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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为你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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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信!你教我的那些我分明都学会了!”吕轻裳大喊着就要朝李唯冲过去, 被族人们纷纷拉扯住。

    昭芷看不得吕轻裳满脸血污发疯似的乱扑, 对他带来的护卫道:“来人, 拉住他!”

    军旅出身的楚国侍卫可比看热闹的吕氏族人力气大多了, 几乎没费什么劲就把手无缚鸡之力的吕轻裳反手按住了。

    吕轻裳方才还满是疯狂的眼神中竟然闪过了慌乱,不过很快就被他掩盖下去。

    但李唯却看得清楚。她嗤笑一声慢慢走到吕轻裳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的他道:“你学?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是学不来,改不掉的, 比如天赋, 比如原罪。”

    李唯说着负手倾身,寒凉如深潭的丹凤眼望进吕轻裳的眸中,一字一顿道:“跟我斗你不够格, 因为废物, 就是你的原罪。”

    “你!”李唯这句话深深的刺激了吕轻裳,他奋力的挣扎起来,大喊道,“吕不韦, 是你和你父亲抢走我的一切, 我爹不死,轮不到你们,这家主之位,这遍及各国的生意原本都应该是属于我的!都是你们的错, 是你们从我手上抢过去的!”

    李唯笑了起了,风轻云淡道:“所以说你是废物呀,你既然这么笃定别人抢了你的东西却没本事抢回去, 你不是废物,谁是废物?”

    老族长听了吕轻裳的话火从心起,杵着拐杖当当响,气的声音都在发颤:“吕轻裳,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吕氏宗族向来都是有能者居家主掌印之位,你,你竟然说出这样违背祖训的话,你这个孽障,你对不起列祖列宗!我,我怎么选了你这个混账为吕氏掌印!”

    吕轻裳听到老族长骂他,眼神忽然变得怨毒犀利起来,他瞪着老族长道:“你是对不起列祖列宗,但不是因为你选了我,而是因为你拼命要养这些蛀虫!”

    他说着眼神中带着淋漓的痛快一一看过围在四周的吕氏族人:“你们,你们一个个都是蛀虫!你们干什么了就要分走我辛苦赚来的钱,你们在铺子里帮忙难道没有工钱?凭什么躺着也要我给你们分钱!就凭‘祖业’两个字?笑话,祖业不是我们这些人一点一滴赚下来的吗,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跟你们不劳而获的废物后人有什么关系!”

    其实吕轻裳想说的话也是李唯脱离吕氏的原因,道理就是这个道理,可是宗法制却不允许这等离经叛道的话在大庭广众下剖开了说。故而他此言一出立刻犯了众怒,众多族人人一句,全都是在声讨他。

    “吕轻裳你胡说什么!你这样做假账的败类也配评论我们宗法?!”

    “早就看出吕轻裳一脸奸相不是好人了!”

    “整天就知道装可怜博取同情,背地里干了那些污糟事,看见他我就恶心!”

    “我早说过不韦是被他陷害,就他这样怎么可能是不韦的对手,把他赶出宗族还差不多!”

    “对,把他赶出宗族!”

    吕轻裳听了这些话浑身都在发抖,他不是怕而是恨,是气。他重新望向李唯,眼神却不再充满恨意,相反,里面混合了太多的委屈和哀求,他的声音带着轻轻地鼻音,听起来更加有些撒娇的可怜:“不韦哥,你看看,你看看他们,明明是他们把我们逼的反目成仇,把你逼走又把我逼走他们就开心啦,就可以独占家业了,我们今天变成这样,这个吕氏宗族才是罪魁祸首!”

    嗯,又开始了。李唯挑起眉梢静静看着吕轻裳,就想看看这个绿茶黑心蓝莲花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洗白言论。

    “他们利用我,利用完我就要抛弃我,不韦哥,我现在和你一样了,不韦哥救我,我是你的弟弟,他们可以不要我,你怎么可以不要我……”吕轻裳说着说着哭了起来,眼泪和血,看起来真真是太凄惨了。

    李唯却看好戏一般,凉声道:“我要你干什么,嫌自己日子过得太痛快拿来添堵么?”

    吕轻裳见他毫不心软,不禁失声哭喊道:“叔叔答应过我父亲要好好待我!你是叔叔的亲生儿子,你就是我哥哥,你就要待我好!我小时候你说过,我使小性闹脾气改了就好,你永远都不会生我的气!”

    李唯都要被吕轻裳的不要脸气笑了,她指指祠堂的正门,单手揪住吕轻裳的衣领冷声道:“吕轻裳,你还记不记得,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是你一力促成族内议定已将我逐出吕氏,从此以后我死活勿论都与你们毫无干系了,又哪里来的你这个弟弟?还有,不要跟我再提你小时候了,二十年了,二十年还不够你长出脑子吗!”

    她说完猛然一推吕轻裳的领口,将他彻底推到了地上。

    吕轻裳被楚国侍卫拧着手腕,灰头土脸的趴在地上,眼见李唯完全不为所动,又开始发疯似的叫喊:“可你说过你永远都不会生我气的!你就是为了那个嬴异人,你就是,吕不韦你被那个公狐狸精迷住了!你早晚为他害死所有人!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哈哈哈哈!”

    三叔公眼看吕轻裳是疯了,生怕他牵扯出自己,连忙道:“疯了,他疯了,先找个地方关起来,然后让他家里人接回去,以后的事咱们自己人慢慢商议,眼下都是贵客,容不得他胡闹。族长,您说是不是?”

    老族长看看一脸似笑

    非笑的昭芷,再看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姬辛冉,整个人都不好了,疲惫的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既然疯了,那他的过失就以后再……”

    “族长,我看不必。”李唯忽然出言道,“我现在虽非吕氏子弟,但救人还是义不容辞,我看轻裳这个样子也并不是一时半会就救不得了,聚集族人不容易,还是有什么事立刻处理了好,免得夜长梦多。”

    老族长现在跟李唯说话有些不好意思,语气和缓多了:“不韦,你的意思是?”

    “轻裳的病,我能治。”李唯轻描淡写的对家仆道,“取一桶冰凉的井水,越凉越好,再拿一副长针,有些穴位扎一扎,人说不准就清醒了。”

    装疯卖傻逃避责任,多半是心里没点数,打一顿叫好了。

    李唯现在是全族巴结的对象,大家伙都眼巴巴的希望她点个头回族,然后好让三国国商的名头落在吕氏家族的顶上,眼下还真是李唯说什么都对,说什么都好。

    “去去去,快点按照不韦的意思把东西准备好。”老族长摆手对家仆说。

    不消片刻李唯要的冰水长针就到位了,吕轻裳被人按着气愤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

    他话都没说完,李唯一摆手一桶透心凉的冰水就从他脑顶直灌下去,浇得他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样,清醒没有?”李唯缓步上前淡淡的问。

    “吕不韦,你!”吕轻裳缓过神来失控的大叫,比他刚才发疯的时候还要气急败坏。

    “看来没好,再浇。”

    李唯说完又一桶深井冷水朝着吕轻裳当头浇下,灌得他头发衣衫全部湿透,满身滴水,脸上狼狈的血水都给冲了下来。

    “怎么样,还疯吗?”李唯淡声问。

    许多吕氏子弟站在旁边看到吕轻裳瑟瑟发抖的狼狈蠢相都笑了起来,。

    “这法子看来也不够好用。”李唯微微叹了口气,对拿针的家仆道:“那就在肩上,肩胛,臀部,大腿的穴位上给你们轻裳少东都来两针,看看能不能扎醒他的神志。”

    家仆犹豫着望了老族长一眼,老族长闭眼看都不想看,大概也有惩罚吕轻裳的意思,随口道:“能把人救醒便罢。”

    “哎,好嘞。”家仆是个实在人,应了一声,取出一根针就往吕轻裳肩上扎,吕轻裳一下子就大喊一声,痛的汗如雨下,全身湿哒哒的叫道:“醒了醒了,我没疯!”

    李唯一笑,对老族长和周围的吕氏宗亲道:“这不是好了,该审什么就审什么吧,缺了什么账趁早查出来。”

    吕轻裳这一次是真的哭了出来,膝行到李唯面前道:“不韦哥,你怎么能那么狠心,我,我没有,账面那些钱我没有动,都是给三叔公他们做了假账……”

    “你胡说什么呢!”三叔公立刻紧张的跳了出来,脸上黑色的大痦子越发让他显得狰狞。

    吕家众多宗亲没想到这做假账的竟然是三叔公,又是一阵热议。

    老族长这一次真真是气得要反复去世,恨声对三叔公道:“原来你也参与其中,你,你,你怎么对得起吕氏先祖啊你!来人,给我查,把所有的账查一遍,牵扯到谁都不能放过!”

    众人因为这件事都被三叔公和族长吸引过去,对吕轻裳反而没有那么上心关注了。

    昭芷摆手让人放开吕轻裳,将一枚田黄小印塞在李唯手上道:“我家公子让我给你捎的话、带的信我都说到了,你可要好好考虑考虑羋煜,到了秦国有什么难处只管去找他,好歹他也是秦国长公主的小公子,只要把君上给你的这枚印信给他看,他自然要帮你。”

    李唯对春申君爱做媒这破事真是头疼的要死,本想直接把田黄印信塞还给昭芷,忽又想起她过不久还得去秦国为异人疏通关系,有了羋煜的引荐,见同为楚国贵族的华阳夫人应该更容易一些,所以就忍了,收起印信道:“东西我收下了,权当结交一个朋友,你们春申君的心意我真的不愿意领,你回去跟他直说。”

    昭芷微微一笑,瞥了一眼吕轻裳道:“愿不愿意你日后见了羋煜再说。你们家的破事我也不管了,现在就告辞回去向公子复命。”

    昭芷走后姬辛冉便请田单移步说话,似要以私交身份与他谈谈重开齐燕两国的盐道的事。

    田单心中自然以大局为重,但在他离开前却与李唯相视一笑,礼貌道:“姬大夫稍等片刻,田单还有一事要做,待这事了了,便与姬大夫从长计议。”

    田单说完朝身后的齐国侍卫略略点头,得令的侍卫二话不说就将歪在一边的吕轻裳双手锁了起来。

    “你们,你们什么意思?!”吕轻裳见他们用了带犯人的铁索,这下是真的慌了,踉跄着爬到族长脚边哭求道,“族长,族长,轻裳错了,轻裳再不济也是吕氏子孙,怎能让齐国人在祠堂抓我,族长救我!”

    老族长深深蹙起眉心,看一眼不堪的吕轻裳,再望向从容的田单,不由暗下脸色道:“安平君,这里是卫国,轻裳再有什么错也要在宗族之内解决,他没有杀人越货自然轮不到安平君来锁人。”

    老族长气吕轻裳,可是再气也有底线,他身为一族之长若是让他国权贵在宗祠无缘无故带走了子弟,他的脸又要往哪里搁。

    田单却不以为意,上前得体一礼道:“吕族长,田单方才就跟吕轻裳有言在先,族中之事解决还有其他话要跟他说。既然族长问起来,那我便在此处言明吧。”

    田单瞄了一眼吕轻裳不紧不慢的说:“当日齐燕大战之前,齐国命令禁止从陆路向燕国运输海盐,但是吕轻裳仍然知齐律而违法,打通齐国贵族以运送红白绫的名义将海盐运到燕国,现在我齐国复国,正要处理当初那些违律犯禁之人,我这里有他当日买通关隘守备的供词,还有他当日完成交易时的印信,故而由不得他抵赖。”

    田单说完缓了缓语气道:“当然,如您所言此处乃是卫国,我齐国不便在此抓人执法,若是吕族长强行阻碍田单只能作罢。但是若您阻止我,此后齐国将视吕氏家族为抗法之民,从此禁止吕氏在齐国的国土上进行任何生意,关闭所有铺面,驱逐所有伙计。如何抉择,请您当面明示。”

    吕轻裳起先听到自己的罪名还不相信,但到最后他忽然明白过来,立时拉住老族长的长袍指着李唯大喊道:“族长!族长听我说,这一次,这一次真的是吕不韦害我!我只想走红白绫,是他,是他利用我打通关隘的机会走私了陆路私盐,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李唯平静道:“天下虽乱,但各国执法有章可循,有据可依,你口口声声说我害你,可那契约是盖了你的印信,与我有何关系?吕轻裳,我已非宗族之人,你还想我为你善后到什么时候。”

    “你是早就要害我了吕不韦!你早就想好了这一步,你就等着让我去齐国坐牢!你,你,枉我把你当兄长,你却要我坐牢!!!”

    李唯在他面前站定,弯下腰,与他四目相对,她用极轻极轻,轻到似乎只有一个口型的声音说:“是又怎么样。”

    吕轻裳忽然跪坐在了地上,他眼中的神采即使是在装疯和狼狈时都没有抹去,可是现在却一点一点的灰暗下去。他对“吕不韦”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他这一刻才真真正正的意识到,对方是真的要置他于万劫不复的地步,什么兄弟情,什么任他小性玩闹,那些童年和少年时代的戏语根本就只有他一个人有恃无恐的当真了!

    “吕族长,您的意思呢?”田单不疾不徐的问。

    老族长犹豫了,但众多吕氏子弟却不容他心软。

    “族长,我们在楚国的铺面产业已经被全部卖掉了,不能再失了齐国的生意!”

    “对呀族长,您要以大局为重!”

    “族长,吕轻裳是自作自受,齐国安平君证据确凿,我们不能因为包比他置全族的利益于不顾啊。”

    众目睽睽之下老族长终于下定了决心,抚开吕轻裳拉住自己的手,长叹一声道:“安平君,老夫代表吕氏全族,悉听尊便。”

    吕轻裳心中所有的信念在这一瞬间轰然崩塌,他眼中的泪水落了下来,一滴一滴滚烫而炙热,他流过那么多的泪,却唯有这一次最真。

    没有人愿意救他,竟然没有人愿意救他!吕轻裳缓缓扬起脸,最后他还是将希望寄托在了李唯的身上。他用无辜又无助的眼神看着李唯,一字一顿的缓缓说:“哥,这个时候了,你还是我哥吗?”

    李唯弯下腰,伸手轻轻托住他的下巴道:“你还是去齐国把牢底坐穿吧。”

    吕轻裳的瞳仁倏然扩散,整个人都怔住了。

    李唯却“哦”了一声,回头道:“我差点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诋毁我儿子的人活不过明年的正月十五,所以,到你明年的忌日,我会给你上柱香。”

    吕轻裳终于在自己的高声哀嚎中被拖了下去。

    族长叹了一声,转而对李唯道:“不韦,你看你三叔公的事也在查了,轻裳也得到了报应,之前对你的误会你你不要介意,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你,你能不能从新回族?”

    老族长提出这个要求时,众人都目光炯炯的看着李唯,只等他点个头了。

    李唯却随意的哼笑一声道:“族长,我是不是看起来特别好欺负,难道我的命运如何就在你们言语之间?呵,吕氏与我已无任何关系,不韦告辞。”

    李唯说完便与田单潇洒的离开了宗祠,任凭族长和众多子弟怎么跟着劝、怎么拉着求也不再搭理。

    李唯在前往陈都的马车上向田单谢道:“今日多谢田兄为我撑了场面,让我顺利脱离吕氏。”

    田单笑道:“不韦客气了,你我肝胆相照已是真兄弟,你既然写信来,为兄焉有不助的道理。再者春申君与我齐王是当真有看重不韦、感谢不韦的意思,就算今日不做,这些事迟早也是要做的。至于那姬辛冉,却是来得巧了。”

    马车走了几个时辰重新回到陈都吕宅,如今这宅子里的东西已经被李唯卖了个七七八八,实在无法招待田单,李唯招待他吃过晚膳就请他就近在酒楼客栈休息。吕薪对老宅仍有感情,但他对吕氏宗族却失望透顶,即使有些留恋也比不上攒钱给赵十五买邯郸的房子诱惑力大,所以还是支持李唯的决定,同意今日在老宅住上最后一晚,明日便卖掉房子。

    李唯在老宅临时收拾了两间空房,一间让吕薪带着赵十五住,另外一间比较简单她独自住,总之不过是一晚的时间,怎么都凑合过去了。

    李当晚唯哄睡了赵十五回到房内,刚一开门就见一个侧颜俊美,红衣落地的英俊男子靠在她的床榻上喝酒。

    李唯一愣,赶紧退出去关上了门,默数了三下再开门进去,竟然还是看到了那人。

    李唯怔怔的站在门口,心想一定是她开门的方式不对,不然怎么可能在距离邯郸百里之遥的卫国见到异人,哦,不对,应该是子楚,而且还是一天之内一连三次的看到。

    李唯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退了出去。她告诉自己:不要幻觉不要幻觉不要幻觉,不就是上了个床吗,她又没暴露,子楚根本不会为这个找上门。

    李唯想完还十分赞同的对自己点了点头,然后本着“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的心态,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

    然后,李唯就真的愣了。

    子楚晃动着手中的小酒瓶,屈起一条长腿,抬起流光潋滟的眼睛,唇角微勾带起几丝慵懒的笑意:“别看了,进来吧,这屋里就是我。”

    李唯愣愣的走了进去,左右看看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才僵硬道:“公子,你,真是你?”

    子楚喝尽瓶中最后一口酒,将酒瓶随手放在榻上,歪头道:“怎么,是你眼神不好看不见我这么大个人,还是你做了亏心事对不起我,怕本公子上门找你。”

    李唯好像被戳中了要害,顿了顿才敷衍道:“嗯,不是。我只是觉得平原君先前对公子起疑,最近会不会……”

    “赵国在齐燕大战中伺机占了齐国齐东的几百里土地,如今齐国复国平原君正想尽办法保住赵国在齐地的势力,亲身赴边已是忙得焦头烂额。呵,他离了邯郸城自然没人再怀疑我的行踪。”

    子楚说着矫捷而起,两步就来到李唯身边,微微低头对她道:“所以我就来了。”

    李唯这会儿也镇定下来了,略带不赞同的看着子楚道:“一切小心为上。不知公子私自离开邯郸来卫国做什么?”

    子楚哼笑一声,傲然道:“原是来看看哪个姓吕的不开眼,敢动我的人。不过一天瞧下来——”

    他围着李唯转了一圈,漂亮的手指搭在李唯削肩上,随意道:“你表现的还可以。”

    李唯忽而想起今日在吕氏祠堂自己仿佛两度看到子楚,不禁讶然道:“那我今日在祠堂和院外看到的人,真的是你?”

    子楚摊手嘲讽道:“是不是看不见本公子,那十八名楚女你就要全数笑纳了?”

    “不不不。”李唯淡定摆手道,“我——身有隐疾,怎么可能收下春申君送的楚女。”

    子楚闻言想起了之前的事,挑眉道:“不是什么大病吧?”

    “不是不是。你别问了。”李唯是个假男人,当然不想提这事,只能佯装烦躁道,“都是男人,说点别的。”

    子楚不屑的笑了一声,捏捏她的肩膀道:“你对你自己好一点,别整日眼里就只看得见异人。”

    “我眼里不是还有你吗。”李唯冷脸信口道。

    子楚对她这句随口说出的话竟然还有点满意,在李唯耳际不咸不淡的说:“我来可是帮你收拾他们的。不过你倒没给我丢脸。”

    李唯抚开子楚的手道:“公子过誉,一点小事,我自解决得了。”

    “哦。”子楚也不介意,他今天似乎特别放松,转了一下又坐回榻上,一双修长的腿随意伸开道,“你那个总缠着你的从弟,早知道那么麻烦,我当时就顺手杀了。”

    李唯瞧他一眼,忽然想起了自己离开邯郸时的异人,不禁蹙眉道:“公子,异人他……”

    “异人?”子楚忽然笑了,饶有趣味的说道,“你还好意思说,你把人睡完就跑了,现在来问我?”

    李唯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否认道:“不是我,我没有,你别乱说。”

    子楚肆意笑道:“不是你?不是你还有谁?”

    李唯强自镇定道:“那晚异人喝高了,我送他回去时也是赵姬侍候他的,异人只是后来不记得了。”

    子楚双眸虚眯道:“真不是你?”

    李唯眼神闪烁:“男女有别,公子不是清清楚楚吗。”

    子楚被她的态度弄得有点糊涂,蹙眉躁道:“我怎么知道,虽然异人做的事我都清楚,但是他不知道的事我又怎么可能知道,他跟你喝的东倒西歪,后面的事凭什么要我记得!”

    李唯还以为子楚当时清醒,没想到是自己瞎操心,当下大松一口气,但面上却不能显露半分。她清清嗓子道:“那他,那他现在和赵姬……”

    子楚的态度显然编的暴躁起来,他烦道:“要是他真的睡了赵姬,从此我就……”

    “你就怎样?”李唯鬼使神差的凑上去,自己都没想到她会对异人说的话这么感兴趣。

    子楚见靠她过来一脸认真,不禁目光异样的打量着她道:“怎么,你还想让我弄死异人?你不是不喜欢异人吗,怎么那么关心他?”

    李唯顿觉失态,直起身道:“我只是好奇,你还能怎么影响他。”

    子楚的眸子冷下来道:“我还没想好是直接杀了赵姬还是尽快让异人消失。”

    他这话把李唯说的心惊肉跳,连忙坐下劝道:“使不得,使不得,你冷静一点。”

    子楚凉声道:“你不想我尽快取代异人,回到秦国吗?”

    “我……”李唯语塞,竟然没来由的纠结起来。

    子楚却不给图任何思考的时间,他忽然把李唯逼到榻上,双臂将她锁在身前,俯身问道:“真的不是你?”

    李唯看着他灯下晃动的沉黑眸子,下意识道:“不是。”

    “你真的不喜欢异人?”

    “不……”

    “想清楚了再说!”子楚忽然急促出声打断了李唯,他用低沉而悦耳的声音警告道,“我和他,是同一个人,你,想清楚再回答。”

    至少不是那种意思的喜欢。”李唯被他紧紧的盯着,话说的都有些心虚:“不……不喜欢,

    子楚看着她目光一错不错,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穿她摸不透的心意。但他看了许久终究放开了李唯,翻身而起。

    “好了,我知道了。”子楚站起身背过去说。

    “公子,上次的事真的是误会,你心中自有所爱,虽然赵姬……”

    “我不用你提醒!”子楚突然盛怒道,“不要跟我提她!你,你们都不配提她!我,我也,我也不配提她……”

    他的尾音有些颤抖,李唯听着心惊,放轻声音道:“公子,酒后是意外,你其实不必上心。”

    “我自己做的事我会负责,不用你来提醒!”子楚说完愤然甩袖,看也不看李唯便大步离开。

    李唯一怔,紧追上几步问道:“公子,公子要去哪里?”

    子楚双手打开雕花门,冷冷道:“你少管我。”

    李唯当然不肯放他这么走,可是追到门口时外面已经空无一人。

    沉沉的夜色笼罩着寂寂庭院,院中虫鸣声声,空庭月明。

    第二日李唯与两个买家相约看了宅子,这两家都不算果断,商量来商量去又拖了一日,到第三日才拍板决定,待签了契约过了文书已是第四日的下午,期间李唯还打发了好几批前来说项的吕氏族人,巴不得赶紧卖了宅子还上卖他们家铺子的钱,然后赶紧走人。

    其实自那日子楚走后,李唯心里一直七上八下有些忐忑,眼下处理了陈都的家事立刻就赶回了邯郸。这一趟卫国之行不过十几天,再回来时邯郸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异人的宅邸还是原来的样子,平原君的意思大概是过了立秋就要动工给异人修缮了。

    李唯入了异人的宅院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直接问左师四丁道:“公子在何处?最近身体如何?”

    左师四丁见往日从容淡泊的吕先生有些急,诧异的爪爪后脑,他一个忠心护主的护卫想不了太多,实话实说道:“公子好好的呀,没病没灾心情也不错,正在屋里教赵姬弹筝呢。”

    李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了这话无缘无故就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她原本就冷淡的脸这下更是犹如覆上寒霜,二话不说就朝异人的房间而去。

    “公子好兴致。”李唯听着里面传出的断断续续的乐音和一男一女两人的轻声软语,连门都没敲直接就开门进去了。

    敲门?她没把门踹开就算修养很不错了!

    李唯的忽然入内,让坐在异人身旁的赵姬不禁有些慌乱,她立刻起身行礼道:“先生回来了。”

    李唯扫她一眼,冷冷道:“出去。”

    赵姬有点不适应她忽如其来的冷淡,绞着手指道:“先生这是怎么了,刚回来就……”

    李唯见她在异人面前小意委屈,一瞬间冷厉的威势尽显,她看着赵姬道:“我让你出去。”

    赵姬浑身一个冷战,立刻低头道:“赵姬告退,去为先生和公子备茶。”

    赵姬去后,从李唯进来就一直注视着她的异人也站起了身,他脸色倒是不错,看到李唯微微笑道:“不韦回来了,卫国的家事一切顺利吗?”

    “尚可。”李唯冷冰冰的走到异人面前,她暂时冷静下来,目光落在异人身前三寸之处的秦筝上,侧眸看着异人,不误嘲讽的说道:“不过十几日,公子与赵姬亲密不少。”

    “没有!”异人立刻敛起笑容正色道,“我与她还是清清……”

    异人说到此处忽然顿住,好像想起自己与赵姬似乎真的不算清白了。他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带着微微的窘迫绕过秦筝来到李唯身边道:“先前是不韦提议让她做我的侍姬,我——我想既然是不韦的意思,而且如果那晚我真的……这已经是我能给她的最大的补偿了。要我与赵姬谈什么感情,甚至同床共枕,此后,也绝无可能。”

    异人本就是个含蓄委婉的人,这些话他说的艰难,似乎羞于启齿,但他却对李唯却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可见确实是不想李唯误会。

    李唯心绪稍定,但还是怀着点得了便宜卖乖的心思,冷笑一声道:“那公子方才又算什么?”

    异人赧然道:“我不过是,听说你要回来,我,我心情好,既然要等你来,我就教她弹了首曲子。”

    李唯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心情却是好多了。可她转念又一想,忽然觉得异人这个态度很不正常,他以前那么骄矜别扭的一个人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怎么今天这么坦荡了?不是又要作妖了吧?

    李唯一下还给他弄得忐忑了,挑眉道:“公

    子,你——没事吧?”

    异人却小心问道:“你还没消气?”

    这话一出李唯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异人生怕她尴尬,赶忙解释道:“那日是我不清醒,正如你所言我不该疑心你那个……既然你说是赵姬那就是赵姬。但是我心里有人,你知道我不会背叛她,所以我能给赵姬的就只是这样,一个姬妾的名分而已,但绝无实际之事,他日若我反秦也会好好待她给她尊荣,我都听你的,你,觉得如何?”

    李唯怔了一会,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确定的说:“那,那,那挺好。”

    异人见她应了这才露出一点笑容,跟李唯说了些别的话,似乎他心情真的因为李唯的到来变的不错。

    从此而后,李唯总觉得异人老实多了,也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哪里有问题,反正就是感觉他不怎么作妖了。虽然李唯心里没底,但干大事还能总计较这些么,她也就没太放在心上,只想着哪日若是子楚出来,她再好好哄哄子楚。

    但是夏去秋凉,一转眼过去两个多月,子楚却再也没出来。李唯倒是已经开始利用赵国大夫宋长亭的关系为异人结交赵国的上流社会了。别的不说,光是因为李唯开发的新菜色和纯娘的手艺,宋长亭带来参加异人宴会的人就全都成了“回头客”,不过两月时间,异人这破烂宅邸竟然从无人问津变作了门庭若市,不少赵国大夫、贵族都已与异人结交。

    等到中秋前后,前往赵国边境巡查的平原君赵胜回到了邯郸,处理了部分必要政务后,他想起秦国质子异人,便将心腹门客公孙龙召到身边询问。

    “这几月异人那边有什么异常吗?”赵胜一边参看政事竹简,一面问公孙龙。

    公孙龙道:“说来还真是奇怪了,最近邯郸城的达官贵也不知犯了什么癔症,都纷纷喜欢往异人家里去,听说是他的家厨研制出不少美食,均是别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很吸引人。因此不少人都喜欢过去做客吃饭,所以但凡宴饮,几乎是座无虚席啊。”

    赵胜听完疑惑的“嗯”了一声,放下竹简道:“就仅仅是吃个饭就能把文武百官都吸引的主动过去做客?我赵国的臣子是有多没出息。”

    赵胜表面浪荡不羁,心中却万事精算,公孙龙的这个说法他是不太相信,凭他的猜测估计是异人有另有原因。再加上异人的敏感身份,他也不得不疑。

    思及此处,平原君赵胜便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脖子道:“取我斗篷来。”

    “公子要去何处?”公孙龙诧异道,“不会您也要去异人那里吧?”

    “闲着也是闲着,眼看就要入冬了,天儿这么冷,出去蹭顿饭还不成了?”赵胜笑起来,一双桃花眼荡漾出美丽却别有深意的涟漪,“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呢。”

    半个时辰后平原君和公孙龙从一辆华丽的轺车上走下来。当下人正准备去递交拜访贴的时候,赵胜已经先一步跨进了异人并不宽阔的宅邸大门,边走边笑着喊道:“异人公子,赵胜前来拜访。公子,我是要给你修院子的平原君,不出来见见么?”

    赵胜并非随意,而是想出其不意,利用自己的声音试试会不会引出异人院里的异动,而密谋这种事,越是紧张就越是容易路出马脚。可惜平原君喊了半天什么有意义的都没听到,就是单单将异人的家仆郑内侍引了出来。

    “你家公子呢,赶紧的,让我见见。”赵胜道。

    在邯郸,就没认不认识平原君赵胜的那张英俊郎君脸和那双多情桃花眼,郑内侍也不例外,见了赵胜只能满脸堆笑的把他引进正厅。

    “请平原君稍候,小人这就去通传公子。”郑内侍说完便速速转身离开,前去通传。

    赵胜见他不是往后宅走,而是去了一边的厨房,便不由蹙眉道:“异人这是什么情况,他难道亲自下厨?”

    平原君想到当年霸道的异人,再想想与他格格不入的厨房,顿起一身恶寒。

    公孙龙看着厨房的方向道:“公子,我刚才好像听到了吕不韦的声音。难道他也在厨房?”

    赵胜摸着下巴道:“不能吧,吕不韦和异人要是还会做菜,我,我,我就不信了,他们做的菜能吃!”

    “公子,要不,咱们去看看?”公孙龙挤眉弄眼的提议道。

    赵胜实在不是个安分的主,立刻点头道:“走着,走着。”

    庖厨之内,纯娘正在灶台前面执刀细细的处理着羊肉,李唯难得穿了一身玄黑的衣裳站在一旁,聚精会神的指导着她道:“这个一定得片细,就是这么薄薄的一层,要切成片,不能断,也不能太厚,太厚不好熟。”

    异人站在李唯身后,用一种好奇的眼神看着纯娘下刀,李唯冷不丁瞟他一眼,觉得他那个专注求知学技术的样子还有点像赵十五。

    李唯嫌弃异人站在一边添乱,随口劝道:“公子,你要不屋里坐着吧,在这里弄得你身上出味。”

    异人却摇头道:“随你看看。”

    李唯无奈,偏头看见旁边笸箩里新出的煎饼果子,拉住异人道:“公子,要不你先吃个煎饼,外面等。”

    她说着就抓起一个煎饼果子放在异人手里:“就当帮我尝尝新开发的产品。”

    异人低头看着煎饼果子,满脸不知所措:“这……” 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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