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不过男主角<!>
倩江影不忍的叹了口气道:“汤药喝下去很快会见效, 我现在用蛊虫毒麻痹你下|身,然后动手。”
李唯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道:“速战速决。”
倩江影终是医者仁心,叹息道:“生下来不好吗, 哪怕你生下来把他散养、送人、扔了都行, 干嘛一定要造这个孽,就只给他一个活着的机会不行吗。”
李唯闭目不动,倩江影见她不为所动也不再多说,让蛊虫咬了李唯的脚踝,慢慢麻痹她的痛感。
下|身感觉一点点消失的时候,李唯也不知为什么自己的其他感官都更加明晰起来,倩江影最后的那句话不停的在她耳边回响:就只给他一个活着的机会不行吗?
这样的机会并不是谁都稀罕的。
李唯想到自己, 当初她母亲到底是为了爱情自私的生了她,后来母亲自闭、疯狂、痛苦,李唯跟着她从来都被当做冷眼相待的异类, 正常的生活连一日都没有。
可她来到这世上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就要承受绝望爱情的阵痛,为一无所知的父亲和疯狂的母亲买单?后来她斗斗斗一直斗到巅峰,可身边还是连一个珍惜她的人都没有。
凭什么!她不会像母亲一样任性,不会像她一样对生命不负责任,不会生下自己的孩子就让他得不到该有的爱。
李唯想,她自己就不该被生下来!
这种想法,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李唯想起自己年少时也抱过不平, 也青春期逆反的憎恶过母亲,但那时她更多的是想念过世的她,想起她弥留之际一遍又一遍的呼唤自己的名字。
她说:我舍不得你, iris。
我舍不得你。
iris。
李唯猛地睁开了眼睛。
“住手!我改变主意了!”
她坐起了身,眼神坚定,额角带着细密的冷汗,她说:“我不能……我,没有资格为他做主……”
倩江影先是一愣,继而松口气道:“就是,哪怕你生下他不管都行,但让他到这世上走一遭的机会,你不该剥夺。”
李唯垂下眼帘,望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她不想承认,她终于有一天和她半生疯狂的母亲产生了共鸣——我舍不得你,我的小孩。
结果就是,为了不伤害这个孩子,李唯平生第一次委屈自己,卡着嗓子眼费力将倩江影给她喝下去的汤药吐了个干净。
吕不韦在男子当中原本就不算高,换脸之后李唯俨然已经替代了吕不韦,而她有孕的事就更不宜外传。为了不给吕不韦这个身份带来什么麻烦,她先以吕不韦的身份佯装出门,后又以女客的身份住在庄园里深居简出。因为原本就是别院,伺候的人不算多,所以并没有人怀疑她。
李唯的预产期是在腊祭之后的一个月,原本一切都准备妥当,谁曾想在腊祭十五,她忽然显出了早产的征兆。
腊祭也就是后世的春节,战国时按周礼虽十一月为元旦,但腊祭亦是阖家相庆的大节。原先说好的接生稳婆因为回邻村瞧女儿不在家中,而吕氏庄园又毕竟在小村中,交通远比不得后世发达,是以一时半刻还真找不到合适的接生稳婆。
“倩大夫,不然你来?”荆燕听到李唯在里面纠结隐忍的声音,冷面上都显出些许纠结和担忧。
倩江影也着急,可是她算半个专业人士,再着急也不会自乱阵脚,摆手道:“拉倒吧,我是正经大夫,不是稳婆,这事做不来。要我上手,还不如找个兽医接生顺利些。”
“倩大姐、荆义士,我找的人到了。”
刚进门说话的这位正是邹衍“自带”的小媳妇纯娘,因为邹衍搬进了庄园实验室,她也跟着住了进来,往日还帮着照顾李唯的饮食起居,是个温顺靠谱的女子。
但今个倩江影和荆燕抬头一看却见纯娘带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进来。
“就她吗,接生?”倩江影满脸的难以置信。
就连轻易不出门的邹衍这会都别别扭扭的开口道:“就这小学刚毕业的年纪,生物课都还学着分裂繁殖的草履虫吧,连无性繁殖的水螅都没学到,还能接生?”
纯娘身后的小姑娘虽然不知道“草履虫”和“水螅”是个啥,但见周围人的态度就已经不高兴了,哼一声社会道:“什么叫我不能接生!江南江北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小姐姐我这手段,十里八乡有名的很!接过的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以说是接崽界的扛把子了。”
见众人不信,纯娘好脾气的解释道:“桃夭给猪接生,熟得很。”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尤其是邹衍,吸过冷气之后还给憋笑了。想起穿越前在电视上看到的霸道女总裁何其冷锐神气,没想到也有今天,简直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然现场气氛紧张,他也就想了那么一小下,为今之计只好同意让纯娘和倩江影带着桃夭进去接生了。
还别说,这哺乳动物之间可能真的存在共通之处,反正桃夭进去没多大会,外间的荆燕和邹衍就听到了响亮的啼哭。很快一个超级软糯的男婴就被倩江影抱了出来。
到了倩大姐这个年纪,无论是单身还是已婚都喜欢抱孩子,她颠着襁褓里的小朋友给其他人看了一圈,轻声
笑道:“看起来挺健康,不太像早产的孩子,哭的真响,从没见过哭这么响的婴孩。”
不久后李唯醒了,倩江影将小孩抱到李唯旁边,李唯原本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耗神抱他,但看到这么小一坨软软的团子,她坚强冷硬的心忽然就在一瞬间柔软了。
这么小这么软的团子要长大,得多操心啊。李唯抱着小朋友,想到这竟然就笑了。
倩江影自认识她半年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她真的笑,趁热打铁的问道:“要不给小孩起个名?你不想起的话就先给个小名,将来找巫祝术士什么的算个好名字。”
李唯是个起名废,但她占有欲很强,自己费劲巴拉的生出这么一个“糯米团”,让别人给他起名?他们也配!
李唯想了想说:“今天是十五,小名就叫十五吧。至于大名,既然是正月生的,就叫……”
她垂下眼睑,片刻后抬起头道:“赵正。”
李唯这个时候特别想纪念一下她的母亲。母亲终其一生都想得到爱人的认可,她曾一度觉得爱人认可了孩子的姓氏才是回应了她义无反顾的爱情。所以李唯才同意在十四岁之后跟父亲回国,中文名字姓李。
就,纪念一下母亲吧。虽然李唯觉得,她的孩子不渴望也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他就是他,他将来可以凭自己的力量让全天下认可。
“倩大夫,既然你已经把我变成了兄长吕不韦,那我就必须要做好他未完的事业。”李唯将小十五交给倩江影道,“所以前路艰难,我的身份绝不可为外人所知,而十五是最容易为有心人利用的一环,为了吕氏和十五,我们必须要对所有不知情的人保密,包括十五。”
“啊?”倩江影一时没能消化李唯的话,想了想才道,“就是不让他知道你是他母亲?那,那他叫你什么啊,真叫爹啊?不合适吧。”
呸,赵嬴那个渣男才是他爹呢,叫爹听着都像骂人。
李唯道:“叫我仲父。”
不能当母亲又不愿当父亲,那就,二爹吧。只是一个称号而已,李唯这种追求实际利益的人,并不在乎。
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李唯身体已经恢复了的差不多了。这段时间卫国的吕家老宅来过几封信,信上说虽然吕父辟谣说儿子没事,但因为吕不韦迟迟没能归家,族中的某些旁系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而在李唯妊娠调养的小一年里,那边族人终是不放心,现在吕氏的主业布匹生意已经由族老做主,半数交给了吕不韦的堂弟吕轻裳。
“还有几个时辰到邯郸?”李唯坐在车上有些乏了,问荆燕,“再快点。”
荆燕揭开车帘向外蹙眉看了看也不知道还有多久,于是朝外面喊道:“千流,还有多久?”
李唯这次出门原想把倩江影和邹衍都带出来,毕竟回吕家是要争财产,多一个自己人她还能少操点心。可是倩江影舍不得奶娃赵十五,名医都不当了就想当幼儿园老师。邹衍就更不用说了,放眼天下,除了李唯这个“同乡”,他跟谁都说不上三句话,恨不能自己就是只鸵鸟,一脑袋扎死在科学实验里更好。
不来就不来吧,反正李唯原本就是家族商斗的卫冕冠军,明着斗谁还怕了谁。只是荆燕经历了吕不韦被刺身亡一事不太放心她的安全,出去了几天,回来时带了个墨家门下的小师弟,其实就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小少年,名字唤作千流,这一路上就跟了来。
“再有小半个时辰。”千流用干净的少年声音回道。
看来已经很近了。李唯活动了一下肩膀,有些不耐久坐,对外面道:“下去走走吧,车里闷。”
御车的千流“吁”了一声,将马车停了下来,李唯和荆燕便下车在春草杂花的绿柳□□上漫步行走。
“荆燕,你平日话不多。”李唯望着春景,一边走一边说。
荆燕没否认,低声道:“你的话也不多。”
李唯随口道:“我说话可多可少,只是不爱说废话。”
荆燕看了她一眼,又不说话了。
李唯知道荆燕紧张她、保护她不过是因为吕不韦的遗命;荆燕叫她一声主上,也不过是因为她有着和吕不韦相同面容。其实她心中对李唯并非心悦诚服,更不相信李唯有能力为吕不韦报仇。
而李唯,她其实是个自视甚高的人。既然荆燕要跟随她,她就不希望荆燕有半点不情愿,更不容许别人对她的承诺存疑,所以她打算与荆燕多了解一点,终有一日要她心甘情愿的跟随。
李唯负手信步道:“闲来无事,要不要聊聊?”
“聊什么。”荆燕冷淡的回答。
“聊聊我哥的事,或者聊聊你的师门墨家学派。”
荆燕淡漠的眼神微微变了变,但很快又化作了平静,她迅速的望一眼枝头的鸟儿道:“吕先生所有的事倩,倩江影大概都跟你说过,我没什么好说。至于墨门,我们不求花言惑君,亦不以峻法治民,礼乐缛节统统可废,只求有利于世。说明白就是讲究一切有用,人人便利于人,所有不能带来看得见效果的‘花架子’都在摒弃之列。”
“不错。兼相爱,交相利,尚贤非攻,难怪墨家是当今天下的第一学说。”
李唯欣赏墨家,她办事也是这个套路,简单直
接;但若对人,那就得迂回婉转,这“功利”二字并不是铁律一般时时好用,还须知徐徐图之。
李唯折了一枝柳,慢声道:“听说你们最看不得儒家的天命之说。”
荆燕哼了一声道:“我之性命在我手中,便由得天了?扯淡。”
战国时期百家争鸣学术林立,但凡有个学说门派的,都有骄傲感和认同感,荆燕也不免如此,即便话再少,说到墨家也能聊得起来。
李唯听罢不由一笑道:“你这性格看着沉闷,实际烈性,很好。你墨家的说法,也很合我意。”
春和景明,花香鸟语,今天的感情交流很顺利,李维还想跟荆燕再聊点什么,忽而听到前面的传来争吵之声。
李唯二人原本也要往前走,听到声音不由就被吸引过去。
“你眼瞎吗,路这么窄还要疾驰。也不打听打听冲撞了谁!”一辆极尽华丽的双马轺车旁,三四个家奴模样的男人正在气急败坏的指责另一辆马车上的驭手。
被骂的驭手生的剑眉星目身量修长,只是穿着普通,配上身后那辆俭朴到有些寒酸的马车,越发显得家世清寒。
等家奴看清了驭手的长相,不由就出言讥讽道:“呦呵,我当是谁那么大胆子冲撞咱们卓氏的轺车,这不是左师四丁吗?怎么不守着你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公子,舍得今天出城了?”
左师四丁眉宇间隐有怒色,但他却极力压住,拱手道:“在下有急事回城,得罪,请让一让。”
此处小路狭窄,只容一辆邵车疾驰通过,若要再多一辆别的马车,只好其中一辆停在一旁让道。
见左师四丁隐忍,家奴反倒蹬鼻子上脸的不屑道:“哎呀呀,你们听听他说的什么话,让我们让路,你可知道我们车上坐的是哪位?哼,我们主子可是卓氏的少东,卓傲少爷!”
听得卓傲的名字左师四丁眉心蹙的又深了一分,他明显既认得又厌恶眼前跳梁小丑一般的几个卓氏家奴,但他似有急事在身,容不得耽误,只得咬牙道:“既是赵国国商卓氏少东,那便请你们先过,莫要耽搁时间。”
“耽搁时间?你敢说我们少东耽搁时间!你一条秦国狗还金贵了,要做什么去,回去照顾你那公子……”
家奴的话还没说完,众人忽然听得华丽轺车中传来一个慵懒而轻挑的年轻声音:“早知没有人陪在异人公子身边侍奉,本少就该亲自登门去探望探望你们秦国的那位美人公子,想必他缠|绵病榻独自安寝,亦是寂寞坏了吧。”
左师四丁闻言怒道:“休得胡言!”
李唯站在不远处,听到“异人公子”四字不由惊讶起来。战国之世唯有王侯子孙可称公子,既然被叫做“公子异人”那必定就是现在的入赵质子(秦国在赵国做人质的王孙公子),未来更名为嬴子楚的秦王了。
换句话说,公子异人就是秦王嬴子楚,正是她“吕不韦”奇货可居找到的“金大腿”——未来秦始皇的爸爸。
李唯正想着忽听一声朗笑。
“哈哈哈哈。”轺车金色的盖帘被打开,一名身着宝蓝直裾的青年屈膝半卧于如意靠枕之上,一手支额一手松松的搭于膝上,不可一世的脸上满是玩世不恭的笑意。
“异人公子的美貌邯郸城人尽皆知,上至达官贵人下到升斗小民都想一亲公子芳泽,这你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那华服青年的话显然是在羞辱堂堂秦国王孙嬴异人,言外之意只将他比作勾栏的花魁艺伎,甚至有侮辱他的意思。
李唯历史学得好,知道秦赵两国关系不怎么样,嬴子楚在赵国可谓见遍世态炎凉,受尽白眼委屈,可也没想到会像如今这么惨,被商贾欺到这个地步。
“胡说八道!”左师四丁怒极便要抽剑,却听得身后的车中传来两声隐忍的轻咳。
那咳声因是忍着所以别样的煎熬,又禁欲又勾人,听得人抓心挠肝的想欺|负|蹂|躏。
左师四丁听到咳声脸色一变就要回身去车里看,手却在碰到车帘时硬生生止住了,回头冷声对卓傲道:“你速速让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卓傲方才听到那两声轻咳时就双目贼亮的坐起了身,脸上露出近乎贪婪的笑容:“异人公子,该不会就在这辆车上吧!”
他得意的笑起来,而后厉声吩咐道:“来人,给我拦车,把车里的人请出来!”
“住手!”左师四丁已经拔出了佩剑,整个人散发着寒冽锋锐的气势,“谁敢上前,定叫他当场毙命!”
卓傲不但没有半点畏惧反而露出了病态的痴迷笑容:“这么说,公子就在车上!好好好,本少今日是鸿运当头了!还等什么,都给我上!”
他说着已经跳下轺车向左师四丁的小马车走了过来,左师四丁冷剑一横,面如霜色道:“不怕死就过来试试!”
卓傲一步不停的上前,嘴角擒着一抹了然的笑意:“你这是做什么,你主子发病了,怕是需急诊吧,难怪你马车赶得那么急。可是,你就算带他看了大夫,大夫就愿意白白治他?哈哈哈哈,就算施舍你们治了,就算这世上有灵丹妙药,你们怕是也买不起吧!要不是我们卓氏的药铺肯赊药给你,他还能拖多久?”
左师四丁
被他说的脸色一片霜白,负气之下持剑的手攥的骨节泛白,可他恨极却动不了手!
“要对我动手?你试试,我但凡伤了一根手指,你看他无医无药还活不活得过今年!”
左师四丁愤怒已极,大喊道:“滚开!”
卓傲笑得更加肆意张扬,病态而疯狂的说:“不如这样,你不是没钱吗,我带你们去看病,花多少钱都无所谓,定能请到邯郸城最有名的大夫,最贵的良药。你让我见他一面,就只看一眼。自上回平原君的试剑宴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就让我,看一眼,只看一眼!”
随着卓傲一步步接近马车,他的黑眸也从痴迷变作暴戾,最后推开无法动手的左师四丁就扑向马车帘子。
“别人的车驾,阁下怎能想看就看?”一声散漫的反问带着收放自如的淡定自卓傲身后传来。
卓傲看着自己被狠狠攥住的手腕,生疼之下咬牙切齿的瞪向动手的荆燕,却如何也挣脱不开面容平静、毫无表情的荆燕。
李唯负手缓步走上前来,微扬下颌对卓傲淡淡道:“阁下身为卓氏国商,难道不知士农工商,末列避王侯的道理,竟敢光天化日之下纠缠王孙公子,说出去恐怕不好吧。”
她来时已服了倩江影送的药丸,附在喉间微有凸起,像个精致的喉结,亦有压声之效,加之李唯声音本就清冷,是以外人并不能从声音判断她的性别,见了装束更将她当做风度翩翩的名仕。
“你是什么人!”卓傲恶声问。
“路见不平之人。”李唯淡淡道。
卓傲倒也不是全然的草包,阻止了冲过来要动手的家奴,只狠狠对李唯道:“用你来管闲事!”
“见不平事,自然要管不良人。”李唯冷眼一瞟卓傲道,“今日为难秦国公子之事,卓少东也不希望我入邯郸就传到赵王耳中吧。”
商贾之家即便如魏国白氏、赵国卓氏、楚国猗顿氏和秦国巴寡妇清的四大商社富可敌国,也终究只是末流,得罪当权王侯只有一个下场,便如魏国白氏一样毁家灭族。卓氏六代传承方成天下巨贾,子孙虽然傲慢却断不是傻子。
卓傲要不是想着赵人厌恶秦国不愿去管秦国质子如何,加上仗着接济异人的大额医药之资,笃定左师四丁不能声张,他又哪里敢明目张胆的轻慢异人。
可是若有个他国看不过眼、就爱管闲事的名士跑到赵王那里吹邪风呢?世道乱,什么儒家、法家、墨家、纵横家千奇百怪的神经病门徒都有,卓傲权衡利弊,觉得异人固然美的勾人,但也不能色令智昏,因这等事引火烧身。
他面色微变,抿唇道:“你,你究竟是……”
李唯姿态从容道:“我从齐国而来,卓少东不该问的还是别问了。”
战国时期各国求贤若渴,名士、客卿多了去,拿着赵王的名头装个大尾巴狼李唯还是游刃有余的。
商贾巨富子弟比之不都懂天高地厚的世家纨绔,最有用本事之一就是善于察言观色,懂得能屈能伸。故而卓傲尽管满眼都是不甘心,竟能退后一步浅浅行礼道:“得罪,失陪。”
他说完转身就走却在上车的瞬间眸光阴寒的看了一眼左师四丁,其间的报复意味再明显不过。
“等一下。”
卓傲已经一只脚登上了车凳,闻听李唯那冷淡的声音心中不禁闷火难压,正要摆着冷酷的姿态眯眼回头:“阁下还有何事——”
“哎呀妈呀……”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几计冷拳打在了脸上,刚回过神来,忽见一身黑衣的女子高高跃起飞起一脚,啪的一声就被踹进了自家的轺车底下。
“少东,少东!”家奴眼见自己主子被三下五除二打的北都找不着,赶紧跑过去从轺车底下把一身狼狈的卓傲拽了出来。
卓傲已被荆燕打的眼都睁不开了,哪里还有先前的模样,含混着大怒道:“混账!敢打本少爷,叫你们活着走不出赵国……哎呀!”
他狠话都没放完又被身法飘忽的荆燕近前,啪啪扇了两个耳光,这一次直接打懵。
荆燕冷眼一横,一众家奴没一个敢出声的,纷纷跪下求饶,连打都不敢打。
卓傲的脸算是丢尽了,缓过神来还要恶狠狠的再瞪李唯,却被荆燕啪一声大力扎在地上的吴钩吓得一哆嗦,彻底趴地上老实了。
“卓少东。”李唯一步一步的走上来停在卓傲面前,低头施舍般看着他悠声道:“方才你跟我道歉,我领了。你这一顿打,却是免不了。只当对你今日怠慢异人公子的教训。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是不是?”
“说话!”荆燕将吴钩□□再一次插在卓傲面前。
卓傲浑身发抖,颤声道:“我我我,不不不,不敢。”
李唯冷笑一声:“假话。说假话,断一根手指吧。”
“不不不,我是不服,不服。”卓傲看见手边那黑漆漆的吴钩就怕的要死。
李唯笑出了声:“就是,不服就说不服。不过,不服,就该打服。”
卓傲一听当时就惊呆了,哭的心都有了,口齿不清的说道:“你到底要我怎样啊,我可是卓氏的少东,你这般折辱我,我叔叔知道定不会善罢甘休。”
李唯躬身冷冷的看着他道:“再说一遍。
”
卓傲吓得只敢吞口水,一点声都不敢发。
李唯不再难为他,起身一摆手,千流将一个小箱子捧了过来。李唯打开箱子,将里面的金饼劈头盖脸的豁在了卓傲身上。
“今日打了你,也不让你冤枉,医药钱拿好。我明白告诉你,我就是用钱在羞辱你卓氏。所以,看好你们那几个钱,再敢对别异人公子不敬,只要我想,顷刻叫你卓氏灰飞烟灭。”
魏国白氏一日灭族的前车之鉴就在那里,李唯这句话真的快把委屈坏了的卓傲吓尿了,他哭着哽咽道:“我的天呐,你要不要那么欺负人,你到底是谁啊——”
李唯哼笑一声,傲然道:“战国四公子你早已耳熟能详了吧,既想知道我是谁,不妨去平原君府上问问,齐国不日抵赵的贵客到底是何来头!”
“你你你,你是齐国算无遗策的孟尝……”
李唯忽然回身一指卓傲道:“诶,有些话,可不能说的太明白。滚吧。”
卓傲整个人都不好了,肯定是猜对了啊!齐国来的,架子这么大,再知道他是国商少东的情况下还不由分说一顿胖揍毒打,那是打的有恃无恐、放飞自我、横行霸道啊,这要是平常的他国客卿使节,就算有身份也不敢这么强悍跋扈,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位办事乖戾恣睢,号称算无遗策的齐国孟尝君了。
惹不起,惹不起。
卓傲再不敢多看李唯一眼,简直是夹着尾巴带家奴逃跑了。
李唯望着他没毛鸡似的狼狈相,不由冷笑一声。
算无遗策孟尝君,风流高雅春申君,疏阔不羁平原君,端方君子信陵君。这战国四公子之首齐国孟尝君的名头还不信就唬不住你了。
卓傲走后,左师四丁心生感激,向李唯拱手点头道:“多谢。”
他还想再向李唯多说几句谢语,但始终心系车中嬴异人的安危,只得匆匆就上车去探视,不久里面又传来急切的咳声。
李唯回卫国途中绕道,本来就是大老远跑到赵国想刷一波未来秦王的好感度,今天让她得来全不费工夫的碰上怎么可能轻易舍弃。
李唯走上前去,在车下问道:“异人公子还好?若有需要,在下可略帮一二。”
左师四丁立刻从车内探身出来,满眼都是焦急的求助:“公子急症发作,敢问阁下可否有会医的侍从?”
呃,这就比较尴尬了,倩江影没来啊。
“师姐,若有急症,我可以试一试。”千流从李唯的马车上跳下来,眨眨纯净的少年眼睛,清亮亮的说,“墨门医道,我略通一二,可以应急。”
李唯都不敢应承那半大孩子,左师四丁却是急了,立刻点头就撩开了车帘,要将异人扶出来。
事急从权,李唯见荆燕没有阻拦,心想千流这样的乖孩子也不会硬做能力之外的事,便默许了他看诊。
这会儿她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异人身上。别人李唯不屑招呼,但未来助她穿越回去的“大腿”李唯还是很上心的。她原本就站在车边,总要搭把手才显得好看。
李唯倾身上前,结果一眼就看到了撩开车帘的嬴异人,李唯一下就怔住了。
不是李唯没出息,她当年连影视公司都投资过什么样的明星小鲜肉没见过,但素颜就能美到令他人全都黯然失色的男人,李唯还是第一回见。
俗话说“男俏皂女俏孝”(男人穿黑衣好看,女人穿白衣好看),可这位异人公子穿一身过于素净的白色,竟比姚黄牡丹还要惹眼,明明是男子锋锐的轮廓五官,却因为精神不济敛了所有锋芒,只让人觉得五官美极,加之唇边沾上些许急咳过后的血渍,越发显得墨发红唇一身病骨,美的有些不真实了。
李唯好歹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目光只在异人身上恍怔了一瞬就迅速的移开,但还是被蹙着眉心硬忍咳嗽的异人看到了。
李唯上前做了个扶他下车的手势,异人却硬抿着那殷红的唇低声道:“不要碰我。”
他看她的那眼神,真是要多嫌弃有多嫌弃,仿佛李唯方才看他就是垂涎美色心怀不轨,好像被她看就是多脏的事一样。
李唯:……
李维真是憋气了,真当她多稀罕他?要不是为了穿回去,今天她就两手一抱,在线看狂傲商贾少爷调戏娇弱秦王公子的戏码了,还会出手帮他?!心里没点acde数吗!
左师四丁将人扶下来,在碧草上铺了毡垫子,扶着脚步虚浮的异人坐下来。见李唯冷冷的负手站在远处,不禁歉意的点点头,走过来小声道:“阁下不要介意,公子身份特殊,是以格外警觉。”
李唯心中冷笑:是啊,他长得这么男女通吃处处勾人,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别人想什么他,可不是要格外警觉。
李唯是真不耐别人招惹,但凡有一丁点对她反感,她都懒得再去管。可是眼前这位,她真是不能不管,再往前推数这样惹不起只能顺着的人物就只有赵嬴和她母亲了。
真是,哎。
李唯冷容道:“千流,去给他看看。”
千流乖乖过去向虚弱的嬴异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公子,千流为公子行诊。”
少年人无论是眼神还是行为都干干净净,嬴异人点头算是给他回了礼
,伸出一截白皙的手腕让千流问诊。
千流诊了一会脉,认认真真的回头对李唯说:“先生,这是忧思过度,悲恸难抑,引动了心肺之火,加上最近换季天气常变,马车一路颠簸勾起了旧疾,故而咳血。这血吐了也还好,只是这个公子哥哥不肯,强忍着滞在胸中,是大大的不利。”
李唯抬眸瞟了一眼神志游离,身体虚软的嬴异人,看那苍白如纸的面色,不由就有些不放心了。这世道吕不韦都能不小心挂掉,她可真不敢说这位未来的秦王就一定能好好活着。
李唯道:“要怎样让他吐血顺气?”
千流笑了笑说:“拍出来就好了。”
还以为要和电视上一样气得他吐血呢,原来法子如此简单粗暴。
李唯冷笑一声道:“这有什么难的,荆……”
她想喊荆燕来着,后来一想荆燕的力气多大啊,异人这身娇体软的,一掌拍下去别把肺给拍出来。但是荆燕的名字都喊了要是不让她拍显得也不好,就跟人家办事不利似的,这才要跟荆燕培养感情,不能随便出岔子。
于是李唯咳了一声道:“荆燕,你去我们后面的那辆马车上取些倩大夫做得舒痛冷片来,待会异人公子吐了血让他含着镇痛。”
荆燕应了一声便去了,李唯这才把目光落在小少年千流和一看就是武功高手的左师四丁身上。
这基本不用挑了,最温和的拍血只能让千流下手了。
李唯道:“千流,你来拍。”
千流一脸怕犯错的张煌样子:“我吗,我……我怕下手太重弄疼了公子哥哥。”
“不碍事,拍疼了我帮你兜底。”李唯心想你能有多少力气,拍就是了。
“哦,那这位左师义士,你帮我按住公子哥哥肋下的这个穴位,先生按公子双腕的这个穴位,我来为公子清除胸中瘀血。”
千流交代完李唯就上手了,一点面子没给嬴异人留。嬴异人见李唯半蹲在他正对面扣住了他的双腕不禁眉心锁得更紧,一双迷离的美目中满是不悦,只是他实在没力气挥开李唯,只能任她扣住。
李唯性情原本就冷淡,现在心烦的要命,可谁让她是“吕不韦”,这位是“秦王”呢!硬上!
“那我动手了。”
千流说完,举起手啪的一下就拍在了异人的后背上,看着用力真不大,谁料到异人全身一颤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一倾就闭目倒在了李唯怀里。
“这……”李唯右手摸着自己一脖颈的鲜血,左手是方才应急之下揽住的异人,整个人都懵逼了。
这是一掌给拍晕了?!
“千流你……”
李唯话还没说完千流先急了,少年脸上全是无所适从:“我……我没用力啊……”
“怎么回事?”去拿冷片的荆燕回来看见扑倒在李唯怀中的异人,不禁睁大了眼睛。
李唯还没有完全从震惊中缓过来,直接道:“千流给他拍淤血,就拍了一下……”
她说着想把异人交给愣住的左师四丁照看,却被荆燕立刻拦住了。
“主上别动!别动,这公子被千流拍的过了,怕是要养个十天半月,你就保持这个姿势,我们赶快进邯郸城再诊治他,千万别动,我怕他胸骨断了错位。”
荆燕说完还不住的摇头:“怎敢让千流拍,再用点力怕不是要把五脏六腑震碎。”
李唯一听这话自己都要吓死了,她无所谓,可要是嬴异人死了她还怎么“奇货可居”辅佐出一个秦王来,那不是要永远穿不回去了嘛。
“吕先生,我……”千流听了荆燕的话都快哭了。
李唯真是自己立的fg,哭着都要竖起来,只能强行对千流淡定道:“没事,我说了帮你兜底,我不动就是了。”
于是李唯保持着怀抱嬴异人的姿势被一群人抬上了马车,被迫与异人同处一车且照顾他。
马车晃晃悠悠的向邯郸城驶进,李唯坐在车厢里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大美人嬴子楚,心里都说不上是个什么味。
本来是打算刷异人的亲密度和好感度来着,可真没想到好感度一见面就刷成了负分,却做梦似的一路开挂先把亲密度提升到满分。
李唯都要反思自己的出现到底算什么了,难道就是为了邀请嬴异人和已逝的吕不韦组个君臣cp共赴黄泉吗?真他喵的无话可说。
李唯低头,见靠在她肩上的嬴异人唇上脸上还沾着血迹,只好在无奈中拿起一旁的绢帕给他擦了擦。可她还没来得及擦干净,马车就一个颠簸使劲摇晃了两下。
李唯赶快抱紧异人,生怕没抱住让他滚下去,再让那疑似断了的肋骨直接给戳没气儿了可就亏大了。
嬴异人被颠簸的马车|震醒,迷蒙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朦朦胧胧的抬起眼皮,只见一段修长白皙的脖颈,下颌与颈项相连之处有一颗殷红的小痣。
“是你……”
李唯略一低头,听到怀中人用气若游丝的声音重复道:“是你……”
李唯知道是嬴异人病中迷糊了,刚想答话让他清醒些,却忽然感到一股温湿的暖流滑过她的肩窝、锁骨,沿着交领的缝隙流向心脏的位置。
是泪水。李唯一时震住了,
未来的大秦之主,一代秦王子楚,竟然就在她的肩窝里,哭了。
“你,想我么?”异人无力的抬手揽住她,停在她肋下的手指微微颤抖,“想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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