子!”
胤禵也是阿哥,自然知道帝王背负上这样的骂名会有多大的影响。
他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喃喃自语:“不会,额娘怎会如此……”
“额娘为了叫你做皇帝,自然什么都敢做的。”胤禛淡淡道,。
允禵想起方才母子之间的小话,心中一紧,不明白四哥如何敢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将此事挑明说出来。
他也不相让,梗着头道:“我对这位子从来都无意!”
胤禛叹了口气。
他当然是知道的,汗阿玛应当也是看出来这一点,怜惜十四弟是个将帅之才,才要他特意避开京师。
允禵心中有些乱,胡乱点点头:“额娘没什么坏心思,她只是对汗阿玛去的那日,在清溪书屋里的事情有些存疑罢了。”
说完这话,老十四特意瞧了一眼二哥跟九哥。
胤禛笑了笑:“朕说的你未必信,不如就叫兄弟们说说。”
允禟早就憋不住了,嫌弃道:“汗阿玛选的是四哥,千真万确。”
允礽也点头:“不错,我从咸安宫出来,还是皇上亲自来接的。”
胤小祕也道:“就是就是,我也在呢。不信你问赵昌!”
赵昌擦了擦汗:“是,奴才可以作证。”
一朝回宫,兄弟全都大变样的允禵:“……”
不给十四弟再有反驳的机会,胤禛道:“既然额娘要你回来,定然是想你想的紧。朕便允你昼夜不离的在宁寿宫侍疾,若你能扭转了额娘的心意,再好不过。”
“可若是不能,这皇太后之位,额娘怕是彻底有缘无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