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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钟鼓楼
岳县的人变多了, 最有庆幸的莫过于辛铃,方雪兰,方露这一批最后一批不需要大学文凭就可以考吏事的人了。
不同于杨白鹰异于常人的优秀, 辛铃和考进来的女孩子们没有像杨白鹰那样大的排面, 不过她的阿娘和阿耶也时常在朋友聚会之中提起自己的女儿在做吏事, 然后收获一众羡慕的目光。
现在大新初建,辛铃等人算的上是很厉害的了。
辛铃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当初公布名单之前的时候, 自己是紧张的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而且公布当天也是的情况也是相当的精彩,有看到自己没中, 从而晕倒的,还有那个上次因为杨白鹰被保送而口吐白沫的书生,这一次他不负众望的再一次上演了口吐白沫当场晕倒的绝活。
辛铃在一众名单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开心的就差蹦起来,和她一起来看放榜的父母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周围的百姓叽叽喳喳的叫了巡逻的士兵将晕倒的书生送到医馆里去, 只不过他们的嘴倒是也没歇过:“这人上次是不是就晕倒了,我怎么瞧他怎么眼熟呢?”
“你别说还真是,是不是上次那个杨娘子保送的时候晕倒的那个啊?”
“好像就是。”
“这当吏事可真好,我以后也要让我的孩子好好学习。”、
辛铃没有拥有杨白鹰那样轮岗实习的机会,而是直接被分到了民生部做事。
她刚入职的第九天,就知道了楚娘娘即将自立为王的》消息。
那一刻的辛铃捂着胸口,感觉到一股热烈的情绪在心中迸发,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情绪的辛铃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这样的心情,她只觉得激动之余又带了些感动。
辛铃着手参与了《江南周报》最后纪念日的一期民生部所写的内容与排版,这也是《江南周报》的最后一期,因为以后报纸的名字将会更名为《大新周报》
辛铃一边排版, 一边想象着这报纸印刷出去到底会有多么巨大的影响。
辛铃忙完了周报的事情,现在手头上的事就只剩下和科研部交接的大时钟这个项目。
辛铃听说这个项目是楚娘娘, 哦不,大新的圣人亲自批的项目,圣人对此很重视,所以这个项目是科研部的施部长亲自做的。
辛铃早就听过这位施部长的大名,因此她第一次和科研部接触的时候,特地早早的就去了科研部的办公室等待。
结果等到她工作都交接完了,还未瞧见那传说中的施部长的身影。
和辛铃交接完毕的尤江雪问道,“辛吏事怎么还不走啊?”
辛铃小声地说:“我想见见施部长,她是在外面去视察了吗?”
辛铃很快就瞧见尤江雪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记住了,要想见施部长的话,一定得下午来。”
那时的辛铃还以为这位施部长上午都在忙别的事所以一般都不来办公室,现在的她已经明白了,总而言之有事下午去就行了。
辛铃后面也去看了几次大时钟的进度,她只能说科研部不愧是科研部,她去旁听了几回,完全感觉到了自己的无知。
尤其是施部长所说的那些东西,她感觉自己就是在听天书。
尤其是她觉得能将大时钟做出来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她还听见施部长声音带了一丝不确定,“你们说,要不刻点花纹吧,这光秃秃的是不是太丑了。”
辛铃瞳孔地震,大为膜拜。
这才是真正的大佬。
扬州从前是有一个钟鼓楼的,只是从现在扬州的城建来看,这个钟鼓楼就显得十分的老旧了,他的构造样式也是十分的简单,一个不算太高的小塔楼,走到顶部便是能瞧见一个大大的更鼓。
从前大骊有宵禁的规矩,一到了宵禁的前半个实诚,便有专人敲击鼓面一下,表示宵禁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该回家的赶紧回家。
到了宵禁的时间会再击鼓三下,表示宵禁的时间已到。
钟鼓楼从前是做提醒百姓时间的用途,所以楚旋也选择将这第一个大时钟摆放在这里。
当然,民生部的人也实际探查过,钟鼓楼的这个位置已经是绝大多数的人能够瞧见的位置了,至于瞧不见的人,后面会再做一个时钟,在另一个地方放置。
施嫦为了这个时钟可是天天都泡在平板里,她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资料和图纸。
她就不信了,这什么西方人搞出来的玩意她就搞不出来了。
这其中当然不乏很多失败的过程,发条不动,秒针不转等等。
发条是重中之重,所以在储存和释放能量的弹簧制作上,施嫦也是尽力的精益求精。
整个科研部的人疯狂加班,终于攻克了发条的问题。
紧接着后面的工序就简单许多了。
而且施嫦真的在上面雕刻了花纹,只不过雕的是她最爱吃的零食辣条魔芋爽螺蛳粉等等。
看到时钟实物的楚旋:“这花纹倒是颇有你的风格。”
楚旋打量着面前的时钟的大小算是偏中等的,虽说项目是大时钟大时钟,但是以大新目前的生产力以及技术来说,做到这个大小就已经是极限了。
楚旋不得不说自己很佩服施嫦,原本她以为这个时钟会花上很长的时间,没想到施嫦自己不吭声的默默加班,还真给搞出来了。
施嫦似乎是看出了出了楚旋的表情,她切了一声,故作轻松道:“还是咱们老祖宗留下的机关精巧之术更难,这种程度的西方玩意,洒洒水罢了。”
随后施嫦将平板递给楚旋,又说:“对了,这次制作这个时钟有不少工人都参与了,凡是参与了的,我都申请发笔奖金,你没意见吧。”
楚旋点头,“没意见。”
时钟摆上钟鼓楼的第一天,正好是周末,休息的人很多,引起了百姓们的围观。
朱邪阿兰也准备去看看,她现在在工厂里做工人,因为表现优异,平时又踏实肯干,上个星期还被提拔成了小班长。
草原人已经完全融入了在江南的生活,他们的口语也在和中原人的日常交流中取得了飞速进步。
甚至他们还学会了如何砍价,以及在卖东西的小贩说这个价格不能再少的时候说,“什么,我听不懂。”
朱邪阿兰现在已经很少想起在草原的生活了,在这里不用吹冷风,不用担心没有食物,不缺盐,甚至不缺茶和糖。
也许这样想是对草原的一种背叛,但是现在如果让她选,她不会选择回去。
朱邪罗洛在小学堂上小学。
其实她的年纪超了入学年龄,但是幸好教育部向下了通知,针对曾经的草原人可以适当放宽年龄限制。
这也是为了让这些草原人能够完全融入的一个办法,将他们开始学习大新的文化和知识,那么他们将不会再有排外感。
朱邪阿兰个朱邪罗洛安静的等着公共牛车准备去钟鼓楼,她们已经等了两趟了,今天去钟鼓楼的人意外的多,两趟全都满员,那是多一个也站不下了。
朱邪阿兰说道:“难怪最近新开了个钟鼓楼站,原来是因为要放大时钟。”
朱邪罗洛想了想:“那大时钟长什么样子啊,是方的还是圆的,长的还是扁的呢?”
二人虽然日常交流完全没问题,但是到底来中原的时间不算特别长,所以说话还略带一点点口音。
话音刚落,朱邪罗洛就感觉有人在盯着她,她转头一看,果然瞧见有好几个人在盯着她看,一瞧就是一家人,老的少的都有。
她们来到江南也有一段时间了,本地的居民早就见怪不怪了,能这样惊讶的盯着她们的,只能是最近来的了。
苏玉珍和乔寻真一家子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所谓的草原人,难免盯着多看了些,结果没想到还被人家小姑娘发现了。
苏玉珍连忙上前道歉:“两位娘子不好意思,我们初来大新还在观察期,对这里一切都很好奇,我们以前从未见过沙陀和处月族的人,因此不免得多看了两眼。”
乔寻真也上前拉了拉朱邪罗洛的裤腿,“好看姐姐。”
朱邪阿兰见他们没有恶意,便也说:“不碍事。”
随后几人便站在一起,一边闲聊,一边等公交马车。
乔自秋这几天看见的新奇东西太多了,房子里的透明玻璃,医馆里医术高超的医生和神奇的药物,以及风寒在此都不算绝症,竟然只是小病。
然后还发现了曾经的同僚郑由的娘子黄如容就正在医馆里坐诊。
仔细一问才知,郑由早就来到了江南。
乔自秋是听柳玉成说道今日有那时钟在钟鼓楼,让他早些去瞧,本来说好两家人一路的,结果因为乔家人太过于震惊玻璃窗,就晚了时辰。
随后几人一起到钟鼓楼站下了车,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
乔寻真从前是在长安长大的,自然是见过钟鼓楼的,便好奇道:“钟鼓楼里不就是更鼓吗,时钟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朱邪阿兰和朱邪罗洛瞧见了从前的小伙伴,下车后就与乔家人分开了。
柳玉成也成功的找到了乔自秋,二人还真是十分聊得来。
柳玉成说:“乔大兄,你刚来扬州不适应是正常的,我刚来的时候也和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懂,这待久了就好了。”
两家人又站着闲聊了好一会,听见周围嘈杂的声音,瞧着众人都抬头,这才抬头看去。
只见原本更鼓的位置变成了一个圆圆的东西,只是被黑布遮盖住。
下一秒,黑布被人扯去,露出一个挂着的圆盘一样的东西。
紧接着,宣传部的人拿着喇叭在钟的旁边说道:“大新的子民们,这便是时钟,从此以后将代替更鼓,成为提醒大家时间的存在,现在我来个大家介绍一下,这些个数字就是代表的24小时制的时间,这个针是分别是时针分针秒针,针指到哪里就代表现在的时间,比如现在便是上午的九点三十分,以后大家再也不用预估时间了。”
底下传来了一阵欢呼和讨论。
“当真,以后只需要看钟鼓楼的时间就好了,这般精确!”
“学了阿拉伯熟悉就是好,这下什么都看得懂了。”
乔自秋直接吓的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他忍不住喃喃自语:“这这这,这到底是何物啊,为何没见到有人拨动那所谓的时针分针,那针也在自己动呢?”
柳玉成当然也是不懂这些原理的,不过他还是一副很懂的样子说道:“这定是科研部的成果,那科研部可厉害了,什么玻璃啊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研制出来的。”
周围也传来百姓们的惊呼声,“你们瞧,这钟旁边还有图案呢,那是什么图案,好生特别。”
“就是就是,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图案!”
乔自秋也跟着看那图案,他年轻的时候爱画画,自认为艺术还是颇有些造诣,他感动道:“这般图案我是第一次见,但是能感觉到这图案的不同之处,就说那一个圆中又有一些椭圆的图案,还有细细的线条,有一种超乎世间的美感,这雕刻之人一定是一个不受世俗眼光约束之人。”
三个云也来看时钟,张世云小声地说:“那个钟旁边的图案像不像圣人上次给我们吃的那个辣条还有魔芋爽啊。”
张凌云默默的补充:“旁边的还很像一碗煮好的螺蛳粉呢,连里头的豆腐泡都刻出来了。”
张盛云听到了旁边的乔自秋形容那刻在时钟上的螺蛳粉是超乎世间的美感,她沉默了。
第142章 探子
高羡是来过江南, 他佩服楚旋的本事,但是不认同她的理念。
高羡的理念和思想就是传统的帝王思想,因此他觉得楚旋的做法简直就是在异想天开, 完全不顾儒家思想不说, 还有些乱来的意思。
他没把楚旋当成是什么很大的威胁。
但是其他的皇帝们不清楚啊, 他们从未来过江南,对于楚旋的为人作风, 行事准则通通拿不准。
往江南来的人很多,楚旋一直都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在收人的过程之中清理一下害虫是常见的一件事。
第一个派出探子前来查探情况的是从前的剑南道节度使现在的大南皇帝季兴。
俗话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季兴其实也没想别的,就是想让探子看看这江南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是民不聊生呢,还是水深火热呢, 又或者是百姓安居乐业呢,虽然他觉得后者是不太可能的。
然后再查探一下这楚娘娘治下都是哪些人在做官。
楚旋做节度使的时间短,而且那些从长安逃出来的官员几乎没人去投奔她,季兴便很好奇她怎么治理江南。
难道就用她收的那些徒弟?
要知道治国可是需要相当大的本事的,季兴完全不认为楚旋有能力将江南治理的很好。
她仙人的身份是不是真的还两说,就算真的是仙人,治理国家和修仙可完全是两回事。
于是那些从长安跑到剑南道投奔季兴的官员就出注意:“既然如此,不如派人去那江南,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如今自立为王的大大小小政权,咱们唯独是对江南一无所知啊。”
季兴一想也觉得有道理, 于是先派人去打探了一下进城是要个怎么进法。
很快打探的人回来了,说是带着户籍要排队, 其他的好像并没有什么要求,也并不交入城费。
随后季兴和那官员想了想,还是挑个青壮郎君去比较稳妥,比较现在到处都缺劳动力,各道都在修宫殿服徭役,男人肯定是比女人好进去一些的。
但是季兴不知道的是,在别的地方或许是这样的,但是在楚旋这里,男人并没有什么优先权。
他也更不知道自己挑的人在第一天就被识破了。
大南探子赵后就是背负着这个期望计划假装百姓,想要去江南的。
虽然他本人并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被识破,为什么会突然间被打晕,为什么醒来会被关在这个所谓的审讯室里。
赵后简直是懵极了。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当时的情况,他还特地准备了自己的户籍,准备了一套说辞。
但是他觉得有一点奇怪的就是,当时明明说的是没见到有什特殊的要求,但是轮到他时却被检查和询问了许多。
剩下的事,赵后自己也不记得了,他连自己什么时候晕倒的都不知道。
邓尔和罗桦表情冷峻,抬着下巴看着被关起来的赵后。
“说吧,坦白从宽。”
赵后此刻大脑飞速运作,他立刻装出一副惊恐而又无知的样子,“两位大人,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邓尔冷笑一声,扬了扬下巴,“如果你是普通的百姓,你的虎口不会有茧,你的头发不会如此茂密,应该是枯黄的,而且还有很多虱子,而且你的牙齿不可能这么完好,如果你是一个颠沛流离的百姓,在看到长长队伍,知道自己排完队就能进城的时候,眼睛里怎么会一点希望和雀跃的光芒都没有,你没吃过他们吃过的苦,所以你丝毫不会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就你这样还想装流民?建议你多磨炼磨炼演技吧,还有,你不要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没有办法知道是谁派你来的了。”
赵后一下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对方已经查的如此清楚,他再装下去也确实没有什么必要了。
他没想到自己如此出师不利,连城都还未进,就被抓了起来。
这一切其实怪季兴太过于轻看了楚旋,没有事先做好足够调查和准备,他所调查到的情报无非也就是想进江南那得排队,其余一概不知,而他又瞧见楚旋的口号是那样的,还以为她一定是很缺劳动力,一定很缺青壮年,所以还特地选了个壮实的赵后,以为这样一定就能够进去。
想要进江南,男人才是被筛查的最严格的那一个,看牙齿看虎口那都是基本操作,更多的是看在检查中是否会配合,是否存在恶意撒谎,暴躁,不耐烦,暴力倾向等。
这样的不稳定因素楚旋万万不可能放进来,反而是需要处置了以绝后患。
劣质的基因没有必要流传下去。
赵后可能怎么也想不到,各国现在都急需青壮男来做徭役,修宫殿,但是这楚选择这里,青壮男反而成了被卡的最严格的那个。
而且赵后也想不到楚旋不打算浪费财力物力修宫殿。
被拆穿了身份,而自己此刻又被五花大绑,是一点自尽的可能都没有,但是他又不能说出是大南派他来的。
于是赵后想起来之前他被叮嘱的话,若是被发现了,逃不了又死不掉,那便说自己是大平派来的,诬陷给高羡。
赵后在被派来之前就是个侦察兵,对于军令是十分听从的。
就在赵后准备开口之际,房间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个男兵恭恭敬敬的递给他面前的两个娘子一张纸。
赵后这才发现不对劲,为什么审问他的是两个女人,而且这两个女人头发还这么短?
随后那两个女人之中的一个就拿起布条堵住了他的嘴。
赵后只能看着那两个女人盯着那张纸看了一会,随后笑了笑。
这笑容。
赵后有种不好的预感。
邓尔和罗桦一目十行的看着这份报告,上面写了许多个百姓的证词,以及和他在同一个地方遇见过的流民的证词。
这一切都表示他是从剑南道来的。
这些流民还说了,路上有人想抢他的食物,他几下就把人解决了。
邓尔将那份报告往桌上一放,语气轻飘飘地说:“你是从剑南道,哦不,大南过来的吧。”
赵后呆滞了一秒,随后摇头。
不可能啊,她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查到他是谁派来的,这张纸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邓尔冷笑了一声,“还死不承认是吧,我们的人可是询问了当时和你一起排队的人,他们是看到你从哪里来的,随后抽丝剥茧的问下去,就有不少流民说了你是从剑南道的方向过来的,不要小看了人民群众的力量。”
赵后哪里听得懂什么叫人民群众的力量,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办才好呢。
赵后嘴里塞着棉布,那是一个主打一个口水都快流了一地,他拼命的表示自己想说话,能不能把棉布拿下来,但是也没人理他。
因为那两个短头发的女人又出去了,现在这个屋子又只有他一个人。
楚旋伸手揉了揉额头,“这么快就想来打探朕这大新是什么情况了。”
对于皇帝的自称,楚旋还真的是一万个不适应。
祝青寒点头道:“这个探子还没招的时候,张部长的妹妹就已经把事情查清楚了。”
楚旋知道张傲云有三个妹妹,于是便问道,“是哪个云?又是盛云吗?”
祝青寒回答,“是凌云,臣瞧着凌云似乎对这抽丝剥茧查案之事十分感兴趣,也十分的细心。”
楚旋点头道。“从前查案和巡逻都是军事部直接管着,可以给军事部下面增加一个部门,专门就管治安和巡逻以及查案,让士兵们安安心心的训练和打仗就好了,还有,告诉冯波,大学里增加刑侦这一学科。”
祝青寒应了,便又问,“那这探子如何处置。”
楚旋慢条斯理的拿出一张纸。
祝青寒在原地站着没动。
然后她看见楚旋抬了抬下巴,“宣传部本来就有外交的作用在里面,以前是没有用武之地,现在倒是可以用上了,告诉全小田让她回信,回头把这件事登个报。”
赵后不知道等了多久,他不光被堵住了嘴巴,还被蒙住了双眼,他赶紧自己被带到了马车上,随后有人解开了蒙住他眼睛的布条,将他一脚踹下马车。
“这是我们大新的圣人给你们皇帝的信,带回去给他好好看看。”
说完,马车扬长而去。
赵后真的感觉自己要崩溃了,他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回了大南,而那封信他别说看了,简直就是揣在怀里都害怕。
季兴没想到赵后这么快就回来了,他和自己的那些官员一起问他,“你此去江南可都看到了什么?”
赵后神色僵硬的摇头,“什什么也没看到,我还没进城就不知道为什么失去知觉了,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他们关起来了。”
随后赵后力证自己的清白,他说:“但是我什么也没说,他们去问了那些流民,有许多人瞧见我是从剑南道方向来的,他们还说了什么不要小看群众的力量,后面他们就蒙着我的眼睛,把我丢了出去,还说那楚娘娘有信要给圣人。”
说完小心翼翼的递上这封信。
季兴听他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只觉得这事怎么这么奇怪。
官员们也觉得奇怪,便问:“为何他们会发现你是探子?这太奇怪了,而且为什么把你送回来呢?还有,群众的力量是什么”
季兴拆开他从未见过的信封,展开里面的纸。
上面赫然写着。
关于在我新朝境内发现南朝士兵一事,我方有权怀疑南朝是否是将自己的国家治理好了这一个问题,否则如何解释一个南朝的士兵像一个流民样子一般在排队,想要领取救济食物呢?我方猜想,南朝对于士兵的食物的克扣是否太过分了些,才使得他宁愿当逃兵,也要来新朝吃这一口吃的。
但如果南朝没有虐待士兵,那么这位士兵的出现就十分耐人寻味了,我方有权怀疑南朝有意想要开展监听、盗窃、我方情报,以及有可能会伤害新朝子民的这种不齿行为。
对此,我方表示强烈谴责这种行为!希望南朝的皇帝管好你自己,不该管的别管,南朝皇帝今年也三十有六了,我们新朝有句名言,小明的阿翁从不多管闲事,所以他活到了一百岁。
若再有下次,兵戎相见。
新朝外交司
全小田
底下的官员还在询问赵后,当真是一点有用的东西也没瞧见吗。
就看见他们的皇帝看完了那张纸,气的手都在颤抖,“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这是在干什么,咒朕早死吗?”
第143章 月事带
大新日报很快就刊登了关于南朝的探子被抓这件事。
百姓们拿着报纸, 议论纷纷。
“这南朝也太卑鄙了!”
“就是就是,这莫不是想来打咱们不成?”
“那可不是吗,咱们还是跟着楚娘娘好, 我就喜欢过现在的日子。”
张家的三个云也特地一大早买了报纸, 一边在在食肆里吃早餐, 一边看着报纸,愤然道:“他们太小看人民群众的力量了。”
张凌云分析道, “他们选了一个壮年男人过来,只怕是以为咱们大新现在缺劳动力, 因为各地称帝的节度使都在修宫殿,那么就涉及到徭役的问题,他们定是觉得咱们想要男丁呢。”
张盛云双手抱膝,“看来让你在军队里做些打杂的事是对的,否则你的那篇报告书怎么能被看到呢。”
张凌云笑道, 随后放低了声音,确保只有她们三个人可以听到,“圣人说我很有刑侦天赋,要拿书和资料给我看呢。”
张世云一下子表情就变了,她表情委屈道:“好啊,三姐姐,这下你也被重用了,就只有我一个人不得圣人的重用了。”
张世云作为最小的妹妹,实在是羡慕嫉妒恨。
张盛云指着全小田写的文章,“全部长这回信也太好笑了,特别是那个小明的阿翁。”
在旁边桌子吃早餐的阙之桃听到她们三人如此讨论, 忍不住接话道:“是吧是吧,我也觉得这句话特别的妙。”
张盛云看了眼阙之桃的样子, 好奇问道:“请问这位娘子是吏事吗?”
阙之桃惊讶地问:“这位娘子如何看出来的。”
张盛云想了想,“大概是做吏事的娘子眼睛里和寻常人都有些不一样吧。”
随后四个人便聊了起来,那是一个越聊越投机,越聊越觉得相见恨晚。
阙之桃还知道了这三人就是张傲云的妹妹。
阙之桃看了看三个云,“难怪我瞧着你们和张部长有些像呢。”
张盛云刚想回话,就突然瞧见一个年岁不小的郎君凑了过来。
他留着长长的胡须,脸颊上也有了些皱纹,只不过现在他一双眼睛都写着对知识的渴望。
乔自秋第一次明白当文盲是什么感觉,这份报纸他花钱买了,但是却根本看不懂!
原本想着吃了早饭去找柳玉成让他读给自己听的,没想到在这家颇对胃口的食肆听到了这几个小娘子聊这些。
关键是这家店现在一共就五个人,就他一个人拿着报纸什么都看不懂,本来想忍忍回到家的,但是听到她们聊的这么起劲,他怎么忍,他恨不得现在就知道这报纸上的内容!
他也努力认过了,只能隐约将有些想象的字猜测在一起。
但是这不妨碍他读不懂上面的内容啊。
“还请几位小娘子告诉我这报纸上到底写了什么内容。”乔自秋诚恳道。
张世云年纪最小,见到乔自秋这般请求,秉承着尊老爱幼的精神,她点了点头,拿起报纸打算开始给乔自秋逐个板块讲解。
乔自秋突然又觉得这几个小娘子莫不是把他当成那些个真正的大字不识的文盲了。
于是他冷不丁的在张世云说话之前说了一句:“我原本是识字的,只是不认识这简体字。”
张世云说道:“郎君既然从前识字,那么学起这简体字来就很快的。”
随后张世云又告诉他这个标题下面就是天气,不识字也是没关系的,这些个图案就是天气。
乔自秋觉得自己仿佛就像那一点世面都没见过一般,觉得这个报纸简直有意思极了。
随后就是重头戏了,就是那南朝派人来新朝的事情。
乔自秋既然决定来了江南,自然是把自己当做新朝的人了,虽然新朝的建设用不上他。
于是他反复回味着全小田写的那封回信,“妙哉,妙哉,这小明阿翁的典故简直是举的妙哉,就是不知道这小明是否是确有其人。”
因为四个小娘子都还有工作要忙,因此就给乔自秋给她们道完谢以后就先走了,作为谢礼,乔自秋给她们付了早饭钱。
乔自秋从食肆回到家中,就瞧着自己的娘子和儿媳正准备出门去。
钟木栖随口和乔自秋说道:“胡娘子约了我和玉珍出门。”
胡娘子,那便是柳玉成的娘子胡予了,乔自秋想。
乔自秋点头道:“那你们去吧。”
毕竟柳玉成一家是他们在江南遇到的第一户对他们释放了善意的人家,而且柳家也帮了他们不少忙,这个朋友,乔自秋是愿意交的。
钟木栖和苏玉珍走远了后,苏玉珍才开口小声的问,“这大新的圣人竟然真的有这样的规矩?”
钟木栖也放低了声音,“可不是吗,最开始我也不相信,毕竟这自古月事都是污秽之物,是在外头谈都不能谈的,所以那胡娘子和我说大新的娘子可以每个月去领那什么棉花自己缝制月事带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在哄我呢。”
苏玉珍又说,“那棉花当真是是比草木灰好用吗?”
苏玉珍其实是很讨厌月事这个东西的,她每次来月事的时候都会腰酸背痛,有事还会小腹坠痛,并且她也不喜欢自己下身有月事黏腻的感觉。
并且对于要垫上厚厚一层草木灰的月事带她也不喜欢,这会使得她走路非常不方便。
二人边走边说,都是对这棉花一物很是好奇。
走到了约定的地点,胡予早已等在此刻。
三人见面先是寒暄了一下,胡予随后说道:“本来啊这你们观察期还没过,是不能够领这棉花和布的,但是圣人念着咱们身为女子不容易,这才准了你们能来领,本来这事该妇联来通知你们的,但是我想着怕你们不好意思来领,咱们两家关系也还不错,就自告奋勇的揽下这差事了。”
苏玉珍和钟木栖听不懂胡予口中的妇联是个什么东西。
钟木栖问,“什么是妇联?”
胡予:“妇联就是大新妇女联合会啊,是专门帮助女子的一个官方组织。”
苏玉珍更惊讶了,“大新竟还有这样的组织?’”
钟木栖也问,“帮助女子是什么都帮助吗?”
胡予点头,“比如你想要和你的郎君和离,比如你受到了殴打,又或者你自己有困难,只要你是女子,妇联都会尽力帮助你。”
听到这样的话,苏玉珍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喃喃道:“只要是女子,妇联都会尽力帮助。”
钟木栖很明显也呆住了,她以为在这里女人能够做官当兵已经是和别的地方非常不一样了,谁知道竟然还有专门帮助女人的组织,还有每个月都能够领到的月事带。
“大新的这位楚娘娘倒是真的很会替娘子们着想。”钟木栖说。
胡予笑了笑,“可能因为圣人就是个女人吧。”
三人说话间,就来到了胡予所在街道的领取处。
前面还有好些人在排队,三个人默默的走到队伍的最后面。
很快,就有一个年岁不算小的娘子走到队伍附近问道:“可有娘子要缝制月事带的?保证诚信,如果你们不放心,我只缝带子,棉花你们自己塞。”
“是王娘子啊,我要缝我要缝。”
苏玉珍惊讶道:“还有专门缝月事带的人呢?”要知道月事带这个东西可是非常私密的,哪里会有人大张旗鼓的将月事带作为生意说出来啊。
胡予现在已经习惯了,再加上她最近已经成功成为了那后宅娘子互助会的成员,三天两头的就学新思想,她和原来已经很不一样了。
胡予说,“月事这个东西倒也没有那么需要遮遮掩掩的,靠这个为生的人可多了。”
钟木栖老实提问:“为什么大家不自己缝,要花钱让别人缝呢,而且缝一次月事带不是可以用很久吗,这样怎么会有很多生意呢。”
胡予又说,“本来是想你领到了再和你说的,这领的月事带的布啊,必须当月要销毁,不能留在下个月使用,圣人说了这是为了大家的身体着想,月事带不能长期使用,之前就有人没有销毁,都被发现了,还被教育了呢,至于你说的为什么不自己缝,因为很多娘子都有自己的工作的,好多人就不愿意花这个时间来缝月事带了。”
当然胡予不知道的是,这个规定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些布都出自楚旋的金手指,需要配合再生规则。
很快排队就排到了苏玉珍和钟木栖,她们也领到了棉花和布。
二人看着这白白软软的棉花,脑子里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一个想法。
其实女人做皇帝,好像比男人更好呢。
第144章 请你吃鸡蛋糕
各地初建国, 都急慌慌的忙着修宫殿。
毕竟做皇帝没有宫殿那怎么行,那座宫殿,那把龙椅, 是权利的象征。
至于百姓们的死活, 根本不是上位者所关心的问题。
现在整个中原乱成了一锅粥, 有有主之地,也有无主之地, 那些无主之地便被一些流匪以及小型农民起义军,前有杨角在前, 倒是也有许多想要效仿他的人。
世道乱起来,受苦的还是百姓。
而江南的百姓则是完全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毕竟楚旋没有搞什么登基大典,也没有安排人修建宫殿,除了让大家改口以外,任何事情都和以前一样, 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楚旋数了数,现在称王的节度使大概有七个,其余的就是一些小农民起义的小政权。
楚旋手握热武器,心中自是不慌。
但是楚旋没有放松警惕,那些中大型的农民起义军,很有可能就会打江南的注意。
再加上之前来的一波百姓也足够补足劳动力了,现在各地几乎都有个皇帝,人员流动也缓慢了许多。
上位者是不会允许他们逃跑的。
楚旋当即决定,江南暂时停止收人。
知道了这个决定最庆幸的莫过于在停止收人的之前就进了江南的百姓们。
虽然现在他们还在观察期,还未正式取得大新子民的身份,又或者已经过了观察期。
不管如何, 只要他们乖乖听话,就等于进入了楚旋的庇护范围。
其中已经过了观察期的人, 比如柳玉成最爱做的事就是在大街上瞧那些新来的百姓,先是颇有兴致的看一番他们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然后自己再上前一副热心肠的样子帮助他们。
但是现在他的爱好又变了。
他喜欢上了一种食物,叫做鸡蛋糕。
这是胡予有一次出门顺路给他带回来的,至那以后,柳玉成只尝了一口,就无法控制的爱上了这鸡蛋糕的口感。
现在柳玉成每日早上都得吃这鸡蛋糕,他先是在秋黄蛋糕店去买上一块鸡蛋糕,黄橙橙的鸡蛋糕用大片叶子包好递给柳玉成,他再拿着去早餐食肆里买上一杯豆浆,慢慢享用。
秋黄蛋糕店生意很不错,每日的鸡蛋糕是卖完就没有了,柳玉成都去的很早。
他发现最近一个周来秋黄蛋糕店排队的都是草原人。
柳玉成在心里这么默默的想,他可不敢当着面说这些人是什么草原人,柳忻郁和他说过,不能这么说,这是不利于团结的话。
现在没有什么草原人和中原人,大家都是大新子民。
柳玉成在心中暗自感叹,这群草原上的人品味还真不错,都觉得鸡蛋糕好吃。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草原那个地方哪里有这么精细的吃食,别说是鸡蛋糕了,他们只怕是带盐的食物都很少吃到。
这么一想,也难怪他们这么爱吃鸡蛋糕了,柳玉成看着前面那个买鸡蛋糕的小娘子,暗自摇头,真是可怜啊。
朱邪罗洛觉得奇怪,很奇怪。
为什么刚刚有一个男人不对,按大新的话应该是叫郎君。
为什么有个郎君用她很可怜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她太熟悉那样的眼神了,她阿娘在草原上看那些没有东西吃的孩子也是这样的。
拜托,她哪里可怜了!这个人为什么要来可怜她!难道是看她的长相觉得她没钱买鸡蛋糕吗。
于是排到朱邪罗洛的时候,她本来只想要两块鸡蛋糕,另一块给那个讨人厌的但是又教了她穿衣服的人送过去。
但是想起刚刚那可怜她的眼神。
于是朱邪罗洛开口道:“四块鸡蛋糕,打包!”一口中原话说的那是一个字正腔圆,发音标准。
黄莲收完钱,笑着问道:“罗洛今天怎么买这么多快鸡蛋糕呀?”
朱邪罗洛表情僵硬:“送人。”
朱邪罗洛拿到鸡蛋糕以后,还特地将四块鸡蛋糕抱在怀里,专门从柳玉成的眼前路过。
朱邪罗洛:我买的起鸡蛋糕,你看,我一口气买这么多!
柳玉成:这孩子果然是没吃过好东西,一口气买这么多回去吃个够,真是可怜啊。
两人成功的在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的情况下完成了一次鸡同鸭讲。
但是朱邪罗洛走出蛋糕店的大门时,她望着自己的怀里的鸡蛋糕陷入沉思。
四块,自己吃一块,她一个人要吃三块,她吃的完吗。
朱邪罗洛抱着鸡蛋糕蹲在军事基地的大门口。
最近军营里的杂事很多,她这个文职更是忙的要死,一连好几天都是加班。
张盛云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猛然瞧见门口蹲了一个人人?
只是她蹲的姿势有点奇怪,好像是怀里抱着什么东西,在小心翼翼的护着一般。
朱邪罗洛瞧见张盛云来了,她站起来噔噔噔的跑到她面前,将三块鸡蛋糕往她怀里一塞,整个人的语言状态仿佛退化到她刚来江南的时候。
“这个好吃,给你吃。”
张盛云愣了两秒,她笑道:“罗洛学会分享了啊。”
朱邪罗洛的表情持续僵硬:“上次你教女孩子们穿衣服,还没谢谢你。”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张盛云连影子都没瞧见。
“姐姐,这是秋黄蛋糕店的鸡蛋糕吗?刚好三块,是不是你买的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这个鸡蛋糕要每天早上去排队才能买到呢,而且每个人限购四块,二姐姐今天起来的这么早吗。”
张盛云咬了口鸡蛋糕,嗯,是挺甜的,是帮助了别人被别人回报的味道。
“是一个小姑娘送的。”
第145章 岳县急事
在河中与关内有一片交界之处, 这里自从杨角起义开始,就一直是流匪和起义的农民所占据的地方。
流匪与起义军交战到现在,最终还是农民起义军胜了。
只不过这胜利的农民, 和流匪也没有什么区别, 谁还能想起来, 这些农民最初是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不受流匪的压迫呢。
农民里的老大叫张百龄,当大骊灭亡了之后, 有杨角这个先例,他也生出了许多野心来, 他不满足在这偏交界之地当个小小的山大王,他将目光看向现在混乱至极的土地。
最终锁定了一个地方,江南。
原因不是别的,只是因为他听说江南是个很富庶的地方,再加上现在的江南似乎是个什么娘娘在管, 虽然听说这个什么娘娘是神仙,但是比起这个所谓的女神仙,他更怕王冲荣和陈敬手底下的士兵,害怕他们的武器。
张百龄没什么文化,当他掌握到了本来没尝过的权力的滋味后,便再也舍不得放手。
这几个小小的村庄,已经不能满足他逐渐膨胀的野心,村子里能有什么,左右不过那些东西,他要带着他手底下的人去江南,占一个县, 当个县里的大王。
这是张百龄的想法。
反正他知道现在各地都混乱至极,要想占地方, 现在便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等到时候咱们占了江南的地界,就能有吃不完的美食,喝不完的美酒了。”
张百龄幻想着得手之后的场景,和同行的人画着大饼。
但是当他和他的大群同伙打算摸黑进入县城的时候,他发现不对劲。
虽然现在天已经黑了,但是凭借着一点月光他也能看清这城墙不是坌土堆砌的,而他抬起头来,甚至都看不到这城墙的顶端。
他再上手一摸,这城墙坚硬无比,没有一点点土的感觉。
众人都懵了,只低声问,“老大,现在怎么办,这怎么进去啊?这什么城墙,我以前去县里卖东西,可没见过哪个城墙长这样啊。”
张百龄想了想,便说,“那便强行冲进去,这岳县自古就是个穷地方,我阿耶有个亲戚就在这,我听我阿耶说过,这地方又破又穷。”
一群没脑子的人果断相信了张百龄的话,再加上刚刚幻想的得手后的美好场景,众人同意了张百龄的决定。
只是他们还没开始动手,就听得一声女声的呵斥,“什么人?!””
这些个人一听到女人的声音,更是激动了。
“是女人!”
“女人更没什么好怕的,咱们只管冲破这大门。”
几个人还未有所行动,只听嗖嗖嗖几声,几支冷箭飞过,张百龄身边的几个男人都被谁射中了腿,发出惨叫声。
“啊!我的腿!”
紧接着就是一阵强光照射,晃的张百龄睁不开眼睛。
等他将眼睛睁开之时,感觉到什么东西好像丢过来了,他的耳边响起了尖锐的耳鸣声,仿佛还有断指残骸从他的面前飞了过去。
张百龄的心中满是问号,这江南到底什么来头!
紧接着,张百龄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看着自己身边的嚎叫的,伤亡惨重的同伙。
他害怕的转身就想要逃!
他一边逃,一边发出害怕的哀嚎,“救命,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当然,士兵们不会给他逃跑的机会。
岳县发生了紧急事件,身为县令的杜月桂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开始穿衣服。
这群人被小型蒺藜火球炸的死的差不多了,也就那么一两个是活的还能说话的,审问一番后才知道他们这群人这么个“天真无邪”的计划。
真是蠢的杜月桂都想要发笑了。
一个农民,在和流匪的用铁锹互殴赢了以后,想要占地为王,挑来挑去挑中了江南,还选的是岳县。
据那活着的人说,他们是听说江南是什么娘娘管着的,这才大着胆子来。
杜月桂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这件事可得好好的写报告告诉楚娘娘。
这事不光杜月桂觉得离谱,就连楚旋和祝青寒也觉得离谱。
楚旋说:“他还怪会挑的呢。”
祝青寒点头:“也怪会选的。”
楚旋继续看,杜月桂写的报告书,其中还把这群人为首的名字,以及他们原本来自哪里给交代清楚了。
楚旋喝了口酸奶,“她能从那仅有的活口里问出这些消息也不容易。”
这个张百龄来自河中与关内交界处。
说起河中。
楚旋想起了那几个从盐池逃出来的孩子,原本田令就是因为想要河中盐池才有了这一系列的事端,也给了她机会彻底结束整个大骊。
现在大骊亡了,王冲荣独立,更是将河中盐池牢牢的攥在手里。
江南有楚旋的金手指,自然不需要从河中买盐,但是别的地方可不一样,盐被王冲荣垄断,自然是他想卖什么价格,就卖什么价格。
楚旋放下杜月桂的报告书,双手撑着下巴说:“我想要河中盐池。”
楚旋想要河中盐池倒不是为了将盐垄断,也不是想利用盐池赚多少钱,她纯粹是想改善一下盐池制盐的技术。
大骊的盐分为粗盐和细盐。
但是就是那所谓的细盐,也是有一股子苦涩的味道,更别提那粗盐了。
若是河中盐池到了她的手里,她会先改造技术,随后将盐的统一定价,价格会是一个大部分人都吃得起的价格。
祝青寒迟疑片刻:“现在似乎有些操之过急,况且枪打出头鸟。”
楚旋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说:“当然不是现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要是王冲荣和陈敬打起来了,那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昨天夜里有人想夜袭岳县,这件事一大早就传遍了。
现在是初中生的杜小草背着自己的斜跨书包,手上拿着一个水壶,里面装的是刚在食肆买的热豆浆。
杜小草喝了一口豆浆,和郑悦说道,“难怪今天一大早阿娘就不见了,原来是半夜就已经去处理这件事了。”
郑悦和杜小草二人睡的沉,全然不知道杜月桂什么时候走的。
郑悦说:“想必等会老师就会说是怎么回事了。”
二人来到学校,果然大家都在关心这件事情,一向沉默的李朝也难得开口:“到底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竟敢夜袭岳县。”
沈芦也猜测到:“现在各国初建,想必是不会这么快就来搞事的。”
她们早就不是当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
她们接受了教育,现在也常常聚在一起讨论整个中原之事,讨论那些个自立为王的节度使们。
郑悦猜的没错,今日第一节 课的老师一来就讲了这件事。
底下的学生听了后,纷纷讨论起来。
“不是吧,这群人会不会太蠢了点。”
“真以为人多点,拿着几个铁锹就能占岳县啊。”
“我阿婆不是环卫工人吗,我听她说那外头全是什么被炸断的手啊脚的,不过她还挺高兴的,说今天把这些清理干净给三倍工资呢。”
沈芦松了口气,“原来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起义头子,我还以为是平朝或者南朝打过来了呢。”
郑悦摇摇头,“这就是不知者无畏啊。”
杜小草倒是难得的感性一回,“现在外面的百姓的命都不是命,我们还能坐在这里学习读书,这一切都要感谢圣人。”
郑悦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说:“我定会好好报答楚娘娘,为大新的建设出一份力!”
夜袭岳县的话题很快就过去,这群刚刚初一的学生们又说起大学的事情来。
其中他们最关心的莫过于大学的选址问题。
到底是在岳县还是在扬州。
虽然此前有些小道消息,说了楚娘娘将这大新的第一所大学建在扬州,但是岳县的学生们任然觉得只要是事情没有定死,那便还有一丝希望。
“扬州不过就是沾了江南首府这个称号的光,咱们这才是楚娘娘第一个发展的地方。”
“就是就是,如果我考上了大学,那我还得去扬州,我就想待在岳县。”
杜小草转头问郑悦,“若是大学选址在扬州,那你就可以和你阿娘还有阿耶住在一起了。”
对此郑悦不以为然:“他们肯定也是忙得很,就算住一起大部分时间也是我一个人。”
郑悦又问杜小草,“那你希望大学选址在什么扬州还是岳县呢?”
杜小草眨了眨眼睛,“虽然我想选址在岳县,但估计是没希望了,去扬州也是不错的选择呢。”
杜小草是土生土长的岳县人,因此对岳县有着特殊的感情。
但是从她每日观察杜月桂的工作情况来看,这大学的选址石十有八九都是落在扬州的。
第146章 实验室
柳易烟站在民生办事窗口前, 拿到了属于自己的户籍,这也就意味着她终于过了观察期,拿到了大新子民的身份, 终于有资格可以签署人身合同保障书。
明眼人都知道这所谓的人身合同保障书就是份不折不扣的卖身契, 但是按照现在这个局面, 大家都巴不得快点卖身给楚旋。
柳易烟没有丝毫犹豫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从此以后, 她就是大新的子民了,她开心的想。
不过更令人开心的是, 她有资格去读夜校了,她也想做个吏事,就像那登了报纸的杨白鹰杨娘子一样。
哪怕家中阿耶和阿娘不是那么情愿又怎么样,自己只需要说一句若是他们再念叨着让她去嫁人,那么她就去找妇联。
妇联二字一出, 她的父母便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大新对待百姓的态度他们是看得见的,像他们这样有点小钱但是没有权利的人家,又能去哪里呢?哪个地方还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若是真的被妇联上门约谈给现在的圣人留下不好的映像,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极有可能会被赶出去的。
除了父母的不反对以外,最让柳易烟觉得舒适的还是这里的环境,街上随处可见娘子,短发的长发的,梳发髻的不梳发髻的,娘子不一定要按照什么标准来活着。
大家仿佛都已经接受了这样的思想,娘子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不管是做官还是做吏事,娘子没有什么不能做的。
柳易烟也慢慢的被影响着。
她回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 整个人是惶恐而已不安的,甚至看到大街上的短发娘子都吓了好一跳。
当她开始出门,逐渐和扬州的娘子们说上了话,只是这每说上一次话,就会让她回去思考很久很久。
直到她知道了那位杨白鹰杨娘子,原本她并不清楚夜校是做什么的,因为她觉得读书这种东西实在是离她太遥远。
但是那成绩放榜时,杨白鹰夜校第一名的名声很快就传了起来,大家都说杨白鹰厉害,将来定是会有大出息,会当大官。
柳易烟这才恍惚了,原来娘子也能当大官的。
她看不太懂简体字,就请隔壁的娘子给她读报纸,她这才知道,这位杨娘子是被楚娘娘直接保送了,连考试都不需要考,难怪那日会有书生气的口吐白沫了。
知道了报纸内容的那日晚上,柳易烟翻来覆去很久都睡不着。
她一闭眼就想起自己小时候无意瞧见阿耶叹息着感叹自己没有个儿子,说女儿只能嫁出去不能科举,护不了家族。
那时的柳易烟虽然小,但是却将这一幕记了下来,以至于她每每长大一岁时,都会想起这个画面。
只不过年纪越大,她便越认命 。
今日瞧见那杨娘子如此风光的样子,她突然又不想认命了。
既然杨娘子可以,为什么自己不可以?
自从钟鼓楼上有了大大的时钟,时间也被更加的具体化。
钟鼓楼处于扬州的中心,只要距离不是非常远,那便只需要抬头看上一眼,就能知道现在到底几点。
简直是十分便利。
对此,黄如容深有体会,扬州医馆的位置极好,她只需要往窗外一抬头,就能看到具体的时间。
来到扬州的这段时间,黄如容一方面在给人看病,一方面也继续跟着胡似七精进医术。
现在黄如容已经可以接受了治病就是要把人的身体切开这件事,医馆里也会做一些不危险的小手术。
一切看起来都十分的顺利,只是黄如容心里任然有一个小小的疑问,那就是胡似七很久没有出现在医馆里了,有一次卫部长来视察之时,和她单独说了好一会的话,从此之后,她便再也没来过。
对此,黄如容也去问过,但是得到的回答是,卫部长有特别的任务要交代给她,所以暂时会有一段时间不会来医馆。
黄如容虽然心中有疑问,但是这既然是卫霜交代的事情,她自然也不会去多问那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胡似七一走,宣桂芝倒是和黄如容一起成为医馆的顶梁柱,她们慢慢的教那些个不熟练的大夫,救像教从前的自己一样,终于也是把这些人教的能够独当一面。
这日,黄如容下班后,想着去买些水果回去吃,给郑由和自己补充补充维生素。
她来到水果摊子前蹲下,挑了几个梨和火龙果。
这火龙果虽说是仙种,但是奈何是在不对她的口味,但是郑由爱吃。
“是医馆的黄大夫吗?您想吃什么水果随便拿,我不收您钱!”
黄如容连忙对着摊主摇头,“不用不用,你正常做生意,我正常买东西。”
“我上次发热,还以为要死了呢,来到医馆多亏您和胡大夫费心才把我治好,我还没好好感谢你们呢!还有胡大夫,也替我好好谢谢她!”
最终在黄如容的坚持下,她付了钱,只不过那摊主还是多给她塞了两个梨。
医馆里的大夫在扬州的地位很高,是仅次于吏事的存在,毕竟楚旋治下的医馆收费公道,有许多现代药的加持,可以说是药到病除。
就连进医馆都是要进行检查的,不可以携带刀具。
黄如容抱着水果回了家,方才那摊主又提起了胡似七。
黄如容忍不住想,胡似七到底是做什么去了呢。
第二日,黄如容照常来到医馆工作,却被宣桂芝叫住,说是胡似七来了,叫她们过去单独说话。
黄如容有一肚子的疑问,但是真的见了胡似七她却一句话也问不出来了。
胡似七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除了眼下多了乌青。
宣桂芝识趣的将房门关上,等胡似七说话。
胡似七喝了一口热茶水,说:“你们是不是很好奇这段时间我都做什么去了?”
黄如容和宣桂芝老实点头。
胡似七接着说:“医馆里但凡有发热或者风寒的病人,我们是不是都会开半粒抗生素给他们吃,保管药到病除。”
选桂芝和黄如容继续点头。
抗生素是神药她们知道,这药是楚娘娘带来的仙药,若是想给病人开药,也需要写申请的。
胡似七放下杯子,“所以卫部长让我做的事,就是要让我研究青霉素,也就是抗生素。”
宣桂芝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可是医馆不是还有那么多。”
胡似七摇摇头,“那些都是楚娘娘带来的,若是将来楚娘娘走了,怎么办?”
一句话说的宣桂芝语塞,也说的黄如容不知道说什么好。
胡似七说的确实是事实,抗生素是神药没错,但是她们太过于依赖楚娘娘了,若是有一天楚娘娘在真的走了,那医馆怎么办呢。
黄如容这才开口,“抗生素这种神药,是可以被制作出来的吗?被我们?”
胡似七点头,“虽然这个过程会很艰难,很漫长,但是确实是可以的,只不过要经过反复的实验,所以我今天来找你们,也是希望你们能够加入到这个实验中来,我们一起将抗生素制作出来,即使将来楚娘娘走了,也不至于让那些需要抗生素的人吃不到药。”
宣桂芝吓了一跳,她用手指指着自己,“我?我来吗?”
黄如容也有些诧异,“我们真的可以吗。”
毕竟抗生素对于她们来说实在是太过于神奇,以至于觉得这不是自己能够触摸的到的东西。
胡似七神色不变,“你们可以来实验室看看。”
黄如容和宣桂芝老是跟了过来,一进门就被面前的东西给惊讶到了。
是一堆她们见都没见过的玻璃器具,长的短的,圆的扁的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前面像圆盘子一样的东西。
摆了整整一个桌子,这些圆盘子的中间仿佛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有些像油脂凝固的感觉,上面还有各种编号。
胡似七开口道,“这是培育皿,是用来培育和测试青霉素是否成功的东西,很显然,你们看到的这么多个,一个都没有成功。”
黄如容惊了一下,因为桌子上摆了接近几十个培育皿,更别说还有一些更早的被放在了另一张桌子上,这加起来可得有上百个了。
这段时间里,她一直都在重复的做这些实验吗?
黄如容被这一屋子的景象震撼了,也被胡似七的坚持所震撼了,她想她根本就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于是她果断地说,“我愿意加入。”
宣桂芝整个人还处于混乱的状态,但是她见黄如容加入的如此果断,也说道,“我也愿意加入!”
第147章 他不对劲
如今天下一分为多, 最高兴的莫过于王冲荣了,再也没有人再想要来抢这河中盐池了。
毕竟他现在自己就是皇帝,盐池更能牢牢的掌握在他手中。
王冲荣躺在榻上, 闭眼打盹, 听着臣子给他汇报盐池的情况。
\“又累死了几十个人?\“王冲荣将眼睛睁开。
“是, 圣人。”
王冲荣手一挥,“无妨, 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若是这些人实在经不起劳作, 那便将那些草原人送去盐池。”
盐池是整个河中的经济来源,也是王冲荣能够挥霍无度的原因,他自然是十分重视,靠着这河中盐池,在大骊的皇帝都吃不起盐, 只能顿顿清淡口味的时候,他可是天天吃着重口的菜。
这臣子算得上是王冲荣的心腹,在王冲荣面前也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他说:“最近关内,不,现在应该叫大越了,似乎在蠢蠢欲动。”
王冲荣哼了一声:“不愧是田令的兄弟,什么蠢东西,自己的亲兄弟被我们杀了,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这么混乱,又刚刚打完和杨角的仗, 他不好好休养生息,还想打仗不成?”
王冲荣可一点都不想打仗, 他的盐池每天都要死人,他每日都要填补人进去劳作,一旦打起仗来,盐池必然会受影响。
他相信其他节度使也是同样的想法,毕竟现在大家都在忙着修宫殿呢,百姓们都在服徭役呢。
刚刚当上皇帝,连宫殿都还没住上,龙椅都还未坐上,谁这么傻跑去打仗啊。
那臣子点头,“现在称帝的不光有节度使,还有些起义军和流匪,一时间都分不清皇帝到底有多少了。”
说起节度使称帝,王冲荣说了句,“朕是没想到那个什么楚娘娘竟也来掺这趟浑水,看来神仙也难以抵抗人皇的诱惑。”
那臣子想了想,还是说道:“那神仙未必是真神仙。”
王冲荣切了一声:“我管她是不是真神仙,就算是神仙,她可不见得会治理好一个国家,江南多好的一块地方,落在她手里实在是可惜。”随后他又说:“罢了罢了,现在局势混乱,先容她逍遥个几年再说,还有高羡,他一直就爱假装翩翩君子,这次肯定会站出来主持一个什么会议,让大家这几年不要起冲突,也不知道在装什么老大哥。”
河北,西平县。
高羡对于百姓算得上是宽容的,他的徭役条件比起其他的地方要宽松许多,至少百姓服了徭役是能够吃饱的。
高羡一称帝,秦文珠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皇后。
这样的转变对于秦文珠来说是有些突然的,皇后是什么,是一国之母,她是整个大平的母亲。
高羡从前一心扑在事业,并未纳妾,踏入后宅的次数一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因此秦文珠并未有孕。
但是现在秦文珠做了皇后,自然是与从前不一样了,那所谓的前朝折子每日都在送上来,要高羡开枝散叶,广纳后宫。
而施妤与高羡相处的时间又更多,也更让人质疑她的与高羡的关系。
甚至有人直言不讳的上折子对高羡说,不如就给施妤一个名分,封个贵妃也不算委屈了她。
高羡自然分得清这群男人与施妤孰轻孰重,更不用说那改良的弓箭尚在实验阶段,他很果断的给了个施妤一个官职。
虽是个从前内廷女官的称号,但是高羡给她的权利不算小。
那提议封贵妃的臣子肠子都悔青了,本来是想借此机会将施妤困在后宫,没成想这样高羡是真给她名分了,不过是官名!
施妤最近越来越觉得高羡很不对劲,他的情绪时高时低,偶尔会异常暴怒,甚至有一次施妤瞧见他眼珠都出现短暂的红色。
于是施妤打算从秦文珠那里套一套话。
现在宫殿还尚未修好,秦文珠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
她瞧见施妤来了,站起来欢喜的挽住她的胳膊,“施姐姐,恭喜你。”
施妤坐下端起茶杯,“大平初建,忙了好一阵子,这才有空来看。”
秦文珠回答道:“我知道你们都很忙。”
施妤端起茶杯,与秦文珠闲聊道:“做皇后的感觉怎么样?”
说到这里,秦文珠像个孩子一般皱起眉头,“登基大典那日的头冠好重,我的脖子现在还在痛呢,而且我听说接下来要有许多官员的女儿进后宫,每日都会给我请安,我想想都觉得不习惯。”
施妤纠正,“现在你得自称本宫。”
“施姐姐,在你面前就饶了我吧,让我自在些。”
施妤又不经意提起,“圣人最近忙,想必不会常常来看你。”
秦文珠不以为然道,“圣人本来一年都不会来几次,否则那些官员怎么一个个都弹劾我呢,还那么迫不及待的将女儿送进来。”
施妤点了点她的眉头,“都是做皇后的人了,可不许这般孩子气,你刚刚那些话若是被旁人听见了那可不得了。”
秦文珠又继续说:“若不是上次登基大典,我都忘记我有多久没见到圣人了。”
施妤面色不变:“但是想必圣人待你总是一样的。”
“才没有呢,上次他来,才刚坐下,我瞧见他突然就不舒服了,然后一下子很急的就开门走了,这不是已经快要厌弃我了,他不来就不来,我还能自己写些话本子呢。”
施妤点头,“是是是,咱们当今尊贵无比的大平皇后的爱好是写话本子。”
秦文珠不服气道:“我一定会将鸣雌候的话本子好好写完,将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大骊能够建立是因为鸣雌候,施姐姐,你不知道那些官员娘子们可爱听鸣雌候的故事了呢。”
施妤笑道,“好好好,到时候我一定好好的看。”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的话,施妤又陪着秦文珠吃了午饭,这才离开。
果然,高羡真的不对劲。
施妤回到自己的住处,思来想去,觉得要从高羡身边的人查起。
第二日,高羡照常召了施妤议事。
他看起来精神头似乎很不错,和那日施嫦见他眼珠泛红的样子很是不同。
高羡说:“如今天下几分,若是此时再添战乱,百姓只会更加受苦,所以朕打算将邀请各国来使来到大平议事,大家在几年内看在百姓的份上不要打仗。”
施妤思索了一下,现在确实没有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国家站出来主持大局,但是这议事的目的是什么,议的什么事,邀请那些人,也得好好想想。
“现在还有许多农民起义的小政权,那些也要邀请吗?还有占据长安的祝文”
高羡摇头,“自然是邀请从前的节度使,那些小型政权根本不足畏惧,而且他们完全靠的是运气和蛮力,没有必要和他们议事,至于那占据长安的祝文,长安现在只是一个荒废的县城,占了长安可不能代表什么。“
和高羡讨论完事情,施妤出门时在门口左右看了看,果然瞧见一个小郎君端着一个盒子在门口候着。
待她假装走远之后回头一撇,那小郎君很快就端着盒子进去了。
施妤动了动鼻子,她刚刚在门口分明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不对劲,施妤的直觉告诉她,那个盒子里装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施妤走出了这原来的节度使府,在门口时,听见几个百姓窃窃私语道。
“昨日那破庙里的小孩又不见了,当真是邪门的很,这西平我就没见过那些年岁小的乞儿。”
“可不是吗,这西平莫不是有吃小孩的妖怪吧。”
第148章 从前有个乞儿
高羡想当诸国之中的老大哥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每个曾经的节度使手里。
这里面自然是包含楚旋的。
其实当时高羡认真的思考过要不要邀请楚旋的大新来参加这次议事, 他自己又仔细的想了想,江南自古都是块好地方,楚旋手里也握着当初司马池留下的兵力, 还是得把她给算上。
楚旋瞧了那信件, 只懒洋洋的说了句:“虚伪。”
祝青寒对此表示赞同:“现在各国初建, 倒也不用非要分个高低上下,他如此做法, 倒显得自己是这群龙之首了。”
楚旋嗤笑一声,“他等这一刻只怕是等了很久了。”
祝青寒问:“那要派人去吗。”
楚旋站起身来, 双手背后,“去,怎么不去,怎么能不满足他这想当老大哥的心?就让全小田自己选两个人一并带去吧,对了, 把那个傲云的妹妹盛云带过去历练历练。”
祝青寒领命下去了。
杨白鹰在办公室张望了半天,瞧见祝青寒回来,立刻好奇地问:“祝秘书,这从大平来的信件说的是什么呀。”
祝青寒坐下开始写通知的红头文件,“是大平的皇帝邀请咱们去参加议事。”
杨白鹰眉头微皱,十分不悦道:“现如今的局面,他站出来主持大局,岂不是彰显他是诸国之首?”
祝青寒手上写字的动作没停,“圣人说了,既然他想当这个大哥,那就让他当好了。”
杨白鹰将印章沾上红墨水, 往祝青寒写的文件上一盖。
“不过去议事的是全部长,那些人只怕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祝青寒的红头文件发下去了, 各部都接到了通知,其中最忙的就是宣传部,全小田要准备准备发言稿,剩下的人要将这件事写到下一周的大新周报之中。
其他各部也多多少少沾了点边,或者给全小田提供些能够发言的资料。
唯独科研部还在全体带薪休假中。
上次发条钟制作出来了以后,楚旋知道施嫦和科研部众人的辛苦,着手给他们所有人放了接近两周的假期。
所以楚旋没想到施嫦会来找她,而且还是为了这次去大平议事的事情。
施嫦低着头,“这次去大平议事,我也要去。”
楚旋放下手中的兴农部的文件,半响没说话。
施嫦这才抬起头,“不可以吗?”
楚旋连忙摇头,“不是不可以,我只是惊讶你竟然主动提出来要去做不属于你工作范畴的事。”说完,她双手托着下巴,“之前你说答应帮我制娘娘钱,但是我要在以后踏入河北道的时候答应你一个条件,想来,河北道是有什么让你如此牵挂?”
施嫦别过头,犹豫着怎么开口。
从前有个乞儿,她隐约记得自己是被阿耶丢在了破庙里,嘴里说着什么,“谁让你不争气,是个女儿。”
破庙里有一群孩子,他们以乞讨为生,面对这个陌生的小女孩,这群孩子喂了她一点吃的。
乞儿就是这么活了下来,并且和这群孩子一样,学会了乞讨,只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和谐,不光互相抢吃的,有时候还会吵起来,打起来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特别是晚上,所以乞儿一般到晚上都不会睡觉,晚上若是有谁想要抢她的吃食,那她便能和对方拼命。
就这样,乞儿靠自己活到了七岁,在乞丐当中已经算是个很不得了的年纪了,毕竟七岁的乞儿没有生过一次病,也没有在乞讨的时候遭受过分的毒打。
直到有一天,乞儿遇到一个很奇怪的女人,她穿着淡黄色的衣裳,只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那女人一看到她,便仔细的端详她的脸。
那个女人说,“你与我倒是有缘。”
说完就要带乞儿走,乞儿自然是不依的,谁知道她要把自己带去干什么。
但是乞儿深刻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力量的差距,那个女人只是轻轻的一抬手,自己便毫无招架之力。
就这样,乞儿无忧无虑的吃上了人生的第一次一日三餐。
她还坐上了从未坐过的马车。
淡黄色衣裳的女人似乎对她很是满意,时不时的便说,“这下有了你这个师妹,她总不会说羡慕别人有妹妹了吧。”
乞儿手里拿着一个麦饼,一脸茫然。
淡黄色的女人本来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去闭目养神,但是很快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立刻又转过头来。
“你快别吃了,这麦饼是她做的,放了茱萸,辣的很。”
乞儿立刻将麦饼三下五除二的快速吃完,茫然道,“辣?不辣啊,我很喜欢这个味道,好吃!”
淡黄色衣裳的女人笑了笑,“看来你们定是合得来,你连这她做的东西都吃得下去。”
乞儿很快与那个淡黄色衣裳女人口中的她相见了。
这是乞儿第一次看到穿白衣这么好看的小娘子,她的浑身仿佛都散发着细碎的光芒,她的表情柔和而又带有善意。
乞儿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小脚丫,又看了看自己黑漆漆的小手。
她将头埋的更低了。
淡黄色衣裳的女人邀功似地说道,“阿妤,你瞧,我给你带回来了一个妹妹,从今以后你也是有师妹的人了。”
乞儿看着这近在咫尺打量自己的脸,害羞的脸都红了,她慌忙躲到淡黄色衣裳女人的身后。
“她还爱吃你做的加了茱萸的麦饼呢,我瞧你们定是合得来的。”
“当真?”
“自是真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吃得惯这个味道。”
乞儿默默地说了句,“我真的喜欢那个味道,很好吃。”
施妤伸出手,主动牵起了乞儿的手。
施妤给她洗澡,洗头发,帮她洗掉头发里的跳蚤,帮她把黑黑的脸洗干净,露出原本秀气的脸蛋。
施妤一边给她洗澡,一边和她说,“你有名字吗?”
乞儿摇头,她哪里会有什么名字,乞儿是不会有名字
施妤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没事,待会师傅会给你取一个名字的。”
洗完澡后,乞儿被带到一个房间里,房间里挂着一幅画像,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正在写着什么东西。
面前还有两柱香。
乞儿认得,这是贡品!她以前偷来吃过。
淡黄色衣裳的女人让她跪下,并且神情严肃的说道:“今日我便给你取名为事嫦,收你为徒,你现在就是鸣雌候第二十三代传人。”
“施嫦”施嫦喃喃道,这就是她的名字了,从今以后她也有名字了。
“我乃施妍,今日起,你要用心刻苦的学习,将鸣雌候的技艺传承下去,这位是你的师姐施妤。”
施嫦虽然没搞明白这么回事,但是她好像找到了一个长期饭票了。
晚上,施妤和施嫦睡一张床上。
施嫦从前做乞儿的时候,晚上是不敢睡觉的,一旦睡觉,自己存下来的食物就极有可能被抢走,因此施嫦在晚上不得不打起精神来防备。
施妤慢慢的拍着她的背,“快睡吧。”
施嫦在闭上眼睛之前想到,也对,她现在不在破庙里,没有人会来抢她食物了,她可以睡觉了。
施嫦这一睡可不得了,足足睡了六个时辰,施妍都吓了一跳,以为这孩子刚拜进来就没了。
施嫦慢慢的开始学识字,学看兵书,学机关精巧之术,学剑法,刀法。
一天的时间排的满满当当,她已经很久没有饿过肚子了。
施嫦突然想起破庙的那些小伙伴们,虽然他们很讨人厌,有时候会互相抢夺食物,但是这么多年,他们一起住在破庙里,一起幻想着以后能不能过不再乞讨的日子,偶尔见到有人饿的快要死了的时候,也会将自己的食物分出来。
施嫦叹气,自己是真的过上了不会再乞讨的日子,可是他们呢。
施嫦小心翼翼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她想要拿一些吃的去那个破庙,也算是偿还她曾经受过的恩情。
施妍没有生气,反而夸赞她有情有义,不会忘本。
施妍还说,“我既是你师傅,自然事事都会满足你,我在县里还有几间铺子,到时候那些乞儿可以在铺子里打打杂,也算是有个营生。”
施嫦高兴的抱住施妤,“师傅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傅。”
施妤也陪着施嫦一起去,三个人坐了好一会的马车才去到这个破庙。
施嫦看了看天气,“这个时辰他们都还在庙里睡觉呢,我这就进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施嫦没有看到她想象中的场景。
地上横七竖八的丢着七八具尸体,从他们破烂的衣衫可以看到各种伤痕。
施嫦几乎快要晕过去,她不停的发抖。
怎么会这样,她走的时候这群孩子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施妍目光一凛,这群孩子死的不简单。
她和施妤蹲下身查看。
身上确实布满了伤痕,最可疑的是他们的眼睛,无一例外的都十分红肿,肿到都十分不正常。
仿佛,仿佛就像哭了很久很久一样。
施妤将一个被趴着的小女孩尸体翻开。
她的脸上有很严重的眼泪流过的痕迹,到底是流了多少眼泪才会形成这样的痕迹?
施嫦的脸苍白,她无法接受这群人全都死掉了的事实。
他们曾经吵吵闹闹,互相打骂,互相争夺食物,却又在这个看不到希望的日子里互相支撑着对方。
施妍将施嫦揽进怀里,“这世道就是如此不公,低贱的人可以被高贵的人随意夺走生命。”
施嫦流下了眼泪。
施妤轻轻的抚摸着施嫦的脑袋,她小声地说,“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改变这样的不公。”
时间一晃而过,施嫦已经长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娘子,只不过她日日贪觉,让施妍好生头疼。
这日,施嫦叼着草躺在树上睡午觉。
“师傅,如何?那河北节度使如何说?”
“唉,到底是我鸣雌候一脉人微言轻,那些人是万般不相信接下来大骊将会遇到危机。”
“师傅日日夜观天象才得出此结论,他们竟然不信。”
施嫦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施妤和施妍常常在争吵,她也忘记了高羡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那时候正是蝗灾开始的时候,她想师姐莫约是对大骊彻底失望了。
也是这个时候,施嫦知道了天玉这个东西。
天玉没有对高羡产生反应,师姐还是跟着他走了。
走之前,她说,“师傅,大骊气数已尽,为何不另寻明主?”
再后来,师傅得了重病,重病之前她拉着她的手,问她,“阿嫦,你说天玉之说会不会真的是假的呢?”
施嫦埋葬了施妍,在她的坟前毕恭毕敬的磕了三个头。
她带着天玉四处流浪,想要找到那个能让天玉发光的人。
虽然她觉得这辈子大概找不到了。
第149章 来到西平县
全小田没想到施嫦会来, 不光是全小田没想到,随行的众人也没想到。
毕竟这位施部长施出了名的爱摸鱼,哦不, 那叫劳逸结合。
全小田当初在仙安山上被施嫦魔鬼训练过, 一瞧见施嫦那张脸, 还是有些怕怕的。
于是她亲切的询问,“施部长, 你觉得咱们在驿站休整以后,早上几点钟出发合适呢?”
全小田有楚旋给她的一个小小的闹钟, 能够随时观看时间,也有闹钟的功能。
全小田没想到施嫦难得没有提等她睡到自然醒,而是说,“按照你计划的时间来便是了,不用顾及我。”
全小田点头说好, 心里是一万个不解,这是怎么了?怎么懒觉都不睡了?
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让全小田大吃一惊。
她知道这位施部长对于吃是很讲究的,尤其爱吃辣的东西。
但是对于这一路上的清淡饮食,她完全没有皱一下眉头,哪怕是吃到很难以下咽的粗粮,她也表情十分平静的吃完了。
全小田都快怀疑这是不是施部长了。
她暗自想,施部长这是转性了不成,还是生病了。
全小田如此想到,便大着胆子伸手探了探施嫦的额头,她看到了施嫦那仿佛要杀人似的眼神。
全小田满意收手,太好了, 施嫦还是那个施嫦。
全小田当然不知道这些难以下咽的粗粮是施嫦在乞讨的时候求也求不来的美味,更不知道她从前在破庙里一晚上根本闭不了几次眼睛, 早起对她来说又有什么难的呢。
她爱睡觉是因为她在七岁以前从来没有睡过一次好觉,爱吃辣是因为掺了茱萸的麦饼是她人生吃到的第一块不是乞讨而来的食物。
从大新到大平,中间难免经过别的国家,只不过在议事之前,各地都已经达成了协议,互相的交换了通行文书,只要凭借这份文书,便可在他国的地盘自由进出。
全小田很久很久没有出过江南了,外面的世界比起是时时刻刻都在变得更好的江南来说,实在是太简陋。
老旧的土城墙,脏兮兮的县城,眼神麻木的百姓。
大街上几乎见不到女人,乱世之中的女人更加不敢踏出房门。
哪怕是来到江南时间最短的张盛云也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在江南待久了,只觉得这外面的世界仿佛是人间地狱一般。
她只得庆幸,庆幸自己能够与傲云姐姐相遇,庆幸自己来到了楚娘娘的地盘。
马车一路行驶,来到了大平的地界。
只不过施嫦在马车快要踏入大平的地界之时,就带上了帷帽,全小田自然是识趣的没有多问为什么。
从施嫦一反常态的跟着来这趟外交旅程开始,到她戴帷帽的这个行为。
全小田就是再蠢也明白施嫦一定是有什么自己的目的了。
张盛云作为这次被历练的对象,很识相的拿着通关文书下马车。
那看文书的人核对了文书真假后,很麻利的就放行了。
只是他们很好奇,就算这大新是楚娘娘做皇帝,楚娘娘是个女人,但是这议事派这么多女人来真的行吗。
大平的情况比其他国家好得多。
这里的百姓肉眼可见的吃的要好一些,街上虽然也只有零星有几个女人出现,但是总归比那些街上一个女人都没有的国家好得多。
众人坐在马车里,前面是专门负责接待的人领着她们到西平去。
西平现在是大平的首都。
西平的景象虽然比不上江南,也算是有些繁华和热闹了,而各国来使所居住的地方,也是分了几处。
毕竟来使定是带了好些人来,而非个人前往的,算上前来议事的官员,以及官员们带来的下人,这样多的人,没有好几处准备的大宅子,哪里住的下。
前来迎接的官员瞧见大新来的全是女人,表面依旧是和和气气,实则内心不由得疑惑。
这议事这么大的事,怎么就派来一群女人来,而且这群女人的头发都这么短,太奇怪了,女人哪里明白什么国家大事,哪里议的明白?莫非要她们说这头发要怎么梳,这衣裳要穿什么颜色的?
他甚至又往后看了好几眼,确定了所有人都在这里了,还是没看到一个男人。
大平的官员暗自摇头,看来大新这次议事定是要落下风了。
施妤拒绝了高羡让她负责诸国议事的提议。
原因有两个,第一是现在高羡身上的谜团还未解开,比起什么诸国议事,她现在更想搞清楚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第二,高羡太过于依赖她,朝中大臣对此已是诸多不满,虽没有明着说,但是施妤感觉的出来这群男人对她的敌意。
再加上这件事本就不是什么难事,还不如交给别人来办。
施妤拒绝之时,高羡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好像没想过施妤会拒绝。
施妤面色平静地说道:“圣人,朝中群臣对我已是极为不满,认为我一介女子抢了他们的差事,抢了他们的官职,若是我如今再负责此事,恐怕不妥。”
施妤都说到了这份上,高羡自然不好再强硬的要她做事。
高羡点点头,张口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朕就把这件事交给罗尚书来办了,大平初建,你也做了许多的事,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的休息吧。”
他也开始反思,自己确实太过于信任施妤,将许多事都交给她去做,其实他并不是故意的,而是下意识的想将有些事交给他信赖的人来做。
甩掉了诸国议事的差事,施妤变得清闲起来。
她开始着手调查高羡到底背着她在做什么事情,她首先凭借自己能够自由出入节度使府的便利,观察那抱着盒子的小郎君,这才发现,从前自己根本没注意,这小郎君是每天都候在门前的。
而这盒子,更是高羡的贴身侍卫每日端给他的,更是日日都端了进去。
施妤果断放弃蹲点端盒子的小郎君,从而想办法从那贴身侍卫身上寻找突破口。
第150章 议事
施嫦对于来到河北道这件事, 一边有些抗拒,一边又觉得自己必须来。
高羡不可能是这天下明主,最后一统天下的也绝不是他。
更重要的是, 天玉在对着楚旋的时候才会发光, 天玉认主之事并不是传说。
她希望师姐能够知道这件事, 也更希望师姐能够跟她回江南去。
在她的意料之外,楚旋很坦然的接受了她想要带一个敌国二把手回江南做事的请求。
楚旋甚至都没有多问一句, “这可是能够让你够放弃懒觉和摸鱼的人。”
施嫦:“”
楚旋又笑了笑,随后郑重地说:“我相信你。”
对于如何将施妤带走, 她已经有了打算,但是对于如何说服施妤,施嫦在的把握也只有七成。
施嫦在床上翻了个身,过几日就是那议事之日了,希望全小田能够舌战群儒吧。
“你是说, 大新来议事的人全是娘子。”
“正是,那些娘子与寻常的娘子也颇为有不同,她们的头发都很短,也不梳发髻,身上所穿的衣裳也并非是传统的襦裙样式,更别提首饰来。”
高羡摸了摸下巴,他是去过江南的,那时只当江南大街上的娘子多些,医馆里的医女多些,没成想这楚娘娘还真是喜欢用娘子来做事。
就连这么重要的事情也派娘子来。
看来神仙确实对凡间的三纲五常,男尊女卑不了解。
她可能不知道这些女人从小接受的就是和男人完全不一样的教育, 并且这个世界是男人当权的。
那臣子见高羡没有说话,便递上去一份折子, “这是议事的内容,主要的是最少五年之内诸国不得开战,其余商议的内容便是各国之间是否能够互通商道,能否对于百姓有一些赋税减免,总之一切都以百姓为主。”
高羡对于议事的内容没有异议。
等那臣子下去了以后,他再次觉得心中起了莫名了烦躁之意。
一旁的侍卫见状,问:“圣人可要传丹?”
高羡点头。
很快那一直在外头候着的小童就将丹药呈了上来。
高羡打开盒子,里面端端正正的放了一颗通体是红色的丹药,大约有拇指大小。
这是高羡家世代传承的丹药,制作方法乃是从一本古籍之中所得。
事到如今,高羡虽知道此丹药没有了长生的功能,甚至可能连年年益寿都做不到,但是他却更加没有办法离开这丹药。
他只要不吃,心中便结郁难忍。
甚至他自己都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会不会高家世代的人在服用后期都知道了这丹药并不能延长寿命,但是已经到了不得不服用的地步。
高羡将丹药一饮而尽,数秒之后,果然觉得神清气爽,浑身通畅。
全小田对着张盛云说:“到时候大南说不定会犯贱的提岳县和丘江县本该是他们的地盘的事,到时候你看我眼神,你来反击他们。”
张盛云眼睛瞪大,“我?我真的可以吗,还不还是部长来”
全小田倒是神情淡然,安慰道:“别紧张,大平没什么了不起的,你只要知道,除了江南,其他地方的政权都是草台班子。”
见张盛云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全小田继续说道:“你瞧大骊从前辉煌吧,最风光的时候多风光啊,但是大骊的皇帝认宦官做义父,成日里斗鸡斗鹅,这不离谱吗?”
张盛云点头,“离谱,非常离谱。”
“那不就得了,连皇帝都是这个鬼样子,他底下的官员能有什么样子?今日来参加议事的不都是曾经的节度使吗?所以,你只需要反击几个废物,有什么好紧张的,咱们不是针对各种情况都写了稿子吗,而且这次的大楚会向着我们说话。”
张盛云好奇地问:“为什么大楚会向着我们说话?”
全小田回答她:“大楚皇帝的太子病了,需要药呢,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抗生素更神的药了。”
张盛云一下子觉得自己紧张的心情就被缓解了许多,她觉得全小田说的非常有道理,那些所谓的什么皇帝大臣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厉害,自己没必要紧张。
众人乘坐了了礼部派来的马车。
西平的宫殿修建即将进入尾声,因此此次议事并不是在宫殿里,依旧是在从前的节度使府邸里进行。
全小田下了马车,她走在最前面,身后依次是张盛云等娘子们,她们昂首挺胸抬着头,走进了这议事的屋子之中。
全小田无视他国来使差异的目光,和一众娘子们坦然入座。
底下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这楚娘娘当真派女人来议事?”
“这么大的事她们能搞明白吗?”
“这不纯粹瞎折腾吗,和女人说话可最麻烦了。”
“这群女人还不伦不类的,头发短了不说,发髻也不梳,也不穿裙子,她们身上穿的是什么?胡服吗?”
“不知道,没见过。”
他们自以为放低的声音,但是在这个全小田等人距离他们并不远的位置却能听的一清二楚。
全小田表情不变,甚至连嘴角都没动一下,只是指尖敲击着面前的矮桌。
来之前,楚娘娘就说过,她若是有什么听着不舒服的,尽管大着胆子去闹!有张傲云和一众热武器在她的身后撑腰,大不了就是一个一打七!
各国使臣来齐,也全部座好。
张盛云才发现这座位很有意思,大平是将自己排在上座的,张盛云在自己的内心冷哼一声,心想这大平还是真是暗戳戳的将自己摆在老大的位置,还未感叹完,就感觉到有几道视线频繁的落在自己的方向。
她眼珠转了转,发现视线来源是大平的使臣。
自从上次季兴派探子前来探查被识破后,双方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看他们这个样子,这次是想要找回场子?
大平的官员瞧见各国使臣都落座,便开始伪善的讲起这些年百姓的不容易来。
他讲的那叫一个声泪俱下,感人肺腑,仿佛自己的阿耶,儿子,全都死了。
“我大平的皇帝一直都是爱惜百姓的,实在是不愿意百姓们再受流离失所之苦,这才是有这次议事,我大平想,未来五年之内,各国都不要打仗,给百姓一个安稳度日的机会,各位使臣觉得如何?若是有什么疑问,尽管提出来。”
全小田双手抱臂,没动。
从前的河中,现在的大吴使臣最先说话,“我们大吴倒是没有意见,只是这若是有人违反了约定,该当如何?”
其他国家的节度使都在心里吐槽,你们大吴当然不想打仗咯,你们靠着河中盐池,皇帝的日子那叫一个舒坦。
从前的山南道,现在的大楚接话道。“若是有人违反此约定,群起而攻之,诸位觉得如何。”
全小田缓缓张口:“大楚使臣说的我很赞同,但是又一个问题,被打的国家若是反击,也算是打仗吗?”
大楚使臣毫不犹豫地说:“自是不算,哪有被打了还不打回去的道理!”
他们早就被下达了任务,此次议事务必在力所能及之内向着大新说话,这样他们大楚的太子才有救。
大平的官员擦了擦额头的汗,本想玩一把文字游戏,没想到被这大新的娘子一语道破,这下话反而被挑明了。
全小田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讨论。
被攻打之后打回去算不算打仗,这个问题很模糊,就像被打以后打回去就算互殴一样,若是没有说清楚,那么反击的国家很有可能也会算做违反了五年之内不打仗的约定,而按照刚刚大楚使臣所说违反约定的国家群起而攻之,那岂不是众人都能光明正大的灭掉两个国家?
“此事还是说清楚的为好,若是我大吴被打了,我大吴一路反击,打到了对方的皇都,难道也违反了约定吗?”
见众人讨论的热烈。全小田果断开口,“既然如此,不如大家来个举手表决,将这件事定下来。”
还未等大平的官员开口,全小田又继续说:“同意反击不算违背条约的请举手。”
说完她自己第一个举手。
其他的节度使也都模仿着她的姿势,将手臂放在桌子上举手,就像小学生举手回答问题一般。
全小田看像大平的官员。
“除了大平以外全部通过。”
大平的官员这才后知后觉的举起手,他表情尴尬道:“我大平自也是同意的,哪里有被打了不让还击这一道理呢。”
各使臣都不是蠢笨的东西,都暗自赞叹这大新的娘子使臣有点东西,方才若不是她一语点破,自己很有可能就被这大平给忽悠了。
毕竟打仗这两个字太狭隘了。
大平的官员开始当着所有人的面写这条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场太过于安静,还是因为众人觉得方才全小田这举手的方式还挺好用的。
大南的使臣缓缓举起了自己的手,“关于这条款打仗一事,我大南还有个问题想问清楚。”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包括全小田。
她说怎么大南的人这么安静,搞半天在这等着她呢。
“想要回自己的地盘,算不算打仗的行为。”
全小田轻蔑一笑,“大南使臣请讲。”
大南的使臣说道:“岳县与丘江县应该是我大南的地界,大南的前身是剑南道,岳县和邱江县自古就是剑南道的地盘,不应该属于江南。”
全小田直接笑出声了。
其他国家的使臣此刻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自然不会随意帮腔,大楚使臣刚想开口,却见全小田对着他们淡淡摇头。
大楚使臣自是明白,乖顺闭嘴。
全小田给了张盛云一个眼神,示意她来回答。
张盛云深吸一口气,她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代表着大新,代表着楚娘娘,她不能怂,气势不能输!
张盛云开口道,“岳县和丘江县早在从前大骊时期就由骊僖宗(宋儇谥号)做主划给了江南道,那时候的大南皇帝也就是曾经的剑南节度使一句话都不说呢,真是让人无法理解这种马后放炮行为。”
大南使成硬着头皮说道:“从前是迫于田令的权势,才闭口不言,如今骊僖宗和田令都不在了,自然是要拿回自己的地盘。”
张盛云眨了眨眼睛,“所以你们是承认你们那英勇无畏的皇帝怕宦官?”
大南使臣面皮涨成猪肝色,他甚至听见了他国使臣的轻笑声,可恶的是他们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张盛云继续问道:“好,既然你们承认你们的皇帝怕宦官,你们是不是觉得从前大骊的决定不做数?”
大南的使臣点了点头。
张盛云笑了,“反正从前大骊的决定都不作数,那你们剑南道的贺州还该当是山南道的地盘呢,还请大南还给大楚吧。”
大楚大使臣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接话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叫大南将贺州归还给我大楚了?大南此疑问,实在是颇有些站不住脚啊。”
大南使臣再次急的敲桌子,贺州在从前确实是山南道道地盘,是宋儇的父亲做主将他划到剑南道来的。
全小田又看了另一个宣传部的娘子刘千秋,只见刘千秋微微一笑,“关于主权问题,我觉得没有什么好废话的,关于大南的一再鬼话连篇的挑衅,我们只能理解为大南是想要硬抢打仗了。”
全小田也懒得废话,直接说:“大南是想打仗了,按照刚刚说的是不是应该群起而攻之啊?”
大楚的使臣捂着胸口,这姑奶奶是想怎么样啊,但是为了大楚太子的性命,他们也只能咬牙附和道:“刚谈休战条款,大南就如此挑事,莫非是对这五年休战之约不满吗?”
大南的气的发抖,就差发出尖锐的爆鸣了,“我们并不想打仗。”
刘千秋言语直接,“但是你们现在在犯贱。”
全小田也点点头,“方才可是说了,被打后反击可不算违约,你们大南尽管来,我们可以用血雨幻光把你们的皇都炸穿。“说完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国家的使臣,”这话,我不光是说给大南听的。“
此话一出,其他使臣的脸色都变了。
这楚娘娘果然还有血雨幻光,当初那三个就没有了果然是谎言。
血雨幻光的威力经过哪些士兵回去渲染了以后,已经成为了一个非常具有杀伤力的武器。
毕竟天降惊雷,谁不怕啊。
所有人都盯着大南的使臣。
只见他们的使臣发出开水壶烧开了的声音,“我们只是提出疑问,此事便过去了吧!”
第151章 幼童的眼泪
施妤完全没有参与这次的议事安排, 她只听说这次的议事分为两天,为的是能够彰显大国的气度。
施妤正好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诸国议事上,仔细的调查那盒子到底是什么。
她已经跟了高羡这个贴身侍卫康渊好几日了。
这几日她越跟就越是发现, 高羡真的有东西瞒着她。
首先是这个侍卫每日都会去到一个地方, 那地方在西平算的上是偏远。
但是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却有一处宅邸, 显然是很不正常。
康渊会在门口敲门,三长两短, 随后就会有人将门打开,递给他一个食盒, 至于里面的东西,施妤不得而知。
而后再跟着康渊,就会发现他很呵护那个食盒,在骑马时都是尽量的护着。
随后这食盒被转移至另一处府邸,再出来时, 康渊两手空空。
这一切都做的隐秘,而且高羡半个字都没有透露过。
施妤先从第一个府邸调查起。
每到清晨之时,这宅子的门会被打开,外头会送来一车绿叶子。
施妤在远处仔细的看了,那是桑叶。
桑叶,要桑叶做什么?
需要被保护的盒子,神秘的两座府邸,清晨被运送过来的桑叶。
这一切实在是毫不相关,施妤哪怕是想从其中想出些规律来,也是毫无头绪。
府邸周围都有人巡视,施妤不敢在清晨待太久, 打算晚上再去。
而这段时间,她的眉头一直拧着。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什么样的事要做的这么神秘,对她一句话不提。
到了晚上,施妤换上一身黑色的衣裳,古代的夜晚没有半点照明,穿着黑色衣裳十分不易被发现。
施妤早在白天就踩好了点,她三下五除二的爬到一棵大树上去。
“啊!我哭,我哭,别打我了!”
一声惨叫声蓦然划破寂静的夜空,那是属于幼童稚嫩的声音。
“让你哭,没叫你叫的这么大声。”随后是一声恶狠狠的女声,只是相对于那幼童的声音小了很多。
施妤在树上呆愣住。
哭声,眼泪,红肿的眼睛。
她的记忆被拉扯回到施嫦刚被捡回来时,施嫦兴致冲冲的要带自己和师傅去破庙,让那些乞讨的孩子以后都能够有一口饭吃,再也不用去乞讨。
可是到了以后只有那些孩子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红肿的眼睛,以及脸上干枯的泪痕。
施妤吸了口气,稳住心神,翻身从那府邸一跃而下。
这诺大的府邸没有半点有人居住的样子,施妤寻着声音往前走去。
她听到了许多孩童稚嫩的抽泣声。
他们在哭。
旁边夹杂着好几个人的呵斥,“都给我好好的哭,只能流眼泪,谁要是哭出了鼻涕今晚可有得他好受的!”
施妤将窗户纸戳了一个洞。
里面跪了不知道多少孩子,他们身形瘦若枯骨,浑身上下虽然干干净净,但是那双眼睛。
红肿的不成样子。
和她当时在破庙里见过的眼睛一样。
她终于知道那些孩子脸上干枯的泪痕,红肿的眼睛是怎么来的了,更知道孩子们身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了。
若是这些孩子们哭不出来,那便是只有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折磨他们,让他们哭出眼泪来。
而疼痛往往是最有用的方法。
难怪当时那群孩子浑身上下瘦的极其不自然,当时她和师傅只当是因为这些孩子是乞儿,所以才会这么瘦弱。
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
这府邸每日都不曾采买菜肉,只有清晨运进来的桑叶!这些孩子每日都只能生吃些桑叶,如何不瘦成这个样子。
似乎又有个孩子哭不出来了,带着刺的鞭子狠狠抽向了她的后背,这个女孩已经瘦的不成样子,她的脊骨甚至能够透过单薄的衣裳看出轮廓来。
施妤如坠冰窟。
她以为的大骊气数已尽,所谓的另寻明主,不过是换了一个吃人的恶鬼。
她有什么资格责怪师傅守旧,责怪师傅不为天下苍生挺身而出?
而她自己呢?她太自大了,她以为她能够改变这个乱世,一如当初的鸣雌候。
但是她不是鸣雌候,高羡更不是骊高祖。
她有什么资格对那是年幼的施嫦说自己自己想要改变这种不公,到头来她竟然在助纣为虐。
放走那群孩子后,施妤崩溃了,更是绝望了。
烛火摇曳,西平节度府内。
“施典侍,这么晚了,圣人已睡下了,您到底有什么事?”
施妤不顾宫人的阻拦,甩开他们想要拦住她的手。
高羡已染服用了丹药睡的正熟,被宫人小心翼翼的叫醒的时候,他还未反应过来,“这个时间,所谓何事?”
高羡的语气略显不快。
那宫人瑟瑟发抖地说,“是是施典侍有事。”
高羡揉了揉额头,“这么晚了,她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宫人摇头,“这,奴也不知,她也不肯说。”
高羡将衣服穿好,瞧见施妤一身黑衣,倒是没问她这么晚到底有什么事要夜闯节度使府,而是先问了句,“为何穿着一身黑?”
施妤此刻的心情实在是太过于复杂,有绝望,有漠然,有恨意,有凄凉。
“你高氏一族世世代代服用的长寿丹药,是用幼童的眼泪做药引,对吗?”
施妤的声音很轻,但是却向千斤重的石块一般在高羡的心里激起千层浪。
高羡简直不明白为什么施妤为什么会知道,又或者说她已经找到了那个地方,那可是高氏一族世世代代制造幼童纯净眼泪的地方。
那些孩子不能够吃东西,只能喝每日清晨的露水,只能吃桑叶。
幼童纯净的泪水,是长生不老丹药最好的药引。
高羡知道这东西施妤是断然不会接受的,而且这东西是高家世代秘闻,因此他才没有说。
此刻必须稳住施妤,高羡立刻下了决定。
施妤站在高羡的面前,她眼睛死死盯着高羡。
高羡尝试着解释,“那些孩子都是无家可归的乞丐,只是要他们的眼泪而已,并未伤人性命,相反,他们每日还会有东西吃。”
“喝露水,吃桑叶也算有东西吃?你去看过那些孩子吗?你知道那些孩子一个个都骨瘦嶙峋的吗!你知道他们哭不出来会被怎么对待吗?各种各样的刑具,就是为了让他们哭出来。”施妤的声音陡然拔高。
高羡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更让她恶心,那个和她一样心怀天下的高羡好像就在这么一瞬间烂掉了,他身上的人皮掉落,露出里面无数张吃人的嘴,上位者的傲慢展露无遗。
高羡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自然不知道那些孩子会如何,他更没去看过。
不过是些乞儿罢了,若是不为高家提供眼泪,那么他们不也是饿死的下场,说不定连桑叶都没得吃。
高羡从心底里就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不觉得高氏世世代代有错。
他说,“只是些乞儿而已,就算放弃不管他们又能活几日呢?”
高羡这句话让施妤瞬间冷静了下来,她嘲讽一笑,“只是些乞儿罢了?可是我的愿望就是希望这些乞儿能够活下来,再也不用过上乞讨的日子。”
高羡转身坐在座位上,他语气冷漠地说:“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会牺牲的,你所追求的平等永远不会实现,士农工商,奴隶与良民,官与民,哪个是平等的?这些乞儿就是这个世界的最底层,他们注定就是要被牺牲的。”
施妤一时间甚至喘不上气,“高羡,你和你高氏族人午夜梦回,不会梦到那些孩子的脸吗?”
高羡靠近她,“那你现在想怎么样呢?莫非你还想杀了我给那些孩子报仇?我不在了,河北道会是怎么样,你不会不清楚!你要为了乞儿的命,放弃整个河北道?你不是心怀天下吗?难道河北道的百姓的命就不是命?”
施妤颓然的站着,她此刻不知道应该做何选择,正如同高羡说的,目前河北道的百姓已是过的很好的了,但是若是高羡不在了,一切都难说。
高羡的一张好看的脸此刻阴沉无比,敢如此以下犯上的,确实只有她施妤一人。
但是施妤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此时若是如此将她发落,那么往后怎么办,至少得让她将改造的弓箭做完才行。
于是他袖子一挥,“施典侍神智不清了,带下去禁足三个月!”
另一边。
施嫦在这西平潜伏了好几日,才终于摸到施妤的住所。
她此刻正穿着一身黑衣,好奇的在施妤的房间打量。
她摸了摸施妤书岸上的书。“嗯,师姐还是这么爱看书。”
随后她又将施妤的衣裳翻了出来,“果然,这么多年了,师姐还是喜欢穿白色的衣裳。”
施嫦将施妤的房间搞得乱糟糟的,她还觉得不够,去施妤的梳妆台上将那些首饰翻了出来。
她切了一声,“还是大新好,娘子们不是短发就是马尾,十分方便,还用得着带着些什么簪子步摇的。”
施嫦左等右等,又从怀里掏出了她就如何说服施妤而写的草稿。
草稿主要分为好几个方面,大新百姓的衣食住行,以及大新的官僚制度,还有在大新才能实现师姐的理想。
她又看会,确定没有再添加的地方,索性睡到了施妤的床上去打滚。
师姐今日怎么还没回来。
她刚这么想,就听得门口吵闹道:“施典侍还是待在府中好好反思吧,敢和圣人这么说话,但是只是闭门思过的,您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施嫦:我师姐和高羡怎么说话了?怎么回事!
第152章 师姐快来
施妤此刻心如死灰,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理想轰然崩塌,她以为自己可以改变这个世界,但是事实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走进她自己的房间那一刻, 她也突然明白, 鸣雌候并非那么容易。
施妤生出了一种绝望感。
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要为什么活着, 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她此刻唯一放不下的人就是施嫦了,但是想必以施嫦的本事, 也能安稳度日。
施妤捂着自己的胸口,在黑暗之中坐到她平时坐的椅子上。
不可控制的, 她开始回忆自己的过往,师傅与施嫦的脸在她的脑海中一一闪过,仿佛在印证她的愚蠢。
她当时和师傅据理力争,说大骊气数已尽,执意离去的时候, 师傅在想什么呢。
自己当初和施嫦说她要改变上位者随意掠夺下位者生命的不公时,施嫦又在想什么呢。
施妤的眼泪流了下来,
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再支撑她活下去了,至少,她再也找不到自己活下去的意义。
突然,她听到一阵细微的响动。
“师姐,你是在哭吗?”
施妤愣了片刻,莫非是自己悲痛欲绝,出现错觉了吗,这仿佛是施嫦的声音。
并且这幻觉还在持续,“师姐,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回来怎么不点蜡烛?”
房间之中漆黑一片, 只有施嫦的声音回荡。
施妤忍住啜泣的呼吸,“阿嫦,真的是你吗?”她实在是没有办法相信施嫦此刻真的在她的房间里,她只当此刻施嫦的声音是她绝望之时的错觉。
施嫦自顾自的摸黑点蜡烛,心只道幸好走之前楚旋给了她一个打火机,否则这黑灯瞎火的她去哪里寻火折子,这房间一直不亮也怪尴尬的。
烛火被点亮,出现在施妤面前的是什么错觉,也不是什么幻觉,是活灵活现的施嫦。
施妤眼中泪滴掉落。
真的是施嫦,她比以前高了,头发似乎也更短了。
施妤此刻也不想管施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外形会有那么大的改变。
施妤猛然抱住了施嫦,她哽咽道:“阿嫦,我我是个罪人,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施嫦语气带了丝着急,“师姐,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施妤抽了一口气,“高羡他他家世代都都用幼童的眼泪做药引炼制所谓的长生丹药,破庙,破庙里的那些孩子,都是被他高家所害。”
施嫦瞬间僵住,她任然记得那时她欢喜的以为自己和破庙的孩子都有了归宿。
那些孩子的死,没想到是因为高氏一族。
施妤此刻整个人崩溃不已,她继续说:“我不是鸣雌候,这世道也再无骊高祖,天玉果果然不是个传说,但是此世,还有谁能令它亮起来呢。”
施嫦一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一边说:“不,师姐,我已经找到了那个能让天玉亮起来的人,我此次前来寻你,正是想劝你和我一起离开。”
施妤瞬间找回理智,“ 谁?”
施嫦回答:“师姐可曾听说过楚娘娘的名号?”
“大新的皇帝?”施妤此刻已然完全清醒,大脑开始飞速运转。“难怪你会出现在此处,你是随着大新的使臣一起前来的,方才你点亮蜡烛的东西也很令我在意,那似乎不是火折子。”
施嫦点头,开始进一步的劝说:“师姐,天玉真的会择主,楚娘娘她不是骊高祖,但是胜过骊高祖啊。”
施妤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淡淡的摇头,“阿嫦,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为高羡做事快十年,那位楚娘娘怎么可能会让我去到大新?”
施嫦明白施妤想说什么,她是高羡的心腹,就算如今和高羡关系破裂,也不见得就会有人相信他们是真的分道扬镳,总有人会疑心种种。
换做别人可能会顾虑,会犹豫。
但是施嫦知道楚旋不会,因为楚旋无条件的相信着她。
施嫦握住她的手,眼睛亮亮地说:“师姐,她会接纳你的,她一定会很高兴你的到来,她很珍惜人才,特别是,女性当中的人才。”
施妤疑惑道:“女性当中的人才,难道楚娘娘的手底下除了你,还有别的娘子吗?”
施妤并未参与这次议事的筹备,最近更是将心思都花到了那丹药上,自是不知道大新来了一群女子使团,她们舌战群儒,好不威风!
施嫦回答:“全都是娘子,楚娘娘手下九大部,其掌权者皆是娘子,手底下更是有数不清的女吏事,女兵,师姐,这里才是你实现愿望的地方。”
施嫦的回答简直冲击着施妤的三观。
她本来以为大新是个娘子做皇帝已经是很惊世骇俗了,哪怕这皇帝自称是神仙。
如今没想到大新竟然全是娘子掌权,其下属还有无数的女吏事,女兵?
这件事她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施嫦最后说道:“师姐,能让天玉亮起来的人不一定是男人,一统天下的也不一定是男人,为什么我们从来都没想过天玉会对女人产生反应呢?”
施妤后退两步,消化着她从未接触过的信息。
皇帝只能男人做,千百年来皆是如此,她从未怀疑和质疑过,她从小读的书,接受的教育,看到的事实便是如此。
以至于她想要寻找一位明主之时,下意识的去寻找男性,她从未考虑过一个一统天下的人会是个女人。
施妤的脑子此刻混乱无比,她捂着胸口缓缓坐下。
但是下一秒,她又抬起头来,“你还未回答我,你点燃蜡烛的是什么东西?那东西似乎不是火折子。”
施嫦在脑子里缓缓写下一个问号。
师姐这脑回路
施嫦将打火机拿出来,按下开关,立刻就出现了一簇火苗。
这种打火机是便利店里最便宜和廉价的那种,五颜六色的透明的壳子,只需要一块钱就能随便挑选。
但是这对于完全没有去过大新的施妤来说,这无疑就是个非常奇怪的东西!
施妤脸上满是疑问和好奇,“这到底是何物,为何这我从未见过,这做工到底是用什么机关术制作出来的。”
施嫦将打火机往兜里一揣,“师姐,我觉得现在不是讨论这个东西的时候,跟我去大新吧,大新有好多你没见过的东西。”
施妤鼻子动了动,“当真?”
“当真。”
“既然如此,我便去看看,但是真的只是看看。”
昨天大楚的使臣们的表现在全小田看来还算是可圈可点,因此她直接给了大楚的使臣三日的药。
大楚的使臣想起今日议事这群娘子们的样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询问道:“敢问,全部长。”他实在是还未习惯这大新的官职名称叫法。
“全部长,这些就是全部的药了吗?”
全小田摇头笑道:“自然不是,这药得吃七日方可痊愈,现在给你的是三日的量,只要是明天议各国互通商道一事,诸位再站在我们大新这边,明日议事结束,剩下的药必将奉上。”
那使臣哪敢不从,只能连连点头。
他低头看着方才全小田给他的药,这些药用白色的纸包住,方才那全部长和他说了,一日三次,一次一袋,饭后就水服用。
楚娘娘手里有神药他是知道的,山南道节度使的嫡长子也就是现在的大楚太子在瘟疫过后就落下了病根,之前便是吃了那楚娘娘给的什么神药好了一阵,如今又是复发。
这次只要他们能够配合大新的使臣,那便可以得到令太子痊愈的药。
大楚的皇帝自然是没有理由不答应的,太子可是他培养了多年的孩子,能救自是要救。
第二日。
昨日是第一次议事,各国使臣都是颇为生疏,但是今日都不同了,一个个都铆足了劲,想要舌战群儒。
大平的官员想起昨日议道最后几乎成了诸国互相阴阳怪气,心里也是忍不住为今日的议事捏了一把汗。
全都是大新那几个娘子带起来的风气,本来大家都在好好的说话,就是她们非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这下好了,所有人都不好好说话了,还连带着他一起阴阳怪气。
他开口说:“今日议的事关于各国互通商道互通商贸往来之事。”
昨日在休战上吃了亏的大南率先举手,“我们没意见。”
全小田切了一声,“人家都还没说话,大南倒是急的很,怎么,你们很缺钱吗?”
大南使臣咬牙切齿:“互通商贸乃是为了给百姓多一条活路,大新使臣说话真是好生奇怪。”
大平的官员对于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继续说道“诸国之间互通商道,需各国修订路线,若是路不通这,两国共同修建,诸位可有意见?”
全小田往后一靠,“我没意见。”对于这一点,全小田表示理解,走商是很容易被打劫的,所以一般他们在运货的时候都会选择比较安全的道路,若是没有这样的道路,人家也可以选择不做这趟生意,比较万一货丢了,或者人出事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大楚的使臣见全小田都表态了,自然也跟着说,“我没意见。”
大平的官员接着主持大局,“那么诸国之间哪些想要互通商道的,请自行商议。”
大楚使臣哪里放过这样的机会,“大楚想和大新互通商道。”
拜托,就算得不到楚娘娘那神药,就是让楚娘娘手底下的大夫来瞧瞧病也是好的啊。
想和大新互通商道的人占大多数,毕竟楚娘娘有神药,还有厉害的大夫名声在外,这些节度使们之前也或多或少收到过楚旋作为送礼给的抗生素。
第二多的就是大吴了,王冲荣手握盐池,根本不缺销路。
大南的使臣在心里不停的默念,大丈夫能屈能伸,大丈夫能屈能伸。
“大南想和大新互通商道。”
全小田白了他一眼,果断道:“大新拒绝。”
大南的使臣双眼就差喷出火来了,他怒道:“你什么意思!”
全小田不耐道:“什么什么意思,两国互通商道怎么也得双方都同意吧,我就是不同意怎么了。”
大楚的使臣总算找到了自己发挥的机会:“此言有理,大南的使臣可不能强买强卖啊。”
大南的使臣咬牙切齿:“行!算你们大新有本事。”说完头转向大楚的使臣,“还有你们,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一个劲的向着她说话。”
大楚的使臣也不是什么好拿捏的,当即回怼:“我们向着谁说话要你管?”
第153章 熊熊大火
议事持续了两日, 全小田带着张盛云以及刘千秋也在议事场上和那群使臣了吵了两日。
这期间她完全没见到施嫦的踪影,仿佛就没有这个人。
以至于她都有些怀疑施嫦是不是跟着她们一起到西平来了。
然后此时此刻,全小田就瞧见她那好几日都未见的施部长坐在她面前, 面色从容地说:“我要从西平带个人回去。”
全小田悠闲的慢慢喝茶水, 带个人回去, 问题应当是不大,于是全小田慢悠悠的开口问:“是要带什么人回去?”
“高羡的左膀右臂, 得力助手。”
全小田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她的双眼写满了不可置信, “什么?!你是把这位高羡的左膀右臂杀了需要我们分尸带回去毁尸灭迹吗?”
说完后,全小田直接站起来走近施嫦,双手抓住她的手,一脸真诚地问:“你杀人的时候没有被人看到吧,你是在什么地方杀的人?可千万不能留下什么把柄啊。”
全小田甚至都在脑子里模拟出了一套完整的外交发言, 就连如何反驳大平官员的话都想好了,实在不行就嫁祸给大南的那群人吧。
施嫦一脸问号,她看的出来全小田是真的很急,并且已经试图抹去她的“犯罪事实”。
施嫦无奈开口:“你在想什么呢,我没杀人。”
全小田脑子更转不过来了,“没杀人,没杀人你要带这个人回去干嘛,难道这个人是你的仇人,你要带回大新好好的折磨?”
施嫦惊讶于全小田的想象力,合着她不是要杀人就是要折磨人。
施嫦坦诚道:“这个人是我的师姐施妤,我带她回去不是为了折磨她也不是为了杀她, 我是为了让她去看看大新。”
全小田松了一口气,不是杀了人就好, 随后她摸了摸下巴,“但是你的这位师姐可是高羡的得力助手,她会心甘情愿的跟我们走吗 ,施部长,圣人和我都是无条件的相信你,但是你的这位师姐,我得打个问号。”
施嫦也不废话,“虽然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但是她和高羡目前确实已经是决裂的状态,如果你还不相信,若是她去到大新做出什么不利于大新的事,我以命来抵。”
施嫦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全小田自然无力再反驳。她们同为部长,同为楚旋做事,楚旋相信施嫦,那么自己也得相信施嫦,相信她对局势的判断,相信她的决策。
所以现在问题来了,她们怎么把人带走。
全小田抛出了这个致命的问题。
施嫦倒是一点也不慌乱,只说,“我与师姐已经想好了对策,到时只需要田部长配合即可。”
冤大头大楚的使臣们此刻正等着全小田发话。
他们自认为这次议事自己还是十分的向着这大新说话的,这样的表现应当是能够拿到药的。
全小田也确实没含糊,首先是对着大楚的使臣表达了谢意,感谢他们这次的配合,最后将剩下的药交到了他们的手上。
全小田将药交给他们后,又说:“那今日的晚宴。”
大楚的使臣哪里听不明白,连忙保证,“若是今晚那大南的人又是夹枪带棒的说话,我们定然是站在大新这边。”
毕竟这药还未吃到太子嘴里,能不能跟治还两说,就算根治了,说不定以后还有人求到大新用药的时候,自是要将这戏做全套才是。
明日便是使臣们出发的日子,今日晚上高羡特地设宴来宴请诸国的使臣们,也算是尽一尽地主之谊。
全小田带着张盛云,刘千秋以及一众娘子们坦荡的出席宴会。
全小田打心底里不觉得这种宴会有什么好的,东西不日大新的好吃不说,还得一直端庄的坐着,若不是要吸引高羡的注意力,成功帮助施嫦的师姐金蝉脱壳,她还真的不打算来。
这场宴会的人不少,除了诸国的使臣外,还有一些官职较高的官员。
全小田朝着上方看去,还有一群嫔妃。
那个穿戴的最华丽的应当是皇后,旁边的应该就是什么贵妃之类的了吧?
全小田在看那群嫔妃,那群嫔妃也在看她们。
她们能够出席这场宴会的原因是因为她们是皇帝的妃子,然而她们没想到这场宴回还会有别的女人前来,而且她们不穿华丽的襦裙,不梳发髻,也不梳妆。
仔细一瞧,她们的头发竟然都是那么的短。
一众妃嫔们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随后便露出赤裸裸的嫌弃来,这大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家,竟然派这样一群娘子前来议事?
全小田对周围的所有目光照单全收,对于那群漂亮的像花朵一样的妃嫔们的嫌弃她也看在眼里,只不过全小田并不介意,反而觉得她们有几分可怜。
当然,这群妃嫔之中还有一位眼睛里不是不解,不是嫌弃,而是满满的好奇,就像是见到了什么新奇的事务一般,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全小田等人的身上。
这个人的裙子都华丽,头饰也最金光闪闪,正是被全小田断定为皇后的秦文珠。
全小田都快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了。
秦文珠没有什么渠道知道外面的事,偶尔不过施妤来和她讲一讲,每次她都听的很津津有味。
没想到这宴会竟然还会有娘子来,而且还是大新的使臣。
一旁的李妃见秦文珠眼睛恨不得黏在那群娘子身上,便扯了扯她的袖子,“皇后殿下,您看的似乎太过于露骨了,圣人都往我们这边看了好几眼了。”说完她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全小田等人的批判,“这群娘子有什么好看的,她们简直是太奇怪了,穿那样的衣服,头发也是那样的,一点都不像个女人。”
秦文珠这才收回了目光,只不过她忍不住替全小田辩驳了两句,“说不定大新的娘子都是这样,和我们都不一样呢。”
刘妃想象了一下,摇头道,“我才不要变成那个样子呢,一点都不漂亮。”
不能继续观察全小田等人,秦文珠的乐趣顿时少了一半,这场宴会的主角又不是她们这群妃嫔,自也是轮不到她们说话。
而秦文珠作为皇后,更是要配合高羡站起接受官员们的敬酒。
秦文珠放下酒杯,心中不自觉的有些期待那大新的使臣娘子们来敬酒。
全小田压根就没打算敬酒,她就看着大南的使臣敬完酒后还不忘阴阳怪气自己一下。
这个时候的大楚使臣也是及时出面,回怼了两句。
全小田在心中暗暗的数着数字。
1,2,3,4再过十秒,大南使臣应当就会发作了,今日她的任务便是做些什么来吸引高羡的注意力。
全小田想,不会有什么比他国使臣当场在宴会上口吐白沫更能吸引高羡的主意了吧。
没想到出发之前卫霜自己研制的药粉起到了这么关键的作用,这药粉不会致死,只不过是会让人暂时口吐白沫,还会伴随一点抽搐症状罢了。
卫霜的原话是:“若是那些他国使臣实在是讨厌,那你便用这个好好捉弄一下他们吧。”
为了将这药粉撒到那个大南使臣的身上和手上,她可是特意在进门的时候挑衅了他几句呢。
果不其然,下一秒,那刚刚还红光满面的大南使臣一下子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紧接着他开始倒地抽搐,口中也吐出白沫。
高羡瞧见此情形,一下子站了起来,他低声道:“宣太医!”
每个国家的使臣旁都安排了一个试菜的宫人,而大南使臣的试菜宫人此刻好端端的站着呢,那是一点症状也没有,而且好几位大南使臣又只有这一个人出现这样的情况,瞬间就让情况变的扑朔迷离。
毕竟这太像是中毒的样子了。
又是抽搐又是口吐白沫的,说他不是中毒都没人信啊。
秦文珠一双手死死的抓住座椅的扶手,努力抑制住自己眼里的激动,天啊,这也太刺激了,这么难得的场景,感觉完全可以写进话本子里呢!
此时西平县的另一边。
一向冷冷清清无人踏足的施典侍府邸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之大,等门口的护卫发现时已是措手不及。
领头的侍慌忙的想要进去救人,毕竟那位施典侍的禁足,只是圣人给她的一点小小教训罢了,她人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事。
几人刚跑进宅院门口,还未进去,便好像在火光之中瞧见那位施典侍正拿着蜡烛在烧书的影子。
他们急的连忙大喊:“施典侍,你这是在做什么,切记不可想不开啊!”
“施典侍,万万不可啊!”
但是火势太大,面前掉下来的一块房梁也阻止了他们前进的道路,下一秒,施妤的身影很快又消失不见。
领头的侍卫怒道:“水呢,还不快快提些水来灭火,若是这位施典侍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咱们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还有,快去上报圣人!说施典侍想不开自焚了!”
第154章 乱成一锅粥
整个宴会因为南国使臣的抽搐晕厥口吐白沫瞬间乱的一团糟。
毕竟这是大平举办的宴会, 本意就是为了给使臣们送行,但是现在出了这幺蛾子,大平颇有些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意思。
高羡因为宴会的事情本来心情就已经差到了极点, 那头又传来施妤纵火自焚的消息。
高羡气的直接摔了一个茶杯!
这两件事发生的太过于突然和巧合, 直觉告诉他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是高羡又转念一想, 和施妤共事近十年,他是很清楚她的性子的, 自己已是这诸国之中最良善的君主,她不可能再有别的选择, 再加上被禁足的时候她未曾踏出府邸半步。
自焚吗,倒也像她会做出来的事。
只不过高羡没想到她是真的心如死灰,他也不明白,不过就是些乞儿,她何至于。
但是自焚一事,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尸体确实是有,只不过已被烧的不成样子,只有身上那点残缺的白色布料,以及头上的发簪能够证明身份。
高羡沉着声音问:“你们确实见到她用蜡烛烧书了吗?”
负责看守施妤的侍卫里全是他的亲信,自不会撒谎。
“是亲眼瞧见了,瞧见施典侍的影子在拿着蜡烛烧书,当时火实在是太大了,房梁掉的到处都是,没办法进去救人。”
另一人又说“火确实是从屋子里烧起来的,臣等都勘察过。”
高羡看着地上被烧焦的尸体, 心中感慨万千,忍不住叹出一口气来。
他与施妤一起一步步筹谋才有了现如今的大平, 只要是施妤不想着要篡位,他什么都能容忍她,哪怕她那日晚上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他也只是将她禁足而已。
他的本意是希望施妤能够想明白,这天下之大,她的选择只有他。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倒是像你的风格。”
高羡挥了挥袖子,“将施典侍按丞相之仪安葬吧。”
底下的侍卫齐声回答道:“是。”
他们刚要把施妤的尸体抬走,就听得门外一阵喧闹,“皇后殿下,您不能进去。”
随后传来秦文珠急切的声音,“本宫是皇后,这偌大的节度府有何处是本宫不能去的?”
“可是陛下说过任何人都不可以进去。”
高羡皱着眉头看向几个侍卫。
几个侍卫心领神会,连忙撇清关系,“臣等未告诉任何人,不知皇后为何得知啊。”
高羡无奈:“让她进来。”
秦文珠素来和施妤关系交好,让她看看施妤的最后一面也好。
秦文珠几乎可以说是跑进来的,她看到正中央放着一具焦枯的尸体,而头上的支被烧得漆黑的发簪仿佛正在告诉她,这具尸体的主人就是施妤。
秦文珠楞了好半响没有动,整个房间只有穿堂风吹动她头上的珠翠细微的响声。
过了好一会,她才满脸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圣人,这具尸体不是施姐姐对吗,这一定不是施姐姐对吗?”她急切的看着高羡,希望得到一个回答。
高羡叹了口气,表情也是十分的哀伤,“是她,是因为烛火被打翻才,皇后,节哀顺变吧。”高羡的哀愁可不是假的,现在的他是真的很愁。
秦文珠的身子不可控制的抖动了起来,眼泪也不可控制的流了下来,“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施姐姐怎么会!怎么会不小心打翻烛火,她那么细致的一个人,圣人,会不会是有人想害她?”
高羡当然不可能告诉她施妤发现了高家世世代代的秘密,而自己和施妤也接近决裂,施妤被自己禁足,绝望之下选择自焚。
高羡轻轻的抱住她,“节哀吧,文珠。”
听到这句话后,秦文珠的眼神彻底暗淡下去,似乎是因为情绪的剧烈起伏,毫无征兆的晕了过去。
整个节度府变的更乱了,南国使臣口吐白沫,平国皇后悲伤过度晕倒,还有自己的多年合作伙伴自焚。
高羡整个人烦躁的不行。
秦文珠很快被宫人们抬走回自己的住处,让太医去看。
而高羡看着他们将秦文珠抬走,又将施妤的尸体太油,随后转身坐在了椅子上,一手撑着额头,表情严肃。
他在思考,现下施妤死了,他需要再培养一个施妤,大平初建,各国都在虎视眈眈河北道这个自古以来人口最多的地盘。
这是个非常麻烦的事。
就在高羡冥思苦想的思考对策时,大南的使臣终于是醒了。
天知道他醒来的这一刻太医们有多么高兴。
还好没闹出人命,还好没闹出人命,若是这人真死在了平国,那可真是说不清了。
人是醒了,太医们还得诊治他人是否是正常的。
尽管这个人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问:“我怎么在这,咱们不是在宴会上喝酒吗?是我喝多了睡着了?”并且表示自己对晕倒抽搐一事完全不记得,之前也并没有这样发病的先例。
宴会上乱作一团,其他国家的使臣自然是先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等待消息了。
对于这个骚乱,全小田还是很满意的,毕竟那群南国的使臣她实在是看不惯。
然后现在她面临的问题就是,这位施嫦的师姐了。
自从她们第一次见面起,这位师姐就以无比亲切温柔的语气表达了自己对于大新所添的麻烦,并且万分感谢全小田能够收留她,最后再说施嫦贪觉且淘气,感谢对她平日里的照料。
完美的像个假人,简直挑不出错处。
全小田不得不得承认,这样一番话听起来是很令人舒适的。
外加上这位师姐的好奇心与好学程度简直是与她当初在仙安山上有过之而无不急。
首先,这位师姐很好奇她们的发型,在得知大新大对数的女子都不梳头发髻,头发多半都很短,最多梳个马尾后。
施妤毅然决然的说自己也要将头发剪短,那是根本一点也不带犹豫的。
从进门到问好到和那群娘子打成一片,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反观施嫦呢。
说是这几天天天都没睡够,立马就补觉去了,全小田一下子明白为什么施妤是师姐了。
张盛云和施妤相谈甚欢,并且主动提起自己刚去江南的时候还以为那楚娘娘是要吃人的,买自己过去是要把自己吃了好修炼呢
张盛云说:“当时我想,那个世道哪里会有人专门买娘子的,当时我还觉得,能和两个妹妹死在一起,也算是幸运了。”
施妤好奇地问:“当真是有很多女吏事吗?”
张盛云小鸡啄米似乎的点头,“当真有很多,我仔细观察过,女吏事是比男吏事要多不少的,所有的吏事都是通过吏事考试考进来的,这说明娘子们更厉害呀。”
说完了吏事,张盛云又和施妤讲起大新别的规矩来,“在大新没有婚嫁这一叫法,只有成亲,而且双方不得低于20岁,成亲也必须是双方愿意才行,禁止包办婚姻,也就是现在中原这种传统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大新是被绝对禁止的,被发现是犯法的,而且也没有休妻,只有和离,男人也不可以三妻四妾!”
这些全都是施妤从前从未接触过,也从未想过的东西。
她喃喃道:“原来一个婚嫁不,成亲也能规定的这么具体。”
张盛云点头,“这是当然啦,人们总说这天下苍生,但是苍生之事无非便是衣食住行,吃穿用度这些小事,自然是得将这些事都规定的具体些才行。”
第155章 施妤初来江南
夜里, 施妤有些辗转难眠,她对施嫦口中的那个大新充满了好奇,同时也有些害怕。
那里的规矩实在是太超出她的理解范围, 有些规矩甚至是她从未想过的, 一切的一切都很值得她思考。
而自己也即将要离开这个亲手构建出来的乐园。
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短短几天,她就经历了和施嫦的再会, 并且得知了天玉认主这样重要的消息。
施嫦难得的没有睡着,也许是施妤在身旁的辗转反侧太过于吵闹。
施嫦开口道:“师姐, 不必担忧,我会带你去到一个很好的地方。”
施妤在不知道翻了多少身以后,答了句“我知道。”
随后继续翻身。
施嫦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道:“师姐,你别翻了, 你知道这一个小时你翻了多少次吗!你是春游之前的小学生吗?”
“什么是小学生,什么是春游,小时今日张娘子倒是给我讲了,阿嫦你别睡了,你快起来给我讲讲啊。”
离开大平是算比较顺利的一件事,高羡也许还是对施妤的死有些怀疑,因此使臣们走的时候都仔细查了人,查看人与来的人是否对的上。
施妤藏在娘子们装东西的箱子里,很轻松的就出了大平的地界。
毕竟他们这次检查的重点是人,不是箱子,也不是行李。
从箱子里出来重新坐上马车的那一瞬间, 施嫦品尝到了名为自由的味道,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辽阔无疆。
她和自己的过去, 彻底再见。
出了大平的地界,施嫦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拿出和辣条魔芋爽来吃。
她不忘塞给施妤,“师姐,这个很辣的,你一定爱吃!”
施妤拿着辣条一脸茫然的样子像个原始人误入现代商场,“辣条?这是何物?”
施嫦一边教她撕开透明包装,一边说:“这是楚娘娘的东西,你别问这么多了,你就吃吧!”
施妤犹豫着咬了一口,入口的瞬间她就惊住了,这味道竟然真的很不错。
又香又辣,辣味比茱萸重很多,关键是,还真的特别合她的胃口。
施妤几口就吃完了一包辣条,随后欲言又止的看着施嫦。
“能不能再给我一包?”
两姐妹开心炫辣条,楚旋这边已经准备好了接风宴来招待归来的娘子们了。
至于这接风宴吃什么,楚旋想了想,最后十分恶趣味的准备了螺蛳粉火锅。
施妤终于快要踏入大新的地盘。
到了大新的地界,这里首先是有重兵在24小时交替巡逻,站哨。
刘千秋下马车给了通行文件,那群士兵又来检查了马车里是否与通行文件内人数相符合。
施妤自是多出来的那个,对此施嫦直接动用了自己的部长身份,解释了一下施妤的是自己师姐的身份,随后表示回到扬州以后会有文件下到军事部。
来检查的女兵这才放行。
施妤这是第一次见到女兵,她好奇的打量着那位上来检查的女兵,她的头发非常的短,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个子很高,不同于传统女子的瘦弱纤细,她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感。
她还记得施嫦和张傲云说,军队里女兵的人数甚至比男兵还要多那么一些。
顺利放行,施妤连忙掀起车帘,想看看这大新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绿色的农田,许多百姓都在辛勤的劳作,他们脸上的神情是施妤许久在百姓上见过的神情,他们满脸都是希望和向往。
只不过农田里种的东西就是施妤从未见过的了。
施嫦主动担任起导游的任务,开口说道:“这里主要种的是土豆和红薯,是现在百姓的主要食物,它们的亩产有大概20石。”
施妤惊讶的转头,“20石?”
要知道粟的亩产不过三石,小麦的亩产略微好一点,但是也不过五石。
20石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饿肚子的人会少一大半!
施嫦点头,“土豆和红薯不光能满足日常的食用和饱腹,现在大新的百姓还会想着花样将他们做的更加美味。”
穿越过了农田,便是一条直挺挺的道路,上面不见一点坑坑洼洼,马车行驶起来极度的平缓,这条灰色的马路直接颠覆了施妤的认知。
她眉头紧锁,“这是石头?可是怎么会有这么一整块的石头。”
施嫦再次蹦出来一个她从未听过的词语,“这是水泥铺成的水泥路,现在没有覆盖整个大新,所以方才农田处还不是这样平缓的水泥路。”
马车一路行驶到了扬州的大门前,施妤一路上的嘴巴就没合上过,大新不光有这些东西,还有自己的文字,自己的货币,甚至还有自己的计数方式和算法,没想到大新竟然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她在心中迅速下了判断,想在诸国之中,并不应该是大平第一,论实力绝对应该是大新才对。
几人马车刚进城门,变有吏事上前说道,“施部长,全部长,圣人让你们带上此次去大平的人入节度府赴宴。”随后她的看向施嫦,“说是让施部长带着您的师姐一起。”
全小田和施嫦自然是没有什么多大感觉,她们出去做了事,回来楚娘娘叫她们吃顿饭很正常。
但是刘千秋和张盛云这种完全没见过楚旋的可就不这样想了。
那可是楚娘娘,楚娘娘叫两位部长吃饭,还要带上她们!天啊,可以见到楚娘娘了!
刘千秋激动的看着张盛云,张盛云也激动的看着她,两个小娘子互用眼神交流。
施妤听到楚旋说要叫上她以后,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毕竟这些娘子都是此次去大平有功的,她又没有为大新做什么。
她拉住施嫦,小声地说:“我去会不会不合适?”
施嫦知道施妤心中所想,安慰道:“没事,圣人叫吃饭就真的只是吃饭,没有什么别的事。”
马车再度行驶。
节度府门前把守的士兵比起大新边界来说只多不少。
施妤现在就像一个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小朋友,她问:“扬州的应该是在修宫殿吧。”
施嫦摇头:“圣人说修宫殿劳民伤财,不打算在扬州修,而且以后的皇都也不会选在这里,没有这个必要,有那个时间和工夫不如多做些基础建设。”
这番话倒是让施妤愣住了,她从未见过会这样说的君主。
修宫殿是劳民伤财,从百姓的角度来看确实是这样的,但是应该没有君主会这么觉得吧。
毕竟皇宫里的龙椅是权力顶端的象征,多少人无所不用其极,只为了登上那个位置,纵使没有,也要自己造一个的。
刚踏进这节度府,施妤就问道一股酸臭味,她吸了吸鼻子,自己确实没有闻错。
这股味道是哪里来的?
施妤刚想小声的问一下施嫦,就瞧见她满眼放光,“是螺蛳粉的味道,今日定是吃螺蛳粉!”
全小田一脸痛苦面具,螺丝虽然吃起来香,但是那个味道她是真受不了啊,估计只有施嫦才吃的惯了。
前面的两个领导一个两眼放光,一个一脸抗拒,张盛云等一众小娘子跟在后面,完全不知所云。
楚旋面前的螺蛳粉火锅正咕噜咕噜的冒起泡泡,锅的四周更是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材,和一盘烤红薯。
不同于以前的是,这些食材都是大新本土种植的,并不是楚旋从金手指里拿出来的。
祝青寒作为楚旋的秘书,吃饭怎么能没有她,于是她对着一众人说道:“大家去大平都辛苦了,在那边估计也没吃到什么好东西,圣人特地犒劳一下大家。”
一众人行礼,刘千秋激动疯狂的拉张盛云的衣角,她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施妤有些诧异,竟然不是下跪,而是简单行揖礼便可。
楚旋坐在上方,脸上挂着随和的笑。
施妤终于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楚娘娘,在见到她之前,施妤想象过很多次,这位楚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抬起头,看到坐上上方的楚旋,她的肤色偏深,五官顶多算得上是清秀,但是就那么端坐在上方,便给人一种压迫感。
这是久居上位的表现。
祝青寒亲自带着施妤落座,待众人坐好后,“也欢迎咱们施部长的师姐来到大新。”
施妤有些如坐针毡。
她其实不太喜欢这样所谓的宴会和吃饭的场合,在高羡正式称王以后,她有许多次不得不参加这样的场合。
桌子上所有人都是男人,只有她一个女人。
她不喜欢他们所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太过于指点江山,以及充满了满满的说教,感觉马上就要去给人当爹了,以及那种十分令人厌恶的劝酒行为。
后来也有所谓“细心”一些的同僚,会安排自己娘子叫上女眷和施妤单独一桌。
但是这样施妤更不习惯,因为那些娘子们所说的家长里短,孩子如何如何,小妾如何如何,对于施妤来说更是陌生,施妤也知道这些娘子们是为了和她说话,但是无奈她们实在说不到一起来。
她像一个女人和男人之间都不被容下的人。
但是今日的宴会氛围。
施妤只能用,奇怪两个字来形容。
除了那位所谓的祝秘书开场说了两句话以后,整个饭桌上的话题便只围绕吃。
这位楚娘娘更是建议大家先喝汤,说是这个汤被熬的很鲜,她让保姆加了番茄进去。
施妤不知道什么是番茄,但是保姆她大概猜到应该是下人的意思。
这里的许多话她都还需要再度的了解和学习。
施妤乖乖盛汤,张傲云和几个小娘子也照做。
全小田皱着眉:“圣人,您饶了我吧,我真喝不来这螺蛳粉汤啊。”
祝青寒的淡淡的表示拒绝。
后续的话题则是全程围绕着这个熟了,这个可以吃了,这个可以下了之中展开。
施妤不自觉的也放松了下来。
原来还有这样轻松的饭局。
楚旋用公筷夹了一块煮熟的土豆放在了施妤的碗里,“施娘子快尝尝,这便是土豆,是现在大新百姓主要的食物之一。”
施妤连忙道谢,“来的时候听阿嫦提起过,说是此物和红薯亩产20石。”
祝青寒一边慢条斯理的吃着一块土豆,一边玩笑道:“看来施部长没有怎么关注兴农部啊,这土豆现在已经可以做到亩产25石了。”
施嫦不以为然地说,“哎呀,我成日里都碰不到王部长,自是不知,天天那些多文件过你的手,你当然知道了!”
全小田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就是,这件事我也不知道。”
施妤彻底的放松了下来,原来和大新的女孩子吃饭的氛围是这样的,不会没有话聊,不会一方说着家长里短,一方说着家国大事,双方凑不到一起,都是尴尬。
她也慢慢的加入到话题之中去。
楚旋又给她夹烤红薯,“这个就是红薯,这是烤熟的,味道也是不错。”
张盛云接话:“现在红薯和土豆的做法太多了,现在都有红薯饼了,都是百姓自己琢磨出来的法子。”
施妤觉得方才那土豆味道就很不错,既能充饥,味道也好,亩产好高,简直是没有缺点的食物。
而这烤红薯也是相当不错,十分的香甜软糯。
施妤明白楚旋的用意,作为一个君主,楚旋能舍得下这么大的面子来邀请她加入大新的官僚体系,她是当真盛情难却。
只不过再此之前,她觉得自己需要系统的学习一下大新的风俗,流行语,文字等等一系列。
楚旋一边吃着粉,一边怎么瞧施妤怎么顺眼。
也太好了!又来一个鸣雌候后人,有了她们姐妹二人,还有何畏惧?天下简直送到她的面前来!
第156章 玻璃杯
全小田的归来, 还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诸国互通商贸,互通商道。
这可让民生部又有得忙了。
特别是阙之桃。
这些年来江南的的生意和商铺的事项都是她一手负责, 之前的吏事考试也分了些人来, 现在阙之桃显然已是主管商铺的小领导了。
而出来辞掉工厂的工作出来做生意的第一个人秋芸, 现在已然是坐拥许多店铺的娘子了。
秋芸不光在岳县有铺子,有房子, 在扬州的秋黄蛋糕店生意也很是红火。
而如今各国互通商道,就意味着大家的商品可以互相买卖。
他国的商品对于大新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毕竟那些对于大新来说都是一些过时的东西。
就比如那窗户纸,现在谁还用窗户纸,不都拿钱去买玻璃?又比如那粗糙而又磨的人生疼的麻布,现在谁不是穿棉布衣裳。
所以这商道对于大新来说,主要是将大新的商品销售出去。
大新的商品对于其他国家的人来说无疑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 毕竟全是些新奇又好用的玩意,除了大南以外,其他国家的使臣都在全小田走的时候抛出了橄榄枝。
这也就意味着,各工厂的产量也会增加,员工的工钱自然也会跟着订单的量水涨船高。
玻璃厂的技术员杨小朵与田毓最近也是因为这互通商贸一事忙的不可开交。
田毓现在的工钱可以说是全家最高,由于当初她被选做技术员的时候是已婚的身份,而杨小朵则是寡妇孤身一人,因此妇联对她格外照顾,不光在最开始上门警告她的郎君与婆婆,更是在后续对她的情况进行的持续性的追访。
田毓也在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变化,从前她仰仗丈夫过活, 自是在家中任劳任怨,事事以丈夫为天。
但是现在她的工钱是全家最高的, 又有妇联的持续施压,一家人根本不敢对她的工钱打什么算盘,渐渐地,田毓在家中的地位无形之中也变得和从前不一样。
比如在以前,定是她做好饭菜等待着丈夫回来吃饭,只要是丈夫没有回来,她是绝对不会吃一口饭菜的,并且平日里的饭菜都会是丈夫最爱吃的口味。
而她自己。
田毓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菜是自己爱吃的,毕竟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而现在,田毓才是回家最晚的那一个,从最开始的给她留一点饭菜,到给她留上一整碗,再到现在的全家人会等她吃饭。
田毓自己也感受到了变化,她清楚的明白这些变化来源于她的这份工作,还有妇联对她的重视,如果她独独拥有这份工作,有过高的工钱,那么这些工钱不会有多少剩在自己的手上。
因为这是一件没人管的事情,俗话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娘子的工钱没有多少在自己的手里,在从前就是一件十分合理的事,但是妇联就是会管,不光会管,还管的十分仔细,她们拥有楚娘娘直接赋予的权力,将原本会被和稀泥的事情落实到底。
玻璃厂要增加生产线,从而应付接下来即将到来的许多订单。
这也意味着玻璃厂又要招收人手。
田毓最近总是会收到一些莫名的好意,和无意的闲聊。
比如昨日隔壁家的张娘子就曾问她,“这互通商贸是不是工厂就要招人了。”
这件事是上了大新周报的,知道的人不算少数。
即使是像张娘子这般从前大字不识一个的普通娘子,如今也是每周都要读一读报纸,有时发表发表自己的见解,比如这工厂要招人这件事就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
田毓直接点头:“应当是要招人的。”
张娘子又悄咪咪的将田毓拉到一旁问:“那你们玻璃厂招不招人啊,我知道玻璃厂的工钱高!”
田毓只是个管技术的技术员,至于招人这样的事并不归她管。
田毓只回答张娘子,“招人的事不归我管,我管的是技术。”
张娘子一下子就懂了,玻璃厂是要招人的,否则田毓也不会回答她说招人的事情不归她管,笑着说道,“我也没说要你帮忙,我这就是和你聊聊。”
田毓这边常常遭人问,杨小朵那边也是躲不过,只不过她是个寡妇,并没有什么亲戚,左右就是邻居问的多。
商品想要出口其他国家,那么玻璃就不能只卖玻璃窗,毕竟玻璃窗的安装需要技术,玻璃要贴合窗户大小的切割也是一门手艺。
但是玻璃杯却可以直接带走售卖,想必到时想要的人不会少。
杨小朵这几日都在研制各种大小的玻璃杯形状,好制定一个完整的工艺流程出来。
这样玻璃杯的生产线也能早点提上日程。
玻璃厂之前是生产过一些玻璃器皿,但是那些都是实验专用的,几乎等于是定制,和玻璃杯的数据完全不沾边。
田毓跟着杨小朵一起每天忙着做实验,记录数据。
杨小朵忍不住抱怨:“你是不知道最近我的左邻右舍都在问我玻璃厂的事,我以前都不觉得自己和他们是很熟,这一问起来搞的好像他们是我亲戚似的。”
田毓也点头:“我也被问了,想来玻璃厂的人是真的不少。”
杨小朵一边将实验出来的数据整理好,抬笔开始写玻璃杯成型的工艺流程,一边接话:“而且有很大一部分想来玻璃厂的都是郎君,我就不懂了,玻璃厂这么细致细心的工作,明明更适合娘子。”
田毓想了想,“也许是他们听说玻璃厂需要体力,下意识的就觉得应该是男人来干吧。”
杨小朵切了一声,“体力活又不是只有男人能干,不过毕竟其他的工厂基本已经饱和了,也就玻璃厂是最新的工厂,他们自然惦记。”
田毓看着这些数据,又看了看摆在她们前面高矮胖瘦的几个杯子。
这些玻璃杯虽然通体透明,但是都泛着青绿色,这些杯子的形状都是她和杨小朵的心血,她们两个人日夜钻研技术,才得出了这些杯子。
田毓想,这些杯子在其他国家一定会卖的很好。
事实证明田毓想的没错。
来到大新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楚国的商人曾仁。
其实曾仁想来大新的原因很单纯,这个时候的大新还只是以神药出名,他只是想来撞撞运气,看看能不能买到神药,他回去以后再以超高价卖给楚国的权贵。
大楚的太子吃了大新的神药顽疾竟然痊愈的还未在大楚权贵之间传开,是他自己有些关系秘密得知。
因此他才迫不及待来到大新,想要买些神药回去。
只不过曾仁没想到大新和他想象中的大新一点都不一样,当他还在为扬州的城建惊叹的合不拢嘴以为自己误入仙境的时候,他就被告知填写了一份叫做入境问卷的东西。
好在他东西带的齐全,什么户籍,通关文书,能带的他是都带了。
当那负责让他填写的吏事惊讶的问,“商道还未通,你倒是来的这般早。”
曾仁摸了摸鼻子,他也不好说自己是想来快点捡漏的,哪怕买不到神药,那么买点神药的渣渣也行啊。
曾仁雇了个小娘子向导,带他转这扬州,还有就是他也不认识简体字,必须得有个人带着他才行。
他还听这小娘子说她读的是什么小学堂,是识字的。
曾仁虽然疑惑为何小娘子也识字,但是扬州的繁华摆在眼前,他也无心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而且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这大新简直处处都是宝,随便带一样回去一定都能卖翻。
虽然有时候曾仁能瞧见那叫关雨的向导小娘子略微疑惑的目光。
在关雨的带领下,曾仁瞧见那柔软而舒适的棉布,瞧见那样式新颖的成衣,还有那各式各样未见过的水果和蔬菜,他眼睛都直了。
这些,大楚可是全都没有!
曾仁当即决定,哪怕是赌上全部身家,他也要将这些东西都带回去售卖。
就在他下了决定的时候,他瞧见了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类似于杯子的东西,那东西是青绿色的,而且是透明。
曾仁当即转头,对着关雨问:“小娘子,方才那人手中拿的是何物啊?”
关雨看了一眼,“那应当是玻璃厂的人吧,看样子应该是个玻璃杯。”
曾仁疯狂提问:“玻璃杯是什么?玻璃又是什么?”
关雨指了指路边的玻璃窗,“这玻璃窗便是玻璃制成的啊。”
“什么?这是制成的?竟然不是仙术维持的吗?!那什么玻璃厂在何处,快带我去!”
“曾郎君你冷静啊,那玻璃厂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第157章 考勤
施妤这两天在大新的生活十分的舒适。
原本楚旋是打算让她和施嫦一起住在节度府里。
但是施妤坚持拒绝了, 她想自己一个人独立的在大新生活。
于是民生部的吏事给施妤找了一处宅院,并且询问是否要给她配个保姆。
施妤一并拒绝了。
施妤的隔壁不远住的便是柳玉成一家,往前头走几步便是乔自秋。
柳玉成和乔自秋两个小老翁日日都相约着出去散步。
乔自秋是觉得自己宝刀未老, 等着自己观察期过了以后就去报名夜校, 势必要考个毕业证书出来证明自己。
乔自秋时常对着天空伤感春秋, “是我竟没有赶上好时候,现在吏事考试改革, 我竟也有派不上用场的时候。”
柳玉成对此倒是看得开,劝诫他道:“我们都老了, 人家江南推崇的是年轻化,才不要咱们这些老顽固呢。”
乔自秋跺了跺脚,眼睛一瞪,“我哪里老了!”
柳玉成见他不服气,便问他, “现在这些年轻人聚会吃饭,那可是不会有什么主桌主客的,也不会有什么辈分大的人先动筷其他才能动筷的,更别提什么劝酒喝酒了!”
乔自秋一脸不相信,“这不过基本宴会礼仪,他们怎得就不兴这一套。”
柳玉成摸了摸胡子,“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两个儿子不是都在做吏事,这已经算是他们聚会吃饭的规矩了,还有一条便是吃饭时不谈工作,吃饭就吃饭, 说是要将这什么酒桌文化断绝!圣人说这是糟粕呢。”
乔自秋怒道:“哪里就断绝了,这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吃饭喝酒应酬,怎的是糟粕了!”
柳玉成两眼一瞪,胡子一吹,“人家年轻人做主,轮得到你这个老顽固来反抗,咱们在大新,能得如此侃侃而谈已是大幸了。”
乔自秋心想也是如此,便也不好说些什么。
二人聊天之间,又说起巷子里又搬来了户新住户。
柳玉成悄悄地说:“那户人家是一个娘子,单单就一个人,一个人来的!旁的一个人没有!”
说道此处,二人便不由得开始好奇,毕竟现在诸国初立,各地都还乱的很,而这位娘子一个人来到大新,是很反常的一件事。
不管她从前在何处,在乱世之中,一个女人能够跨越这么多地方来到大新,说明她定是不简单。
这件事很反常。
于是乔自秋又问,“那这位娘子,叫什么名字可知?”
柳玉成白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于是两个人又充分发挥起自己的聪明才智,分析推理一番,觉得这个娘子的来头定是不小。
乔寻真回忆道:“你这么一说,我前些日子确实瞧见是有吏事来置办这个宅子,还在秋芸家具店买了好些家具呢。”
柳玉成一拍大腿,“你看,我就说她不是一般人吧!咱们要不要去拜访一下,毕竟都是邻里邻居的。”
两个人单独拜访一个独身的小娘子始终不合适,于是二人回家告诉了各自的娘子,准备了些水果,打算上门去拜访。
施妤这两日都沉浸在大新的花花世界里,天天都是全新的一种体验。
只是她没想到今日会有人上门前来拜访。
而且一来就是两家人。
钟木栖一瞧见施妤便觉得她气度不凡,心中更是觉得施妤来头不小。
于是钟木栖寒暄道:“这宅子从前还未有人住,前几日瞧见娘子搬了进来,这才想着来拜访,毕竟大家都是邻居,万一有个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胡予也接话道:“正是,正是,还不知道娘子名讳?”
施妤一边将人请进来,一边回答:“我叫施妤。”
其实施妤一开始也想过要不要隐藏自己的名字,毕竟她是从高羡哪里假死脱身的。
但是施嫦却表示不用,因为这里是大新,是楚旋的地盘,她施妤这个名字想要传到高羡的耳朵里还是很难的,而且就算高羡知道了,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柳玉成和乔自秋行了个拱手礼,客气地说道:“施娘子。”
四个人瞧见施妤这番气度不凡的模样,更加认为她的来头不小,于是都默契的没有问施妤是从哪里来的,而是聊一些这江南与从前大骊截然不同的地方。
施妤也点头,“确实和从前很不一样,我初来乍到,今日去做公共牛车,还是一群小学堂的孩子教我的。”
对此钟木栖深有感触,“当时还觉得这个公共牛车规矩多,现在才知道他是真的很方便。”
几个又是一阵闲聊,又聊道那报纸上去。
柳玉成说:“施娘子还不认识这大新的简体字,看报纸应该有点吃力吧。”
施妤摇了摇头,“最近这几日都在学,现在看报纸已经不怎么吃力了。”
乔自秋点了点头:“才学几日就不吃力了,施娘子当真是聪慧过人,只是这报纸是一周一周出的,我们来江南也没多久,那从前的报纸是没机会看了,特别是那第一期的报纸,真是想看也看不到啊。”
施妤闻言,默默的拿出了现在大新周报从第一期到最新一起的报纸,“第一期的报纸吗,我这里有。”
四人沉默了好一阵,都开始思考自己方才说说话之间有没有得罪这么施娘子的地方。
所有的报纸都有,她可不是一般人啊!
送走了串门的四个人,施妤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明日她要去施嫦工作的科研部跟着看看,她知道施嫦在大新是的官职不低,还以为她已经改变了之前的那些坏习惯。
比如,睡到上午。
施妤要来科研部观摩这件事,是提前就说好了的,因此尤江雪等人准备特地早早的就在门口等着。
结果没想打这位施娘子来的比还早。
拿着钥匙准备开办公室门的尤江雪愣住了,这位施部长的姐姐怎么和施部长是两个极端呢。
尤江雪十分热情的施妤介绍了科研部的同事,以及科研部现在在坐的项目,曾经做过的项目。
时间一晃快接近十点。
施妤问:“你们部长不来吗?”
还未等尤江雪回答,另一个吏事脱口而出:“部长上午都是不来的呀。”
施妤转头看向墙上挂着的考勤表,她明明记得刚刚吏事们说了这表上的一个圈便是代表一天的全勤。
施嫦上午未来,这圈就已经画上了!
都是当领导的人了,怎得日日下午上班,一点都不做好表率!
不行,她一定得和好好的教育施嫦!
于是第二天,科研部的众人就看见施嫦顶着个臭脸踩点进了办公室。
众人仿佛见到鬼了一般,“部长?”
“对啊,这才几点啊,您怎么来了?”
“这是部长吧?莫不是什么妖怪变得。”
第158章 谈生意
大新除了没有与大南建立商贸关系以外, 和其余的国家均是在平国议事的时候达成了友好通商的。
所以这商道就显得尤为重要,自古以来,商道就是重要的线路, 有了固定的线路, 商品就能来回运输, 连带着路途之中的小店,也能有些生意。
江南自古有鱼米之乡的称号, 因此原本就有一些和曾经的各道的商道,因此只需要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以整合, 将以前和南国的商道堵住,便可。
阙之桃相信,江南的商品风靡其他国家,只是时间的问题。
并且说不定还会带动一大波的旅游业。
而这些通往其他国家的商品,价格自然也会抬高出售。
秋芸自是从阙之桃那里听说了这个消息, 秋芸家具店是她自己的产业,秋黄蛋糕店是和黄莲合开的,家具店她可以自己做主,但是蛋糕店的事她总得和黄莲商量。
阙之桃之前就有想过,若是将来大新的商品会销售到其他国家去,那么现在在大新比较出名的店铺完全可以开分店。
而现在大新最出名的店铺自然莫过于秋芸家具店,以及秋黄蛋糕店。
其中秋芸家具店的商品全都是按照楚娘娘的房间样式家具制作的,销量一直都很好,哪怕是开到扬州的分店,也是几乎垄断了家具市场,甚至有不少木匠直接放弃个体户单干, 直接入职秋芸家具店。
毕竟自己单干也很难接到生意,现在的人都喜欢去秋芸家具铺买东西, 说那是什么楚娘娘同款。
木匠们入职了秋芸家具店以后,有了固定的底薪,订单多还会有提成,这可比以前一会有生意,一会没有生意稳定多了。
对于秋芸家具店招聘员工的形式,阙之桃也是问过楚旋的。
楚旋当时没想到秋芸还真的是很有商业头脑,将个体户木匠招收为员工这件事还真是做得非常不错。
楚旋有预感,秋芸将来会成为大新第一企业家。
秋芸确实被很多人羡慕,尤其是和她同期在工厂当工人的人,当初人人都不愿意辞了工作去做生意,觉得做生意不稳定,还是在楚娘娘的工厂里好。
结果现在秋芸的家业可是他们敢都不敢想的,有许多人都后悔,如果自己当初不要工厂的工作,而是出去做生意现在是不是就能和秋芸一样变得有钱了。
秋芸现在的房子在岳县,但是她最近每个月都会坐长途大巴去一趟扬州,第一是为了在扬州选购宅院,二是每个月定期查看分店的生意。
她的两个女儿虽说成绩不是最拔尖的那一拨,但是还是顺顺利利的升入了中学堂,将来的大学堂大概率是在扬州,所以她得提前先在扬州买一处宅院,到时候不光是两个女儿住着方便,她自己也会过去短住。
秋芸此刻正站在扬州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公共牛车走左边道,行人走右边道,街边叫卖的,摆摊的,好生热闹。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初被曾经的丈夫卖掉,完全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的绝望感,那时候她想过了很多可能性,她和女儿们可能会被当做肉菜吃掉,也有可能被卖去做暗娼。
那时候的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会拥有现在的一切。
秋芸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和阙之桃商议诸国互通贸易的事情,秋芸觉得她仿佛又看到了一片商机。
阙之桃此刻正扎着马尾,一边将文件拿给秋芸看,一边说:“圣人都夸赞你确实有商业头脑,以后说不定会是大新第一企业家呢。”
秋芸颇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圣人的政策好,要是没有圣人的扶持如何有我的今天,这生意能做成,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也时刻记着。”
秋芸是岳县的纳税大户,她从来不会想方设法的拖欠商税。
阙之桃瞧见她看完了文件,说:“有一个楚国的商人独自一人来到了扬州,现在他瞧见这些商品是怎么看怎么欢喜,你的家具店和蛋糕店要不要和他合作一波?”
秋芸惊讶:“商道还未修通,现在竟就有商人了?”
阙之桃确实不清楚曾仁是为什么在这这个时候来到扬州的,不管是误打误撞也好,还是抱着抢占先机的心思也好,他既然来了,扬州的繁华就肯定不会让他空手而归。
阙之桃点头:“这位郎君也是运气好,这玻璃杯才刚刚被玻璃厂的技术员给研发出来生产线他也是运气好,竟然瞧见了。”
秋芸沉思道:“所以现在这位郎君是想要玻璃杯,但是玻璃杯还未开始量产,哪里能给他带回去,就算开始量产了,他也不一定能完好无缺的带回去,玻璃可是易碎品。”
阙之桃回答:“正是如此,所以他这几日正在考虑别的商品,我觉得你可以和他谈一谈。”
曾仁自己简直是运气爆棚,见到了那玻璃杯。
结果没想到玻璃杯还未开始量产,就算量产运输途中也要极度小心,因为关雨和他说了玻璃是易碎品。
不过曾仁也不灰心,虽然玻璃杯现在不行,但是扬州的其他商品还是深得他心的。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本地的商户找上门。
曾仁还不知道扬州以酒桌文化为糟粕,邀人谈事情便真的只是谈事情,绝不吃饭喝酒,最多摆上一些茶水或者果汁,再摆上一碟子鸡蛋糕,便已是十分难得的了。
对方约的时间是扬州的下午两点钟。
曾仁从前是在生意场上打滚的人,这约人谈事情必定是要吃饭喝酒,这是一个默认的规矩。
所以当他知道了对方约的时间后,虽然有些好奇为何不约在正正午饭的时候,但是还是刻意留了肚子,以免一会吃不下饭,喝不下酒。
下午一点半,曾仁拿着关雨给他的阿拉伯数字注释,成功的在钟鼓楼看到了大摆钟的时间。
曾仁瞧见约定的地点是一件茶肆,他更疑惑了,莫非是在茶肆吃些雅致的吃食,喝些风雅的酒?他为了留肚子,是不曾吃午饭的,现在的肚子饿的咕咕直叫。
然后曾仁一看到桌子上摆了三个杯子,一碟子鸡蛋糕,他人都傻了。
这怎么冷菜都不先上呢?这鸡蛋糕不是饭后点心吗?
秋芸和阙之桃起身招呼曾仁。
曾仁是见过阙之桃的,至于旁边这位,想必就是这扬州的商户?在扬州待的这段时间他已经见管了各种各样的女人,当吏事的娘子,读书的小娘子,甚至是当兵的娘子,现在见到秋芸,倒是也不惊讶了。
曾仁首先自我介绍。“两位娘子好,我叫曾仁,这位阙吏事我已经见过了,不知这位娘子如何称呼?”
秋芸笑道:“我叫秋芸。”
曾仁语气客气:“原来是秋娘子。”随后他转念一想,不对!秋芸,莫非是那秋芸家具店的那个秋芸?
于是他直接了当的问:“那秋芸家具铺莫非就是秋娘子的产业?”
秋芸回答:“正是,秋黄蛋糕店也是我名下的。”
曾仁的语气瞬间从客气变为恭维,“秋娘子厉害厉害。”
这时他才发现这鸡蛋糕似乎还有些不一样,上面有一层白色的不知名物体。
秋芸见他眼神落在加了奶油的鸡蛋糕上,便给他解释:“这是怎么秋黄蛋糕店开发的新品,奶油鸡蛋糕,还未开始售卖,今日给曾郎君尝个鲜。”
曾仁爽快落座,等待着秋芸叫传菜。
但是左等右等,秋芸和阙之桃都没有叫传菜的意思,反而给他倒了一杯应当是果汁的东西。
阙之桃也介绍着这番茄汁,“这是圣人带来的仙种番茄榨成的汁,配着这奶油鸡蛋糕吃正好解腻。”
曾仁一下子就明白了,合着人家压根就没想着约吃饭,难怪是这个时间,是他自己想多了。
曾仁简直是有苦说不出,只能打破了牙往肚子里咽,距离他吃早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他拿了快奶油鸡蛋糕往嘴里送。
入口的一瞬间,他感到了绵密的口感,这应当就是那奶油!随后他又细细品尝,不光有微微的甜味,还有一股乳香味。
和自己口中的鸡蛋糕简直完美的结合。
好吃,太好吃了。
随后他在将番茄汁一饮而尽,酸酸的番茄汁正好中和了奶油的那股子腻味儿。
完美,太完美了!
曾仁张口道。“秋娘子,这奶油鸡蛋糕的方子请务必卖给我!”
秋芸就知道曾仁会这么说,于是她喝了口番茄汁,笑道:“我今日来不是来买方子的,而是来和曾郎君谈合作的。”
曾仁疑惑,“合作?”
秋芸缓慢点头,“对,合作,我可以授权给曾郎君开秋黄蛋糕店在楚国,同理,楚国的秋黄蛋糕店每年需要向我上缴一定的数额。”
曾仁摸了摸下巴,这合作方式听着倒是新鲜,但是关键是在于这这数额是多少,若是他交的太多,那便是一点都不划算了。
秋芸看出了他的意图,“曾郎君在大楚的店需得要人来学这糕点的制作,学营销的方法,学待客之道,这些我都是免费教你,所以前半年我们三七,我七你三,而后我们五五分,曾郎君觉得如何。”
阙之桃在一旁补充道,:“当然,秋娘子和曾郎君签订的合同是会受到大新的法律保护的,如果曾郎君想要耍小聪明,不给分成,那么我们大新的外交部就会直接问大楚要人。”
曾仁吓的抖了抖,他自是知道大新和大楚的关系尚且,就凭借着大新的神药救活了大楚的太子这一点,大楚怎么可能不交人。
曾仁连忙点头,“我定是诚信的,还请两位娘子放心,既然如此,我们便说定了。”
曾仁觉得很神奇,没有吃完,没有喝酒,没有虚伪的寒暄拍马屁,事竟就这么谈成了。
曾仁以前不少喝酒,每次都喝的不省人事回家,吃饭也吃的不少,这次谈成倒是的轻松。
除了他一个人炫了三块鸡蛋糕,怪不好意思的。
第159章 零花钱
关雨很想要一些零花钱。
因为这周和上周, 江小千和李轻周一个请了她吃烤红薯,一个请了她喝了果汁。
关雨很想请回来,但是她的口袋比她的脸还干净, 空空如也。
很显然, 她的阿娘并不会给她, 她的阿耶也总是沉默不语,至于她的大兄, 偶尔会给她两个娘娘钱,但是那也是偶尔。
关雨很羡慕江小千, 也很羡慕李轻周,她们的兜里总是有那么十个八个娘娘钱,虽然不多,但是她们的兜里是不会空着的。
关雨就不同了,距离上次大兄随手给她两个娘娘钱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 她的口袋干干净净。
她只能庆幸幸好学生坐公共牛车不要钱,否则她每日上学都只能走路去。
关雨将自己的烦恼说给了两个好朋友听。
小孩子总是天真有无私的,两个女孩立刻表示只要关雨想要,那么她们两个人的娘娘钱就全是她的。
对此关雨义正严词的拒绝了,她们已经学了思想品德了,这样不劳而获是非常不对的。
但是关雨小小的脑袋里又有大大的惆怅,那怎么才能有属于自己的钱呢。
她也想请好朋友们吃东西呀。
江小千灵光一闪,想起当初自己出来读书时,院子里的姐姐都告诉她,只要是娘子有困难就找妇联。
于是江小千拍了拍关雨的小脑袋,“我们去找妇联吧!”
李轻周好奇地问:“妇联还能管零花钱吗?”
江小千摇头, “不知道,但是之前我的姐姐们说有困难咱们就去找妇联!现在咱们不就是遇到困难了吗。”
于是三个小孩子放学后一股脑的就跑去了妇联的办公地点。
虽然关雨和李轻周不知道妇联的办公地点在哪儿, 但是江小千熟啊,她可是有好几个姐姐都在里面工作呢。
比如霍珍,易婉。
江小千背着斜挎包,敲开了妇联的办公室。
妇联的岗位硬性规定性别女才能考,因此办公室里全是女孩子。
江小千率先发话,用稚嫩的声音说:“我听阿姐们说,有问题和困难就要找妇联,我们有困难!”
妇联的吏事好声好气地问,“你们有什么困难呀?”
关雨双手抓着斜跨书包的带子,说,“我想要零花钱,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能够拥有自己的钱。”
那吏事转头看了一眼同事,另一个吏事立刻心领神会,拿出一个登记本来。
关雨见状又补充了两句,“我不是要拿钱去乱买东西,我想请我的好朋友们吃烤红薯。”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小。
两个吏事细心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关雨。”
随后三个小朋友被请进了办公室,妇联的娘子们给她们倒了水,拿了水果,耐心的询问关雨为什么没有零花钱。
妇联的岗位和一般的岗位都很不同,妇联岗位的试题都是单独出的,和别的吏事岗位是完全不一样的题。
这两个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关雨因为是个女儿在家中不受待见。
她们查过了关雨家中,她大兄是工人,阿耶虽不是工人,但是平时也在打一些零工,阿娘平时也会打零工。
她还有个快两岁的小弟弟。
这也就是她为什么在家中不受待见的原因。
他们一家人按理来说虽然不富,但是也不会穷到几个娘娘钱都不给关雨的地步。
但是奈何关雨就是一个娘娘钱都没有。
二人默默将关雨这一户人家打了勾,决定上门。
于是两个吏事娘子又问关雨,是想要阿娘和阿耶给她娘娘钱呢,还是想自己赚呢。
关雨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她虽然想要娘娘钱,但是她更不想看到阿耶嫌弃的眼神,和阿娘愤怒的言语。
那样会让她觉得很窘迫,如果可以,她情愿自己去赚钱。
在大新,大部门的工作都是不可以雇佣小孩子工作的,那是童工,属于违法,除了向导这一岗位。
小孩子们收一些个娘娘钱,带外地人熟悉地方,带他们去想去的地方,给他们讲解大新的规矩。
工作时间只限白天。
关雨在周末休息的时候正好可以做一天向导,另一天留下来写作业。
关雨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想要自己赚钱来请好朋友们吃烤红薯。
关雨就是这样做起了曾仁的向导的,这位曾郎君出手十分阔绰,不光爽快的结了当天关雨的工资,更是在看见那玻璃杯以后爽快的给了关雨十个娘娘钱当做小费。
这下关雨的兜里可是鼓鼓的,她有足足20个娘娘钱!
可以请江小千和李轻周吃好几次烤红薯。
关雨爽快的付钱请了江小千和李轻周吃完烤红薯,回到家中就瞧见阿娘和阿耶表情不太对,就连着大兄今日也是表情怪怪的。
关雨的直觉告诉她,他们不开心,自己还是离远些,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写作业吧。
关雨的阿娘瞧见关雨开开心心的回来,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可真是气啊,在关雨回家之前,妇联的人就已经上门了。
关雨的阿娘是个欺软怕硬的,面对妇联的娘子们话都不敢说一句,只是不停的重复:“我们没有亏待她,她每日都是吃饱穿暖去学校的,这家里还有个一岁的孩子,三个孩子没有饿过谁。”
吏事娘子哪里不懂,她口中那个一岁的孩子自然是个男孩。
一直沉默的关雨阿耶也说,“我们不曾打骂,日日都给她吃饭,这也算亏待?”
妇联的吏事娘子们可不吃这套,她们笑眯眯的说话,直接了当:“现在的政策嘛大家都知道,对于重男轻女这种糟粕就是严打的,我也不和你们说多了,反正圣人不需要你们这样不听话的百姓,现在想来大新当百姓的人多的可数不清。”
关雨的大兄这才一下子变了脸色,连忙将语气放的更低:“娘子莫怪罪,阿耶阿娘都是老思想,他们改起来也需要时间,您放心,关雨是祖国的花朵,在家里我们一定会好好的对她。”
吏事娘子这才点了点头,“这个态度还差不多,你们要知道,关雨不光是你们的孩子,更是大新未来的栋梁,总之,你们要是想继续在这里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就好好对家里的女儿。”
妇联的人走后。
关雨的阿娘险些气的砸东西,她大口喘着气,“妇联的人怎么会突然上门访问,才问了几句话就说我们对关雨不好,到底哪里不好了,是没给她吃饭还是没给她穿衣服,她都去学堂了,还要怎么样?以前哪里有女娃娃去学堂的?”
她越说越气,越说越气,说到最后几乎都变成了尖叫!
关雨的大兄坐下无奈的揉着太阳穴,“人家都说了是随机抽查访问,不过就是咱们家运气不好罢了,阿娘,你以后真的要对关雨好点了,不然到时候咱们家被赶出去,怎么活啊?”
一直沉默的关雨阿耶也赞同,并且一致认为对关雨不好的只要关雨阿娘一个人。
这两个成年男性仿佛认为自己的默认和沉默不是帮凶,而偶尔的替关雨出头和给她一点点点点的关爱便是对她很好。
这一切的错似乎都是关雨的阿娘。
关雨的阿娘更气,她尖叫:“到头来都是我的错?本来丫头片子就没有什么养头,她现在如今这样已是从前的富家娘子过的日子了!我小的时候比她不知道可怜多少倍,怎么没有人来管管我。”
说完便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关雨的大兄吓的不行,连忙捂住她的嘴!
“隔墙有耳啊阿娘,方才那样的话切记不可以再说了!”
三人整理好了情绪,等着关雨放学归来。
关雨的阿娘此刻是对关雨气的牙痒痒,但是无奈,有妇联的施压,她必须对关雨好。
否则他们一家人都会无法继续在大新生活下去。
于是她努力克制情绪,努力让自己笑起来,“洗手吃饭了,今天煮了你最爱吃的鸡。”
关雨觉得很奇怪,以前自己的阿娘从来不会主动叫自己吃饭,就算说了,语气和话语也是很难听的。
吃饭就算了,大兄和阿耶难得的将鸡腿和鸡翅膀夹给了她。
关雨惊恐的抬起头,却发现阿娘完全没有任何的不满的意思,甚至还说了句,“你在长身体,多吃点。”
虽然那表情看起来有点奇怪。
然后关雨发现,吃完饭她也不用帮忙收拾碗筷了,阿耶和大兄自觉的将桌子收拾好,只说让她回去学习一会,等太黑了就别写作业了,对眼睛不好。
这一切的变化来的太突然。
晚上入夜,关雨觉得今天一家人都好奇怪啊,除了两岁的弟弟还是那么的讨人厌以外,所有人都好像变了个人。
不,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毕竟阿娘说让她多吃点的时候都咬牙切齿的,阿兄和阿耶对她的关心也很僵硬。
关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她总归不用继续再做很多家务了,不用再回家的时候帮着带孩子了,不用只吃几块肉就要看脸色了。
她终于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学习了!
第160章 加入
施嫦最近觉得很痛苦, 因为施妤的催促,她几乎天天早起。
她觉得自己简直要崩溃了,晚点去就晚点去, 又不会耽误什么事, 而且她也没有管科研部其他人的考勤啊, 他们想要迟到早退完全都是ok的,只要自己的事情做完了就行。
施嫦深刻的觉得这样才是最自由最放松的工作模式。
但是施妤完全不听她的说辞, 只是说,“你是部长, 应当以身作则才是。”
施嫦一早起就心情不好,一心情不好就臭脸,一臭脸就看谁都不顺眼,所以这段时间里科研部的史事才是最倒霉的。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惹的部长不高兴了。
众人都在心里暗戳戳的觉得,部长还是早上不来的比较好。
特别是那日脱口而出说施嫦早上都不来的那个人, 更是肠子都悔青了,要是当时说个谎,说施嫦有事外出,是不是现在就不用这样小心翼翼了。
施妤当然不知道自己一个无心的“小小举动”搞得科研部的所有人身心疲惫。
楚旋安排她轮转部门参观,这周正是她轮到民生部下属部门妇联的位置。
要说下属部门,当属民生部最多,民生民生,则是与百姓相关都归民生部管,卫霜自从当了民生部的部长,整个人话也不多了,饭也不爱吃了, 每天睁开眼睛就是工作工作再工作。
卫霜觉得自己的精力吃不消,工作让她身心疲惫。
关于精力这件事, 卫霜就很羡慕周岩岩,她虽然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但是对于工作那是充满了干劲与激情,曾经还创造过觉得休假时间太长,从而在修建期间完成了所有公共牛车路线设计的创举。
卫霜眼下乌青一片,工作的重压让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在仙安山上吵着要吃肉沫炒青豆的小娘子。
卫霜对着施妤说道,“民生部下属部门是所有部门里最多的,也是事情最杂的,所以在这里参观的话时间可能是别的部门的两倍多,这周和下周我给你安排的是妇联和医学部。”
施妤知道妇联这个部门。
当初楚旋专门和她提过,这个部门,绝对是其他的国家没有,大新独一份的。
因此施妤对于妇联这个部门一直存在着好奇。
施妤来到妇联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三个小学堂的小娘子来寻求帮助。
施妤站在旁边旁听,然后和两个吏事娘子一起去了那个没有零花钱的小娘子家里。
当然,施妤全程并没有说话,而是看那吏事娘子事如何一步步施压,让这家人妥协。
回去妇联办公室的路上,施妤和吏事娘子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施妤问:“这家人就真的会善待那个关小娘子了吗。”
施妤看得出来,这家人对于那关小娘子的冷漠与嫌弃是真的,虽然妇联的一番话会强行改变他们的行为。
吏事娘子低头写着资料,语气坦然:“那要看这个善待是怎么过善待法了,要想指望着这家人向对待自己的儿子那么用心的去对待她定是不可能的,但是至少我们上门后,她以后不会再因为回家要做家务,带自己的弟弟而耽误了学习的时间,也不会因为在饭桌上吃不到什么好的而长的矮小,在现阶段来说,便已是很大的不同了,等着这一代人长大,老一辈的糟粕也会慢慢的消失,到时候就不会再存在这样的事情了。”
施妤低头沉思,来到大新以后,她的三观便一直都在刷新。
她一直都是师傅养大的,鸣雌候又是世代传女,所以她虽然觉得自己足智多谋,足够厉害,却从没想过那些在闺阁,在田间,在家中的娘子其实可以变得和她一样的厉害。
施妤有些自惭形秽,她从前自顾自己,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从未想过别的娘子们,现在才深觉,她们就是命运共同体。
难怪施嫦会说楚娘娘才是天命所归,难怪天玉会对她亮起。
施妤在妇联待了一个周,随后又轮转到了医学部。
施妤从前跟着高羡的时候知道这江南有神奇的医术,如今倒是亲眼见着了。
大新给病人诊治的方法与她见过的所有东西都不同,甚至工具也是完全不同,价格还十分亲民,不说别的,至少生活在大新的普通百姓都是能看得起病的。
施妤在医学部旁观的时候还遇到了她在大新为数不多的熟人。
柳玉成和乔自秋。
这两个小阿翁在大新的舒服日子过惯了,自是很关心自己的身体情况,想要活得久一点,因此隔不了多久,两个人就要来这医馆查查自己有没有什么毛病。
两人看到了在一旁围观且认真做笔记的施妤,先是热情的打招呼。
随后两人看她的样子也不象是来看病的,看那个样子,更像是来,学习观摩的?
这让两人对她的背景更加有所猜测。
这医馆可不是想开学就能来学的,关键是那些大夫们对她还十分的和颜悦色,丝毫不见有什么恼怒或者不赖烦的神情。
施妤看出了二人的疑惑,大方承认:“我就是初来大新,对什么都好奇,所以来观摩观摩这大新的医术。”
二人表面笑着答应,心中则是想。
这医馆可不是想观摩就能让你在这看的,你背后到底多大背景阿。
柳玉成回到家里,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施妤是什么身份,便问下班回到家里的柳家兄弟。
柳忻郁虽然对施妤的具体身份不了解,但是他也有个大概的猜测。
因此他低声说道:“阿耶,不该问的事别问,科研部的部长也姓施。”
柳玉成大惊失色,原来她背后竟是部长级别的人物,怪不得,怪不得。
柳玉成仔细回想着自己去她家拜访那日是否哪句话得罪了她。思来想去,便说:“还好我一向待人和善,并未得罪这位施娘子。”
柳温瑜冷声开口:“大新是法治社会,倒也不致于你得罪了人就把咱们家怎么样。”
柳玉成眼睛一瞪,“虽然不会把我们怎么样,但是多结交结交总是没错的,你们不能把这个人情世故都给不要了吧,是,重男轻女是糟粕,酒桌文化是糟粕,这人情世故总不是了吧!”
“阿嫦,你最近有没有按时的去上班?”
施嫦咬牙切齿道:“准时得很,每天都没有迟到呢。”
施妤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随后施妤叹息道:“这两周我轮转了妇联和医学部,我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以前是多么的愚蠢,多么的狭隘。”
施嫦默默低头,你怎么会胆小呢,阿姐,我才是那个胆小鬼,问只会拿着天玉躲起来,不像你,还试图挽救这天下苍生。
“不是的,师姐,在遇到她以前,我也从来没想过天玉会对女人产生反应,我也没有想过女人还能做这么多事,这是世代的局限性。”
施妤双手撑着下巴,“这楚娘娘到底是何许人也,难道真的是天上的神仙吗?”
施嫦摇头,“她说过,生死靠个人,世间无神佛,她不是神仙。”
施妤诧异抬头,楚旋不是神仙,那么这么多东西都是那里来的呢。
随后她又想了想,罢了,这个答案其实没有意义,楚旋是什么人,又从哪里来的其实并不重要。
施妤目光坚定地说:“我想为大新出一份力,我愿意加入大新的官僚体系。”
施嫦低头笑了两声,“可以是可以,但是圣人给你的轮转任务还没有完成,等你完成轮转再说吧师姐。”
好耶!早起之仇已报!只需要瞒着楚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