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擒故纵
千流细细的品着异人话中之意,随即笑了,拱手道:“千流受教了,望公子回秦为硬朗老秦带入仁政之风。”
异人笑了笑,望着檐下的雨帘道:“其实这世上,有谁不希望太太平平的活着。秦有秦风,无对错耳,消兵弭祸,唯有以战止战。”
邯郸的秋雨一下便是半个多月,其后天气转凉,瑟瑟秋风裹挟着北地的寒意,迅速席卷了繁华的邯郸。
异人在李唯的授意下搬入了止戈坊新宅,他对赵姬仍是不咸不淡,却被李唯硬硬的包装成了留恋妻儿,醉心赵国美酒士林的名士,加上李唯善于买通术士、伶人,使用舆论和诗歌推波助澜,几番造势下来,但凡邯郸百姓,无人不说公子子楚深爱赵国,去赵姬,做赵士,已对当年弃他的故土秦国并无感情了。
李唯不但在邯郸下了大力气给异人宣传麻痹平原君,另一方面她在咸阳也没闲着,不但成立了秦国的吕氏商社,将郝连总事留在咸阳,用钱财珍宝各处结交权贵,还让千流利用墨家的影响力四处传播公子子楚的贤明。
对华阳夫人、太子安国君和丞相范雎,更是想尽一切办法推销子楚,盐铁兵器生意上私下给予了秦国更多的方便,致使老秦王都对子楚斡旋邯郸的外交能力有所肯定。
几个月过去,李唯越来越觉得异人回国的机会快要成熟。
“为今之计,还是要稳住平原君。”李唯蹙眉道,“但是平原君并不好料理,就算我能骗得他一时将公子送出邯郸城,可是没有平原君的金叶令箭,往后我们也绝不可能畅通无阻,出的了赵国关隘。”
异人望着新宅庭院中光秃的枝杈,为跪坐对面的李唯斟上温酒,平和道:“我与平原君门客公孙龙相交时曾听说金叶令箭共有三只,是平原君调动亲军弯刀铁骑、拍出赵国暗卫‘玄甲’和遣出邯郸特使的信物,若无指派令箭皆由他本人保管,他人若想得到,几乎不可能。”
李唯身披黑狐氅,看着推到面前的酒爵道:“眼下有一个机会,因我与赵雅公主走得近,方得知平原君为方便她来回韩国国度新郑探望长子,已将一只金箭给了赵雅公主。赵雅公主寡居邯郸,最是需要慰藉的时候,如果想得到金箭……”
异人似有所感,恬然疏淡的神色立刻变了,抬头急道:“你逼我给芈蓁写信,让我与赵姬同院而住已是底线,你再让我去跟赵雅接触确实万万不能。”
他见李唯冷淡的望着他完全没有跟他商量的余地,急的直接站了起来,转身背对她脸颊微红道:“你,你这次便是,便是再‘加码’我也干不出来。”
李唯见他后颈都有些泛红,说话还磕磕巴巴的竟不自觉的笑了。她将异人为她斟满的酒爵拿起道:“我何时说要公子去卖色了,我只是要跟公子知会一声,让雅公主情有所归的事,自然是我去做。”
异人闻言惊讶回头,看着李唯道:“你?”
李唯将酒一饮而尽,丹凤眸侧眼望着异人,唇角微勾道:“对我而言,只要能够达到目的,我从来不介意利用别人的感情。”
异人怔怔的站在原地,瞬间有些无所适从。
李唯起身,拢好衣裳道:“工资不必惯了,明日我便去雅公主宅邸邀她逛街……”
“我也去。”异人忽然插话道。
虽然知道赵雅是个女人,可是一听李唯要去“□□”,他就不舒服,骨子里与子楚同样强大的占有欲,让他不想把挚爱分一点给别人,女人也不行。
李唯略带嫌弃的目光瞄过去,满是“我不指望你,但你也不要跟着添乱”的意思。
异人明明看得懂,却偏要视而不见,偏过头倔强到道:“你做你的事,我跟去逛逛。”
第二日,邯郸细节集市上,李唯与赵雅并肩走在街上,远处是跟随的侍女和护卫,距离两人两步远的地方是看似漫不经心的异人。
赵雅不太放心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异人,对李唯道:“我们这样走让子楚公子在后面,是不是不大好,要不要等他两步?”
李唯瞄了一眼看市闲逛的异人,对赵雅完美微笑道:“公主不知道,子楚公子最近再跟儒家的几个仕子清谈辩论,闲下来就琢磨论题,不喜欢被人打扰,你我只当没他这个人最好,让公子好生于闹市之内思考学术。”
赵雅听她这么说就只能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李唯自从在止戈坊第一回见了孀居的赵雅就已经动了利用她的心思。她看人很准,早已发现赵雅不再是当初那个沉迷于异人忧郁气质和俊美容颜的小姑娘了,她的更多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所以李唯每次去拜访她都会带上赵十五。
赵雅的小儿子赵盘没爹,赵十五“没妈”,在赵雅看来都是一样的可怜孩子,她自然也就用天然的母性接纳了赵十五。且赵十五与赵盘年纪尚之相差一岁多一点,玩到一起并不难,一来二去赵雅就将赵十五看成自己的孩子一般,对他又照顾又喜欢,对李唯这个名声在外、从容淡薄的俊逸“先生”也就更加亲近。
李唯实在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对她而言,达到目的就足够了,她与这世上大多数人的关系都是利用与被利用,让她顾及别人的心情,不好意思,她实在欠奉,也根本
没那个闲心。所以当她敏锐的察觉到赵雅的好感,她几乎想都没想就开始利用这一点。
今天李唯更是打算将好感发扬光大,最好处的赵雅能“爱她”爱到不可自拔,心甘情愿的将平原君的金叶令箭拱手送她。
李唯打着这主意自然对赵雅殷勤一点,她望见前面有做糖人的摊子,做好的形象鸡牛狗羊不一而足,顺口便问赵雅:“与公主认识这些日子,还不知公主属相为何。”
赵雅微笑道:“属兔。”
李唯虽然神色依旧冷淡,语气上却亲昵了一些:“属兔,呵,兔子好,玉雪可爱,温顺乖巧,像公主。”
她说着丹凤眸内便自带了三分多情,看的赵雅心中一荡。
可跟在后面的异人却又嫉妒又心塞。
赵雅微微低下头,难得露出了一丝少女般的羞涩,轻声问:“那不韦先生属什么?”
“我……”
“属于我。”李唯话还没说出口,异人就不咸不淡的从她们身后走了过去。
异人那话说的太硬气,赵雅一时都没法接。异人却宣示主权似的拦住李唯,对赵雅道:“公主见笑,不韦乃我门客,已向皇天后土起誓此生只辅佐异人为赵国尽瘁,我私以为这便是属于我。不韦觉得呢?”
李唯心里嫌他破坏气氛,面上却不得不在赵雅面前给异人面子,只能面前笑道:“公主见谅,子楚公子说的也不无道理。”
异人满意了,竟然用有些幼稚的满意目光趾高气扬的看了赵雅一眼。
李唯都快给他气炸了了。
不过这种尴尬的三人行气氛没有多久就被疾步而来的荆燕打断了。
“主上,秦国阳泉君隐藏身份私服拜访,正在家中等主上见面,说有急事相见。”荆燕贴在李唯耳际小声说。
李唯的面容沉了下来,立刻以生意上有大事相商为推脱,向异人使了个眼色,拜别赵雅先行回了吕宅。
“吕先生,天大的好消息!”一身黑色斗篷的瘦小男子见到李唯双目发光的迎上来,“我奉二位姐姐的私命先一步来向吕先生报喜,子楚公子已经被秦王承认过继到我姐姐名下,而今便是太子嫡子了!”
李唯看着阳泉君芈宸,一时难掩喜悦,问道:“阳泉君当真!”
芈宸笑道:“千真万确,不过而今秦赵已经屯兵长平,大战一触即发,此时不宜让别人知晓,免得公子水涨船高让找人拿住威胁秦国。当务之急是先生要尽快想办法送公子平安回国!”
李唯得到这消息心里确实高兴的很,这么多年她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成了太子嫡子那么嗣子之位几乎唾手可得,距离异人成为秦王就又近了一步。
只是李唯冷静下来又觉得有所不妥,蹙眉道:“阳泉君,此等关乎秦国社稷的大事,秦王就算不加公布,难道让你前来都不传诏给子楚公子吗?”
芈宸左右看看小心翼翼的说:“我知吕先生这里安全才和盘托出。我乃是两位姐姐的私自遣来的,为的是年关将至让公子早作打算,怕迟则生变。其实秦王特使另有其人,老秦王也不知何时才会派出,更不知密诏何时才能到达邯郸。我如今身份敏感,不便接触公子,请先生务必将此消息告知公子,尽快安排逃离赵国。”
李唯哪里有不明白这些的道理,谢过芈宸,立刻就开始加快一切计划,随时准备,等拿到赵雅手上的金叶令箭就带着异人离开赵国。为了不打草惊蛇引起平原君的猜忌,她只能为自己的家人准备了逃跑的后路,却不能让吕莘带着十五先走,以面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一个月后,年关将至,平原君的府邸迎来了魏国尊贵的年贺使节。
“我是真没想到魏王会让姐夫亲自前来,这脸面给的也太大了,大王与我叔侄两个都不甚惶恐呢。”赵胜一入书房就解去了白裘大氅,对房内饮茶的信陵君道,“姐夫也是无事不来的,说说,图什么呢?贺我新王年节这理由够冠冕堂皇,却不够以理服人。”
信陵君放下茶盏也不推脱,直白道:“我是不明白你有意逢场作戏还是真被人玩于鼓掌,秦国阳泉君私密入赵,传达秦王立子楚为太子嫡子的事,你难道真的不知?”
赵胜听后竟然没有半分惊讶,笑着跪坐下来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呢,这事从他入了邯郸我就知道了。”
“欲擒故纵?”信陵君眯起眼睛道。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开始大逃亡,明天6000,么么哒。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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