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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当代表春季的绿色爬上枝丫的时候, 十六岁的少年王岩从王家村出发前往女天宗。
与她同行的还有隔壁邻居的小男儿，王二狗。
她不喜欢王二狗，和牠也不对付。
王家村的小孩, 到十岁时会测灵根, 若有男儿测出来是双灵根，那么全村会替牠铺路，送去大宗门修仙。大家期盼着，一人得道, 鸡犬升天。
王岩十岁那年按照惯例去测灵根，最后测出来是双灵根。她是王家村测出双灵根的第一人, 她是女孩。
测完灵根后，大家都摇着头离开。
王岩姥姥摸了摸王岩的头, 脸上浮现出慈祥的神情, 安慰道：“小岩不用担心，等你再大些，姥姥送你出去。”
王岩重重地点了点头, 修仙的种子落地生根。
而一旁才测完灵根的王二狗则酸溜溜道：“在村里就行了，出去抛头露面作甚？就算你有双灵根那又怎么样？外面的双灵根一抓一大把！”
王岩当时未呛回去，她狠狠地瞪了王二狗一眼。等到夜幕降临, 她用石子把王二狗家的窗户纸全砸烂了。
女天宗的突然出现给了她希望，姥姥把家里所有的灵石都拿了出来，让她向前走，不要回头。
“喂，王岩等等我。你还记得小时候的矛盾呢？你把我家窗户纸全捅破了，我们都没说什么。”王二狗看似大大咧咧说着毫不在意, 实则牠心里记得很清楚。
王岩不搭理牠，而是从靴子里抽出一柄匕首, 在空中虚划了几下，眼神阴恻恻地看着牠。
王二狗被王岩吓得噤若寒蝉，一路上牠再也没有吵过王岩。
她们在入门测试前终于到了女天宗。
第十二主峰。
姒瑾她们站在高位之上，看着广场上黑压压的人头，侧头问狄百川：“今日测多少人？”
她们并未提前接受报名，而是来多少人，就登记多少人。留了三日时间登记报名入宗门之人，第四日分组分批，按境界分，按女男分，分好之后再测试。
一共报名了约莫八百人，女子二百，男子六百，根据女子的实力，匹配当中的二百名男子与她们共同测试。牠们剩下的四百，留着给女天宗的门人练手，以及作为姜妟的食物。
“今日第一天，先测五十人，二十五对。”狄百川回道。
姒瑾颔首。
“诸位！”狄百川声音洪亮，大声道：“我是女天宗的宗主狄百川，今日有五十名道友站在此处想加入我们，但我们至多只能收下其中二十五名。”
众人听到这句话，都激动了起来，平时其她的宗门一次只收十几名内门门人，这次最多居然能有半数！
“大家听好。”狄百川继续道，“接下来我们会把五十人分成二十五组，每两人一组一起测试，每组里面只会通过一人，所以请大家全力以赴！”
“再次温馨提醒，我们只收活人。”狄百川说罢嘴角含笑。
下一瞬广场上的人都按组别，分别转移到了演武台的竞技场内。
竞技场里是姜妟搭建的幻境。
姜妟随着修为的精进，一眼万境亦已经炉火纯青。
她搭建了五种关系幻境，姐妹兄弟、妻夫、女与父、母与男儿、师徒。每个幻境放一女一男，先进入时，她们会按照姜妟设定好的关系，扮演对应的角色，接着幻境里的人，慢慢会记起这是测试，之后才是针对女子测试的开始。
主要目的是看女孩们是否有“争”的意识，女天宗暂时还在起步阶段，缺少这种意识之人，可能暂时并不适合加入内门，但她们会把功法分发给她们，让她们回去后自行修炼。
幻境启动。
徐玉盯着其中一块光幕紧张地看着里面情况。
光幕共有二十五块，是由系统光团分出来的。小光团进入幻境，会实时转播幻境里的情况。每一块光幕都有师姐们盯着，若情况有变，她们会适时插手，免得男子伤害她们未来的师妹。
王岩与王二狗分到的是妻夫幻境……
王家村很热闹，村子里在正办喜事，一对欢喜冤家居然成了。
王二狗去接亲时，吩咐抬轿人围着村子走了一圈，给足了王岩排面，最后花轿进入牠家。
王岩在王二狗的搀扶下，下了轿。
忽然穿堂风吹过，王岩的盖头被风吹落在地，她瞧见了窗户纸上的破洞，那是砸破的。
她什么时候又回来王家村了？
她为什么会用回来一词？
她出去过吗？
宾客都是眼熟的面孔，王二狗的阿娘慌忙捡起盖头，盖住了王岩的头。王岩的视线瞬间陷入一片赤红。
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姥姥去了何处？
王岩摇晃着脑袋，她脑中响起姥姥的声音“向前走，不要回头”。
去哪里不要回头？
“新娘子愣着作甚？快来拜堂！”王二狗的阿娘催促道。
王岩一把拉下盖头，头上的金簪以及头冠掉落在地。她阴沉沉地看向王二狗和牠的娘，慢慢道：“你是娘，我是新娘，为什么王二狗会有两个娘？我才不要当娘！”
“不识好歹的女人！”王二狗说着便抬起手就要给王岩一个耳光，“我让你风风光光地进我们家门，你居然还这么给脸不要脸？”
王岩当即抓住牠扬起的右手，用力往回一掰，咔嚓一声，王二狗的手被她扭折了。
王二狗当即哇哇大叫起来，用好的那只手拍着王岩，想让王岩松开自己。
宾客见状乱做一团，纷纷夺门而出。
王二狗被家里宠得十指不沾阳春水，而王岩上山砍柴、下河摸鱼都不在话下，牠不是她的对手。
王岩用力一推，把王二狗推倒在地。她想起来了，她与王二狗在测试，她们是对手，她不能输。
王二狗此时还没意识到在测试，牠以为自己还在王家村，口中喊着：“娘！娘！我好痛！”
牠娘心疼地扶起牠，对着王岩骂道：“小小年纪心思这么歹毒，把我男儿的手都弄折了。”接着又安抚着王二狗，“听阿娘的，赶紧休了她。”
王二狗也附和道：“毒妇！你个毒妇！娘，我要休了她！”
明明是牠先动手的，自己只是反击，反击力度大了一些。王岩听着她们倒打一耙的说辞，虽心生不悦，但她并没有反驳，而是笑嘻嘻道：“对，无毒枉为妇，最毒还是要看你们男人，毕竟俗话说：最毒男人心嘛。”
王二狗与牠阿娘被王岩气得七窍生烟。
王岩看着这等情形，她认为自己应该通过了测试。
忽然，她想起宗主的温馨提示。如果要稳进女天宗，需要杀了王二狗。
那这样的话，女天宗会不会认为她不善良？可她本就不善良，她会因为一句话砸别人的窗户，也会因为好友王榕被她兄长欺负，而盖牠黑布脱牠到小巷里狠狠揍牠……
善良有用吗？可能有吧，但在王家村，善良就等于能被人随意欺辱。
王家村有外姓人，是搬迁到王家村的，她们很善良，被人强占播下作物，被人抢夺猎物。若换成王岩，她会把作物拔了丢了、猎物埋了烧了，也不会让人占她一点便宜。
村里人也会向姥姥告状，姥姥会当着其她人的面打几下王岩，表现得十分生气，嘴里说着：“小孩子不懂事，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接着拉着王岩的手，往家里赶去，对她说，“不听话的，等回家我再好好教育你！”
回到家里，姥姥会摸着王岩挨打的地方，说：“乖乖没打疼你吧，你做得对，被人欺负，为朋友出头都很对！”
若有人告状告到家里来，姥姥会生气地捂住胸口，表现得被王岩气得不轻，赶紧打发走告状的人。人走了后，姥姥放下手，王岩用衣袖擦干挤出来的眼泪，二人相视一笑，互夸演得不错……
此时，光幕前的徐玉十分着急，怎么王岩师妹停了下来？手都放在靴子上了！把匕首抽出来啊！
徐玉看不见幻化出来的其她人，她只见王二狗突然暴起，冲向王岩。
幻境中，王二狗知道了这是测试，牠推开牠阿娘，拿起王岩掉落的簪子，就要刺向发呆的王岩。
王岩的心里虽在想着其它事，但身体却先一步躲开，同时弯腰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她没有杀过人，一想到要杀人，她拿着匕首的手竟有些不稳。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匕首，紧紧盯着王二狗。
王二狗吓了一跳，刹住了脚，牠阿娘当即挡在王二狗面前：“不要伤害我的男儿！”
“李婶子，你不怕死吗？”王岩终于正眼看向李晴，这里的李晴护犊子的劲儿和现实中的李晴几乎一样。
“我不怕，为了男儿我什么都可以做！”李晴护着王二狗慢慢向后退去。
王二狗则在想，这位假娘这么护着牠，说明测试牠一定会过。
“李婶子，我听我姥姥说你之前不是这样的。”王岩知道真正的李晴听不见，但她实在忍不住了，“姥姥说你刚来王家村与她很好，把她当自己的母亲，向她诉苦，说不愿意来王家村，本来你是能去大宗门，后面被母父诓来这里，还说想要长生。可后面你也不知怎么了，忘记了自己的抱负，安心在家相夫教二狗，渐渐地和姥姥也不来往了。现在的你居然连命都不要了。”
王岩不等李晴回答，她不指望假李晴会说出什么她期待的话，她把想说的说出来，心里就舒坦了。
王二狗此时还在嚷嚷：“我的阿娘只要我好就行。”
王岩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她提起匕首就刺向王二狗。
她要修仙，她要长生！
王岩杀过猪，大家按着猪，一人揪住猪的双耳，让猪的脑袋微微扬起。接着她会拿着匕首刺向猪的喉咙，杀猪刀很快，拔出时血也会喷涌而出，她当即拿着盆子接着，血要放干净，猪肉才不腥。
第 42 章
演武台周围有评判亭, 亭子四面垂有纱幔。
一阵风吹过，纱幔晃动，徐玉坐在里面, 手指搅在一起紧张地看着光幕。直到王二狗倒在血泊之中, 她激动地站了起来：“我师妹真厉害！”
接着徐玉手一挥，收起光幕，踩着坐凳飞出亭子，来到李衡面前。
“师姐, 王岩通过了，她是不是第一？”徐玉的语气带着浓浓的炫耀, 好似在说，看！王岩多厉害！
李衡接过光幕, 回看了最后一幕, 她笑着点了点头。
“那你先给她登记，我去接她出来。”徐玉又离开了，直奔王岩所在的竞技场。
她回忆着刚刚王岩的手法……
王岩冲上去之后, 一脚踢翻王二狗，一个翻身用膝盖摁住牠，拉着牠长发, 使得牠的头往后仰，紧接着用匕首扎入牠的喉咙，当即收回，主打一个快准狠……王二狗的血喷涌而出，疼得在地上抽搐，声音都来不及发出。血流得很快, 血放干后，牠便死了。
徐玉落在竞技场门口, 她的余光瞟见了头发在飞舞……长发是弱点啊，回头就绞了它。
竞技场中的王岩什么都没有多想，脑中一遍遍重复杀猪的步骤，等反应过来，王二狗已经死了。
王岩看着眼前的着一幕，手中的匕首差点脱手，拿稳后，脚不停地往后退，直到撞在椅子上，她一屁股坐了下去。
徐玉进来后，终于看见了姜妟编织的场景，环顾四周，最后她的目光落在王岩身上，看着王岩云淡风轻地坐在椅子上，心中忍不住给她竖起了大拇指。想当年她第一次出任务杀人，手止不住地在抖，第二日才缓过来。她还算不错的，与她同队的师兄吐了一日，在客栈里睡了两日才好。
“王岩？”徐玉见王岩好似没发现自己进来，忍不住喊道。
王岩反应了过来，下意识脱口而出：“师姐。”说罢她捂住了嘴巴，满脸通红。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她怎么如此丢脸！想找个地缝爬进去！
她刚刚欲把杀王二狗的画面压下去，于是在幻想加入女天宗之事，想着嘴巴甜些，遇人要叫师姐……
没想到徐玉的嘴角弯弯，应声道：“恭喜师妹通过测试，我是来接你的。”
王岩抬起头，望着面前的徐玉，重重地点了点头。
时间很快就到了五日后。
宗门大殿前面的广场上，站着百来人，这是这几日通过测试的人，像王岩那般大的少年占多数。
没通过测试的，女天宗分发了一些灵石与基础的功法给她们，让她们暂时先回去，以后欢迎再次报名。
狄百川站在宗门大殿上，肃然地看向新晋的门人，个个都十分兴奋，站得笔直精气神儿十足！随后狄百川慢慢通报着此次测试的情况，最后她道：“女天宗不论资排辈，按入门时间或是年龄大小排，互称师姐妹。”
“是！”众人异口同声道。
狄百川颔首：“还有一事，王岩表现突出，可去戒律司袁怀远处报到，能否留在戒律司看你的能力了。”
王岩这时才抬头看向宗门大殿，一身着玄色锦衣的健硕女子向前一步，道：“待会儿散了直接跟我走即可。”
王岩朗声道：“是！”
徐玉很激动拉着旁边的李衡喋喋不休：“快看快看！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师妹！她在幻境中表现得特别特别好！她在我们女天宗定能有一番作为！”
李衡没有徐玉话多，但从她的眼神中能看出，她也是很期待师妹们在女天宗的表现。
“诶？”徐玉四处张望，“怎么没瞧见姒瑾前辈和妙嬑师妹她们？”
“她们离开了。”李衡终于开口了。
虽说徐玉早知道有这么一日，但她心中还是忍不住失落。她以为姒瑾前辈会在这里待很久，毕竟这是姒瑾打下来。
李衡见徐玉沉默，她安慰道：“总有一日我们会再次相见。”她也不确定姒瑾她们会不会回来，她感觉姒瑾快飞升了。
徐玉与李衡对视，点了点头。是啊，待到女天宗强大到，能为云顶的女子遮风后，她也要出去游历……或许那时她能在姒瑾手下过个几招。
“啊嚏——”
姒瑾深吸一口气，捏了捏鼻子。
“你打好几个喷嚏了。”林妙嬑看着坐在树梢上的姒瑾，抬头道，“是不是有人在念叨你？”
姜妟正在河边洗手，闻言举起手，问林妙嬑：“为何打喷嚏就是有人念叨她呢？”
“一想二骂三念叨。打一个是想，两个是骂，三个是念叨。”林妙嬑替姜妟解答。
姒瑾不在意道：“谁知道呢。”她身子向后仰去，靠在树干上，闭上眼假寐。
她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御兽门，赶了三日路，在此处歇歇脚。无双与莹霜去觅食了，林妙嬑与姜妟在晒太阳，姒瑾靠在树干上吹风。
春日的太阳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林妙嬑与姜妟靠在一起都要睡着了。
姒瑾睁开双眼，看向躺在礁石上的二人，待到她们呼吸均匀后，姒瑾轻触光团。
光团的光幕展开，顶部飘着系统发布的任务：
【系统任务：打败并杀死三相，可获得一点战斗力，时限不限。】
光团升级后好像成了战斗系统，它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后台给它发布任务，它就做，拿到了一百点升级点数。升级后，什么也未变化，只有之前的好感度，变成了战斗力。发布的任务不是强制性的任务，没有惩罚，没有时限，还免打扰……意味着，只要姒瑾不点开它，她就永远不知道她还有任务未做。
【姒瑾：三相是何人？】
【光团：不知。】
姒瑾也未继续问，她原本是想问光团有没有抑制修炼速度的东西，她这几个月没怎么修炼，境界已经到盈月境中阶了。再进一阶，她就要离开云顶了，她需要控制一下。
这几个月让她意识到，她对事物、对人、对生活的感悟也会提升修炼速度。但她不需要速度快，最需要的应该是林妙嬑。林妙嬑要提升修炼速度，尽快飞升，因为解开共命咒，要去岑凌口中的上仙界杀岑凌。
忽然姒瑾想到光团拉她的神魂到云顶，让牠们偷她的灵力，那反过来她能不能夺取牠们的灵力？
【姒瑾：那我问个你知道的吧，你之前的恋爱系统是怎么回事儿？】
这是算得上是机密，光团不想说，但后台却让它如实告知。无法，它只好把它知道的告诉姒瑾。
【光团：我在解绑上一个宿主后，与谢云烟绑定了……】
第 43 章
系统第一次绑定谢云烟, 是在秘境之中，那是谢云烟刚被黄镜杀死的时候。
接着系统出现，绑定完成, 复活了谢云烟, 要求她做攻略任务，攻略对象是岑凌。
【光团：之后你事你都知道，你有她的记忆。】
它想糊弄过去，一般来说姒瑾也不会刨根问底, 对它的糊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姒瑾是有谢云烟的记忆，但她只是走马观花地看过, 且是以第三方的视角去看的。她获得谢云烟的记忆后，便把它封存了起来, 她不会细细地品味她人的记忆, 毕竟这是很私密的东西。
记忆不同、经历不同、对事物的看法不同，姒瑾与谢云烟不同，即使她有谢云烟的记忆, 她也不是她。
【姒瑾：我有她的记忆与你有关吗？你说你的视角即可。】
光团哑然。
光幕上面出现一行“对方正在输入”，姒瑾盯着看了许久，光团都未输出一个字。
此时无双和莹霜恰好回来, 姒瑾的手一挥，光幕撤去，随后她小声道：“我给你时间措辞，别到最后什么都憋不出来。”说罢姒瑾翻身下树。
无双身着金色劲装，一双鹰目透露出锐利的光，模样与七境瓶中的大差不差, 身形倒是更魁梧了些。与她气质不符合的是，她怀中有一只白兔。
兔子是莹霜, 只差临门一脚亦可与无双那般到化形境了，本来她想在女天宗修炼到化形，但出来游历也是修炼一种。况且姒瑾她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御兽门，她很乐意看御兽门吃瘪，届时她也要踩牠们一脚。
人都到齐，她们再次出发。
无双后退两步，欲化为原形。
姜妟站了出来，自告奋勇对着无双道：“我坐你那么久了，也该轮到你坐我了。”说罢，她跳入水中，半人半鱼的模样出现在河中，向着岸上挥手，“大家快来。”
“可你也搭不了我们这么多人啊！”林妙嬑大声道。
“无双坐我身上，莹霜也坐我身上，姒瑾与妙嬑拉住我的尾鳍就行了！”姜妟回道，“可以的，相信我！”
“阿妟念叨这事许久了，就满足她吧。”莹霜无奈道，“少年人的心思，你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我坐了你，你也要坐回我。”
“那她坐椅子坐了那么久，会不会要椅子坐她？”姒瑾想象着那个画面就忍不住想笑。
其她人想了一下，好像有点滑稽，都笑了起来。
最后还是无双先跳入水中，游到了姜妟身边，而后其余人也跳了进去。她们按照姜妟的安排，搭上了鲛人的便车。
春日的河水冰凉刺骨，还好对这几人并无影响。
姒瑾想起她与姜妟姥姥的过招，开口问姜妟：“你何时与你母亲一起去见你姥姥姜旭？”
“我暂时还不想回去。”姜妟道，“在外面好玩多了，回去又要被母亲按着学一些东西。”果然少年人都是不想学习的。
众人哑然失笑，随后她们又唠着其它的嗑了。
姒瑾未加入，她得了空，示意光团继续她们中午的话题。
这段时间光团检索了许多东西。
譬如：被宿主要挟了怎么办？反抗不了宿主怎么办？完全被宿主拿捏了怎么办？均未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它也向主系统求助过，谁知与主系统建立链接失败。
“我是编号三七零七，是第三千七百零七个被主系统创造出来的系统……”
三七零七被创造出来后，被投放到万千的小世界中，以满足宿主的愿望为饵，让宿主替它办事。一开始它只是机械地为宿主发布任务，宿主完成不了，它照样施以惩戒。
在某一次升级后，它好像有了人的情绪，应该是主系统给它添加了拟人的功能。
它并不排斥，因为它是恋爱系统，需要人的情绪。它绑定女子，为她们觅得良人。
结亲后，它便会解绑，毕竟，成亲后的事与它恋爱系统有什么关系？
它换了许多宿主，每次都很宿主都会得到圆满，直到遇见谢云烟。
第一次绑定谢云烟，她十分抗拒，在被它小惩大诫后，慢慢地也会做它发布的攻略任务。
修无情道的师兄岑凌，也在它与谢云烟的配合下，慢慢败下阵来，牠心中有了谢云烟。这是它测出来的，牠真的对谢云烟动心了。
可最后在结为道侣的仪式上，在向天道起誓时，在它即将脱离谢云烟身体时，岑凌用那把跟随牠多年的本命宝剑，刺入了谢云烟的心脏。
这是它第一次失败，它不甘心，耗尽能量重来了第二次。
第二次，还是在秘境中，系统再次绑定了谢云烟，复活了她。此次秘境之行，带队仙君居然不是岑凌了。也好，它把攻略目标定为谢云烟的师弟檀墨。
这回谢云烟倒不像上次那般抗拒，她点了点头。系统心中了然，莫非谢云烟喜欢的是师弟？
它通过算法，得出最优的攻略之法，制定出效益最大的攻略任务。
也很顺利，只是在最后一个任务时，它又失败了。
檀墨杀了谢云烟。
它再次用第二次绑定后得到的能量重启了云顶，这回在秘境中醒来的是姒瑾，带队仙君也只有她一人。
姒瑾很强，强行解绑了与它的联系，她不怕雷刑，攻略任务不做，甚至杀了攻略目标。
而它也渐渐变了，恋爱系统不发布攻略任务，发布杀人任务，她不是恋爱系统了。这一次也知道一些前两次不知道的事，比如结婴境之上的岑凌和檀墨是阉人，她居然让谢云烟攻略阉人……
【姒瑾：听你这么说，你的目的是，让宿主与目标之间结为道侣？】
光团闪绿光，代表姒瑾说得对。
【光团：差不多，我帮助女人征服男人，男人征服世界。】
【姒瑾：女人征服男人，男人征服世界？真好笑，我想征服世界不需要隔着男人。】
姒瑾轻嘲一声，放开姜妟的尾鳍，向着天上飞去：“我御剑。”
无双拉着莹霜也跟着飞了上去，水对鹰不太友好：“阿妟，我上去吹吹风。”
林妙嬑放开她的尾鳍，与姜妟并排游着：“阿妟的心我们都知道，可有些时候，朋友之间不必算得如此清楚，我们要互相亏欠着。”
姜妟似懂非懂，但她们能与她一起在水下插科打诨，她便十分开心了！无双也是她这般想的吧，她们在无双背上聊天晒太阳，无双应该也是开心的！
“你想去吹风吗？”林妙嬑问。
“我也想。”
二人对视一笑，冲出了水面。
在即将落下去时，无双贴着水面飞行，接住了她们二人。
“姒瑾呢？”姜妟问。
“她御剑在前面呢。”莹霜开口回道。
姜妟当即发话：“追上她！”
前面的姒瑾问着光团：“你判定攻略成功的条件是什么？”
“好感度达到一定数值后，双方结为道侣，我会自动脱离宿主，代表攻略成功。”
“你现在不是恋爱系统，没有攻略这回事儿了。”姒瑾再次道，“我感觉你像是个墙头，我强你辅助，她弱你替她以攻略之名找附庸。”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所谓的成功是什么？”
光团倒是被问住了，它自诩恋爱系统。恋爱成功不就是，女男主幸福美满地生活下去吗？它到底是什么？
光团再次想主系统发起链接，石沉大海，主系统没有反应。它突然想起，之前它都没有寻求过主系统的帮助，只有在姒瑾这里，它发起过无数次的链接，都没有结果。
那它的后台为何会有指令呢？后台的指令是由谁发出的？
风呼呼地吹着，地上的草木飞快后退，姒瑾转头看向无双，她们已经追了上来。
姒瑾收起剑，说了最后一句：“我也要想想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不过姒瑾现在并不排斥光团，因为它暂时对她造成不了威胁，就先这样吧。
随后姒瑾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噢，对了，谢云烟的神魂未曾湮灭。”南天宗曾用谢云烟的长明灯找到了她的所在地，很有可能谢云烟的神魂还在她的身体里。
此时无双飞了过来，姒瑾也向着她飞去，她慢慢落在了无双背上。
姜妟看见姒瑾，乐呵着道：“追上你了！”
姒瑾佯装气馁的模样摇了摇头：“唉，我怎么能飞过天空的王者？”
“水中呢？”姜妟刨根问底。
姒瑾想起她曾经与姜旭一起游过，她如实开口：“和你姥姥比过……”她顿了顿，卖了个关子。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她们看向姒瑾。
莹霜问：“如何？”
无双的一只头转了过来，也问：“谁赢了？”
姜妟很是自信，反问道：“你能比过我姥姥？”
“我们不相上下。”姒瑾补充，“若是给我一条鱼尾，我能赢。”
众人发出一片嘘声，明显不太相信。
“干什么干什么，都不信我是吧？”
“我感觉你是在欺负老年鲛人。”莹霜一开口定能噎死人。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姒瑾回想了一下，摸了摸鼻子：“也没有啊，人家正值壮年！”
“人家孙辈都和你差不多高了……”无双的未尽之言，大家懂的都懂。
姒瑾说不过她们，身子往后倒去，仰躺在鹰背上，道：“困了睡了。”而后她忽然转头，看见一直未说话的林妙嬑。
林妙嬑在偷偷笑，她感受到姒瑾的目光后，收起了笑容，当即打坐修炼。最近姒瑾对她十分严格，一天里姒瑾只要是睁着眼睛看见她，就要她修炼修炼！
姜妟转身面对着姒瑾趴下：“有机会你和我母亲比比？”
“也行。”姒瑾道，“不过你不是不想回家吗？”
姜妟闻言翻身也仰躺着，嘴硬道：“等我想回去就回去了。”
姒瑾不置可否。
而另一边莹霜与无双在聊着天。
“化形可有什么预兆没？”莹霜问无双，她想好好做些准备。
无双的一只头转到后方，回道：“届时你就知道了，我也说不太清楚，反正你能感觉到。”
姒瑾看着无双的两个头颅，忽然有些好奇：“无双你的新头，和之前一样吗？”
“不一样，我能控制另一个头。”无双有些失落，“她没有自己的意识了。”
姒瑾回忆起之前无双说的，她原本的两个头颅思想趋于一致。应该类似于双胞胎，只是共用一个身体，她们可以互相聊天。
姒瑾摸摸了无双的羽毛，无声地安慰她。
“我有没有说过，我化形发生的事？”无双问。
“没有。”众人异口同声。
在女天宗时，大家都有些忙，而且无双是化形后才来到女天宗，所以基本交流地比较少。
无双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了出来……
在无双离开的几个月里，正是她化形的关键时期。
无双有感觉到，双头雌鹰能化形成两具人形身体，双头各自拥有各自的身体。她心中十分开心，修炼之余，她替另一个她取过名字，叫无伦，举世无伦。无伦与无双，一听就亲密无间。
可最后化形出来的只有一具人形身体。那这就意味着，与她朝夕相处几百年的无伦，与她一起看过极
依譁
光，与她一起沐浴初雪，与她一起在雷雨中穿行的无伦啊，真的死去了。
听过白泽的话，无双她心中始终有着侥幸，最终还是迎来了失望。
“是我杀了她啊。”无双说到最后，把那只头转了回去，声音带着悲伤。
“怎么会？！”林妙嬑当即开口。
莹霜不赞同：“怎么这样说？”
“若你们情况调转，你是被异化的头颅，你愿意活在笼子里吗？”姒瑾飞到无双的颈部，拥抱着两只头，“你不愿是不是？”
“是，我不愿。”无双想通了，憋在心里不如和朋友们聊聊，“飞禽类有两次死亡，不能飞行是一次，身死是一次。”
姜妟听林妙嬑提起过一点点，知道无双原本是有两只头，少了一只是被御兽门的人害了，她道：“所以啊，是御兽门害了无伦，是牠们杀了无伦！”
“也害了我。”莹霜也道，“把我当成口粮！”
这些都是御兽门造的孽，雌兽难于驯化，牠们对无双想出异化离间的手段，把莹霜当做口粮，真是恶心！
“不要埋怨自己，要指责阉狗。”姜妟开口道。
姒瑾失笑：“说得太对了！我们这就去屠尽御兽门的阉狗，为无伦报仇！”
林妙嬑刚想说什么，姒瑾一个眼神飘了过来。眼神中写着“修炼”二字。
果然姒瑾道：“大家都好好修炼。”
“在到御兽门之前，莹霜要化形成功，林妙嬑要到新月境中阶，姜妟照现在的速度修炼即可，无双巩固。”
“我休息！”
第 44 章
“为何你可以休息？”姜妟举起手道。
姒瑾伸手揉了姜妟的刺头, 而后手指了指天上，笑道：“我再修炼下去直接就飞了。”
众人闻言都沉默了，姒瑾之前一直没有与大家谈及她的境界。大家知道她很厉害, 却不知她境界高到离飞升只差临门一脚了, 这让她们感觉她们之间的离别，又近了几分。
日暮西山，姒瑾背对着夕阳而坐，众人看不清她的脸庞, 好似她下一瞬便要羽化飞升了。
“你不必等我们。”林妙嬑打破了沉默，继续道, “要走得很远，要跑起来, 不要停留。”
“至少……不要待在云顶。”
林妙嬑知道姒瑾的世界与云顶不同, 她在七境瓶中窥探过那个世界的一角，那里的女孩儿们自由自在，神采飞扬……来到这个世界的姒瑾, 她的心中定有落差，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会不会觉得她们不争气呢？
“林妙嬑！”姒瑾有些生气, 就着盘腿的姿势，飞到林妙嬑面前。
无双一只头又转向后面，看着二人，做着禽类灵兽专有的歪头动作。
莹霜则蹦到二人中间，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姜妟不是很明白林妙嬑说的话，她舍不得姒瑾, 为什么林妙嬑想要姒瑾赶紧飞升？
光团找了个好角度，打开录像功能。
姒瑾叫林妙嬑名字时很硬气, 没曾想到了林妙嬑面前什么也未说，直接伸手揉搓着她的脸：“清醒一下。”直到林妙嬑的脸被搓红，她才停下。
林妙嬑双手覆上自己被搓红的双颊，嘟囔道：“我很清醒，只是不想拖你后腿罢了。”
姒瑾身子一歪，倒在无双背上，而后打滚滚到一旁，背对着林妙嬑侧睡，明显是不想和林妙嬑说话。
林妙嬑凑了上去，手搭在姒瑾肩头，轻声道：“生气了吗？”
姒瑾瞥了她一眼，由侧睡变为趴在无双背上，对无双道：“无双，我们今夜找个城镇歇脚吧，本少姥心情不好，要花许多灵石。”
她们没有灵石，只有林妙嬑有灵石，显然是要花林妙嬑的钱。
林妙嬑忍不住笑了，也好，愿意花她的钱也好，说明姒瑾气性不大。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果然如此，她们到了一个小城镇，姒瑾愿意和她说话了。
天色大暗，四人一兔站在镇门口，城门上方的牌匾上书三个大字“落霞镇”，门还未闭，透过门看向里面，是灯火通明的模样。
大家刚要抬步进去，姒瑾突然出声：“林妙嬑，我是有点生气的。”
林妙嬑洗耳恭听，面对着姒瑾站。
其余人也停下脚步齐齐看向两人。
姒瑾转身，与林妙嬑相对而立：“我母亲说，与朋友生气不得超过下半夜。”
林妙嬑抬头望天，此时戌时快过了，下一个时辰再过，就要到下半夜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又怕惹恼姒瑾，想着等着姒瑾先开口吧。
“云顶在你看来或许比较糟糕，想让我早早离开。但我认为它并不是不可改变的。”姒瑾慢慢道，“云顶有我们，有楚逸，有狄百川，有袁怀远，有闻立天，有东方曦月……差点忘了你不认识她俩。”
“那再说个你认识的——王岩，这些人都可以使得云顶变得更好。”
“而且我刚才说了我们是朋友。朋友是同路人，互相扶持、等待很正常。你走快了便等等我，我走慢了就加快脚步追上你。”
林妙嬑听罢，微微颔首，她明白了姒瑾的心，也看清了自己的别扭。她别扭就别扭在，内心深处不想与姒瑾分开，但面上要做出无私、为她好的表现。也难怪姒瑾会生气，自己完全没考虑她的想法……
思及此，林妙嬑定定地望着姒瑾，坚定道：“仙途漫漫，那我们要，同去同归！”
姒瑾轻笑，声音铿锵有力地回道：“同袍同泽！”
其她人瞧见二人已然和好，莹霜也跟着道：“同声同气！”
“同甘同苦！”这是无双。
姜妟见大家都说了同什么同什么，她绞尽脑汁吐出四个字：“同游同飞！”
“哈哈哈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之前迷蒙的气息变得快活。
姜妟心道，难道同游同飞不行？她们一起游过泳，一起在天空飞过啊！
她继续道：“同吃同睡？同哭同笑？同进同出……”
无双的大手覆在姜妟的头上，刚想说什么，被一道声音打断。
“喂——你们要不要进？我们要关门了！”是落霞镇的城防守卫在说话。
“进进进！”姒瑾脚下抹油飞快向城门口跑去。
其她人紧随而上。
光团一闪，展开有着落霞镇资料的光幕，飞向姒瑾：
【落霞镇，盾矛楼下辖镇……】后面是一些地理位置的描述，还有镇长的信息。
镇长谭盂，居然是东方曦月的姨夫，千金楼楼主东方苟的姐夫。
这镇子看着也不大，怎么东方苟把谭盂放到这个镇子来了？
【姒瑾：盾矛楼是什么？】
【光团：盾矛楼，隶属于千金楼。顾名思义，是千金楼的盾，是千金楼的是矛，散在千金楼的边界。但盾矛楼用得更多的是它‘盾’的功能。】
进去小镇，守卫们把门关上。
姒瑾瞧见了刚才出声的守卫大娘。
大娘身形高大，皮肤黝黑，看见姒瑾她们笑呵呵道：“还好我眼尖看见你们了，要不你们就进不来喽。”
“谢谢大娘。”林妙嬑礼貌道。
“洛姐，走了，下半夜辛苦你了。”其她的守卫对着洛大娘摆手。
洛大娘也向她们挥手。
而后，洛大娘擦了擦手，道：“你们都是修者吧，我看见你们跑得很快，一下就跑了过来。”说着还用手比划着。
姒瑾颔首。
“真好，真好。”洛大娘连连点头，“好姑娘，我上值时间到了，我要上值了，你们快进去吧。”
林妙嬑笑道：“那我们不打扰你了，谢谢大娘刚才的提醒。”
洛大娘摆手：“也算你们运气好，过几日就是镇长生辰了，闭门时间推迟了一个时辰。”
“这样啊，那我们运气还怪好的。”林妙嬑回道。
众人走远，无双心中有些疑惑，问林妙嬑：“怎么不查我们？”
“查什么？查我们带武器了没？”林妙嬑摇首，“不会查我们的，这是千金楼的边边边边缘处了，就算进千金楼也不会查我们，千金楼是做生意的，生意人哪有资格查花钱人的身份啊？”
“那销金楼怎么查我们那么仔细？”无双再次发问。
林妙嬑回道：“那不一样。”
“知道还挺多的？”姒瑾打趣儿道。
林妙嬑随意拨弄了一下自己的短发，声音轻快道：“那是！”
愉快的气息持续到她们几人站在客栈的门前。
客栈客满了，她们的灵石完全花不出去呢。
她们坐在客栈门口的台阶上，月光撒了下来，显得她们煞是凄凉。客栈门口的大树在风的带动下，摇首摆尾。风吹树叶发出来的萧萧声，像是在嘲笑她们。
“早知不进来了，我们之前在外露宿也挺好。”姜妟打了哈欠，靠在姒瑾肩膀上，微眯着双眼，她还年轻需要睡觉。
其余人倒是不用睡觉，也懒得再挑地方待了，干脆就坐在台阶上修炼。
姒瑾不用修炼，她与姜妟靠在一起，也闭上了双眼。
突然，姒瑾睁开双眼，落霞镇居然有宵禁？
在整齐的脚步声即将靠近时，姒瑾使了个障眼法，把她们几人的身形掩盖住，凡人修者看不穿她使的小小障眼法，她安心地慢慢睡了过去。
翌日，太阳洒下第一缕光辉时……
“姒瑾？你们怎么在这里？”
第 45 章
来人并没有带着尖锐的恶意, 姒瑾当然没有提防，在听见那人的声音后，她撤去了障眼法。
是东方曦月。
姒瑾站起身, 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问东方曦月：“你怎地也在此处？”问完她突然想起洛大娘提过一嘴，过几日是镇长的生辰，东方曦月与谭盂有亲戚关系，来落霞镇为牠祝生也不奇怪。
东方曦月回道：“初九我姨夫生辰, 为牠贺生。”说完她又看向姒瑾身后的人。
无双认得她，她走到姒瑾旁边, 随口打招呼道：“好久不见。”
东方曦月下意识回道：“好……久不见。”但仔细一看，她不认识她啊。
此时, 有一名身着藏青色劲装, 上身穿有铁甲，腰间带有虎头护腰的青年女子，带着几位与洛大娘穿得差不多的人, 向姒瑾她们走来。
她走到东方曦月旁边，看了一眼姒瑾，对着东方曦月道：“走？”
“表姐, 等等。”随后东方曦月向双方介绍起彼此来，“她们是我的朋友，这位是姒瑾。”
她又指向姜妟：“姜妟……”下一个轮到介绍无双时，她沉默了一瞬。转头向姒瑾她们介绍起她表姐来，“这位是我表姐，谭子霖, 落霞镇守卫队队长。”
姒瑾颔首，而后她接过东方曦月刚刚未尽的介绍, 继续道：“无双、林妙嬑、莹霜。”
无双、林妙嬑微笑着向谭子霖挥了挥手。
莹霜趴在林妙嬑的脖颈之间，像个围脖，她动了动耳朵，算是打了招呼。
谭子霖望着她们点了点头。
谭子霖看起来话不是很多的模样，在互相介绍完之后，几人之间的气氛有丝丝停滞。
东方曦月开口打破尴尬的氛围，转头对谭子霖道：“表姐你不是还要去看城防吗？快去吧，我和朋友说会儿话，一会儿再来找你。”
谭子霖蹙眉，似是不满东方曦月的行为，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带着手下的人离开了。行了十几丈她转头回看，表妹在朋友面前的状态明显很松弛，没有在她面前时的拘谨。那今日表妹为何要起个大早，跟自己去看城防呢？她与东方曦月并不熟。
见谭子霖离开，东方曦月左瞧右瞧，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猛禽不养改养温顺的兔子了？”
“你才温顺！你全家都温顺！”莹霜怒吼着从林妙嬑脖颈上跳开，伸出前爪作势要抓东方曦月，被姒瑾半路截胡，她把莹霜放到自己的肩上。
东方曦月当即后退几步，心有余悸。
姒瑾笑着拍了拍莹霜，道：“兔子急了会咬人。”接着指了指无双，“猛禽化形了。”
无双笑着又对着东方曦月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东方曦月再次看向无双，“你居然化形了！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你的境界也精进不少啊。”
东方曦月挠了挠头，嘿嘿笑道：“是啊。对了，你们没用早膳吧，等等我，我请你们用膳，我先去找我表姐。”说罢，她没等姒瑾她们回答，转身就溜了。
“要等吗？”姒瑾问无双。若是不等的话，她传音入密给东方曦月，打个招呼再走了即可。
“无事，等等吧，我们确实好久不见了。”
另一边东方曦月找到了谭子霖。
谭子霖正在对洛大娘说话。
东方曦月见她说完，窜到她面前，嘴角弯弯：“表姐我来啦！”
谭子霖对洛大娘说了最后一句：“洛山你先回去吧，今夜还是辛苦你了。”而后她转头看了一眼东方曦月，并没有说什么，抬腿又向城墙走去。
东方曦月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嘴角掉了下去。若不是闻立天叫她借着姨夫生辰来拉拢谭子霖，她才不会热脸贴冷屁股呢，之前她们一天都说不了一句话。主要靠她主动，她们现在一天能有十句话了。
谭子霖虽面冷，但还是有注意身后的东方曦月。表妹进步了许多，似乎也不像之前那般表现的像个纨绔了。
谭子霖巡视城防，一巡就巡了一个上午。东方曦月与她分开后，直奔遇见姒瑾的客栈门口。
姒瑾她们可不会傻乎乎地在原地一直等下去，早膳时辰一过，她们就去逛落霞镇了，留了一道禁制在客栈门口。东方曦月一到，禁制破开，姒瑾收到后，便可及时赶回来。
东方曦月到了客栈门口没瞧见姒瑾，正想离开时，姒瑾她们回来了。
姒瑾手上捧着糕点正在吃，无双拿着爆米花，姜妟拿着糖葫芦在啃，林妙嬑手中举着糖画，没吃，在欣赏，画的是前爪离地、露出獠牙的莹霜。莹霜则看着林妙嬑手中英姿飒爽的自己，满意极了。
“肿么这么晚？”姒瑾咽下口中的糕点，“我们都吃饱了。”
东方曦月迎了上去：“我还以为你们走了呢。”
“等着吃你的大餐。”姒瑾拍了拍手，把手上糕点的碎末拍下，“没吃到我们才不会走。”
“正好，今晚我姨夫宴请宾客，你们跟我偷偷进去吃！”东方曦月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好似真的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林妙嬑眉头一皱：“这样好吗？”
东方曦月拍了拍林妙嬑的肩膀，道：“怎么不好了？”
“修者不要太过重视口腹之欲。”林妙嬑语重心长道。
“那你到底吃不吃？”无双发出一记灵魂拷问。
“吃！”
“咔嚓——”
林妙嬑不带思考的回答，与姜妟咬破糖葫芦糖衣的声音同时响起，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日暮降临，东方曦月带着她们四人一兔到了谭盂的府邸。
几人偷偷摸摸在后花园乱窜时，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一前一后，急匆匆的。
姒瑾当即屏蔽了大家的气息，蹲了下去。
“怎么这个时候来人啊，躲猫猫都玩不成了！”姜妟抱怨道。她们刚刚玩了一次，真准备开始第二次时，有人来了。这算是她第一回玩，没玩够瘾还在。
林妙嬑伸出食指，靠近嘴巴，嘘了一声。
“成何体统？今夜你父亲宴请盾矛楼楼主的男儿，你就穿成这样来迎接？”出声的是东方曦月的姨母，东方蓉。
被训斥的是姒瑾她们早上遇见的谭子霖。
东方蓉身着华贵的衣裙，头发盘在一起，面上带着怒色，手不停地点在谭子霖身上，嫌弃得很。她动作很大，可头上的垂下来的珠帘却丝毫未动。
谭子霖一直沉默，没有出声。
姒瑾对着众人打手势，示意不应该听别人墙角，谁知东方蓉的接下来的一串话，让她们又蹲了下去。
“我的话你是当耳旁风是吗？你若是抓不住牠，我们一家人一辈子都要待在这个破小镇里！”
“每日都穿着这一身出去，还去军营里舞刀弄枪，有用吗？”
“你手上的兵，我知道你舍不得她们，但是交给你弟弟你应该要放心吧。我已经对你父亲说了，你以后不必去营里了。”
谭子霖本来一直默不做声，低头听训。可东方蓉的最后一句话，让她猛地抬起了头。
最后这句话东方蓉说得很轻，但落在谭子霖的耳里却犹如晴天霹雳：“我不信！”说着便要冲回去找谭盂。
东方蓉下意识拉住她，但她疏于修炼，怎么拉得住修为不低的女儿？无法，她声音哽咽：“霖儿，母亲也是为你好啊。”
谭子霖停了下来，她紧握的手慢慢松开。
东方蓉小步赶上，趴在谭子霖的背上，女儿的臂膀怎么练得如此宽厚了？现下不是计较她体型的时候，她轻声道：“是母亲错了，不该如此逼你，但今夜还是要好好装扮一下，不是说让你勾引牠或者怎么样，至少我们面上得要过得去吧。”
谭子霖转过身，东方蓉想再说些什么，谭子霖开口了，她道：“我想穿现在身上这身。”她与早上穿得差不多，只是把防御的铁马甲脱了下来。
东方蓉闻言拿着手帕抹了抹眼泪：“就算母亲求你了，好不好霖儿？就最后一次了！”见谭子霖一直未动，东方蓉补充，“是要母亲跪下吗？”
另一边在灌木后面的她们蹲不住了，特别是东方曦月，她真烦这个像锯嘴葫芦一样的表姐，都不会顶回去！她就要冲出去时，被林妙嬑拦住了。
林妙嬑道：“现在冲出去也太尴尬了吧。”
谭子霖感到了灵力波动，但她并没有在意，她向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东方蓉心中一喜，跟在女儿后面，头上步摇丝毫未动。
她们走后，姜妟先开口：“她脖子不累吗，头动都不动的。”
“不累吧，我的头就很稳定。”无双站在禽类的角度上回答姜妟的问题。
“你们先去吃饭，我去看看表姐！”说罢就向着她们离去的方向追去。东方曦月虽不喜欢谭子霖，但她也看不得姨母一直骂谭子霖。
姒瑾一直未动，此时她才站了起来，道：“我从未见过有母亲会如此逼迫自己的女儿。”
无双莹霜姜妟也未见过，林妙嬑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未说。
“去看看吧。”姒瑾开口道。
姒瑾一行人偷偷到了谭子霖的小院时，发现她们并没有关门，门是敞开的。
东方曦月已经在里面了，她站在谭子霖面前。
谭子霖的一身劲装换成了衣裙，头发梳了一半，很明显是被突然闯入的东方曦月打断了。
屋内的人看见了姒瑾她们，谭子霖头一直垂着，在看见姒瑾时，垂得更低了。
姒瑾把谭子霖的屋子当成自己家，大步踏了进去，其她人跟在她身后。
东方蓉整理了一下衣裳，站在门口迎着姒瑾，她摸不透姒瑾修为，以为是谭盂请回来的客人：“贵客是迷路了吗？”
“没有，我找谭子霖。”姒瑾大大方方道。
“小女在梳粧，届时叫她给您敬酒。”东方蓉温柔地笑着，虽然东方蓉已经努力表现温柔了，但姒瑾还是能察觉到她眉眼间未消散的怒气。
“她不愿意梳。”姒瑾说着，一把抽出谭子霖头上用作固定头发的簪子。
谭子霖的长发倾泻而下，她抬起了头，看向姒瑾，姒瑾从容淡定，眼神中并没有对她的讥讽。之前府里的人看见她被训，眼神中的鄙视都藏不住丝毫。
她似乎有了勇气，重复了姒瑾的话：“我不愿意梳。”
第 46 章
东方蓉听见这话并没有生气, 她微笑着对姒瑾道：“这位贵客，这是我们的家务事，请不要插手, 宴席快开了, 还请贵客移步。”说罢，她向外喊，“绝弟，带贵客们入席！”
绝弟进不来, 因为姒瑾进来后，随手设下了结界。
“姨母, 我不是外人，我能说吗？”东方曦月当即道。
东方曦月刚刚确实是闯进来的, 一进来就看见东方蓉, 手中拿着步摇要插在谭子霖的发髻上。
谭子霖闪躲，她不喜这个饰品，在所有的饰品中最不喜它, 上升至厌恶的程度。步摇，不摇，人走在路上, 头上戴着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不摇？
“霖儿，簪上这个，与你最称了。”这回面对谭子霖的拒绝，东方蓉没有说什么重话，而是把它拿了起来，透过夜明珠看向这支步摇, 喃喃自语，“你舅母戴着它, 可真是优美雅致、淡定从容啊。要记住，戴上之后不要走得太慢，那样步摇真就不摇了，就显得呆板。也不能走太快，叮当作响有失仪态。”
“这对修者并无好处。”
东方蓉嗔怪道：“你又知道了？像你舅母那样的修者，哪里需要出去打打杀杀，不过她实力也还在，这等柔刚并济的女子最得你舅舅心了。”
“我不想称谁的心。”
东方蓉不与她呈口舌之快，她依旧想把步摇插入谭子霖的发髻中。
谭子霖猛地站了起来，低头退在梳粧台一侧。
东方蓉刚想开骂，恰好东方曦月赶到，门外的人拦不住她，她直接冲进屋内，挡在了谭子霖面前。
随后姒瑾她们到来，谭子霖见到姒瑾她们，更加感到无所适从，她怕被她们察觉到这身华贵衣裙下掩盖住的，是她那几乎被啃食殆尽、散发着腐朽气息、没有自由的灵魂……
“她不愿意梳。”
谭子霖听到姒瑾这句话的同时，感受到姒瑾帮她抽出了头上的簪子，一瞬间她的脑袋变得清明。
她羡慕过弟弟。羡慕过牠的随性自在，羡慕过牠得到母亲的偏爱，羡慕过牠能理所当然地可以从她手上拿到兵权……
现在，她不羡慕了。偏爱由她人赋予，兵权由自己把握，随性自在她在姒瑾一行人身上瞧见了。
偏爱她不要，兵权她不会放手。至于随性自在，她能做到。
姒瑾从容淡定地抽下她头上簪子，反抗好像并没有那么艰难，她之前把反抗母亲想得犹如跨过天堑。
“我不愿意梳。”谭子霖说着绕过挡在前面的表妹，与东方蓉对视。
东方蓉瞪着谭子霖，从牙缝里蹦出一句：“你再说一遍！”
谭子霖没有重复，她用行动代替回答。她双手做剑指状移到耳旁，两道灵气闪过，她的一头青丝根根落地，她终于笑了。
东方蓉看见眼前的一幕顿时尖叫起来，又瞧见谭子霖的笑脸，怒从心中起，抬起手就要给谭子霖一巴掌。
东方曦月身形一动想再次挡在谭子霖面前，姒瑾却拉住了她。她微微挣扎，之前她见过姨母打表姐，表姐从来不会还手，不挡住的话……她心中所想戛然而止，谭子霖用手抓住了姨母的手腕！
谭子霖左手抓着东方蓉，右手拉住衣襟把身上的衣裙扯了下来，下一瞬衣裙在被她手中的灵力撕成碎片。
“你你你……”东方蓉被刺激到连说了好几个你，你了半天都没说出完整的句子。
谭子霖放开了东方蓉，轻声问道：“母亲我不懂，为何你宁愿扶持她人的废物男儿，也不愿正眼瞧瞧你身边的女儿呢？”
在座的都是修者，谭子霖说得再小声，大家都听见了，只有东方曦月和东方蓉反应特别大。
东方曦月下意识看向谭子霖，任谁知道母亲偏爱的是别人的男儿，都会生气想杀牠吧，没想到谭子霖居然忍了那么久，太委屈了吧，如果是换做她，那男儿绝对见不到第二日的太阳！
东方蓉则是看向姒瑾她们，府中辛密被她人知晓，她的脸色着实不算好看，她脸色铁青道：“霖儿你在说什么呢？余儿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
三言两句就让看客缕清了其中的头绪，这确实算是别人府中的秘密了。姒瑾转身……
东方蓉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贵客还算知道“非礼勿听”。
姒瑾转身找了位置坐下，林妙嬑拉着姜妟无双也跟着找了个位置坐下，就差拿把瓜子了。
莹霜仗着自己还是原形，蹲在二人中间，她瞧见东方蓉的脸白了青，青了黑，变脸速度之快，真让兔咋舌，可太有意思了。
谭子霖可不在乎谭府在她人眼中的看法，她道：“是！是你生的！你把铁锅绑在腰间十个月，才生出来的男儿，谭余余是铁锅变的，牠是铁锅精。”
小谭子霖五岁那年，母亲怀孕了，可云顶的女人生了娃娃后，身体至少要等十年才会进行下一次狩猎雄配子，五年就怀上实属罕见。
那年的小谭子霖自是不知道这等事，她期待着妹妹的到来。她小时候体弱，便希望妹妹能身强力壮，能和她一起保护母亲。五岁以前母亲还对她很好，夜晚她偶尔会发烧，睁开眼后看见的都是东方蓉。
东方蓉怀孕后，便不与谭子霖同睡，谭子霖一人一个房间。某日夜晚她又发烧了，哼哼唧唧的，东方蓉听见立马从隔壁床上起身，鞋都未穿跑去她的房间，照顾了她一晚上。
早上醒来，东方蓉趴在床沿小寐。谭子霖轻手轻脚地起来，拿出自己的小毯子盖在东方蓉的身上。
下床后，她看见了东方蓉一双脚竟然连鞋袜都未穿，她眼圈红了，蹲下去轻轻握住母亲的脚，同时对妹妹道：“妹妹可要好好长大，不要像姐姐这般。”说着她伸手想摸摸母亲的肚子，感受一下妹妹。之前东方蓉一直不让她动妹妹，此时她却发现东方蓉的肚子绑着铁锅……
她以为是东方蓉养了一口会变成人的铁锅，为了避免妹妹被歧视，不能告诉其她人。她当然不会嫌弃妹妹，但别人可不一定，所以便没把这件事告诉姨母和舅舅。
那时她们一家人还和姨母舅舅一起生活在千金楼，妹妹还没出生，父亲就被舅舅派去了落霞镇，东方蓉本可不随着去，她还是去了。
谭子霖也可选择不去，大姨东方辞可以照顾她，她摇了摇头，选择随东方蓉走。
到了落霞镇谭余余出生了，是个弟弟，她很难过愤怒。弟弟是赔钱货，在母亲肚子就开始吸取母亲的灵气，她不喜欢牠，于是她化悲愤为修炼。
可能是换了环境，气候也温暖了许多，谭子霖渐渐能修炼了，身体也不似小时候那般孱弱。
某一日谭子霖被一个女人拉住了，女人头发凌乱，但谭子霖并不害怕，她能感觉到这个女人并没有灵力，她停了下来，把自己的手抽回，看着女人。
女人问：“小姑娘，你的弟弟在家还好吗？”
谭子霖不愿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女人开心地笑了，喃喃地道：“那就好，那就好。”
同时女人给了谭子霖一个香囊：“好宝宝，这个是姨姨自己绣的，送给你。”
谭子霖还未听过有人如此亲密叫她，她一时未反应过来，那人竟然自作主张地把香囊系在了她身上，还拿出一个平安结：“这个平安结麻烦你给你弟弟。”
女人离开了，只留下抓着平安结的谭子霖，在铺有青石板的道路上吹风，风带来了女人的声音，她说：“我要去找属于自己的人生了。”
谭子霖听不懂，她把平安结带了回去，东方蓉很是生气，把平安结拆得稀巴烂，还用灵力把它烧成了灰。
……
“后来我才知道，那女人是父亲的外室。父亲被贬至落霞镇，也是因为她……”谭子霖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不，应该是舍不得她腹中的男儿，因为她给了我平安结没多久，就被另有外室的父亲杀死了。”
东方蓉未说话，她看着面前的女儿感到十分陌生。
谭子霖继续道：“母亲，父亲知道你恨外室，牠厌烦外室后，会故意在你面前夸她几句，故意留下她的信息。你上当了，你替父亲除去了她，明明是父亲自己想要除去她！”
“因为父亲厌烦了她，牠有了别的女人，就算你除去一个外室，还会有千千万万的外室。”
“怎么会有千千万万？杀了她后，你父亲就回心转意了，再也没找过别人。”东方蓉盯着谭子霖自信道。
谭子霖忽略东方蓉的话，她自顾自道：“这些都是我后面才知道的，我知道后，只做了一件事……”她的声音充满了蛊惑，让人想一探究竟。
东方曦月问：“表姐，你做了什么？”
谭子霖也站了一段时间了，她走到姒瑾旁边坐下，抽出匕首，指尖刮着刀刃，一字一顿道：“我啊，把牠骟了！”
东方蓉脑中像是落了惊雷，难怪谭盂从来不碰她了，她去调查也没看见牠有养外室。
姒瑾嘴角带笑，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割以永治。
“母亲，我心疼你，所以会听你的话，不会忤逆不孝。但我感觉我若一味得听你的话，终将会失去自我。”谭子霖这句话不长，她却说得磕磕绊绊，说到最后她已泣不成声，“所以啊，母亲我以后会以自己为先，找寻丢失的自我。你若一意孤行欲掌控我的生活，最终我们母女终将陌路。”
东方蓉听罢，完全不信谭子霖说的，她怒道：“你怎么敢的？我打死你！”说着手中掐诀，一道道攻击法术丢向谭子霖，“我辛苦怀胎十月生下你个死对头，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谭子霖眼泪已经擦干，一挥手化解了法术，她从椅子上起身，瞬移到东方蓉面前，擒住了她的双手。
“我能骟牠，是因为我比牠厉害，比牠境界高，要不怎么能手握城防军？”谭子霖恢复了之前姒瑾见她时的高傲，“你不为我自豪，还想着把我手上的兵权送给谭余余。”
“你口口声声说为我好、保护我，殊不知手握权力的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姒瑾看着谭子霖，她感觉她并不是那种不敢反抗之人，她对她的母亲、对她的父亲，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方式。她能对她父亲痛下骟手，为何对她母亲却一忍再忍一退再退？
忽然，姒瑾明白了，因着小时候的谭子霖，实实在在地感受过母亲对她的爱，长大后她对母亲无礼的要求会选择听从，从而更难反抗。即使爱被透支，她也会规训自己，是因为母亲太爱自己了。但只要认清，推翻之前的想法易如反掌。
姒瑾有些期待脱胎换骨的谭子霖会怎么对她父亲和弟弟呢？她道：“我饿了，我们去吃席吧。”
第 47 章
东方蓉经姒瑾提醒, 忽然想起她还要去赴宴，当即道：“你父亲为曦月她们设下的接风宴要开始了，快放开我, 今日之事我就当不知道, 我以后也不会管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东方蓉边说边想挣脱谭子霖的桎梏。
谭子霖顺势放开了东方蓉，但她并没有要让自己母亲离开的意思，她道：“你可以不管我, 但你必须与谭盂解除道侣关系，否则……我会以死相逼！”
林妙嬑心中咯噔一下, 她看过的话本里，当事人若是以死相逼, 基本都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她瞥向谭子霖, 这三种行为与谭子霖的模样并不相衬。
东方蓉听罢，面色不变道：“我是不会……”东方蓉的话语未尽，下一瞬谭子霖的右手轻掐住东方蓉的脖颈。
东方蓉脸色瞬间煞白, 谭子霖未用力，但命门被修士拿捏住，若对方心念一动, 她必死无疑。
林妙嬑心中鼓掌，是她想得狭隘了。
“不解除，你死牠死。解除，你活牠死。”谭子霖轻言道。
东方蓉不敢相信，她教出来的女儿怎么会做这种弑母弑父之事？可现下她也不得不相信了，她道：“我一直是为了你, 才没有和你父亲解除……”
她的话再次被谭子霖打断：“不必口口声声说为了我，也不必说为了家庭圆满、家庭幸福……”
当初谭子霖还在东方蓉腹中时, 谭盂就有了其她人。东方辞知晓后大发雷霆，想杀了谭盂，被东方辞拦下。谭盂还哭着下跪，说再也不敢了。
谁知才五年，另一名女子有了身孕，东方蓉想出狸猫换太子之法，又被东方辞知道。
东方辞与东方苟商议，把妹夫谭盂派到落霞镇，那里条件艰苦，东方蓉想跟就跟，她不劝了，但是谭子霖得留下，同时要改名为东方子霖。
最后东方蓉再也未回过千金楼。
此时，谭子霖的右手慢慢收紧，似乎是在逼东方蓉赶紧做决定。
东方蓉无声地闭上双眼，微微抬头，她的选择显而易见，谭子霖心中一痛，收回了右手，设下结界困住了东方蓉。
她终究不忍心。
谭子霖转身看向姒瑾她们，道：“来者是客，都随我赴宴吧。”
不出片刻，她们到了谭盂设宴之地。
已到傍晚，此地灯火通明，客人的单人席位围着中间的圆台而设，错落有致，看样子在用膳时还有歌舞可瞧。
谭盂还未到，谭子霖招呼她们随意找地方坐。
姒瑾找了个离圆台近的位置落座，莹霜跳在她盘膝而坐的腿间。
东方曦月坐在姒瑾的右手边，谭子霖坐在东方曦月的旁边。
姜妟搬着宴几挪到了姒瑾左边，要和她坐一起，无双也有样学样搬了张宴几放在姒瑾宴几的右边，与东方曦月的宴几只一拳之隔。
“挤挤，挤一挤。”林妙嬑拿着坐垫挤到姒瑾和姜妟中间，姒瑾往右挪了挪，与无双挨着，姜妟都快被她挤出去了。
东方曦月见状轻挪宴几，把一拳的距离给消灭掉，同时示意无双过来些：“一起坐吧。”
终于五人一兔坐好了，拼了个大长桌。
姒瑾忍不住笑了出来：“刚进府时我们还偷偷摸摸，现在竟然如此高调了。”
众人回想了一下她们刚进府的时候，都捧腹大笑起来。
此时谭盂带着盾矛楼的男儿和谭余余来了，牠身后还跟着许多人，看见她们笑得东倒西歪谭盂本来勾着的嘴角瞬间耷拉了下来。
牠的目光移至谭子霖，尤其是看见她那一头像是被狗啃了短发时，脸色变得铁青，碍着外人在场，牠低声道：“谭子霖快过来见过盾矛楼楼主的男儿茅册册。”
茅策策手拿竹笛，轻轻挡在谭盂的面前：“不必如此，我们是来交朋友的，随性即可。还有啊，不必提及我爹是盾矛楼的楼主茅彻。”说着头微微扬起。
短短的一句话，姒瑾她们心中的白眼不知道翻了多少个了。
谭盂笑着点头，带着茅册册落座，牠们身后的众人也陆续入座。
精致的膳食一道道被送了上来，众人觥筹交错，圆台上的琴师弹奏着乐曲。姒瑾她们则低头用膳，谭盂瞟见她们时面色不虞，可对着茅册册牠喜笑颜开，脸色变得不可谓不快。
姒瑾夹了一块肉给无双，她的余光瞥见了谭子霖。
谭子霖旁边有一位手拿酒壶的女子，她右手虎口有长年持剑的痕迹，在替谭子霖倒酒时，谭子霖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她放下酒壶，离开了此处。
姒瑾收回替无双夹菜的手，把肉丢进了自己嘴中，全然不顾无双瞪大的双眼。姒瑾也替自己倒了杯酒，她摩擦着酒杯没有要喝的意思。这谭子霖倒是会利用她们啊，不过她并不介意，因为谭子霖的接下来会给她们看一场好戏。
姒瑾放下酒杯，从空间中掏出光团：“出来干活了。”她现在看见光团在她面前乱晃就有些烦，干脆直接把它塞空间里好得很。
台上的曲目换了好几首，琴师终于下台了，谭子霖站了起来，朗声道：“父亲，我们是盾矛楼的左膀右臂，为了彰显我们的强悍，我与弟弟共创了一支战前舞，可用于鼓舞士气，请大家品鉴。”
谭余余此时也站了起来，对着谭盂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刚刚有人和牠说，战前舞就是老鹰抓小鸡，牠当老鹰，姐姐当母鸡，她们之间把双臂张开，左右横跳即可。
“好！”谭盂鼓了一下掌，“不愧是我的男儿谭余余！”
谭余余脚尖轻点，飞上了圆台。
“额，大飞柱。”姜妟与谭余余几乎是对坐，在她看来谭余余是向着她飞来的，活脱脱像一根大柱子。
“噗——”莹霜差点喷出才入口的蔬菜，“还得是我们阿妟，嘴真损。”
“不是你教出来的徒儿吗？”林妙嬑当即接下莹霜的话，“都跟你学的。”
无双在一旁喃喃道：“嗯……确实像飞柱，正宗大飞柱。”
姒瑾交错着给她左右两边的姜妟和无双，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之味溢于言表。
谭子霖也飞身上台，鼓手也已就位，是刚才那个替谭子霖倒酒的女子。
三人向着主位鞠躬，谭余余直起身子，一把利剑突然出现在牠的胸口，剑穿透了牠的心脏。
设宴之处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警报声。
姒瑾放在宴几下的右手作剑指状，轻轻往上一抬，一道结界罩住了这方设宴之地，也罩住了这刺耳的警报声。
谭子霖在台上与姒瑾对视，嘴型道出了“谢谢”二字。还好姒瑾帮了她，要不等到警报声响彻全落霞镇，镇长的私兵、矛盾楼的驻军过来，她都很难对付她们。
接下来便是谭子霖的主场了。
谭子霖早就调换了服侍之人，酒也下了药。这些人全是她手下的城防军，变故将要发生，她们站在贵客旁边。谭子霖杀谭余余时，她们手拿斩仙刀一刀一个贵客，不出片刻只留下了谭盂与茅册册，这二人头儿说要自己杀。
杀完后，她们飞到谭子霖身后听候差遣。
谭盂气得吹胡子瞪眼，大骂东方蓉：“东方蓉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未得到回应，牠扭头快速环顾四周，又骂，“死哪儿去了？”
没寻到东方蓉，谭盂手提宝剑刺向谭子霖，茅册册也飞身向谭子霖攻去。
姒瑾随手一挥，当即控制住了茅册册，道：“没轮到你呢，着急什么？”
谭子霖祭出本命武器，名腾蛟，是一柄长剑重剑，剑身冒着青黑色光，在夜明珠的反射下剑身还带着鳞片的光芒，剑尖一分为二，倒是有些像蛇信子。腾蛟使用者需双手持剑，稳字为先，进攻猛攻速快，但双手需紧密配合，不可留有破绽。
谭盂刺了过去，谭子霖格挡住，同时腾蛟猛得收回，又突刺而出。谭盂也拿剑格挡，可惜未格挡住，牠左手结印丢了个小法术，这才逃出了腾蛟的攻击范围……
“有人想进来。”姒瑾的目光终于舍得从谭子霖身上收回了，她看向入口处，喃喃道。
“放进来呗，男的让莹霜杀了，正好助她突破。”林妙嬑回道，她的头随着谭子霖的动作在移动。
姒瑾闻言打了个响指，放了一批人进来。
莹霜身形暴涨，直接冲了过来，把那群男人吓得四散逃去，可惜莹霜属性土，早就建好了牢笼挡住了牠们的去路。围猎计划才启动，她就随着姒瑾出来游历了，这回在异地也实施一下这个计划……
“没想到双手剑还挺厉害，也可能是谭子霖耍得好。”林妙嬑自言自语，“我一直以为双手剑是笨重的代名词，没有单手剑灵活。”
“双手剑是不如单手剑灵活，单手多用手腕控剑的走势，双手剑重，需双手握剑，剑稳。”姒瑾顿了一瞬，此时谭子霖双手突然摆动起来，腾蛟剑身宛若游蛟！
姒瑾继续补充道：“但谭子霖确实很厉害，她左右手很默契。大多数人左手右手控制有差别，用双手剑势必发挥不出它最大的优势。”
无双和姜妟闻言，异口同声道：“我想学。”
“首先你们原型就碾压一大片人，法术也不差，武器是爪子牙齿羽毛这些，学人族的冷兵器作甚？”姒瑾无言。
“噢。”
“噢。”
好像有点道理。
“那她们怎么不斗法。”林妙嬑问。
“谭子霖压着牠呢，让牠没空使出法力。”姒瑾回。
姜妟举手：“怎么不直接杀了牠？”
姒瑾摇首，她确实不知谭子霖的用意，不过她确实看见了很妙的双手剑法。
到了战斗尾声，谭盂终于与谭子霖拉开了距离，牠双手结印，无数连接在一起的符箓从牠背后伸出，就要裹住谭子霖时，谭子霖双手同时松开，腾蛟下落，在触地之前，谭子霖脚尖轻点，身子腾空。腾蛟当即横在谭子霖的脚下，带着她冲出了谭盂的符箓。
她们来到了谭盂面前，谭子霖右手掐着谭盂的脖子，腾蛟前面的信子伸出两根锁链同时捆住了谭盂的身子。
“后悔吗后悔教我凡人的双手剑吗？现在我不用仙法，用双手剑也能杀了你这个目中无人、自私自利的修士！”
谭盂说不出来话，面色涨得发红，修士一般不会窒息，是腾蛟的锁链锁住了牠。
“刚才的一招一式眼熟吗？都是你教的，还要多谢你呢。”谭子霖皮笑肉不笑，右手慢慢收紧。
“太痛快了。”姒瑾大声道，“不过这也太便宜牠了吧。我手上有一薄如蝉翼的单手剑，能造成的伤口小且浅，几乎不会出血，但它造成的伤口却异常疼痛，难以愈合。你，可需要？”姒瑾说罢，把从空间掏出来的剑丢向谭子霖。
谭子霖左手接住，道了声谢。
第 48 章
姒瑾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
谭子霖拿着那薄如蝉翼的剑靠近谭盂的脸, 轻轻划拉一下，谭盂就发出了犹如杀猪般的叫声……而且真的没怎么出血。
姒瑾选了个好位置，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她转头把控住的茅册册丢到台上, 道：“能杀吗？一起吧。”
茅册册被丢到台上，自以为姒瑾不敢杀牠，嘲弄道：“劝你们别对我动手，我爹茅彻可不是吃素的！否则我让你妹吃不了兜着走！”
谭子霖本就是站着的, 她俯视着两人，身子稍斜暗暗蓄力, 一个飞踢把茅册册踢到台下。
咣当咣当——
茅册册撞翻了好几个宴几，停下之后牠便不出声了。
“可以杀！”东方曦月接下话, 朗声道, “我此次前来就是希望表姐你能离开此处，既然已经割破了脸，那不如贯彻到底？”
谭子霖又恢复了之前沉默的模样, 她摇了摇头，继续拿着剑划拉谭盂。
姒瑾眼神看向台另一边的城防军，道出了问题所在：“不放心你手下的人？”
谭盂的哀嚎声还在耳畔, 但谭子霖心中已生出了厌恶，她直接挥手抹断了牠的脖子，血喷溅而出，逃逸而出的神魂被漂浮在一旁的光团瞬间击中，消散于空气之中。
茅册册看着这一幕拖着身子往后躲，欲躲在宴几后面, 被姒瑾又揪了出来，往台上丢去。
这回该轮到牠了吧。
谭子霖用双手剑接住了茅册册, 把牠刺了个对穿，随后又掷了出去，茅册册落地后扑腾了几下彻底失去了生息。
自此这个被姒瑾圈出来的小空间，所有男宾客都已被杀，留下的只有她们。
“老大，”一精壮女子跳上台，轻声道，“你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在座的皆是修者，都听清楚那女子所说的话，其余人都纷纷附和。
谭子霖右手一抬，她们的声音收住，等着谭子霖说话。
东方曦月也上台道：“表姐，落霞镇太小，守着也无用啊。”
落霞镇是盾矛楼的边缘小镇，若有战事，第一个攻的便是落霞镇，谭子霖在此只会耗费青春，不如趁着驻军还未反应过来，直接带着人马离开！
东方曦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谭子霖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东方曦月说罢谭子霖才开口：“这么多人如何逃？如何躲？如何藏？此事与你们无关，我会一力承担，你们就各自散去即可。”她环顾四周，台下的尸体纵横，她轻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能保多少人就保多少人吧。
“你们打不过牠们？”姒瑾站了起来，道，“躲不了就不躲，要战便战！”
此时莹霜回来了，她的背部有一道伤口，伤得极深，流血不止，雪白的兔毛已被血染红。
林妙嬑赶紧冲了上去，掏出灵药替她止血：“怎么伤得如此深？”
姒瑾也不再劝谭子霖，她抬脚踩在宴几上借力，下一瞬来到莹霜所在地方，弯腰捞起莹霜，手心流出灵力替她疗伤。
无双姜妟也围了上去很是着急。
片刻后，姒瑾轻笑：“坏兔，演起来了是吧！”
莹霜带着笑意道：“我快化形啦！”莹霜身上是有伤口没错，由于快突破，灵力在体内流速过快，要愈合的伤口又被汹涌的灵力撕裂，才会血流不止，看起来很是严重。
众人闻言都松了一口气。
无双是经历过化形一事的灵兽，她道：“得先找个僻静之所。”
姒瑾颔首，同时对谭子霖与东方曦月道：“曦月，我们得离开了，你们随意，多谢二位款待！”
东方曦月喊住了姒瑾：“姒瑾等等，我们一起出发吧。”说着她伸手拉住谭子霖，同时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木舟，扔向天空。
东方曦月嘴中念念有词，不多时，一艘偌大的云舟漂浮在空中，可以囊括在场的所有人。
姒瑾带着莹霜翻身上舟，姜妟也跟着上去了。
无双和林妙嬑还在原地站着等着谭子霖做决定。
天色渐亮，快到驻军晨起训练之时了。
谭子霖终于开口道：“洛威，你带着大家上舟，我带上东方蓉，随后便会追上你们。”
东方曦月松了一口气，带着其她人上了云舟。
云舟启动后，瞬间消失在落霞镇上空。
大家都站在甲板上看着越来越远的地面，谁都没有说话，将来是好是坏，是顺境还是逆境，都无人说得清。
“洛山是你的什么？”姒瑾突然开口，洛姓不常见，姒瑾瞧见洛威如此问道。
“是我母亲。”洛威回道。
其她人听见洛威的回答，更加沉默了，似是在担心家中的长辈，其中一人道：“我忘了洛姐了，应该叫老大把她也带上。”
“她把我们这些孤女视如己出，在关键时刻我们却……”
她还未说完就被洛威打断，道：“号什么丧？虎母无犬女，小心被她听见给你们一人一个大爆栗！”
中午时分，驻落霞镇的兵追了上来，谭子霖已经回来，她带着众人直接落地应战。
东方曦月也收到闻立天的信，信上表示落霞镇发生的事她已知晓，让东方曦月把谭子霖直接带回千金楼主城，同时她会以驻军叛变之名，摘出她们一行人，让她们放心即可。
驻军只是派出了一小队搜寻的人，很快尽数被谭子霖她们杀死，也不知牠们是否通知了增援，总之要赶紧离开此处。
东方曦月有了目的地，便邀请姒瑾同行。
姒瑾手上抱着莹霜，十余斤的兔子在她手上，好似因着失血轻了一些，她摇了摇头：“不去了，她即将化形，我们要离开了。”
无双已化为原形，在云舟旁与其同飞，姒瑾把莹霜递给林妙嬑，道：“你带着莹霜先上去，我和姜妟去找谭子霖打声招呼。”
姒瑾和姜妟一起到了舱房，大家在舱房里叽叽喳喳：
“轮到给我剪了吧。”
“还没有，轮到老大了，你再稍稍。”
“行行行，老大优先，她那个头发还是长了点。”
……
“威啊，你后背可能要留疤了。”
“伤疤，女人的勋章！”
“嘶——轻点！”
谭子霖见到姒瑾她们过来迎了上去，问：“有何事？”
“我们得离开了。”姒瑾道，“和你打声招呼。”
谭子霖点了点头道出“慢走”二字。
“你母亲呢？”姜妟探着头看向舱内，并没有瞧见东方蓉。
谭子霖想起母亲对她的漠然，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有缘再见吧。”姜妟说着转身离开。
姒瑾跟了上去，低声道：“想起你母亲了？你母亲不会也这样对你吧？”
姜妟停下，翻了个小白眼给姒瑾看：“我母亲才不会逼我做不喜欢做的事。”
姒瑾脑中自动略过姜妟说的内容，手攒拳轻轻锤了大臂一拳，道：“对着长辈翻白眼？”
“我天生眼珠子大。”姜妟回道，而后抬手捂着胳膊，装作很疼的模样，“打小孩儿了！”
姜妟明显慢半拍的动作，惹得姒瑾哑然失笑。
“我只是在想我母亲如果这样对我，我会怎么做。”姜妟放下手，慢慢道。
姜妟说完，姒瑾当即反驳：“没可能的事！”
随后她与姜妟走到甲板上，无双啼叫一声示意姒瑾赶紧上来。
姒瑾停了下来，转身与姜妟四目相对，不知不觉她们已经一般高了，还记得初见她时，姜妟还没有她肩膀高，同时姜妟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心性，让她心生欢喜。
云顶的鲛人族与人族不一样，鲛人少年心性未熟，po文海废文更新群司二儿尔五九仪司其提前上岸遇见许多与自己之前认知相悖的人或事，自然会产生疑问……
“阿妟，你要知道，我们不会遇上这样的事，因为我们永远会被偏爱，永远是自由的。”
姜妟金色的眸子在听见姒瑾的话瞬间清明，脑中思绪万千。人族雌性过着仰人鼻息的日子，连带着女儿都失去了许多的偏爱与自由……她们不一样，或许也一样，若是任由雄性撒野，地位后退那是一瞬间的事，她好像有些明白母亲对自己的严格了。
姒瑾看姜妟已经想明白，她拉着姜妟的手飞到了无双背上。
东方曦月她们也到了甲板之上，要送她们一程。
姒瑾挥了挥手道：“有缘再见了！”
东方曦月也回应着姒瑾的挥手。
“等等我有问题。”姜妟大声对着东方曦月道，“你和谭子霖有同一个姥姥，关系如此亲密，为何互相之间的称呼要多加一个‘表’字？”
东方曦月噎住了。
姒瑾笑着摸摸姜妟的刺头，道：“或许我能解答你，无双我们走吧。”
无双一声啼叫，挥动翅膀向着太阳落山的方向飞去。
鹰背上的姜妟摇着躺在无双背上的姒瑾，问：“为何啊？你快说！”
“你自己想想呗。”姒瑾不为所动，闭着眼睛道。
姜妟拉着姒瑾的双手，把她拉着坐直：“我想不到！快说！”
姒瑾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模样，一言不发。
姜妟无法，趴在无双背上，抱着无双道：“无双，我们回去，我去问东方曦月。”
众人听见姜妟的话语都笑起了起来。
林妙嬑笑够后，开口道：“分化亲密的群体，先从称呼开始，是不是？”
“差不多吧。”
另一边，甲板上的东方曦月看着落日的余晖照在姒瑾她们身上，像镀上了一层金圈，她们越飞越远，直到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谭子霖过来了，与她一起欣赏着落霞。
“姐姐，你会怀念落霞镇的晚霞吗？”
“不会，落霞镇太过低矮，高处才能观赏如此美的晚霞，我要站在高处。”
第 49 章
与东方曦月她们分开后, 大家找了一块灵气充裕之地，供莹霜化形。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一个多月过去了。
今日天色灰蒙, 许久不见太阳姥姥现身, 姒瑾站在她们临时歇脚之地，看着天空。
无双走了过来，道：“莹霜的劫云已结成，差不多了。”
姒瑾点头, 随后她传音给林妙嬑与姜妟告知她们。
这一个月里，林妙嬑与姜妟一心修炼, 无双也修炼，不过她只白日修炼, 晚上出去觅食。
姒瑾不用修炼, 她走遍了这片山脉，因着灵气充沛，这片有许多的灵兽聚集在此。
雌兽多低调修炼, 所以姒瑾见到雄兽居多，雄兽要么毛色艳丽，要么总想展现自己的嗓音……总之, 她路遇雄兽就要给它们几脚。她还遇上了上山狩猎的男人，直接杀了掏出心脏给姜妟打牙祭。
林妙嬑与姜妟同时出现，看着黑压压的天，林妙嬑忧心道：“莹霜的劫云怎么如此厚？”
“会无事的。”姒瑾道。
“走吧。”无双催促道，“其她灵兽都离开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众人远离了这临时落脚之地, 远远地望着莹霜所在之地。
未曾想这一望就望了七八日，天空的劫云迟迟未散, 劫雷也未劈下。
又过去几日，傍晚时分，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四周瞬间被照亮，而后雷声轰鸣震得众人耳膜发疼。豆大的雨点终于落了下来，几乎驱散了罩在所有人头上的劫云……天亮后一切归于平静。
姒瑾她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之前落脚的地方，门是开的。
莹霜回来了！
一座小山向她们走了过来！
莹霜身形魁梧，身高约莫五尺五，手臂大腿的肌肉隆起……她那双眸子更是带着嗜血般得红，在看见姒瑾后，严肃的脸舒展开，笑道：“姒瑾，我如何？”
“很强壮！”
姜妟走向前，蹲了下去，伸手捏了捏莹霜如铁般的大腿，发出羡慕的声音：“不愧是力量集中的下肢！”
“兔子急了会蹬鹰，感觉一脚能蹬死我了。”无双笑道。
林妙嬑也很羡慕，她修炼了许久，与自己之前比强壮了许多，比起莹霜无双还差些路。
莹霜笑着把姜妟拉了起来，然后她的视线从俯视姜妟，变为仰视。
莹霜看向众人，暗暗对比了一下，发现她居然是最矮的！
一开始大家站得开，她原本以为她和林妙嬑差不多高，仔细一瞧林妙嬑好像比她高了一寸，姒瑾与姜妟比她高四寸，最高的无双比她高了约莫七寸。
她的心里泛起酸泡泡，还没等戳破，姒瑾跳到她的背上，道：“抱你那么久也该轮到你背我了吧。”
大家都学会了姜妟的逻辑，都围过去挂在莹霜身上，感受着她那宽阔且雌壮的背……
众人休整了一日，便又准备出发了，无双载着大家向御兽门前进，大家对着即将到来的战斗十分有干劲儿，同时一起商议进攻之法。
御兽门处于云顶大陆西北沿海，拥有海岛数十座，在岛上圈养灵兽祅兽。门主有五位，均坐镇主峰，共同管理整个御兽门，其中四人同时分管飞、奔、遁、凫四大御兽分门。
无双之前便被囚在御飞门，其它三门她并不了解，只知道它们大概的情况：奔，是地上跑的；遁，土里钻的；凫，水中游的。其余的她了解不多，听说每个分门之间的管理、处理事物的方式都大相径庭，要具体深入才行。
现恰逢夏季，御兽门会招收门人，若她们五人被招进去后，便可进行侦查，了解分门的情况，潜入是比较好的方式，再根据情况做出下一步行动……
她们除姒瑾外是四人，正好对应其中的四门，无双对飞门，林妙嬑可对奔门，莹霜对“遁”，姜妟对“凫”。
姒瑾的话，当砖用，哪里需要哪里搬吧。
约莫还有三日路程，姜妟倒显得有些焦躁不安了。
在歇脚时，姜妟躺在树下，用手臂遮着眼睛，看起来像是在躲避树叶间露出的阳光，但明眼人一瞧便知道她没有放松，她的食指与拇指以极小的动作在互相摩擦。
姒瑾在她旁边坐下，姜妟的手攒成拳又松开了。
“怎么了？”姒瑾声音很轻，姜妟装作没听见，她继续问，“是我吵到你了吗？”
姜妟还是未动，手也没有做小动作了，好似已经睡着。
其余人见状也围了过来，她们也发现了姜妟的异样，她们看向姒瑾。
姒瑾顶着众人的目光叫醒了装睡的姜妟，把她拉着坐起，让她靠在树干上。
大家围着姜妟，关心她目前的情况：“最近怎么了？”
姜妟在大家的关切的目光下，低头道出了原因：“前几日我姨姨来音，说我母亲身体抱恙，让我赶紧回去。”姜妟顿了顿，继续道，“我可能要回去一趟。”
“多大点事儿啊，至于酝酿了这么久吗？”莹霜的手拍在姜妟的肩膀上，又道，“我们跟你一起回去吧。”
姜妟未说话，只摇了摇头：“大家都计划好了，我不想破坏。”
无双双手捧住姜妟的脑袋，让她抬头看着自己，一字一句道：“阿妟，你如果要你在恨意与友谊之间选一个，你会选什么？对御兽门的恨意我可以暂时放下，但与朋友相处，一起去朋友家玩耍的机会，我一次都不想错过。”
姜妟终于正眼与无双对视了，下一刻，她的眼眸弯了起来，大声道：“我也不想错过！”
“那我们掉头吧。”姒瑾笑道。
“不用，直接往那个方向走。”姜妟站起身指着某一个方向。
“我们是要去海底吗？”林妙嬑有些紧张，她闭水诀坚持不了太久，约莫三四五天吧。
姜妟摇首：“不是，我母亲现在生活在岸上。”
“那，还是辛苦无双啦。”莹霜走到无双身后，她们二人对视都笑了。她们一个是兔，一个是鹰，确实不想弄湿毛羽。
到了海上，姜妟从无双身上翻身而下，道：“可有人与我同游？”
“我吧。”姒瑾也翻身下去，掉入海中。
“我也一起。”林妙嬑说罢，也跳入海中。
三人在下面看着停在半空的无双与莹霜。
莹霜小声道：“我不。”她肌肉重，下水不就沉底了？
无双会心一笑，道：“出发吧，姜妟带路。”
“好嘞！”姜妟下肢用力跳出水面，而后一头扎进海中，紧接着她身形突变，以自己原本的模样遨游在海中。
姜妟游得飞快，强有力的鱼尾时不时拍打着水面，发出巨大的声音，无双在天上用啼叫回应。
不知飞了多远，无双忽然旋转身形，把莹霜从她背上直接丢了下去。
莹霜还在睡觉，掉入海中当场清醒，姜妟一个转身回游，接住了要快下沉的莹霜。
莹霜很恼火，手指着天空骂道：“臭无双，不想载我直说，不要这样把我突然丢下！”
她移开手指，天空并没有无双的身影。
就在这时，后方有一道火焰袭来。
姜妟察觉到了，立马钻入海中。
姒瑾与林妙嬑浮出水面，火焰攻击还在继续，但却被一阵龙卷风卷起的海水浇灭。
林妙嬑看清楚了，是无双卷起来的海水，那带水的龙卷风是无双用翅膀扇过来的。
发出火焰的是一只老虎，背上居然有一对突兀的、“如柴”的翅膀，老虎一张嘴，火又喷涌而出。
林妙嬑召出晨风剑，御剑飞行，加入了战斗。
老虎靠着“柴翅”翱翔于天地，那如柴的骨架之间由一层薄如蝉翼的东西连接，在扇动的同时还带着丝丝白光。
姒瑾未动，看着老虎，她感觉这只老虎有点呆？姒瑾再仔细看去，它眼神确实有着呆滞，但又带着一丝执着。
姜妟与莹霜在水中，望着天上的战斗，姜妟道：“这云顶的东西长得也太怪了吧。”
林妙嬑闻言，抽空看向海面道：“云顶没有这种东西。”
无双可没有那么轻松，一直在抵挡着老虎的攻击，老虎给林妙嬑的攻击是顺带的。
“无双！滑翔！”姒瑾大声道，“阿妟我们也走。”
无双闻言当即停止扇动翅膀，向远处滑翔，老虎的攻击果然减弱了。
姒瑾刚刚观察到，每次无双扇动翅膀时都会引发出老虎强烈的攻击。
老虎没那么激烈的攻击，出现在无双制造龙卷风时。无双会用翅膀裹住全身，再旋转生成龙卷风。接着展开单翅，带水龙卷风扇出去，所以此时的无双不像是有一对翅膀，老虎攻击也就减弱了。
老虎好像痛恨翅膀。
老虎没有了目标，便停下了攻击，但它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跟着无双她们。
“是寄生关系。”莹霜突然没头没尾地说道，“老虎与它背上的寄生祅虫。”
姒瑾闻言转头仔细看了一下那只老虎的状态，它病恹恹的，四肢耷拉着，倒是它背后的“柴翅”十分精神，卖力地在扇动。
不一会儿她们到了一座海岛，这座海岛没有植物，全是礁石，无双找了一个地方落下，老虎也跟着落下。
“杀了它吧。”姒瑾道，“它活不长了。”
“还是一只雄虎。”林妙嬑也落下，晨风剑飞入她的手中，她提剑直指老虎。
“杀了我，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是那只老虎的声音。
林妙嬑看向老虎，它眼睛越来越浑浊，它背上的“柴翅”正在吸取它的生命。
众人肉眼可见，“柴翅”顺着老虎的骨骼在游走，好像要代替老虎的骨骼。
林妙嬑见状挥剑刺向老虎，“柴翅”则控制着老虎的身体在抵挡。
“好腥。”莹霜捂着鼻子道。
“你不是要我们杀你吗？”林妙嬑大声道，“那你又为何又要抵抗？”
老虎一愣神，它身后的翅膀就被削了一半，在翅膀被削断的瞬间，众人都听见了一种十分尖锐且痛苦的声音响起，想必就是那寄生祅虫的声音。
翅膀断了一截，它立马钻入老虎的身体里，不再暴露在外。
这回老虎的攻击力下降了，应该是在与祅虫做抵抗，动作也变得踉踉跄跄。
林妙嬑抓住这个机会，用晨风剑刺入老虎的脖颈。
虎啸与寄生祅虫的声音同时出现，老虎的身躯重重倒下，它留了一口气，往海边蹭去，因着周边都是礁石，不一会儿它就滚入了海中，海水瞬间被沁成了红色。
姒瑾跳了出来，落在海岛之上，她可不想与雄兽的血混合在一起。
姜妟与莹霜也上了岛。
忽然，整座海岛地动山摇。
“整座岛好腥。”莹霜皱着眉道。
“这不是岛！”姒瑾一手提起林妙嬑，一手提起姜妟飞向天空。
无双动作也很快，伸爪抓住莹霜升空。
再次低头看向海面时，海岛瞬间沉了下去，而后探出一个巨大的头，灯笼般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们。
她们速度很快，直接就把那只巨龟甩在身后了，所幸巨龟没追她们，看她们飞远，就缓缓地沉了下去。
第 50 章
月明星稀, 在某一日的晚上，姜妟带着大家上了一座海岛。
“到了。”姜妟踏上沙滩，身后的海浪追了上来, 擦掉了她的脚印。
姒瑾她们跟在她的身后, 在场的都是修士，夜可视物，她们环顾周围，岛上空无一物, 怎么看都不像到了啊。
还未等大家发出疑问，姜妟走到一棵海树下面, 轻轻地吟唱……
随着姜妟空灵的吟唱，黑暗中慢慢出现了一扇门, 姜妟推开门刺目的光亮让大家睁不开眼, 下一瞬大家随着光亮消失，来到了“娇阳国”。
“娇阳国”是姜妟母亲姜朝阳一手建立起来的岸上王国，有着与人族城池一般的城墙、瞭望塔、城门、护城河……
姜妟刚刚的吟唱, 就是通过护城河的钥匙，说是护城河不如说是护城迷雾，城池就隐藏在迷雾之中。
“娇阳”二字就在城门的牌匾之上。
现在是夜晚, 不知哪里发出的光源照得娇阳仿若白昼。
此时瞭望塔上的鲛人族看见了姜妟，她们用鲛人语交流了一下，而后护城泡泡鼓起来了一块，与整体分离，变成了球体，慢慢下沉把她们五人都吞了下去。
进入城池后, 小泡泡直接带着姜妟她们进入了内城，到了姜妟从小长大的地方, 放下她们后泡泡破碎，与护城结界融为一体。
姜妟安顿好姒瑾她们，就直奔母亲的住所。
光团欲跟上，被姒瑾一个眼神制止了。这是母女俩之间的事，她们跟上像什么啊。
姜妟到了姜朝阳的住所，发现她并不在此处。
都晚上了，她会在哪里呢？姜妟心中飘过一个想法，莫非身体抱恙是她骗自己？
姜妟冲去姜朝阳的书房，果然她在此处，还在与其她的姨姨谈事情。
望着突然冲进来的姜妟，姨姨们乐呵呵道：
“小妟回来了啊？”
“出去一会儿就长这么高了！”
“姚姨皓姨，好久不见。”姜妟回应着各位姨姨招呼，同时看向姜朝阳。
姜朝阳坐在主位，额角到眉毛处居然新添了一道疤，那疤截断眉毛，形成了断眉，差一点就伤到了姜朝阳金色的眸子。
姜妟看着她母亲，怎么看都不像身体抱恙的模样。
姜朝阳抬眼望了一下窗外，摆摆手道：“很晚了，你们先回去吧，其它事明日再议吧。”
妘皓点了点头，与姚晶一起出去了，出去前她还拍了拍姜妟肩头：“阿妟很强壮啊。”
她们出去后，姜妟一屁股就坐在了姜朝阳面前的桌子上。
姜朝阳放松地靠在了椅子上，用手揉着太阳穴，闭着眼慢吞吞道：“舍得回来了？”
“不是你叫我回来的吗？”姜妟双手抱胸，直勾勾地看着姜朝阳，“你说身体抱恙，我才会回来。你也说过作为一条堂堂正正的鲛人不能撒谎。”她试图从姜朝阳身上找出不舒服的模样，但她看见的只有疲惫。
姜朝阳睁开双眼，两双金眸对视，姜朝阳道：“我未说过。”
姜妟听见这话，眉头立即皱起，刚想说什么，姜朝阳又说话了，她道：“你回来得正好，我告诉你去姥姥族群的路线，有机会回去看看她吧。”
“你不和我一起？”姜妟下意识回道，完全忘记之前想要质问姜朝阳为何骗自己了。
姜朝阳轻轻摇首，道：“我抽不出来时间了。”
“为何会没有时间？”姜妟从桌子上滑下，转身坐到姜朝阳椅子的扶手上。
“你也大了我便不瞒着你了。”姜朝阳拉着姜妟的手，闭上眼睛靠在她的身上，慢慢说出了她自己离家出走的原因。
姜旭的鲛人族群以力量为王，以武为尊，姜旭的鲛王便是这样诞生的，从竞技场诞生！她坐上鲛王的位置没多久，便生下了姜朝阳。
姜朝阳那时与现在的姜妟一样，调皮捣蛋，到处惹是生非，与姜妟不同的是，挨揍的总是她。
强大的鲛王生出了不那么强壮的女儿。
到了能独自觅食的年纪，姜朝阳上浮太慢，到达海面时，红彤彤的太阳正好升起，她看呆了，她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东西。
太阳姥姥倾挥洒着温暖而金灿的阳光，姜朝阳浮在海面晒着自己的鳞片，她唱着歌与一起晒太阳的鱼类游泳，她跃出水面又跳入海中，扬起的海水在阳光下有着不一样的色彩……
姜朝阳饿着肚子回去了，她兴奋地向姜旭描述着她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
“我想要太阳永不落下，我想建立一座日不落的王国！”姜朝阳挥舞着拳头对姜旭道。
“好，那你可要好好修炼，我们朝阳最厉害了！”姜旭抓住她的拳头，只当她小孩说笑，但看着她那坚定的眸子，她又补充道，“其实你的名字也是因太阳而生，朝阳。”
面向着太阳，新生的太阳，均是朝阳。
鲛人向往太阳，但又不得不生活在海底。很久之前她们就分成了两类，一类生活在陆地上，一类入海谋生，不得越雷池半步。陆人下水不出半刻钟便会死亡，鲛人出水皮肤会变得干巴，强有力的尾部变成累赘，不能前进半分。
而现在陆地上的人族可飞天遁地入海，鲛人上岸尾部自动变成双腿，与陆人无异，双方界限已然消失……
姜朝阳不明白，为何母亲不想上岸，为何不想一同沐浴阳光呢？与姜旭大吵一架后，她离开了族群。
她没有贸然离开海里，而是在海中观察岸上的陆人族，摸清了一些规律后，她杀死了岸上的所有人。
姜朝阳上岸了，但她发现这并不是真正的云顶大陆，只是一座小小的海岛。
颓废了好几日，那些人的同族从其它海岛过来了，想要杀死姜朝阳。
姜朝阳只好又回到了海中，恰好遇见了姚晶与妘皓，她们是被血腥味吸引过来的。她们也是离家出走想要上岸，三人一拍即合，在海中建立起了自己的鲛群。
她们攻打其她鲛群，收新的鲛人入鲛群，不看姓氏，不看种群……渐渐地竟然也有了一定的规模。
她们在太阳最盛的那天，上岸了。还是上的海岛，占下了第一座岛，便能占下许许多多的岛，最后她们发现所有海岛的归属权在一个名为“缥缈国”的地方。
现在缥缈国被娇阳打得只剩下最后一座岛了，也就是缥缈国的主岛。攻了几次都未攻下，姜朝阳额角的疤，便是在最近一次攻岛时留下的。
姜妟听到此处，扶起姜朝阳，看着她道：“为何这些我不知道。”
“你才多少岁啊，你出生后我便没有攻岛了，安插了鲛人偷偷进驻缥缈，替我们侦查情报。最近你离家没多久，我们的人传出了重要情报，我再次选择进攻，谁知情报有假，在缥缈的人被她们发现给做掉了。”姜朝阳说得倒是轻松，实际的凶险只有她自己知道。
姜妟起身，拉着椅子与姜朝阳并排坐着：“如果我们有进攻计划，不如我去？我现在很厉害，加上你之前让我学的东西，更厉害了，我已经不是之前的我了。”
“不必。你老娘我不是那种要女儿冲锋陷阵之人，你回去找姥姥吧。”姜朝阳起身道，“我有些乏了，快走。”
姜妟回去时，太阳已经出来。
到了住所姒瑾她们已经在门口迎接她了，姒瑾主动问：“你母亲如何？”
“还好。”姜妟情绪不高，错身走进了自己的宅子。
“阿妟你朋友刚来找过你。”莹霜在姜妟身后道。
林妙嬑道：“我们说你不在。”
“让她们晚些再过来。”无双道。
“知道了。”
“你怎么了？”姒瑾向前拉住了姜妟。
姜妟金色的眸子变得黯淡，随即又亮了起来，道：“我有话和你们说。”
随后姜妟把她母亲的事，以及娇阳现在的情况说给大家听。
说罢，姒瑾看向光团，不知光团会了解些什么。
光团会意，当即展开光幕：
[正在输入中……]
【缥缈国：暂无情报。】
光团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母亲可知道缥缈国的情况？”姒瑾问道。
姜妟摇首：“她什么也未和我说，她不想让我知道。”
一时间室内沉默了。
“我飞去看看？”无双打破沉默。
姜妟猛地拍向桌子，站起身：“有人肯定知道！”
姜妟带着她们来到好友的宅子，姜妟姚斐妘昭三人小队，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即使她脱队了一段时间，但剩下的人肯定知道。
三人在茶楼里重新会面，她们的第一句话让姒瑾她们脚趾蜷缩了起来。
“我主阿妟，我主阿斐，我主阿昭。”后面两人说着的时候，明显没有姜妟大声。
果然是好友，都凑一起了，而且三人互为主从关系……
姜妟双手撑在桌案之上，合成十字，捂着嘴巴小声问：“可知缥缈国之事？”
“有外人，不好。”姚斐也像姜妟那般捂着嘴，同时看向姒瑾她们。
姜妟放下手，声音提高了一点：“阿斐直说即可。”
姚斐与妘昭对视了一眼，道出了她们知道的事。
“缥缈国也与我们一样，有一位王。”姚斐伸出一根手指，从每个人面前过了一遍。
妘昭继续道：“与我们不同的是，她们的王是雄性人族。”妘昭说着说着还做出了嫌弃的表情。
“她们的王不叫男王、人王……”姚斐顿了一下。
姜妟接过话头：“那叫什么？”
“叫皇帝。”
姒瑾第一感觉便是缥缈国的王偷了云顶的皇媂之名，她还想再继续听下去，谁知她俩不说了。
“继续啊。”姜妟催促道。
“就这么多了。”姚斐拿起桌案上的糕点放入嘴中，不在意道。
众人围坐在一起，听见姚斐这话都无言以对。
“去问你母亲不就行了？”姒瑾慢慢道，看向姜妟。
姜妟摇首：“她不会说的，她让我去找姥姥。”
姒瑾道：“那我们自己去看看不就行吗了？”
说走就走，了解到大致方向她们就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