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0
71 打工
◎他感谢恋人没有拆穿他的谎言，还陪他一起演。◎
安黎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 他习惯性只把娱乐那一类的声音调制两档，可这个视频的声音却有些吵。
他连忙把手机捡起来，然后将视频关掉。紧接着,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他的男朋友洗好了。
小岫秀翻全场撤回一条消息。
小岫秀翻全场：对不起对不起我能打开了, 没想到是这种视频/哭jpg。
小岫秀翻全场：这是我好朋友发我的，我以为是同志题材的文艺电影, 没想到是这种……
安黎只看了一眼消息就退了出来，他也没想着要去回消息，听到门把手打开的声音后, 他条件反射地将手机扔到了床上。
好像扔掉一个脏东西一样。
结果……
“怎么了？刚刚听见你好像把手机摔了。”
男朋友只裹着一条浴巾在腰上，乌黑的碎发沾满了水汽，水珠滴落在洁白的皮肤上, 看起来既潮湿又色气。
“你怎么不穿睡衣？”安黎不自然的哑声说。
“想着先出来确定你的安全, 再穿睡衣。”郁述确定安黎没有受伤或者被砸到, 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之后才问对方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安黎看着郁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表情有点愣，眼里流露出可见的心虚。
他还记得今天白天郁述因为他加了学弟而生气，还有那句要晚上教训他的话。
原本他只把它当玩笑, 但现在他觉得今晚可能很难安然度过了。
他总要跟郁述解释清楚的。
“怎么了？”
“出了点小状况。”安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看郁述头发还是湿的，就去浴室拿了条干毛巾, 在郁述疑惑的神情里按着对方坐下，“我给你擦擦头发。”
“哦。”郁述顺从地坐在了床边, 他看了床上的手机一眼, 问：“什么小状况。”
他刚刚在浴室只听见手机掉落的声音, 于是猜测安黎是被手机里的某些画面吓到了。
他没有把这件事和白天的事联系起来。
但他也没有把白天的事情抛到脑后，而是打算一会儿躺下后心平气和地跟恋人聊聊。
如果恋人不认同他的话，那他就撒撒娇，让恋人心软为他破例，以后再也别去加陌生男的的微信。
结果没等到躺下，他的恋人就提到了这件事。
“今天加的那个学弟，刚刚给我发了一个……gay片，所以我不小心把手机摔了。”
安黎说得有些沮丧，他坐在郁述旁边，一边说一边将手机从床上捡起来，打开发现屏幕上显示符岫给他又发了四五条消息。
他僵了一下，之后看像郁述，果然，对方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
“我没有回复他。”他补充了一句。
可没什么作用。
郁述挺气恼的，大部分源自于这个学弟，也有一小部分来源于安黎——安黎不太会拒绝。
尤其是那种看似单纯无害的事。
“他把视频撤回了，所以这边显示不出来。”安黎垂眼翻了翻聊天，证明自己的清白，他真的没有跟符岫聊一句。
符岫给他发了很多消息，其中一部分用来解释自己的性取向，然后问他会不会觉得恶心。
还说如果觉得恶心那实在抱歉，打扰他休息了。
如果不觉得恶心，可不可以交个朋友。
“……”
安黎有点懂符岫是什么意思了。
“你删了他吧，他是故意试探你是不是同，估计是想看看有没有和你进一步发展的可能。”郁述看着符岫发给安黎的消息，忍着心中的酸涩，将手机推到恋人一边。
挪开视线自己消化心底的负面情绪。
“好。”安黎点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对方。
正当他准备删除符岫的时候，对方打了一个视频电话过来。
叮铃铃的微信铃声在低沉的空气中响的欢快。
安黎又差点把手机摔了。
但身边的人比他快一步，他的男朋友仿佛气到了极点，从他手里抢过手机点了接通。
那双漂亮的黑眸里盛着怒意，沉沉的盯着屏幕。薄唇微抿着，一副被冒犯了领地的模样，像一只……
很凶的大狼狗。
安黎没有去看被男朋友举起的手机，只是侧目望向男朋友即是很生气也很凶但仍然俊美如铸的侧颜。
他的心情从最初的满是内疚与忐忑，变得多了一丝恶劣的喜悦。
因为他明白，男朋友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对他的喜爱，只有喜爱才会在乎，才会吃醋。
对，这是吃醋。
“喂安黎学长……唉？你是郁述？”
“我是安黎的男朋友，以后离他远点。”
郁述尽量在安黎面前保持理性，而不是上来就把符岫骂一顿。
因为那样吃相太难看了，会给安黎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们，你们是一对儿？你们都同居了！”符岫睁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嗯，所以少打他主意。”
“等等等等，你把电话给安黎，我有话问他，高中就出柜他爸爸不打他吗？！还敢找个对象同居。”符岫的下巴快要掉地上了。
“你他妈……”
郁述忍无可忍，差点就爆粗口骂符岫了，但身边的恋人先他一步把视频挂了，然后划到符岫的个人主页把符岫删了。
“……”
两人面对着手机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郁述什么也没说，只是红着眼眶望着安黎，刚刚面对符岫是的恼怒情绪消失殆尽，只有浓浓的委屈与酸楚。
这个表情十分有杀伤力，安黎原本在等待郁述“教训他”，现在他只想……主动认错让对方心情回暖。
“对不起。”
“只有对不起吗？”郁述站起身，将睡衣从柜子里拿出来，给自己换上。
“我以后不会同意别人加我微信，”安黎保证道：“尤其是男生。”
郁述轻哼了一声，换好衣服后看了一眼表。
可以早点睡个觉。
今天恋人参加比赛，已经很累了。
“好吧，原谅你了，快去洗澡。”郁述推了推安黎，等安黎离开后他就躺在床上。
其实在安黎迅速删除符岫好友的时候，他就已经不生气了。前世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估计这次也只是因为跑马拉松遇到了安黎，被安黎吸引才来加微信。
恋人表态的速度十分快，而这个学弟之后和他们再无交集，他犯不着为一件已经解决了的事生气。
他发了会儿呆，百无聊赖之间打开星空app，点安黎的主页刷对方剪辑的视频。
安黎的粉丝量长的很快，他的视频点赞量也越来越高。
最近的视频是关于学校运动会的，安黎小心的批掉了其他的同学，使视频里的主人公只有他们两个……
他跑完四乘四后扑倒安黎怀里的照片被安黎剪辑在了视频里！
这个发现让郁述十分激动，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安黎剪辑的视频里露脸。
即便文案里没有明说，但视频里的他们笑意盈盈的对视，仿佛眼里只装的下对方，这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情侣吧。
他们的恋情迟早会被所有人发现。
郁述想到这里，忍不住勾起唇角，因为他可以感觉得到，安黎对他越来越喜欢。
视频下的评论有四百多条，他看到很多熟悉的昵称，他们都是经常光顾安黎直播间的粉丝们。
还有一些陌生人，在评论区疯狂追问其他人他们是不是一对。
还有人在问他们所在的学校，因为点赞量很高的缘故，这条评论在比较靠前的位置。
这条评论下面有几十个回复，有的人实话实说学校名叫离城二中，有的人回复此主播是他同班同学。
郁述看到这里，原本弯起的唇角渐渐放下，眼里流露出一抹忧虑。
他不在意被身边的人发现他们的事，但是他不确定安黎会不会介意。
安黎的粉丝数长的太快了，视频的传播速度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快，不知道十一过完，同学们会不会过来问他。
“在看什么？”
“在看你的主页。”郁述等安黎坐过来，便很自然地靠在对方身边，低声问：“你发的短视频火了。”
“嗯？”安黎顺着郁述的目光看了过去，除了看到视频点赞量以外，还看到了那条关于询问他所在学校的评论。
他倒也没有感到惊讶，因为当他决定公开他们的恋情，并签约平台后，就已经有所预感他们迟早会被很多人所知晓。
“今天中午发的视频，到现在已经有一千五百多赞了，我的大网红男朋友要崛起了。”郁述弯了弯眉眼，靠在恋人身侧也不老实，非要把胳膊绕到恋人身后，勾住对方的窄腰捏一捏。
“不是大网红，”安黎被郁述说得有点难为情，他现在只是一个刚签了平台的小主播，“你别动。”
“怎么啦？自己男朋友还不能摸摸了？”郁述推开安黎的手，变本加厉地欺负对方。
最后安黎忍无可忍，攥住郁述的手腕，然后在对方唇角处吻了一下。
“该睡觉了。”语气里带着沙哑与无奈。
“好。”郁述眨了眨眼，听话地躺了下去，但等安黎关好灯躺过来后，他又凑过去缠上对方。
他没有乱动。
其实他原本打算关上灯和恋人好好聊聊，为什么不要随便同意陌生人加微信。
但经过符岫的事，他觉得即便他不说，恋人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原因。
“明天有什么打算？”安黎问。
“明天早晨我去兼职，你睡个懒觉，下午我们去约会，怎么样？”郁述早就有了打算。
安黎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今天平台给我发了一条消息，询问我要不要接一个合作，关于直播卖东西。”
“如果把直播作为一个工作的话，它和送外卖也许不能兼顾。”
而你昨天已经答应我和我一起。
安黎每周周末基本都会陪伴郁述去送外卖，十分清楚送外卖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情。
现在的天气还好，也许中午比较热，但都还可以忍受。
等过了深秋，离城一天中最温暖的时间段也会十分寒冷，有时候还会刮寒风。
安黎不想让郁述一直这么辛苦下去，他的男朋友和他一样是个学生，不应该这么早就去社会上吃苦。
之前签约平台，邀请郁述和他一起，不是没有这方面的考虑，甚至更多的是为了在短期内可以帮助对方。
至于未来还爸爸在他身上投资的钱，那是一个长期的目标。
他分得清先后顺序。
他说完，等了一会儿对方也没有回复他，好像睡着了一般。
“你睡了吗？”安黎压低声音问道。
“嗯？没有。”郁述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鼻音。
他拢了拢被子，靠在安黎的身侧微微蜷缩身子，低着脑袋半埋在被子里。
他有点想哭，因为他忽然醒悟，也许安黎在很多天前就已经开始替他打算。
一步一步地公开他，开始发短视频吸引点赞与关注，签约平台后询问他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做主播。
直到今天万事俱备后，恋人才劝他不要送外卖了。
“嗯，你要不要考虑不送外卖了，来给我打工？”
安黎将男朋友从被子里挖出来，捧着对方的脸迫使对方抬起头看他，他不知道男朋友为什么有这样的习惯，埋在被子里贴着他，除了要亲吻都不带抬头的。
他半开玩笑地说完，结果看到郁述红着眼眶望着他。
他的笑容僵了一瞬，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把男朋友气哭了。
但很快他就被搂住了脖子，郁述像只小豹子一般压到了他的身上，他为了防止对方失去平衡只得搂住对方的腰。
“怎么了？”怎么突然抱紧我。
“没，就是太开心了。”因为安黎为他做了太多事。
他的恋人太周到了。
“这可不像‘太开心’该有的表情。”
郁述顿了顿，抬头朝安黎“嘿嘿嘿”笑了笑，之后就看到恋人被他的反应逗笑，但只是微微扬起唇角。
有一只手从他的后腰处离开，摸了摸他的脸，顺便……自然而然地替他擦了擦眼角。
睫毛忍不住颤了颤。
对方什么也没有说。
他却忽然觉得自己的笑容也许很丑。
他把那只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也没有再刻意扬起唇角表现出很开心的模样，他乖乖的枕在安黎的身上，闭上双眼，感受着眼前的温热与湿意。
他感谢恋人没有拆穿他的谎言，还陪他一起演。
“是卖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自己好多了便开口和恋人聊天。
“卖冬季睡衣，情侣款的那种，明后天会把样品寄过来。”
安黎想了想接着道：“我们还需要一些设备，只一台电脑好像不太够了。”
刚好趁着爸爸他们去旅游好好布置一下他的卧室。
作者有话说：
安黎叹息：其实我不太能get到他感动的点。
72 反抗
◎手指“疑惑”的屈了屈，意思是这回怎么不拉他的手。◎
国庆节的前一天, 两个少年睡了个懒觉。之后用一下午的时间去挑直播设备……
因为考虑到空间大小，他们没有买特别专业的，转了一圈也不过是买了声卡、耳机、拾音条和氛围灯。
所以更多的时间其实被用来约会。
在商超逛到一半儿, 郁述接到了班主任陈燕的电话, 陈燕告诉他他爸爸很担心他, 因为他放假了没有回家。
“老师你放心，我只是在安黎家玩而已。”
陈燕听到这话时顿了顿, 叹了口气说：
“郁述啊老师知道你讨厌你爸爸，但是还是给他报个平安吧，他给你打了好些个电话, 但都打不通……他很担心你。”
“嗯嗯，好的陈老师。”郁述跟老师告了个别后就挂了，然后依然语气轻快地道：“走, 咱们继续逛。”
“好。”
不过之后的气氛变得沉静了, 因为他们之中的总是充当话题制造者的郁述安静了下来。
安黎知道这是因为陈老师的那通电话。
大概能共情郁述此刻的心情。
站在郁述的角度上, 父亲明明狠狠伤害过他，又反过来关心他、试图照顾他……
还试图补偿他。
而郁述不想被补偿，他恨不得和自己的爸爸老死不相往来
情侣睡衣在晚上的时候被寄到了家门口。
作为签约后的第一场直播，安黎其实有些紧张，从今天起直播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他要开始通过直播赚钱了。
“睡衣手感很不错, 珊瑚绒很细很棉，估计穿着会非常舒服。”
郁述试了试手感, 然后挨个提起来打量，点头下结论道：“嗯, 样式也很情侣。”
两套睡衣一套是粉色一套是蓝色, 都带帽子。粉色那套是兔子耳朵, 蓝色那套是猫耳。
他很自然地拿起粉色那件：“我穿这件吧。”
这件是女生穿的，不过大小是他们的尺码。
“先洗一下再穿。”安黎将两套睡衣丢进了洗衣机，点了洗烘一体。
其实他有点想明天再播，也许明天他就能心平气和地面对网友们，跟大家讲这套睡衣的优点。
他觉得紧张感源自于他没有准备好卖东西的话术。
“可能一会儿干不了，要不明天再播？”从卫生间出来，安黎试图与男朋友商量。
“没事，一会儿再看。”
结果睡衣经过洗烘后变得干燥而柔软，这种材质看着厚却比校服还容易烘干。
而且穿上后又遇到了新的问题，因为是冬季睡衣，所以现在这个时间穿没过一会就会觉得很热。
特别是在室内。
安黎被郁述抱住的那一刻感受尤为深切，一大只粉粉的兔子搂着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腹部。
由于郁述故意把帽子扣上，所以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粉兔子软绒绒的长耳朵。
安黎一边觉得热，一边又不想这么快就推开对方，犹豫了几秒，他最终还是忍不住抬手去捏那一对可爱的兔耳朵，然后回抱住对方。
“一会儿直播可不能这么样。”
“一会不能抱嘛？”郁述抬起头朝恋人眨了眨眼，唇角不知何时多了一丝单纯又狡黠的笑意。
安黎垂眼望着男朋友的笑脸，被对方轻松愉悦的情绪所感染，连拒绝的话都仿佛失去了拒绝的意味。
“不太好，一会很多人都会透过镜头看着我们。”甚至可能有身边的人。
说完，他自己也勾了勾唇角。
其实他明白，观看他直播的网友里有可能有学校校友，更甚者有同学。
这是经历了两天的运动会后得出的结论。
他不会刻意去注意其他同学，但有时候一些很细微的小细节，或者窃窃私语的对话会映入他的眼睛、传入他的耳朵。
经过了这次运动会，他在学校不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他去领奖台拿过奖牌，也接受过学校的记者采访。
很多人都认识他见过他。
迟早会被发现的。
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爸爸他的妈妈也会知道。
但安黎的心境改变了。
“反正他们也知道我们的关系，亲密一点怎么啦？还可以喂他们狗粮。”郁述放软声音。
他觉得恋人的皮肤有点泛粉，好像很不经撩的样子。
“有道理，不过不能太亲密，不然会被封直播间。”安黎实在有些热，他轻轻推开了郁述，然后去操作已经开机的电脑。
他抚了下额头，现在还没有出汗。
不过一会儿就说不定了。
“太亲密的才不给他们看。我觉得我们需要开空调。”
郁述了然，恋人皮肤有些泛粉不全是自己的功劳。
现在的恋人已经没起初那么害羞了，他们连接吻都常常去做，更何况是拥抱。
“好主意。”安黎呼了口气。
解决了温度问题后，星空直播的账号也顺利登录。
原本和男朋友互动了一下变得不紧张了，但真正要开始直播，他又心跳加速起来。
“怎么了？”郁述见自家恋人迟迟没有点开播，不由问道。
“没事。”安黎摇了摇头，点开了直播。
结果刚从屏幕上看到他们的模样，身边的男朋友就贴着他坐好，朝镜头招了招手。
“大家晚上好，从今天起咱们的离离就要直播赚钱了，欢迎大家来捧场。”
听到郁述自然而然地开口说话，安黎微微睁大了眼睛。
还有……
他们现在真的靠的很近。
【仔仔要赚钱养老公了，欧耶！棒棒糖x33】
【离仔：我一定要让我的另一半过上富足的生活，家人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星星糖x9】
【系统：离离家的老母亲赠送主播一份爱的礼物】
【回复楼上的楼上的楼上……（省略43个楼上）看衣服明明仔仔是老公，仔仔这是赚钱养老婆呢】
【唔，我劝你们不要纠结这个问题，仔会生气。】
【不，仔以后不会生气了，因为我们是他的金主爸爸（buhi）星星糖x1413】
【！！】
【我去，楼上的楼上，大手笔啊，以后我叫你爸爸你给我票票好嘛】
直播间刚开没多久大大小小的礼物特效就没断过，很多经常看安黎直播的都来送礼物捧场。
这使得直播间的人气没多久就登上了小时榜，虽然排名不靠前。
而且因为签约的缘故，今天的直播间的流量显然要比之前要好，不断有人通过各种方式点进来观看，观看人数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多。
安黎看着屏幕前各种礼物的特效，心里的忐忑与紧张渐渐被感动与喜悦所掩埋。
原来自己还挺讨大家喜欢。
“大家……”安黎开口了，他成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起初他有些磕碰，因为之前都是闲聊和表演节目，而这回他要正儿八经地卖睡衣。
“大家看一看我们身上穿的，和右下角链接是同款……除了粉色和蓝色，还有黑色白色、红色绿色。”
“都是情侣款。”
安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但最后说情侣款时，他还是忍不住挪开视线，垂下眼睫。
他觉得自己可能脸红了。
主要直播间的人挺多的，相当一部分是新来直播间的网友。
【仔仔说道情侣款的时候害羞了，看来还要多锻炼才能习惯呢】
【离仔你怎么能害羞，你可是有对象的人，你要大胆讲出来呀】
【对！讲给我们这些单身狗听，汪汪jpg（你们应该看不到我羡慕的眼泪吧）】
【泪奔jpg楼上你好懂我】
【+1】
【+10086】
【离仔我觉得星空平台在搞你唉，你直播间大多都是单身狗，这怎么卖的出去嘛除非买睡衣送男朋友/疯狂暗示jpg】
【离离我尊嘟很想买但是，但是我没有男朋友，呜呜呜样式真的好好看，我喜欢粉色兔兔】
【对咯，离离的男盆友，我们咋称呼你捏？（求让我少打点儿字儿）】
【同上】
【同问】
“叫我小郁吧。”郁述弯了弯眉眼，他将睡衣的帽子扣到自己头上，等到帽沿遮住视线后，他将手伸到恋人那边。
明显感受到了恋人的僵硬。
郁述手指“疑惑”的屈了屈，意思是这回怎么不拉他的手。
“干什么？”安黎忍不住望向对方，可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帽子的侧沿和垂在一旁的兔子耳朵。
“手酸。”
声音里饱含亲昵，结合语句很容易读懂里面的意味。
安黎顿了顿，最终还是将那只手抓住，给对方捏一捏按摩一下。
虽然他知道郁述没有手疼。
【啊啊啊啊我最期待的撒糖情结来了，我爱你们你们一定要给我锁死！】
【我有点信离离是1了，之前小郁说离是他滴老公的话也许是真的】
【唔，为什么不能是粘人钓系美人攻x温柔爹系主播受】
【弱弱的说一句，温柔爹系的人设恐怕和主播不搭，和哥哥、叔叔、金主比较搭】
“现在感觉怎么样？”安黎实在无法保持故作镇定了，他在和网友们聊了一会天后，开口问身边的男朋友。
“很舒服。”郁述扬起唇角笑了笑，他明显感受到恋人的手指僵了僵。
但没有放开他。
他凑到对方耳边，小声说了句：“要是觉得难为情，和我一样带上帽子遮住眼睛，既可以掩耳盗铃还可以卖萌。”
安黎耳朵微微酥麻，对方话里的意味他来不及深想。因为更让他觉得刺激的是，弹幕比刚刚多了快一倍，并且又开始了礼物飘屏模式，很多新点进来的的网友成了粉丝，接着成了赠送了礼物的忠实粉丝。
大家都在讨论他们的对话……
并且引申出了很多意思与……对话延伸。
【问：感觉怎样？答：嗯，很舒服】
【问：力度怎样？答：嗯，刚刚好。】
【问：那我就按这个力度来？答：唔，可以重一点。】
【评论区果真是个宝藏之地，可惜很多都得靠我脑补】
【离仔你老婆跟你说了什么可不可以告诉我们】
【悄悄话翻译：一会儿下播接着按？】
【楼上盗版翻译，叉出去】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刚刚问我要不要戴帽子。”安黎试图制止网友们的脑补，结果听见了身边男朋友的低笑。
他忽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原本的拘谨感少了不少，也没有方才那么紧张。
他把郁述的帽子拉了下来，制止“掩耳盗铃”和卖萌的行为。
之后因为睡衣实在太过暖和，他们到底还是将睡衣换了下来。
“今天卖出二十四套睡衣，赢了两场pk，输了三场。总打赏有七千多。”
“嗯，今天大概赚了快四千。”
下播后已经是凌晨零点十分，两个少年都没什么困意，围着电脑看后台数据。
郁述听到恋人说出四千时，瞳孔微微皱缩了一瞬，很难想象，直播原来这么赚钱。
“这么多。”郁述眨了眨因为长时间面对电脑而生痛的双眼，下一秒他就给身边的恋人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好开心。”
“我也没想到。”安黎有些感慨，他的粉丝数量并不算多，目前只有两万一，签约后的第一次直播竟能达到这么高的收入。
这让他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哦对了，他哥哥安霁中途给他打赏一千多，让他在某段时间里成为了小时榜前二十名。
今天收入能这么高，除了签约后第一次开播很多粉丝捧场的缘故，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哥哥让他冲到了人气榜前面。
国庆节除去两天运动会，学校一共放了五天假。而这五天里，他们一共赚了一万二。
这对于安黎和郁述而言，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国庆节的最后一天，安黎的爸爸在早晨七点的时候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质问他：
“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同性恋？那个经常来家里住的男生，是不是你男朋友？”
安黎在阳台听着电话里爸爸的低吼声，他从爸爸的语气里听出了一抹近乎失去理智的崩溃，沙哑的声音仿佛苍老了十岁。
他知道迟早会有被发现的一天，所以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他以为自己会忐忑会慌乱，从而说一些话去让爸爸接受，告诉爸爸自己很好，男朋友也很好。
但真正临近这一天，他发现自己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心里也没有因为爸爸的质问而泛起什么波澜。
他只回了一个“是”字。
“我能接受你学习差也能包容你的平庸，但是我不能接受你有病。安黎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但当电话里传来爸爸说他有病的话后，他平静的内心终于发生了些许变化。
有生气有刺痛，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想到了曾经与父亲歇斯底里地吵架，那时候的他在面对父亲出轨时也十分破防。而此刻，好像角色换了，破防的是父亲。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开口道：“如果同性恋是病，那出轨呢？”
你曾经出轨，和妈妈离婚，和张明月阿姨组建新的家庭，我也没妨碍你吧。
我是同性恋，交了男朋友。
在你心里就是有病吗。
安黎从小到大都没有过叛逆期。
他总是希望得到妈妈的认可，所以一直在做迎合父母喜好的事。好好学习，努力往前考。认真学钢琴，参加钢琴竞赛。
这是他这些年来，第一次为了迎合自己的喜好而反抗父亲。
作者有话说：
安仔对这段恋爱很上头
73 出走
◎“爸爸，别管我了。”◎
安黎说完, 对面沉默了很久，在沉默的间隙中，安黎能清楚的听到对方的呼吸是怎么从紊乱到平复的。
过了没多久, 对方开口了。
“对不起, 我刚刚一时间难以接受, 说了一些不恰当的话，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好。”安黎垂下眼。
他其实知道他的爸爸和妈妈一样, 他们都希望自己的孩子都十分优秀。但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妈妈会指出他的不足，亲自督促他努力进步。而爸爸会鼓励他尽量去学, 不要有太多心理压力。
后来妈妈对他越来越失望，而爸爸也认清了他是平庸的这一事实。
安黎想的很清楚，他对自己也有一个差不多的定位。因为从小到大他的身边出现过很多既聪明又优秀的人。
哥哥安霁就是这样的存在。
自己高中所在的班级里, 除了他大家都是聪明又优秀的存在。
郁述更是。
他见识了很多, 也许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很难接受, 但渐渐的他长大了，也学会了悦纳自己。
不过偶尔也会感到自卑，比如在他和郁述刚在一起的时候。
安志雄在电话里又沉默了许久，又问他：
“你们谈了多久了？”
“一个多月。”
“好吧，但爸爸还是希望等我回去后我们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爸爸不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电话里的爸爸声音沙哑, 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岁。
仿佛……
他真的得了什么大病，爸爸特别担心他。
可安黎不接受去看心理医生, 他也不觉得自己有病。很久之前他爸爸就让他去看过几次，他也没觉得自己变得更好。
“我不会去看心理医生, 也不会和他分手。”安黎认真的回答, “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性取向。”
“我还是不接受, 而且你还让他和你住一起？祝我的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睡在一个房间里。”
安黎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性向引起爸爸这么大的反应。
他有一个哥哥，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要说谁最讨爸爸喜欢，最让爸爸重视，安黎觉得必不可能是自己。
放弃他也没关系。
“对不起。”
他说完，他听见电话里的人吸了口气，之后又是久久的沉默。
就在他以为电话到这里应该结束时，他的爸爸对他说：
“下午我和你阿姨他们回去，我不希望再看到他。以后也不欢迎他来家里做客。”
对方说完电话就挂断了。是安黎挂断的。
安黎在阳台站了一会儿，才拉开门走回了房间。郁述这个时候已经醒了，睁着眼睛滴溜溜地望着他。
他走到一边掀开被子一角，躺进温暖的被窝里。
郁述原本想转过来问刚刚谁的电话，却被恋人从后面抱住，对方的身上带着在阳台待久后的凉气，头抵着他的肩膀，胳膊搂着他的腰。
这些天他们同吃同住，其实每天都会有一些亲密的行为，亲吻、拥抱，就像普通情侣那样黏在一起。
但这次不太一样，郁述能明显感觉到恋人浓浓的、化不开的情绪。
“怎么啦？怎么看起来苦兮兮的。”郁述转过去去捏对方的脸，声音放缓放软，带着哄的意味。
他的本意是想逗对方开心。
“刚刚和爸爸吵架了。”安黎顺着郁述的力度笑了笑，之后他将对方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了下来。
“唔，因为我吗？”郁述问。
“没有的事。”
“那因为什么？”
郁述再追问，安黎就没有继续回答了。他将自己的男朋友抱在怀里。男朋友很听话，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使得他的下巴可以放在对方的发顶上。
他忽然觉得这一刻很治愈也很安心。
“他发现我的性取向了，还想带我去看医生。”安黎叹息道，“我要离家出走。”
他现在好想和郁述多说说话。
“他怎么想的，还要带你去看医生？”郁述的语气低低的，满是打抱不平的意味，“现在的社会很开放也很包容，像我们这样的人其实很多呀。”
“这又不是病，只是个人喜好而已。”
郁述心里钝钝的疼，他能想到安黎和爸爸吵架是因为自己。他甚至能想到，安黎为什么说要离家出走。
估计是安黎的爸爸不欢迎他，而安黎选择站在他这一边。
前世也一样……
“你说的对。”安黎低声说着，他有些难以开口说出“我们起来收拾东西吧”这句话。
就好像，他自己没处理好家人和郁述之间的关系，最终还是让郁述受到了冷待。
“我可以住校吗？和你和陆远之他们住一起。”他记得之前帮郁述搬行李时，看到郁述宿舍还有空床位。
“可以，”郁述犹豫了一下，“只是我怕你住不习惯，要不还是租房子住？”
他当然想离安黎近一些，如果住一起那最好不过。可他不想安黎为了他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牺牲自己的私人空间，和几个同学一起住宿舍。
“而且，我们总不能直播的事业刚一起步，就被迫终止吧。”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最终安黎决定在学校附近租房子。
他们将行李打包好，暂时寄存到搬家公司。
离开的时候，安黎将爸爸给他打生活费的银行卡留了下来。
郁述看到了但没说什么，只是揽着恋人的肩膀笑着问：
“今晚住哪个酒店？”
安黎望着对方笑意盈盈的眉眼，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早晨爸爸打电话这件事没有让他的心情烦闷多久，反而因为离家出走，他感到了一种奇妙的快感。
此刻，这种感觉轻松愉悦，像雏鸟终于羽翼丰满，趁成鸟不在奋力一跃，离开巢穴。
也许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一会吃完午饭再选。”
安黎在心底计算了自己现有的钱，他决定租一个便宜些的酒店。
早在签约平台之前他就办了一张新的银行卡，专门用来存放他和郁述赚的钱。
郁述知道卡号也知道密码，也会替他保管银行卡。
以后的生活……
安黎离开别墅的时候，最后再回头望了一眼眼前漂亮气派的大房子。
“走啦，新生活要开始了。”
他的胳膊被拉住了，郁述走在比他前一些的位置，转身催促他。
“嗯。”他顺势往前走，在偌大的别墅小区里，和郁述一起从出口走了出去。
以后的生活要靠自己了。
安黎的心里却没有什么惶恐不安，有解脱与释然，还有一抹对爸爸的愧疚。
但既然做出了选择，他就要一条路走到底
下午安黎的爸爸没有再给安黎打电话，仿佛不再管他一般。
仿佛他轻而易举地脱离了居住了很多年的家庭。
两个少年找好了暂时的住处，在一家连锁的平价酒店。
在郁述的建议下安黎决定和郁述在酒店吃晚餐。他们一起点了外卖，还买了一个蛋糕、还有晚餐和各种小零食，还有——
啤酒。
是安黎提出来想点的，他有询问郁述想不想喝，以及，要不要陪他喝。郁述愣了一瞬，继而很快点头应好。
他们将圆桌挪到两张床的中间，将食物摆好，郁述将啤酒罐打开递给安黎，之后问对方：“要不要来点音乐？”
“嗯，都可以。”安黎喝了两口苦涩的啤酒，声音变得略微沙哑，他其实今天晚上没什么胃口。
但耐不住郁述将蛋糕切好推给他，还对他说：
“庆祝离家出走成功，日后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郁述望着恋人垂眼吃蛋糕的模样，在心里暗暗补充了一句：庆祝自己再一次被坚定的选择。
这一世，恋人依然愿意为了他离家出走，而且这件事发生的比前世早很多。
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恋人离开了那个家，之后恋人身边最重要的人只有他。
他们会组建一个小家。
暖黄色的灯光下，两个少年在庆祝他们做了一件叛逆的事。
他们起初面对面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时不时的碰碰杯。
也许过了一瓶啤酒的时间，郁述站起身走到对面和安黎坐在一起，问他要不要唱歌。
安黎有些心不在焉，他垂目怔然地望着黑色的手机屏幕。
刚刚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张明月阿姨发的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还跟他说下午做了什么好吃的美食。
他不确定是不是爸爸让张明月阿姨问他。
听到郁述的话后安黎摇了摇头：
“酒店不隔音，会吵到别人。”
他依稀听见有人打开了隔壁的门，应该是一对男女，他们调笑着走进了隔壁的酒店。
还有窗外传来的汽车略过水泥路面加速的声音，偶尔还有滴滴的汽车喇叭声。
在低调的背景音乐烘托下，这些声音仿佛蒙上了一层纱，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他靠在郁述的肩膀处，跟着音乐轻哼了两句粤语歌词，浅淡的眼眸低垂着，时不时举起啤酒瓶喝一口。
他没再和郁述碰杯。
他好像有些微醺了，然后……
心里有点难受。
“想不想做点更出格的事？”郁述低低地问。
恋人安静地靠在他的身侧，这个角度，他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他只能从细节上猜测恋人此刻的情绪。他觉得恋人今晚太安静了，话比之前还要少。
有些心不在焉。
但当他问出这句话后，仿佛触动了恋人的某个开关，他被对方扶着后脖颈，被给予一个霸道地吻。
“想。”
他们都饮了酒，所以郁述对恋人的酒味不敏感，他甚至都不太能尝到。
只是后来，他的嘴被对方咬破了，血腥味涌了上来，在酒的烘托下变得浓腥而强烈。
对方停下了。
“对不起，我……”
安黎连忙去查看郁述的伤，但郁述却把他的手抚开，搂着他的背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他的腰被对方搂的很紧。
“没事呀，我会一直陪着你。”
郁述的声音特别沙哑，他将糟糕的情绪压抑在心底，尽量平和地去安抚恋人的情绪。
他从这个吻里尝到了苦涩与伤感，他觉得安黎有些后悔离家出走。其实早在刚刚安黎心不在焉的时候就已经有这样的猜测，只是没有现在这样确定罢了。
他很想说，要是后悔了那就把他留在这，回到那个家里去。他以后不去他们家就是了。
这只是气话，但他怕他说完安黎真的离开了。
那样他不只恼火，还会难过得想死。
“我想出去走走。”安黎感觉自己好多了。
“明天要去上课，今天还是好好休息吧。”
“好。”
他们依次洗了澡，将桌子收拾干净摆放在原处。
之后他们竟相对无言。
郁述望着靠在床头低头看手机的恋人，心里忽然涌出一阵恼火，因为对方一直心不在焉，都不怎么理他。
他们住的是标间，刚刚他问恋人自己睡哪，恋人给他的回答是：都可以。
这个回答让他觉得很不走心。
“你一直看手机，什么这么吸引你？”郁述走到安黎的床前，他原本很恼火，但看到对方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他又泄了气。
是他提出住标间的，估计在恋人那就是默认他们今晚不会睡在一起。
“给我也看看呗。”
安黎愣了愣，他听出了男朋友语气有些糟糕，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忽视了对方。
“张明月阿姨先后给我发了两条消息，我想跟她解释清楚，所以一直在编辑文字。”
他总不能什么都不说，一走了之，总要说清楚吧。
“早说嘛，我还以为你不想搭理我。”郁述看完恋人编辑的那一段话，心里糟糕的情绪一扫而空。
原来恋人没有后悔。
“怎么可能。”安黎叹息道，他将自己编辑好的文字发送了出去，将手机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可手机刚一放下，他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联系人显示是他的爸爸。
“我去接个电话。”
酒店没有阳台，他站起身去了卫生间。
接通电话后，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他的爸爸甚至比今天早晨还要生气。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为了他离家出走？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家啊。信不信我现在就冻结了你的银行卡，你们俩有情饮水饱，出去捡破烂过活吧。”
安黎只是把银行卡留下了，他的手机只要绑卡就仍然能够用它支付，而安志雄不信安黎能不靠他给的钱就能生存下去。
他也不知道，安黎今天把卡换绑了，安黎不会再使用他给他打钱的那张卡。
“爸爸，卡我留下了，以后不会再使用上面的钱。”
“你放心，我们可以照顾好自己。我和他都成年了，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安黎抿了抿唇，最后又说了一句：
“爸爸，别管我了。”
他说完，对面迟迟没有再开口。
直到他轻声唤了句爸爸，对方才哑声开口：
“行吧。”
之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短短的两个字，安黎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差。
爸爸好像哭了。
作者有话说：
这时候的他们还太年轻，安黎还没有明白作为一个人他从出生那一刻就与身边的很多人或事物联系在一起，怎么可能只几句解释就真正做到断舍离。
74 陪伴
◎爱与不爱差别挺大的。◎
安黎只难过了这一晚, 但更多的是释然。
既然爸爸已经同意了他的决定，估计之后也会放任不管了吧。
他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照常去上课。
安黎能感觉出来班里有人知道他直播的事，但对他的态度好像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无非就是多看他几眼。
江尧来收作业的时候, 稍微有点拘谨地小声跟他们说：
“哥们牛掰啊, 火遍全校。以后成名了可以给我签名吗？”
安黎和郁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讶的神情。
郁述问：
“怎么回事？”
“啊？你们没看咱校的贴吧吗？你们的直播号被……喜欢你们的粉丝挂上去了, 现在好多同校都知道，咱们学校有同学在做自媒体，而且小有名气。”
“你放自然点, 而且也没那么夸张。”郁述不禁挑了挑眉，把自己和安黎的作业递给江尧，缓缓开口。
“没办法, 主要你们现在已经算半个公众人物了。”江尧摸了摸鼻子, 没有再说话, 转去收其他人作业了。
郁述望向身边的恋人，恋人正低着头背单词，神情十分专注。显然没有将江尧刚刚的话放在心上。
他这才放下心来。
安黎发现郁述依然对学习不上心。
第一节课的时候，郁述将手机放在桌子下面，低着头在刷……某租赁软件。
郁述在帮他找住所。
安黎想起他们之前为了以后是否异地的事发生过一次小小的争执, 最终郁述答应他说, 他们一起尽力而为。
可现在看来，郁述并没有把当初的话放在心上。
安黎给郁述发了条消息：
别看了, 快听课。租房的事我会解决的，你好好学习。
之后郁述回了个表情包, 把手机往桌兜一放, 开始听课。
可没多久对方就趴下了。
安黎拍了拍郁述的背, 郁述才直起身子继续心不在焉的听课。
上午几节课里，这种是重复发生了几次。安黎最终没再管睡觉的郁述，而是在第三节课下课后，把郁述叫了出去。
在走廊尽头的楼梯口处，这里没什么人，安黎站定，皱眉看向自己的男朋友，道：
“你答应过我努力学习的。”
郁述望着安黎微微怔然，他知道自己的恋人生气了。恋人生气的模样很平淡，不会怒气外露，只是那双浅淡的眼眸会看起来冷漠，俊美的五官仿佛覆了一层薄薄的冰雪。
他偏过头不再去与这样的恋人对视，但他解释了：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现在一上课就犯困，即使我不困。
“我也不想这样。”
他承认自己现在对学习这件事是无所谓的态度，但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告诉恋人，自己觉得学习不重要。
因为那样会引起更大的争执，他怕恋人会感到反感。
事实上，他现在完全学不进去，认真听一会儿课他心里就会有种没由来的厌烦，思绪也会飘到别处。
还不如趴下闭上眼，将大脑放空。
郁述靠在墙上，在对方沉默的间隙中，他抬眼望了恋人一眼，满是小心翼翼的意味。
这一幕在安黎看来就……让人没办法生起气来。
再配上那句道歉加解释，在回忆起郁述糟糕的家庭，安黎叹了口气。
心里的责怪很快就退散，他朝楼梯和走廊的方向望了望，看两边都没什么人便短暂地抱了抱他的男朋友。
“那你要快些调整过来，还有一个月就期中考试了。”期中考试后会根据排名微调一次班，名次只要不差太多就不会被分到其他班。
他不觉得郁述会掉出一班，但总不能一直处在这种漫不经心，随便学学的状态。
他怕郁述未来某一天回想起自己这段经历感到后悔。
“嗯嗯，听你的。”郁述弯了弯眉眼，故作乖巧。
这一周都是在平静中度过的。
郁述被班主任陈燕叫去谈话了一次，关于为什么多次请假出去住而不在宿舍住这件事。
因为这件事，安黎晚上都不让郁述来和他住酒店了，而且还跟郁述的舍友江尧和陆远之聊了聊，请他们督促郁述的学习。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陆远之拍着胸脯保证，看安黎时挤眉弄眼。
这一幕让江尧看了直按眉心。
关于找出租屋，安黎也没有过多的麻烦郁述，他花费了两天时间去看房子，最终定下来三个地点。
郁述发现其中一个地点竟然是前世他的出租屋，连楼层都一样，完全相同的地点。
“我更偏向于这里，房租低，屋子干净采光好，离学校也很近。”安黎这么说道。
郁述看着安黎给他展示拍的照片，那个小出租屋还没有收拾成温暖的小窝，但所有的家具、墙纸，就连窗台上那颗仙人球，都是记忆里的样子。
这个出租屋是前世他租的那个，而这一世他住了校，它却被恋人选中。
他只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图片，就将目光停放在了恋人那里。
如果不是对方眼里的纯粹与认真，他真会以为对方也有前世的记忆，故意将这个地点作为首选。
但他明白，如果恋人和他一样是重生的，根本不会选择再一次与他在一起。
前世，他和对方在一起了几十年，怎么会看不出来恋人对他早就没有了爱，只是一种对伴侣的责任与……
恋人知道他离不开他，所以一直陪伴他罢了。
他心里都知道。
爱与不爱差别挺大的。
“为什么选这里呀？”
听到郁述的问话，安黎心里有些莫名，他都解释了这里的优点，对方还问一遍。
不过他还是耐心回复道：“这个屋子租下来比较划算，而且离学校近。”
他说到一半顿了顿，问：“怎么这么严肃？”
此刻的郁述面无表情，在安黎看来十分冷淡，冷淡中透着心不在焉。
安黎心里没有来的错跳一拍。
“不喜欢这个出租屋，没有防盗窗不说，还在里面安了横向的栅栏，看起来很压抑，你不觉得嘛？”
郁述将思绪抛到脑后，靠在郁述的身上搂住对方的腰。
此刻已经距离放学时间好一会儿了，他们在只有两个人的教室里写了两个小时的作业，现在休息的时间用来商量租房的事。
安黎的意思是这个周末就订好地方，两天时间将房子收拾好，之后就不用住酒店了。
“嗯，是有点。”安黎点了点头，又换了一个：“这个也还行，只是不是很干净，和三个人合租的，共用一个卫生间。”
郁述摇了摇头：“那这个更不行了，共用卫生间很不方便，而且不能保证室友都是勤快爱干净的人。”
“我也这么觉得。”安黎十分赞同。
于是他为郁述展现第三个，这是一个比较敞亮的小公寓搂，看起来很干净也很新，大概四十平米的样子。
郁述眼睛亮了亮，道：“我看这个可以。”
安黎抿了抿唇，最终叹了口气：“这个在我爸爸的商业区附近。”
和乔家堡只隔了一条街，离郁述家也不远。
郁述张了张唇，他知道安黎因为自己父亲的缘故，不喜欢那片商业区。
所以现在第一个选项是最合适的。
但这也不是郁述想要的，因为他不想重蹈覆辙，即便只是一个住所。
即便他住校，回去的时间更少。
“那……你来决定吧。”郁述低声说完，坐正身子开始收拾书包。
“你生气了？”
安黎将手机装好，也开始收拾书包。
之后两人陆续站了起来。
“没有啊。”郁述表示自己真没生气，此刻教学楼里几乎没人走动，所以他们走出教室后，郁述就勾了勾恋人的手指。
“那你怎么忽然不高兴了。”安黎有些无奈，现在郁述和之前不太一样，之前都是心里有不高兴的地方就会说出来。
“没有不高兴，走吧带我回家。”
“是回酒店。”安黎见郁述朝他扬了扬唇角，就没有再追问刚刚的事。
“切，偏让我说出来吗？”
“什么？”
“你在哪家就在哪。”
郁述如愿看到了恋人抬眼眨眼的模样，看起来格外单纯。
接着，对方望了过来，笑着说：
“你够了。”
最终安黎选择了方案三，虽然他不清楚郁述为什么讨厌方案一，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这里会是他们两个人的小家。
周五回去后两个少年先是胡闹一通，主要是郁述太想安黎了，虽然每天都见，但他这一周可是实打实的一晚也没和安黎睡在一起，还每天被拉去上晚自习。
之后陆续洗完澡，开启了这一走第一次的双人直播环节。
平时安黎也会直播，每天写完作业会打开直播间弹奏两曲，或者陪网友们唠唠嗑。
今天有郁述在，而且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玩玩pk。
「最喜欢看你们玩pk了，家人们我们团结起来，如果对面的惩罚是我们喜闻乐见的，咱们一定要忍住手让离离和小郁输～」
「没问题，楼下你有问题吗？」
「没没没，我最团结啦。」
安黎看着弹幕里的对话，又好笑又无奈，之前也是，输掉pk的原因一半是对面主播名气很高，一半是因为网友们喜闻乐见的惩罚内容。
之前不是没有要求郁述把他抱起来转两圈这种惩罚。
很快他们迎来了首输，对面是一位十分漂亮的小姐姐，输的惩罚是：
“离离你说一个和小郁在一起后，对方最让你生气的一件事。”
「在pk的时候就已经期待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什么事会让离离超级生气呢？你们有没有发现，离离从来没有生气或发过脾气，最多只是委屈屈一个人emo。」
「作为老粉我想说，离离从来没有骂过脏话！」
“最让我生气？”安黎条件反射地望向身边的少年，结果对方也一脸期待的等他开口。
好吧。
安黎想了想，坦然道：“有一次他被梦魇住，我叫醒他问他梦到了什么，他说梦见我和别人结婚了。”
这确实是他们在一起后最让他生气的一次了。
「噗哈哈哈哈哈这有什么生气的，离离你不应该心里乐开花嘛」
「我严重怀疑仔仔在变相秀恩爱。」
“之后呢？你是怎么缓解这种情绪的呢？”对面的女主播笑了笑。
安黎垂眼看着自己刚刚被郁述抓住的手，不禁弯了弯唇角，轻声说：“我给他倒了杯水，抱着他继续睡。”
“你骗人，那天根本没抱我睡。”郁述反驳。
“没有吧。”他记得是抱着的。
「汪汪，今天的狗粮吃的我好饱」
「啊啊啊啊你们都相拥而眠的吗？」
「仔仔和小郁已经睡过了，鉴定完毕！嫉妒啊啊啊啊啊我睡你们中间！」
“嘿嘿，好啦，和你们pk好高兴，下次有机会再玩哦。”女主播招了招手，甜甜的笑了笑。
pk圆满结束。
之后他们赢了两场pk，接着在第四场的时候又一次迎来了滑铁卢。
对面是个同城的男主播，知道安黎会弹吉他与会唱歌后眼睛亮了亮，希望如果安黎和郁述输了可以线下约个地方一起直播。
他们的粉丝数相差不大，一起直播可以说是双赢的提议。
“可以，不过我们只有晚饭后有空，请见谅。”安黎叹了口气。
户外直播有些尴尬，但既然输了pk，他们还是要愿赌服输。
况且这也不是坏事。
这两天白天要搬家，只有晚上有时间，直播完后安黎和这位名叫小m哥想赚钱的主播加了微信。
约在了周天傍晚。
地点是……
商业区边缘的位置，基本上就在他租的公寓楼楼下。
作者有话说：
：前世你对他淡了吗？？
安黎叹息：我一直很爱他。
75 同类
◎“多才多艺不过是锦上添花，学生还是要以文化课为重啊。”◎
搬家并不难, 两天完全可以搞定。
他们花一天时间将公寓打扫了一遍，第二天搬家公司将行李带过来，他们便开始收拾行李。
这两天安霁给安黎打了个电话, 问他：
“真不准备回家了啊？”
“嗯, 以后自己生活。”安黎将他们的校服挂到柜子里挂好, 将平时不太穿的衣服叠好摆放整齐。
“唉，爸爸这些天跟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让我劝你, 刚刚就跟我打了一个……”安霁叹了口气，爸爸让他劝安黎回去，可是他这周都打了加上这个都三个电话了, 根本劝不动。
以他对他爸爸的了解，爸爸的忍耐是有限的，也许过段时间就会亲自出马把安黎抓回来。
或者实在不行, 就打跨国电话给妈妈, 说：
管管你自己的儿子吧, 他都快要上天了。
之后的事真的很好猜也很让人头痛，估计家里会乱成一锅粥。
“哥我在收拾屋子，回头聊吧。”
之后电话就被安黎挂了。
周天下午，安黎接到了安志雄的电话，他依然回避郁述去其他地方接听。
“喂？爸爸。”
安黎的心里并没有他的语气一般平静, 原本放松的神经因为电话的接通而微微绷紧。
对面沉默了许久, 开口时语气竟平静而温和：
“今天下午和一家大公司有个很重要的合作要谈，你能不能来陪爸爸吃个饭？”
“我晚上要去赚钱。”安黎原本想说直播, 但他不确定爸爸知不知道他在直播赚钱这件事。
爸爸平时将精力都放在工作和家庭上，比其刷app上的短视频或者看直播, 爸爸更偏向于带着妻子与儿子去旅游、陪弟弟去游乐场。
不过当他说完赚钱这两个字后, 他的爸爸语气就变差了。
“什么工作啊？能赚多少钱。你回来在家住, 爸爸一个月给你开三万。”安志雄甚至还补充道：“比之前多一万。”
“不用了爸爸，我在外面生活的很自在。”他皱了皱眉，他没有将自己的职业说出来。
不过既然爸爸不知道他是直播赚钱，那就排除了爸爸刷星空app刷到他从而知道他的性取向这一可能性。
可除了这个可能，安黎想不到其他可能了，他只告诉了安霁，安霁说好替他保密，不可能跟爸爸说的。
所以爸爸是怎么知道的？
安黎很疑惑，但他不会主动问。
“行吧，那出来吃个饭总可以吧，今天爸爸要见的是个大客户，是桦启公司的老板，他有个和你一般大的孩子要来。
煜煜太小了带来和人家没有共同语言，所以爸爸想带你一起。”安志雄说完顿了顿，之后轻轻问了句：“可以吗？”
安黎听着电话里的爸爸和他一次说了好多话，心里有种恍惚油然而生，这些年他和爸爸的交流少之又少，一年也说不上话。
但最近因为他坦诚了性向，和爸爸谈崩离家出走，他们反而说话的次数多了起来。
心里五味陈杂，说不上是什么感受。这一刻安黎想了很多，他想到这些年爸爸一直都没管过他，而是在努力建造自己的新家。
爸爸在这段婚姻里显然表现的更好也更顾家，对张明月阿姨更加包容，对安煜也更有父爱。不会再像曾经那段婚姻里，遇到问题就躲在车里回避妈妈，为了他而跟妈妈吵架。
一对比安黎就发现，爸爸其实没有多爱他。
但现在他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比如。
在高三这一年他到了叛逆期，才发现原来爸爸很重视他。
“好吧，在哪里？”
爸爸说了一个地点，安黎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商业街那块的一家高级饭店。
离他今晚的直播地点很近，刚好陪爸爸一起吃过饭后就可以直接过去。
他和爸爸说好了吃饭吃到最迟九点，而那个和他们约见的男主播叫麻瓜冷天凌，约定时间是九点半。
“要不先提前准备好，吃完饭刚好可以直接去？”郁述提意见道。
“有道理。”安黎弯了弯眉眼，“那我们晚上在那个约定的地方会面，我去找你们。”
“好啊，”郁述说完，看着恋人的神情，故意没好气地道：“不跟对象一起，和爸爸请客吃饭这么高兴吗。”
“还好，我很高兴吗？”安黎倒也没多想，只当这是一句调笑。
郁述看着恋人将需要代言的“大学生平价穿搭”从包装里拿出来打量，在自己身上比了比。那双浅淡的眼眸与之前别无二致，同样内敛而沉静，但他总觉得今天的恋人心情很好。
“怎么样？”
“很帅。”郁述微微怔然。
他只是觉得搬出来后的这些天安黎不是真正的快乐，但今天好像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你爸爸会继续劝你回家吗？劝你由弯变直，劝你和我分手。”他问。
“不会，他知道劝不动我。”安黎很笃定。
之后安黎就出门了，从他们租的公寓到饭店，大约走了十来分钟。
到的时候，他的爸爸正在门口等他，手指夹着一根烟。
“走吧，你符叔叔也刚到，一会不用拘谨，就当和爸爸的朋友普通聚餐就可以。吃完你就去忙你的事吧。”安志雄拍了拍安黎的背，声音有些哑，透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意味。
安黎以为爸爸想通了。
结果他刚进包间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那个和他一起跑马拉松、加他微信后错发小电影、还打视频过来跟郁述“battle”的学弟。
好像叫符岫。
符岫装作不认识他，在他和爸爸进来后很有眼色的站起来，乖巧地和爸爸说叔叔好。
还对他点了点头。
“快来阿离，这是你符叔叔，爸爸经常和他们公司合作项目。”
安黎被轻轻推了一下，他望了自己身边的爸爸一眼，爸爸满脸的笑意，既亲切又热情，仿佛这真的只是一个简单的聚会。
当着陌生人的面他不好驳了爸爸的面子，便礼貌的打了招呼。
至于其他的，他暂时没有理由去质疑这场聚会的目的，他只当这是一个巧合：
恰巧爸爸合作伙伴的儿子也是gay，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符玉龙热情的招呼大家坐下，很快服务员就端上菜来，大家一起聊天劝酒。
聊着聊着话题就引到了安黎和符岫身上。
安黎从对方口中得知符岫有多优秀，不仅是国家级运动员，还获得过各种运动项目拿过各种比赛奖项，从小学散打，去年刚参加完省级散打比赛拿了冠军。
而他的爸爸也不甘示弱，说他从小性格安静内敛，喜欢音乐。还说了他学了什么乐器，小学、初中的时候都参加了什么比赛。
四个人的聚餐，硬是让两位父亲聊出了一群人聚会的既视感。
“h频道播出的声乐小舞台，现在出了有……二十多期了吧，我们家阿离是他们第一期的冠军，他当时才十二岁，站在舞台上唱《夜空中最亮的星》，完全不怯场。”
“我知道这个，这个节目一直都很受欢迎啊，岫岫他妹妹添添可喜欢看了，一直跟我吵着说爸爸爸爸我想上电视。我也给她想了办法，该找关系咱也找了，可不管用啊，这个节目从一开始就硬性要求才艺过硬。”符玉龙眼睛亮了亮，看向安黎的神情里满是赞美与喜欢。
“对啊是这样，当时我们阿离从报名到入选，足足比了四场，全靠他自己。”安志雄一边聊一边把酒倒上，还问符岫能不能喝酒。
符岫当然不拒绝，他笑着双手接过安志雄倒的酒，乖巧的说谢谢叔叔。
但到了安黎，安志雄就换上了度数很低的果味酒，跟符家父子打哈哈说自家儿子不胜酒力，喝了就倒。
“你这可不行啊，明目张胆袒护自己儿子，不行，你得喝三杯，不然也太不够意思了。”
“好好好，三杯嘛不就是。”安志雄毫无所谓，四个酒杯碰完后，他被自己又满上一杯，“看好了，我这酒量在离城可是数一数二的。”
“那可不，不然怎么当老板啊。”符玉龙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爸。”安黎忍不住出声，却被安志雄制止。
“害，两小口白酒而已。”
饭桌上欢声笑语，四个人时不时碰一杯酒，聊天说地，好不快活。
安黎红了眼眶，但满共四个人，他总不能板着脸不笑。
所以被符岫的爸爸点到的时候，他就礼貌地聊聊关于自己，或者顺着对方的话赞美符岫。
亦或者，在两个长辈的提意下，心不在焉地加上符岫的微信。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有多难受。
他很少见到爸爸一次说这么多话，上一次估计是爸爸和妈妈吵架的时候。
爸爸知道他从小到大得过的所有奖，告诉别人自己的儿子很优秀。
爸爸还在不断的为他挡酒。
说实话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得了哪些奖，在童年的时候又做了哪些事。他的所有奖状和奖杯都展在他的琴房里，奖杯放在玻璃柜，奖状贴在墙上。
而妈妈带着哥哥出国后，他几乎不会踏入那个房间练琴。
因为抬头就会看到奖状，看到那些奖杯，还有很多关于比赛的照片。
他的学习成绩一直不好，他就努力将自己擅长的做得更好，可即便这样，在童年的时候也没能成为父母的骄傲。
——“多才多艺不过是锦上添花，学生还是要以文化课为重啊。”
“爸，少喝点吧。”
可说了没用。
在这种氛围里，安黎看了眼时间，发现距离九点还差十分钟。
而对面的符岫给他发了句消息，说学长不好意思，缘分让我们再次相遇。
他皱了皱眉，没有理会。
结果符叔叔开口道：
“哎，干嘛呢岫岫，是不是在偷偷跟安黎发消息啊。”
符岫低头笑了笑没说话。
符叔叔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之后便看了过来，原本大咧咧的笑容收了收，让神情看着认真一些又不至于严肃，温声对安黎说：
“岫岫一直因为自己的性取向而感到自卑，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直到遇到你，安黎。他说你是唯一一个不会在意他性取向，愿意理他的人……”
安黎垂眼看着眼前的酒杯，不接话。
符玉龙说了很多话，他表示自己管不了儿子的性取向，但是希望儿子有一个同样优秀的伙伴。
而在符玉龙说话的间隙，安志雄也开口应和，但说出来的话在安黎听来并不好听，甚至还意有所指：
“就是啊，还是要和同样优秀、同一个层次的人一起玩比较好，落差太大，你不能保证他图你的是什么。”
到这里，如果安黎再听不出来他们的意思，那就是纯纯傻/逼了。
他现在明白，爸爸接受了他的性向，但没有接受郁述。甚至还在他有对象的情况下，约他和同样是同的符岫见面。
他之前的感动被冲散，一种被骗来吃饭的恼怒一时间占据了大半的心房，但最终他连恼怒都没有剩下，他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被莫大的失望笼罩，只想逃离这里。
“爸，到点了。我男朋友在约定的地方等我。”
“什么男朋友，那只是关系很要好的朋友罢了，”安志雄看了看表，看到安黎的脸色后，原本挽留的话也没说出口，收敛了笑容最终哑声道：“行吧那你先走，路上小心点啊。”
“嗯，爸爸再见，符叔叔再见。”
他最终看了一眼符岫的爸爸，对方在听到他说男朋友时并不惊讶，显然符岫提前跟对方说过了。
所以这些有钱人，包括他的爸爸，都没将男朋友放在眼里，只当他是玩玩？
他走出包间第一件事就是再次删了符岫，之前只是无感，但经过这次聚餐后，他开始厌恶这个学弟。
暴露他的性向，打扰他们的生活。
真让人讨厌。
他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自己，结果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来找他的符岫。
“我坦白，不是我跟你爸爸告密你性向的，这顿饭也不是我提议的。”符岫见到安黎时有些拘谨，他看出安黎是生气了，连忙为自己开脱。
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
“不是你是谁。”
安黎越过符岫往前走，也没有想知道这句话答案的欲望。
可耐不住符岫跟在他后面偏要解释。
“我爸打骂我的时候我顺便提了嘴关于你，本意是想怼他，结果他往心里去了，就跟你爸爸说了你的事。”
“今天这顿饭我是真的不知情，我爸那人，啥也不告诉我……就跟我说给我一个惊喜，没想到是约了你。给你造成了麻烦，实在抱歉。”
符岫跟在安黎后面。起初他说话还会斟酌着过过脑子，见安黎不搭理他，他也就干脆破罐破摔了。
结果换来一句：
“你别跟着我了。”
“哦，好。”
绿灯亮了，符岫看着安黎走向马路对岸，之后朝左拐了个弯，渐渐地走远。
他站在原地低头摆弄手机，打开星空app后，发现唯一关注的主播已经在直播了。
安黎还没到，所以现在直播的会是安黎的对象。
那个郁述真是运气好到爆，十八岁就慧眼识珠，在茫茫人海中捞到了各方条件都顶好的同类——安黎。
这得少走多少年弯路……
他犹豫再三，还是点开了直播间，通过周围的建筑和环境，开始辨别直播的地点。
他大概知道在哪里了。
之后他关了手机，慢吞吞地往那个地方走。
他故意在路上耽搁很长时间。
到地方后，远远看到一小群穿着各异的男男女女，对着几个手机支架唱唱跳跳，犹如群魔乱舞，时不时吸引路人驻足观看，或者拍照。
他们被零零散散的路人们围在中间，丝毫不觉得尴尬，还真像极了街头卖艺的浪子。
而这其中就有安黎。
安黎看起来适应的很好，笑容比在刚刚一起吃饭时多多了。
可能是pk输了，安黎和他们其中一个女生走到中间，在对方的动作示范下跳了一小段街舞。
紧接着一堆人就开始起哄，路人也纷纷鼓掌。
“什么鬼，这也太割裂了吧……”
符岫喃喃自语，看着那个人群里的同类出神。
在学校一直都是文静少言，安静内敛的人设，直播的时候倒什么都能豁的出去啊。
作者有话说：
符岫曾挂贴找对象。：
岫：本人身高189体重152斤，身材如图，体育生，主修xx，曾获得……（此处省略很多字），富二代但圈子简单，洁身自好宁缺毋滥，性格幽默开朗，情绪稳定不易怒，喜欢布偶猫，家里有一只漂亮的小公主。
希望我未来的对象：性别男，长相帅气干净（本人特别颜控），衣品要好，身高在185～191之间，身材要好至少六块腹肌，自律且有专长，有自己的兴趣爱好，性格温柔内敛，或者强势主动（我喜欢这两种极致）。喜欢哥哥，所以希望对象比我大一到两岁，大超过三岁的太老了不行。家庭条件不能说特别好，也不能跟我差太多，不然没有话题可聊。希望会做美食，我们可以换着做。最后，要和我一样是母单，这是硬性要求。
帖子挂了大半年，面基了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但至今仍然单身。
76 港湾
◎“我宣布，小郁对离离的爸爸好感度下降到零，◎
安黎其实看到符岫了, 不过对方没有靠近，他也就没管。
他暂且将聚餐的不愉快压在心底，全心投入在直播中。
只是周围的路人时不时对着他们拍照让他有些难为情, 但有郁述陪着他, 他就觉得这也没什么, 大大方方做自己就行。
麻瓜冷天凌不止叫了他们，还将离城的其他主播也都约了过来, 大家都是做直播的，话多不冷场，安黎很快和他们熟络起来。
大家互相串串直播间, 时不时组织一些小节目，不得不说这样一来涨粉真的很快。
不过十一点的时候出了点状况。
安黎远远看到爸爸和符叔叔喝的醉醺醺的互相搀扶着往这边走，不只他们两个, 还有其他几个叔叔, 有爸爸的助理, 还有公司的几个管理层的叔叔。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完全没有见过的。
显然，等他和符岫走后，爸爸和符叔叔又约了一桌人一起喝酒聚餐。
安黎看到了，自然安志雄一伙人也看到他了。
“唉，老安你看, 那不是你儿子吗？”符玉龙喝昏了但是眼神很好, 一眼就看到了那伙人里面的安黎。
他声音不小，周围几个陪他们来喝酒的也都往那个方向看去, 安志雄的助理眯了眯眼：“嘿，还真是。”
“他在干嘛？”有个人问。
“好像街头卖……在街头开演唱会。”
“安总你儿子很有台风啊, 以后可以让他进娱乐圈当明星。”
“啊, 对啊对啊。”
安志雄站在原地眯了眯眼睛, 直到他看清，那一小群街溜子里确实有自己的儿子。
他脚步一个踉跄，眼前一黑差点被气晕过去。
“看我不把他捉回去。”他沉声说完，红着眼眶就往那个方向冲，被身边的符玉龙拽住。
“害，算了老安，他喜欢街头表演你就随他去，这总比和狐朋狗友去会所玩强吧。”
符玉龙知道和安黎在一块的这些年轻人里，有个是安黎的男朋友。
但他没当回事，他和安志雄不一样，他是妥妥的富二代继承家业，年轻的时候也疯玩过，谈过无数个女朋友。
但最终不也是找个了门当户对的合适人选。
他都见惯不惯了，也都能共情与理解。
安志雄固执地拍掉身边人的手，符玉龙看劝不动，也就没再说什么，而是给自己的管事打电话，叫几辆车来接他们。
助理却不能放着自家老板不管，他叹了口气追了上去。
结果老板……
“怎么了？”
“我爸来了。”安黎看向身边的郁述，眼里闪过一抹慌乱。
「什么什么？谁来了？」
「你爸爸来抓你了？」
「我去，那怎么办，家人们我们在手机里安全吗。」
郁述愣了一下，他朝安黎刚刚看去的方向看去，因为没戴眼镜看不太清，但很明显有个男人朝这边大步走来，看身形应该是安黎的爸爸。
“没事，有我。”之后郁述扬声跟直播间里的粉丝和一起直播的主播们说：“各位，紧急事件，我们要提前结束了，不然以后很可能再也没法直播了。”
「真来了？」
「我去，离离的爸爸在哪里，只恨我被关在手机里，没法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看直播，家人们有在现场的吗？」
「我刚刚在，现在回家补作业来了。」
「啊啊啊啊啊想看离离的爸爸长什么样，是不是一个酷毙帅大叔！」
麻瓜冷天凌也注意到有个胖大叔朝这边踉跄走来，惊叫一声：“我敲，那你们快走，别被抓到了。”
郁述把安黎的手机拿下来，关了直播装进自己口袋，拉着安黎就往相反的方向跑。
安黎起初脚步犹豫，他知道这样任由爸爸在后面追赶是不对的，应该和爸爸好好讲清楚。
但他爸爸现在估计只想把他带回去，在路上拉拉扯扯起争执，难免会让陌生人看了笑话。
而且，麻瓜冷天凌他们还要直播。
想通这些，安黎转过头最后看一眼自己的爸爸，他看到爸爸没有追上来，而是蹲在地上，捂着脸。
助理过去扶着他的爸爸，陪他走到一旁的垃圾桶呕吐。
“怎么了？”郁述问。
安黎挪开了视线，看向身边的少年，黑暗里，他只依稀看到对方的轮廓，以及那双黑亮的眼睛。
安黎摇了摇头，感受到对方握他手的力度变得更紧，好像是怕自己丢下他一般。
于是轻声道：“我们去哪躲躲？现在回公寓肯定会被发现的。”
这都是两人心知肚明的话，公寓就在直播地点附近，如果被爸爸发现，只要一查就能查到他们住在哪一个房间。
他这么说的目的在于让对方放心，他不会回头的。
郁述也朝后面的方向看了一眼，等拐了个弯来到了暗处，他才放慢脚步。
他带恋人来到了乔家堡的巷子里。
反正这边离公寓很近，过一会儿再回去就行。
“你下午吃饱了吗？”
安黎愣了一下，随即实话实说：“没。”
“那我们去吃点夜宵，刚好今天晚饭没有男朋友陪伴，我吃的没滋没味的。”郁述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恋人没有吃好。
在恋人来找他的时候他就看出来，对方神情冷漠，双睫微敛，浑身都散发着冷气，一副被气狠了的模样。
显然下午和爸爸聚餐很不愉快。
“你下午吃的什么？”安黎问。
“番茄鸡蛋烩饭。”
安黎顿了顿，很快反应过来郁述是将中午的剩饭热了热。
中午他们是在公寓吃的，安黎新买的小电锅，从手机上搜的菜谱尝试自己烹饪。
但成品的味道没有很好，味道很普通，总之远不如郁述的手艺。
但郁述有夸他做得好吃，中午吃了两碗。
下午的话，剩的那一点根本不够吃吧。
“不用这么节省。”安黎忍不住道。
“没有要节省，主要是没胃口。”
郁述拉着安黎从漆黑的小巷子里走到一条小街，小街不是主街，却也零零散散地开着几家店铺。
小店大多都关了门，偶尔遇到店里有白亮的灯光的，也都关门歇业。
安黎有些迷糊，他不确定郁述是不是带他来胡小二回民餐厅，乔家堡的巷子错综复杂，白天他还能勉强识路，到了晚上就完全辨别不了方向了。
他没多问，任由郁述拉着他，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深秋十月，离城的夜晚气温低露水重，很容易让人感到寒冷。他的手指动了动，感受到郁述手背的皮肤有些冰，就将对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好在衣服很保暖，口袋沾染上他的体温，也很温暖。
“冷了？”郁述感受到动作，问。
“是你冷。”走了一会路，安黎的心早已平静下来，真的感觉有些饿了，他开始认真看道路两旁的灯牌，店铺虽然关了，但大多数灯牌还亮着。
砂锅、热米皮、羊肉泡馍……
种类还挺多。
就是没有店开门。
他们走到小街的尽头，最终还是来到了主街。
现在很晚了，这里的人远没有之前来时那么多。
主街道的路两旁堆满了垃圾，沾着油渍的卫生纸、筷子与塑料袋满地都是。
他知道一般小吃街第二天清晨会有保洁来打扫。
两个少年随便逛了逛，最终买了一把烤串和两瓶饮料。
路上没什么人，两个少年边走边吃也没什么顾忌。
郁述问对方现在往回走吗，安黎想了想说要不再等等。
郁述看着对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安黎是真想躲着他爸了。
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少一个人给安黎洗脑让安黎和他分手。
今天的聚会，郁述大概能猜测主题是什么，无非就是劝安黎回去，让安黎把心思放到学习上，不要和他鬼混一起。
“要不要去楼顶吹吹风，看看星星？”
安黎听到这话，不禁抬头，发现天上基本看不到什么星星。城市的光污染太严重了，即便没有云也看不到美丽的繁星。
但在顶楼吹吹风也不错。
“好。”他点了点头。
他以为郁述会带他回自己家，去郁述家的楼顶。可郁述却带着他随便钻了个巷子，找了个楼层较高的楼梯口走了进去。
安黎停在了原地。
直到对方说：
“放心吧，这里的楼顶哪都能上去。”
上去后才发现，四楼的天花板有个天窗，一小截镶在墙上的梯子。
看起来没点功夫是上不去的。
“嘘，看我。”郁述向安黎眨了眨眼，猛地起跳抓住靠上面的梯子，借侧面墙的力，三下五除二爬了上去，然后朝他伸出手，“来。”
看来郁述是有功夫在身的。
安黎这么想着，自己不由笑了出来。他学着郁述的动作，最终借郁述的力上到了顶楼上。
这应该是离城最老旧的建筑，楼顶的周围用砖头砌成不高不低的围墙，防止人掉下去。
顶楼的空气好像更加清新，安黎拍了拍身上的灰，看郁述朝一个方向走去。
“过去好多年了，这马扎竟然还在。”
“你以前来过这里？”安黎问。
他走过去，看着郁述把一个小马扎拍了拍，打掉上面的土。可惜小马扎实在太脏，根本没法坐，于是郁述就把他又扔回了下。
“小时候来这里玩过，和胡牧他们几个一起。”
“胡牧？”安黎一时间没有想起来郁述说的是谁。
“对，回民餐厅的胡牧，想起来了吧。”郁述解释道。
“嗯。”安黎想起郁述第一回带他去那家餐馆时，郁述是跟他介绍了的。
不过他忘了。
“抱歉。”
郁述愣了一下，随即失笑道：“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安黎勾了勾唇角，将塑料袋里的可乐拿出来，给了郁述一瓶。烤串在路上吃完了，现在只剩两罐饮料。
倒是可以边聊边碰碰杯。
“你不问问我，今天聚餐聚的怎么样？”
“这还用问？男朋友被气成冰块了，肯定是非常糟糕的一次聚会体验。”郁述理所当然地道。
安黎听到气成冰块这个词感到很新奇，大概能够理解郁述的意思。
想到那场四人聚会，忍不住叹息：“是很糟糕。”
“盲猜你爸爸劝你和我分手。”
他们靠着围墙并排站着，安黎发现这个角度的乔家堡别有一番风景，无序错落的高矮居民楼，有的建造奇特，有的甚至楼梯都修在了墙外。
道路没有几盏街灯是亮的，但有零零散散的好几户人家亮着灯，将乔家堡照的富有了烟火气。
“差不多，可能比这个还过分。”安黎倒也没有惊讶，他每次接到家里人电话都会回避郁述，倒不是怕郁述猜到，只是不想郁述听到一些刺耳的内容。
他知道对方肯定能猜到。
“怎么个过分法？”
安黎看着自己手里的易拉罐被碰了碰，顺着那只拿着饮料的手，他看到对方喝了一口可乐。
“骗我去相亲，很过分吧。”
“噗。”郁述差点没忍住，结果看到恋人浅淡的眼眸里盛着的笑意，一时间又气又好笑，“这么离谱。”
“嗯，很离谱。”
“我宣布，小郁对离离的爸爸好感度下降到零，以后结了婚，小郁也拒绝喊他爸爸。”
“我们怎么结婚。”
安黎忍不住笑出声，结果被对方给抱住，抱了个满怀。
他听见对方在他耳边说：
“可以的，实在不行我们去外国结婚。”
安黎微微怔然，对方语气里带着执拗与认真，这让他心里莫名感到酸涩，他忍不住抬手回抱住对方。
时间变得很慢，或者两个人都默不作声地，放任自己拥抱了很久。
直到……
“那女孩漂亮吗？”
安黎顿了顿，说了句：“不漂亮。”
他知道郁述想错了，但也没有去纠正。
“好，以后不准被骗去相亲了，可以做到吗？”郁述的声音有些闷，带着满满的醋意，虽然知道安黎不会喜欢女孩子，但他本就是个占有欲很强的性子，想到恋人被爸爸叫去和女生一起吃饭，他就会感到烦躁。
虽然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嗯。”安黎心软一片，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让男朋友高兴起来，于是低低开口道：“我听话。”
话一说出口，他就被抱得更紧了些，对方的心脏好像跳的更快了，连带着他的心脏也不由得跳快了几分。
半晌。
“我们回去吧，想抱着你睡。”
郁述的声音很哑，带着鼻音。
作者有话说：
～qvq～
77 谈话
◎下一次考试你要靠你自己，他不会再给你提供任何帮助。◎
第二天照常去上课, 升完国旗后陈老师给大家讲期中考试安排。
考试基本定在十一月初，和往年差不多。
但考试安排一出来，这无形中又给了高三一班同学们莫大的压力。
以往跳脱地陆远之都在课间安静如鸡, 默默写起了课后作业。其他同学更不用说了, 都在默默努力, 总之都不希望自己掉出一班，即便期中考试只是微调。
安黎破天荒地没有在课间做题, 而是在用手机计算最近直播的收入，以及这些天搬家的支出。
直播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赚钱，但要谨防违规, 不只是他们的言行举止，还有评论区。
随着直播间人数的增多，他不能保证每一个观看直播的人都是好人, 有的会有意引战, 有的还会发一些h色言论。
之前有一次直播间因为评论区有人恶意引战的缘故, 被举报成功并且禁止直播24小时。
不过总体而言一切向好，他也在不断学习不断改进。
因为现在有了自己的工作，有一个小家要经营，安黎放学后不可能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他能做的就是上课好好学。
然后在郁述每次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提醒对方, 督促对方好好学。
到了晚上, 郁述依然会求他让他回家住，但安黎对这件事的态度非常坚定, 一定要让郁述住校。
他会告诉郁述：
“快期中考试了，在学校学习效率高, 还是留在学校比较好。”
然后对方……
“期中考好了有奖励吗？”
他有些无奈, 但如果对方真的认真学习认真考试, 他会为对方精心准备礼物。
不只是考试，还因为郁述的生日要到了，就在考完试的那一天。
他要好好考虑要送什么礼物给对方。
周三那天，安黎被班主任陈燕单独叫到了办公室，询问他关于直播的事，以及，他和郁述的关系。
陈燕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抬头看着眼前安静内敛的少年，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实她一点也不讨厌安黎，安黎不像别的纨绔富二代，不学还打扰别人。安黎也在学，上课安安静静，下课也不打架斗殴，更不会给她惹事。
在她看来，安黎就是一个品行端正、老师愿意带的好学生。
“安黎，我们做老师的也不是不上网不看贴吧微博和表白墙的，偶尔也会去关注一下学生们的情况。”
陈燕说到这里顿了顿，她看着安黎的反应，安黎神情里没有惊讶或者慌张，仿佛早就知道自己迟早会被老师叫来私下谈话。
“我看到学校很多同学都很喜欢你和郁述，我也看了你们的直播，你们很有cp感，直播间热度也很高，估计能赚很多钱。但老师想知道，你们是真的在谈恋爱，还是只是为了赚钱？”
说到这里，陈燕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学校没有严令禁止谈恋爱，但如果谈恋爱谈的毫无遮掩，闹得人尽皆知还在学校做出一些亲密行为那就不行了。
当然，安黎和郁述没有在学校做出亲密行为。陈燕其实已经观察了一段时间，他们班的这两个男生是同桌，但也从来不会在班里做出亲密的行为。
就算路上遇到，也只是并排走一起，完全没有小情侣之间的热络。前天去升旗也是，下楼梯她看到他们两个，他们甚至都没并排走，而是一前一后下楼梯不去挡别人的路。
她也跟其他任课老师了解了情况，别的任课老师除了数学胡老师以外，其他老师都表示他们除了学习没有做别的。
而今天，她专门找了一个办公室没其他老师的时候，叫安黎来谈谈这些事情，顺便说一下，安黎爸爸给她打电话说的事。
“老师，我们是为了赚钱。”安黎垂下眼睫，没有再和老师对视。
其实两者都有，他们既在谈恋爱，又在赚钱。
但他如果大大方方承认，就会给他和郁述都造成麻烦，老师不止会找他谈话，还回去找郁述，甚至还会把家长请来谈话——双方的家长一起。
“那就好。谈恋爱影响学习，要谈也是以后上大学谈。老师这次叫你来一共为了三件事，问你你和郁述的关系是第一件，第二件事是直播虽然很赚钱，但也要以学习为主。”
“老师知道你在帮助郁述，也很感激你能帮他一把，不过你也要多考虑考虑自己。”
陈燕有些感慨，在郁述刚来这个班时，她从郁述的前班主任那了解到郁述家的情况，自然也知道郁述为什么没有去考理综。
她那时还在想，郁述以后该怎么办，他有个那么糟糕的爸爸，没办法提供给他什么。家里还欠了很多债。
现在好了，郁述有安黎帮他，而他的爸爸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处——郁述的爸爸几次打电话询问郁述的情况，在聊天的间隙里，她询问过对方的想法，对方告诉她很后悔之前的行为，希望能和孩子改善关系。
只求孩子以后赚大钱能替自己还还债。
陈燕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她看向安黎的目光也越发温和。
“好，谢谢老师。我会协调好直播和学习。”安黎点头。
“嗯，那么我们继续聊，第三件事是关于你父亲，他跟我打了电话，说你为了谈恋爱而离家出走，还在外面租房子住。我想你也许应该和父亲坐下来好好聊一聊，而不是一言不合就离开。”
陈燕说到这里，其实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比起郁述，安黎家的情况她更了解。
安黎是妥妥的富二代，安黎父亲是离城数一数二的有钱人。
她回忆起和安黎父亲的电话，安黎爸爸气急败坏地跟她说，自家儿子把银行卡一撂，告诉他以后不花他钱也别让他管他，就不由得感叹，如果一个孩子能靠自己养活自己，那他的家长真的很难拿捏住他。
即便他爸爸是个大老板。
安黎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没法跟他沟通。”
陈燕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安黎回这么直白，还以为会像前两个问题那样应付一下她。不过她也没生气，而是继续讲他爸爸跟她说的话：
“你爸爸还跟我说，下一次考试你要靠你自己，他不会再给你提供任何帮助。所以你要好好努力，争取不要掉出这个班。”
这才是她今天叫安黎来说的重点内容
“老师跟你说了什么？”
安黎一回来，郁述就开始询问他。
他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心情十分沉重，因为陈老师的最后一句话，考不好会掉出一班。
以他的成绩，其实掉出一班是必然的，一个班四十来个学生，即便他能考到全年级中等偏上，也只能考到二百名左右。
这和一班的水平相差太多了。
而且这件事不能被郁述知道，一旦被知道，他觉得以郁述的性格，肯定会故意考差陪他去其他班。
这不是他想得到的结果。
“她问我们是不是在谈恋爱。”安黎叹息道，他最终决定隐瞒关于会掉出这个班这件事。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没有。”
郁述抬眼望向说没有的恋人，刚好恋人也在望着他，他看到对方神情是一本正经，却把手放在了他的手背上。
有点好笑，郁述抽出手，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胸，笑着道：“行呢，咱们是纯纯兄弟情。”
他说完，前桌原本低着头写作业的女同学就转过来望向他们，神情震惊。
班里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安黎和郁述是情侣，在高中，谁谁谁在谈恋爱，谁谁谁又分了手，这些事都是一传十，十传百。
也算是枯燥的高中生活里为数不多的乐趣——八卦。
也许被蒙在鼓里的只是老师。
郁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对方意思后连忙解释道：“开玩笑的，没有的事。”
前桌了然，心里感到十分安心，转过去继续写作业。
这个班消息最灵通的莫过于她和她同桌，因为后桌情侣的聊天最容易让他们听到。
她愿称他们为青春校园小甜饼现实版！
下午放学，安黎把郁述推给陆远之他们，自己独自放学回去。
今天他约了麻瓜冷天凌，因为他的吉他还在对方那放着。
现在他放学回公寓，经常能看到几个主播在公寓楼下的广场空地上直播。
对方总是会邀他过去玩。
麻瓜冷天凌是每次都在，但其他主播不一定，比如第一次遇到的主播小火星星眼之后就再也没遇到过。
也会有新主播来加入他们群播的行列，安黎时常能看到新的面孔。
他在课间与自习课写完了几门作业，回去后也没立刻就开始写。
而是换了衣服去了楼下。
好像离开了爸爸的家，他就变得松懈了，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也不用一直在房子里回避他们。
很自由。
安黎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之前之所以每次回家立马回房写作业，是不是为了躲避爸爸他们，给自己不参与家庭晚餐一个合理的借口。
他也许一直在假装学习？
麻瓜冷天凌是个二十几岁的男人，留着披肩发，带着好几个耳环，还有一颗鼻钉，整个人看起来很潮流也很时髦。
他把吉他给安黎后，还问安黎要不要先直播一会，晚上再回去写作业。
刚好他们这有多余的支架。
安黎当然答应，他上楼换衣服就是有这个打算的。
之前每晚他写完作业直播，郁述都会上线来他直播间观看，他给郁述发消息让对方好好复习，结果对方跟他说：
你明明也没在学，你还要求我学qaq，你好双标。
这也确实无法反驳。
他总不能说，我们不一样，你有学习的天赋，而我再怎么努力也没法学成你那么优秀。
估计这么一说郁述会十分生气，说不定一气之下不住校了跑回来找他。
打开直播后，他小窗去点郁述的主页。
直播间的人非常多，所以光靠看系统评论很难找到郁述，只有通过主页才能看到对方在没在线。
“咦，今天怎么没有和你男朋友一起来直播？”麻瓜冷天凌疑惑地问了句。
“他住校。”安黎回答。
同样跟他一起回答的还有在不同直播间反复横跳的粉丝。
「小郁住校」
「仔说要让小郁好好复习准备期中考试」
「安安负责赚钱养家，小郁负责貌美如花～」
麻瓜冷天凌看着自己评论区，有些忍俊不禁，道：“安仔负责赚钱养家，这句真的假的啊。”
「真」
「假」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评论区说什么的都有，麻瓜冷天凌看了一眼左边的安黎，经过之前那一晚的事件，他基本能确定这是一个为爱出柜离家出走的富二代。
就是不知道他们轰轰烈烈的爱情能走多远。
“安仔，一会一起去吃烧烤，咋样？”他道。
“好。”安黎答应了。
麻瓜冷天凌替他保管了几天吉他，他理应请对方吃顿饭表达感谢。
「快私信小郁家人们！仔要去和麻瓜吃晚餐」
「他号叫什么？！」
「曾经的榜一哥，现在礼物榜前几已经找不到了！家人们到底是哪个」
安黎弹吉他的动作都顿住了，他看着评论区各位粉丝疯狂询问郁述的号，然后以迅雷般的速度，将郁述的号从冗长的礼物榜里找出来。
他的双眼微微睁大，对粉丝们的行为感到些许迷惑。看着粉丝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替他报备，不禁觉得他们着实有点疯狂。
而且……
郁述没有登录app，粉丝们发再多郁述也收不到消息。
“他的那个号不用了，之后注册了新号，你们私信之前那个号是没用的。”
安黎一本正经地道：“我会给他报备的，这你们不用担心。”
麻瓜冷天凌听到这话时不由得又望了一眼安黎。
这小男生表现得怪可靠的。
作者有话说：
下午好！
78 哄睡
◎他能感受到郁述勾着他的手指还在挠他的指缝，他的神情晦暗了几分。◎
“你没跟男朋友报备？”直播结束后, 他带着安黎往乔家堡走去吃烤串，路上问道。
“没有，等回去再说。”安黎摇头。他不想这个时候去打扰郁述学习。
现在是八点, 郁述此刻应该在和陆远之他们上晚自习写作业。
“奥, 这样啊。”麻瓜冷天凌名叫郑天凌, 原本觉得安黎这个富二代还挺深情，现在又觉得他们的感情不过如此。
人家小男生都没当回事儿。
之后他在路上没怎么说话, 而安黎也不是健谈的性格，所以一起走路上两人都沉默寡言，在乔家堡喧闹的街道上显得格格不入。
直到安黎被叫住, 那个叫他过去的人是郁述的爸爸。
安黎一开始没看到，他只跟着郑天凌往事先约定好的店铺走。乔家堡的街道错综复杂，多亏了之前郁述跑外卖带着他, 他才对一些店铺有印象。
“同学, 同学！这里！”
一开始安黎不觉得是在喊自己, 但路边的男人喊的声音很大，喊了好几声都没人理会，安黎才侧目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结果发现是郁述的爸爸。
安黎停了下来，他看着这个和之前比消瘦不少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款式老旧的长袖衬衫, 像之前那样挺着肚子, 脸上冒着油光。
对方列着嘴角朝他笑，笑的眼睛都没有了, 但还是伸着手来招呼他过去。
要不要过去？
安黎知道郁述讨厌自己的爸爸，甚至有时候, 安黎觉得郁述不只是讨厌, 郁述曾经偶尔流露出的情绪, 都可以称得上是憎恨了。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郁述他爸！我们之前在学校见过的，同学，我免费请你吃包子啊，你来一下嘛。”
安黎最终决定过去，所以他对郑天凌说：“抱歉，我得耽误一会时间，要不你先去。”
郑天凌摇了摇头，无所谓地道：“没事，我和你一起。”
安黎抿了抿唇，他不想郑天凌和他一起过去，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郁述的爸爸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他走过去打了招呼说叔叔好，对方立刻热情的给他打包三个不知道是什么馅儿的包子。
然后跟他打听郁述的事，问安黎郁述在学校住的还习惯吗，还问郁述的钱够不够花。
“我最近卖包子赚了些钱，我给他打电话总是正在通话中，都没机会问他钱够不够花。现在他住校，吃饭生活都要买，估计开销很大。同学你跟他关系好，可不可以替我问问他？”
电话正在通话中，那就是拉黑了。安黎也不知道对方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这么说的。
“他在学校住的很习惯，兼职赚的钱足够养活自己，叔叔不用担心他。”
他不想去接包子，也推脱了两次，但耐不住郁述的爸爸拉过他的手，将塑料袋递到他手里。
他只得拿上，然后说感谢的话。但离开的时候他扫了二维码付款。
不过包子最终没有吃，他和郑天凌一起吃晚饭，之后郑天凌提出打包，他顺势让对方打包走了那三个包子。
回去的路上安黎才给郁述发消息，说自己今晚和谁吃了顿饭。
郁述秒回他，发了个：嗯。
秒回次次都有，但郁述给他回一个嗯加一个句号，这还是头一回见。
不过安黎没多想。
可他回去后打开门后，看到家里卧室门没关，里面透出暖黄的光。
他可不记得自己走之前把桌子台灯开开了。
“郁述？”他唤了一声。
“哎，我在。”
应证了自己心里的猜想后，安黎的心里顿时生起一种恼火，都快考试了郁述还不好好在学校上晚自习，而且现在回来，今晚看来是不住校，准备和他睡一块了。
“你怎么回来了。”安黎把背着的吉他放到原位，然后打开柜子从柜子里拿出居家的衣服，一边换一边问，也没有朝郁述的方向看一眼。
语气平静，却格外冷淡。
郁述原本戴着眼镜写作业，等安黎开始换衣服后就把椅子转了过来面对对方，然后扶了扶眼镜腿。
如果忽视掉那直勾勾的目光，这副模样绝对是一等一的乖巧。像一个写了很久作业，想要换换脑子的好学生。
“昂，不可以吗？”郁述原本的很气恼安黎的做法，跟那个主播去吃饭，吃完了都快回来了才跟他说。
可当对方打开门，走过去把吉他摆好后，自顾自地换衣服，他那一点恼火很快就消散了。
现在的安黎对他而言仿佛有种特别的魔力，他看到对方就不舍得发脾气了，只是该吃的醋一点也没少吃，心里对那个麻瓜主播好感度变零为负。
不过他不生气了，不代表对方不生他的气。
恋人回了一句“随你”后，就没再搭理他，垂眼坐一旁开始认真写作业。
郁述也没去打扰，他已经把作业写完了，现在这会时间不如好好复习一下，装个样子让恋人觉得他即便回来也会看书，而不是只有在学校才会抓紧复习。
装样子装到了十一点多，安黎写完作业，两人一前一后洗了个澡。
之后关了灯躺下，安黎也表现得不热络，躺在床的一侧背对着他。这样使他们之间隔了很远的距离，根本不像一对情侣。
“晚安。”
对方的声音传到他的耳畔，顿时让郁述原本消散的火气又聚集在了心里，很快转化为委屈与苦涩。
安黎把他撂学校，自己不仅去和其他主播直播，还和人家约着去吃饭。还没提前和他报备，等都要回来了才舍得给他发消息说一声！
而他只是没经过对方同意忍不住回家了一次，就罪大恶极吗。
“晚安什么？还没问你今天晚上吃的什么晚饭呢。”
郁述把自己的被子蹬到床边，掀开安黎的被子钻了进去，然后从后面抱住了对方，以一种很强势的姿态，势必要引起对方的注意。
搬新家后买了两床被子，他原以为用不上，结果今晚回家恋人摆明了不想和他躺在一个被窝里。
“？”
安黎还是第一次被对方禁锢在了怀里。郁述的体温很高，隔着睡衣都能感受到对方炽热的温度。郁述的鼻息抚过他的耳畔，弄得耳朵很痒。
他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了，身体本能的僵硬了一瞬，但因为对方是他最熟悉的人，他很快就任由对方这么抱着他。
“晚上吃的烧烤。”安黎顿了顿，然后叹息地说道。他语气里也没有冷淡，因为他早就不生气了。
他没有不理郁述，郁述说什么他也都会回复，这次背对着睡确实是想离对方稍微远些，但出发点是为了让郁述赶紧睡觉，明天还得早起去上课。
可他倒是忘了，晚上不抱着自己男朋友睡，男朋友是会和他闹的，这就更没法早点入睡了。
“哦，好吃吗？下次带上我呗，好歹我是你男朋友。”郁述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无奈，莫名的心情好了很多。
“还行，主要是为了感谢郑天凌替我保管了几天吉他，所以请他吃顿饭。”
“想到了。”
“嗯，那快睡吧。”安黎又闭上了眼睛。
对方没回应他却把手收了回去，虽然靠着他，但也没有紧紧贴着他了。
他以为对方也打算睡觉，所以放空了意识，渐渐有了睡意。
结果过了没一会……
他的腰窝被戳了一下。
“你干什么？！”
安黎被惊的困意全无，转过去的同时又条件反射的去抓怼到他的东西，结果抓到了郁述的手。
一时间惊魂未定，他抬眼望向对方，结果看到对方神采奕奕，一瞬不瞬的望着他，还弯了弯眉眼。
很难想象要是真像他想的那样，本能去抓手里抓到其他东西，会是怎样一副羞耻的场面。
“没干什么，睡不着逗你玩。”郁述眼里满是狡黠，他的手被恋人抓着，他反握住对方的手，将对方拉着转过来面对他，然后凑过去吻了恋人的唇，然后道：“你以为是什么？”
他故意问的。
安黎面对这个问题只能保持沉默，他说不出口。而看着郁述完全没有困意的模样，他顿时感到无可奈何，又有点好笑。
郁述太调皮了。
而且对方一瞬不瞬地望进他的眼里，还吻了他，原本没什么渴望的安黎也睡意全无了。
黑暗里，他能感受到郁述勾着他的手指还在挠他的指缝，他的神情晦暗了几分。
“你不想睡觉？”
“嗯呀。”
郁述转了转眼睛，点头表示赞同，刚一说完，他的双手手腕就被抓着按在了头顶。
恋人强势地吻了上来，撬开他的唇齿，让他没有退避的可能。
可事实上，他也没有打算退避，就算对方很凶，他也会乖乖去承受。
他只怕对方连凶他的兴趣都没有。
安黎腾出了一只手，拇指抵在郁述的喉结处，用了点力气往上推那一块凸起的骨头。
这个动作有浅浅惩罚郁述的意味，因为安黎知道自己只以强硬的态度去吻郁述，郁述只会觉得很满足且更具有安全感，第一次接吻的时候对方都告诉他了的。
而被抵住喉结，论谁都不会好受的，郁述也一样。
安黎已经听见郁述轻哼了一声，还本能的做起了吞咽的动作。
他怕真把对方弄疼了，所以很快就放开了。
“现在能睡觉了吗？”安黎哑声问。
现在更睡不着了。
郁述心里这么想，却只看着恋人没有接这话，而是轻声道：“可不可以聊五分钟的天，聊完就睡。”
“好，”安黎把郁述揽到怀里，他知道郁述不会骗他，聊五分钟后一定会睡觉，“想聊什么？”
“聊你和麻瓜主播吃饭都聊了什么。”郁述见对方沉默着没有说话，于是补充了一句：“我想有些参与感。”
好在对方没有一直沉默下去，很快就回复了他。
“好。”
安黎闭了闭眼睛，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也许他今天的举动惹怒了郁述，只是郁述出于某种原因没有表露出来。
让他误以为今天生气的只有他。
“他说他和我们一样是同。”
安黎说完这句，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少年绷紧了身体，然后闷闷地问他：“然后呢？”
“他跟我聊起他以前的经历，告诫我要对自己的伴侣忠诚，因为遇到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
郑天凌说得自然没有他讲的这么委婉，而是把自己的前男友骂的狗血淋头。前男友抛下郑天凌和一个姑娘结了婚，后来出车祸当场死亡。
郑天凌告诉他那就是做人渣的下场，死了都是该。
安黎话音刚落，怀里的少年就抬起了头，眨巴眨巴眼睛笑着说道：
“麻瓜哥说得对。”
安黎也不禁勾起了唇角，声音温柔而富有耐心：“现在可以安心睡觉了吗？”
“可以了。”
郁述闭上了眼睛，很快他又想起了一件事还没有讲。
他睁开时发现恋人也还没睡，而是望着他发怔，便开口坦明道：
“我设置了app自动提醒，所以你上线直播我就会知道。而你之所以没发现我在看你，是因为我今天进直播间前对你设置了隐身。你骗粉丝说我换号了我也是知道的。”
“讲完了，男朋友晚安。”郁述说完，缩在安黎怀里闭上眼，呼吸渐渐绵长。
安黎听完，出奇的这回他没有生对方气了。
他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够好。
明明知道自己的恋人很容易缺乏安全感。
作者有话说：
郁述欣慰：我老公真是越来越会了。
：主要是你教的好……
79 探病
◎他一个做父亲的，没法再让儿子听自己话了。◎
郁述只在家里住了一晚, 之后的时间里除了周末，他会听安黎的话住在学校。而安黎也不会在选择放学后直播，而是写完作业复习完后才开始。
这种平静的生活给人一种能够一直这样按部就班走下去的安逸之感, 但安黎知道离期中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 这意味着他即将离开高三一班。
他一直没和郁述说这件事, 并且装作若无其事。
周四的晚上，他的哥哥安霁给他打了电话, 告诉他爸爸生病了。安霁虽然没有明说，但安黎知道很大可能是自己把爸爸气病的。
爸爸年轻的时候多余应酬，应酬就会喝很多的酒, 而现在年纪大了，虽然当了老板，但身体一直不太好。
“咱爸好几天没跟我打电话说你了, 还是之前我因为一些事要联系李叔, 李叔跟我说爸爸爸爸最近请假了, 在调养身体。”
安霁在电话里叹气，他其实不止听了李叔说关于爸爸住院的事，还听说了爸爸之前被安黎气哭在马路边上的事。
爸爸给安黎找男相亲对象这事很离谱，安黎和一群网红街头表演也很离谱，安霁到现在脑海里都是前两天看的直播回放, 自家弟弟渐渐面色凝重, 跟身边的小郁说我爸来了。
都很离谱就是了。
“那你有没有跟爸爸打电话？”安黎轻声问。
“打了啊，爸说他没事, 不过现在也没说让我劝你回家的话了，可能对你真的伤心了。”安霁没和安黎打视频, 他也不知道自家弟弟听了这番话后作何神情, 会不会露出愧疚或者其他情绪。
不过听语气还是关心咱爸的。
“你也是, 你就骗骗他呗，你骗他说你没男朋友，他肯定是相信你的而不是相信外人呀，你太实诚了。”
安黎靠在椅子上，一边打电话一边将视线放在英语报纸上，他已经写完英语作业了，现在在筛完形填空里有哪些他不认识的词汇。
只有一个生僻单词不认识。
“骗也没用，他早晚会知道。”
“好吧。”安霁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短暂的沉默过后，他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妈妈买了回去的机票，她打算回去住几天，你做好心理准备。”
安黎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大脑有些空白，他一想到妈妈就会回忆起曾经妈妈对他的严格的管教，与带他去测智力后说的那些话。
这些是他这将近二十年的记忆里，最深刻的部分。
他想妈妈回来后也许会与他吵架，逼迫他按照她的想法去行事，大概率比爸爸和他吵得还凶。
妈妈是个非常传统的人，怎么能容忍自己儿子是个不正常的人。
他早就知道和郁述在一起后会有这么一天，也早就想好该怎么和妈妈说这件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去面对了。
“妈妈没跟我说她要回来。”
“对，她也让我别跟你说，但我觉得你得有个心理准备。”安霁眼里带着担忧，不过还是安慰他道：“你也不要太担心，她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好好说应该不会吵起来。”
其实安霁将妈妈要回国的事告诉安黎并没有什么用，安黎无法阻止，只会徒增烦恼。
安黎决定周六早起去医院看望爸爸，他提前向爸爸的秘书李叔打听了爸爸疗养的医院，也买好了水果和牛奶。
周六早晨他悄悄早起，却还是将郁述吵醒，郁述醒了后往床的中间挪了挪，眼神短暂的惺忪后，他安静地躺在被窝里望着恋人做事，看着对方洗漱完后从卫生间走出来，开始换衣服。
离城的深秋昼夜温差很大，清晨又冷雾气又重，恋人里面穿着深色的高领内搭，外面是长款的黑色风衣。
郁述让他把围巾戴上。
还有别忘了去买点早餐吃。
昨晚他们聊过今天的行程安排了，今天安黎要去医院看爸爸。
郁述当然不会阻止，只是他也想跟着去。他可以在病房门口等对方出来，然后一起回来，路上可以吃个饭。
昨晚他说出这个提议后安黎很快拒绝了，安黎希望他在家里等他，如果中午想出去吃，等他回来再一起。
或者想吃什么提前告诉他，路上一并带回来。
郁述只好作罢。
“你继续睡吧，我大约中午就回来了。”
“嗯嗯，等你回来。”
郁述乖巧点头，可他早就没有了睡意，等安黎走后他尝试睡个回笼觉可惜失败了，之后拿起手机刷起了安黎主页的短视频。
以此来打发时间，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
他对手机没有瘾，更不追剧打游戏，唯一的爱好就是看安黎的直播与剪的短视频。
这些视频他都看了无数遍，在校住宿的时间里，他总是会在睡前翻一翻它们，因为一个人睡他时常会失眠。
失眠的时候他会想起前世那些痛苦的回忆，他自己也搞不懂，是那些记忆导致了他失眠，还是因为失眠所以胡思乱想。
不过无所谓，他会听安黎的话，乖乖呆在学校里盼着周末的到来。
过了许久，消息栏忽然弹出一个微信消息——有人申请加好友。
郁述的眉毛微微皱起，眼里闪过一抹不耐烦，他不知道自己的微信号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之前有一阵一天有几十个陌生人加他好友。
安黎也一样，甚至加安黎的人更多。
他们之前因为被疯狂加好友而设置了权限，除了通过手机号加他们，现在其他方式都不可以了。
所以现在手机号也泄露了吗？
郁述没管这条好友申请，可同样的头像，同一个人，过了一会又给他发了遍好友申请。
他这才点开微信，打算拉黑这个老加他的人，可看到验证消息的那一刻，他猛地坐了起来，瞳孔骤缩。
安黎的妈妈加他好友
安黎来到病房时，张明月阿姨和安煜都不在，他的爸爸正吃着早餐，看到他来时还愣了一下。
显然没想到离家出走的儿子竟然还会来探望他。
“爸，早上好。”安黎走进来，将一箱子牛奶放到墙边，水果放在桌子上。
“嗯，你来了，坐吧。”安志雄的神情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安黎坐下。
之后又接着吃起了早餐。
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安黎看着爸爸吃早餐，看到饭盒上面的爱心小贴画就知道，这是张明月阿姨送的早餐，至于现在张明月阿姨为什么不在，应该是去送安煜上课外兴趣班了。
“我吃好了。”安志雄拿纸擦了擦嘴。
安黎将饭盒收拾起来去卫生间冲洗干净，回来后便看到他的爸爸神情复杂地望着他。
他也没说别的，只是问：“吃苹果吗？”
“随便。”安志雄将小桌子一收，躺下后语气淡淡地问：“你老师给你说了吧，你期中考试得靠你自己了。”
“说了。”安黎垂目削苹果，听到这话时语气仍然平静。
说心里话，如果可以，他更希望高一的时候就在一个和自己成绩相匹配的班级学习。
而不是在一班，同学们当着他的面不会说什么，但私下里还是会将他视为不同的存在，以前他和他们没有交集的时候，他不是没有听见同学窃窃私语叫他关系户的。
现在倒是好多了，也许班里同学还是会私下叫他关系户，但因为他极好的英语成绩与运动会拿了三千米的第一名而有所改观，同学们对他热情了不少。
课间有的同学会主动来和他对英语的完形填空，中午吃饭，陆远之江尧他们会邀他们一起去食堂。
好像……
自从郁述来到这个班级，他才开始渐渐融入了高三一班。
可现他就要离开这个班了。
“嗯，知道就好。”
安志雄说完，见儿子没有再回应他，心里不由产生了几许落寞，他懊恼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儿子来探望自己净问一些对方不爱听的话。
但他又觉得儿子来看望自己是有所求，比如，儿子希望留在一班，毕竟男朋友就在一班。
这还是安志雄翻自己和安黎以往聊天记录知道的，在他还不知道他们是情侣时，他问过那男孩的成绩。
那个男孩和安黎一个班，说明对方学习成绩名列前茅，而之前是做送外卖工作的，说明对方家境很差，家长甚至供不起他读书。
不过于他而言，学习优秀和家境差是两码事，这世上可怜而努力的人多了去了，安志雄没空对每一个都产生怜悯与惋惜。
他甚至会恶意揣测，说不定那男孩是因为跑外卖太辛苦了，才傍上他儿子的。
“你现在的工作能赚多少？够养活你们两个的吗？”安志雄问。
“挺多的，够养活我们。”安黎将削好的苹果递给爸爸。
“挺多是多少？”安志雄接过苹果，追问安黎道。
安黎想了想，道：“月收入一万以上。”
现在直播的时间变短了，除了周末，每天晚上直播一个多小时，有时候作业写太晚就请假了。
不过胜在星空平台比较新，平台直播也才刚上线一年多，名气主播少之又少。而他是平台重点扶持的新秀。
保守估计一个月最少能赚一两万。
“那还不错。”安志雄愣了愣，想起之前在街道看到安黎和一群人在一起“路演”的景象，想了许久才哑声说：“哦，你是搞自媒体直播的啊。难怪。”
“嗯，还好。”安黎点了点头。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安志雄原本想说钱不够就和对象分手回家来，回家了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
可现在看来安黎并不缺钱。
“那你加油吧，好好养你的小男友，以后需要我帮忙的可以来找我。”安志雄咬了口苹果，苹果嚼着也不是滋味，因为心里满是无力感。
这些天很多人都来劝他放宽心，张明月跟他聊现在是怎样一个开放包容的社会，只要不滥情，同性恋也没什么。
符玉龙前些天也拿着大大小小的慰问品来看他了，跟他单独聊了很久，说孩子还小，哪里懂什么是爱，不过新鲜感驱使，想去尝试罢了。
——“你就随他去，玩够了自然会收心的。”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说服了，因为他们说的都有一定的道理。
而真正让他感到无力的，是他一个做父亲的，没法再让儿子听自己话了。
因为安黎已经长大了。
“直播归直播，学习也不能耽搁，至少混个文凭出来。”
“好。”
安黎陪着爸爸聊了很久，十一点多他才离开。
他刚一出病房就给郁述发了消息，问郁述中午想吃什么，是想在家吃还是在外面的饭店吃。
可直到他快走回家，对方都没有回复他。
是还没睡醒吗？
安黎这么想着，回到家却发现郁述不在。
床铺被收拾整齐，整个公寓都被打扫了一遍，一看就是勤快的郁述的手笔。
只是人不在。
是去哪里了呢？
安黎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算给郁述打个电话，结果对方先一步给他打来了电话。
“喂？你在哪？”安黎问。
“我刚到医院。”郁述的声音沙哑极了，还带着很轻的喘息。
“怎么了？”安黎不禁蹙了蹙眉，如果这个时候郁述说是去医院找他，他真的会生气。
结果对方……
“我把你妈妈气晕了。”
“什么？”
安黎的脑海瞬间空白一片。
作者有话说：
晚好晚好！
80 劝分
◎他再也不是那个为了和她出国，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废寝忘食去学英语的男孩◎
安黎是打车来的医院, 然后一路朝急诊楼来，到的时候郁述正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急诊室的灯还亮着, 说明他的妈妈还没出来。安黎调整了一下呼吸,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去面对对方。
不过很快郁述就发现了他。
“安黎, ”郁述看到恋人的那一刻瞬间红了眼眶，他站起来走了过去“对不起我搞砸了, 都是我的错。”
他想去拽安黎袖子却半途垂下了手，手指在袖子下握成拳，指甲在掌心留下凹陷的痕迹。晏闪汀
安黎一句责怪的话也没说, 只是紧抿着唇哑声问：“我妈妈她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刚刚出来了说阿姨没事，但要做进一步检查。”
“为什么？”安黎听到郁述前半句话时松了口气，但到后半句, 安黎的心又提了起来。
“急诊医生怀疑阿姨身体有问题, 才会突然晕倒……我绝对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 这件事都怪我。”
郁述最终没法保持与恋人的注视，他低下头跟对方认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两世以来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现在恋人要是气不过给他一拳他都觉得是应该的，只是对方从来不会揍他。
“我们先过去坐吧。”安黎抬手拉了一下郁述的胳膊，带着对方去长椅那坐下, 然后开口平静地问：“你们都聊了什么？”
“阿姨希望我们分手, 我……我试图说她，然后我们起了分歧。”
答案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路上他没具体问郁述, 只是在情急之下给对方发了条消息，问对方怎么和他妈妈私下见面也不告诉他一声。
对方发了句对不起, 我以为自己能处理好。
这样的理由安黎其实不太信, 因为他妈妈回国都没有告诉他, 甚至让他哥也不告诉他，估计就是为了回来后背着他找郁述。
其实他不问也都能把他们的聊天猜到一些，无非就是让郁述和他分手，而郁述不愿意。
他在路上的时候又气又急，他气郁述不告诉自己而私下决定跟他妈妈见面，也气他妈妈背着他私下找郁述。
他们都瞒着他。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要想的是去解决问题。安黎也不是遇到事就跟对方发泄情绪的性格，他什么重话也没有说，沉默地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想事情。
到现在他说的最重的话也不过是路上时质问对方发的消息。
半晌。
“你们吃过饭了吗？要是没吃你先去吃饭，等晚上我去找你。”现在都一点了。
安黎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我不饿。”
郁述低着头，他没有勇气再和现在的恋人对视，直到过了一会，对方轻声跟他说：
“你先回去吧。”
明明语气里毫无冷落的意味，可他却听出对方在赶他走，发生了这样的事，他的心思远比平时要敏感，一时间心里的难受和恐慌更甚。
比起此刻的平静，郁述更希望对方能责怪他，最好狠狠骂他一顿。也许那样他心里还会好受些。
现在这样，对方没有给出什么反馈才最让他感到害怕。
“安黎……”
安黎抬眼望向身边的少年，看到对方的神情后微微怔然，那双乌黑的眸子里流露出慌乱与惶恐，仿佛他一离开就是永别一样。
郁述不会以为我会为了这件事和他分手吧。
这是安黎从这个神情中读出的意思。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他知道郁述很喜欢他，但一直都没有全意的信任他，尤其是在感情方面，郁述缺少安全感。
“你先回去，晚饭想吃什么告诉我，我要是回的早就带回去，如果回去的晚我给你点外卖。”安黎一边说，一边替郁述整理了衣服领子，拍了拍袖口的褶皱，“回去后你给我们的粉丝解释一下，今晚我不能播了。你替我安慰一下他们吧。”
郁述垂眼看着恋人的动作，心里略微恢复了平静。他张了张唇，没有像往常一样为了让对方觉得自己很乖很听话而快速点头答应。所以当恋人说完这些话后，他们之间的空气又沉默了下来。
说起来，今天上午看到恋人母亲加他的验证消息时，他最先想到的就是前世恋人临时起意，听母亲的话要出国留学的事。
从安黎告诉他自己的决定，一直到后来，他从机车上摔下去，总共也没有多少天。
之后就算他侥幸醒来，他也因为愧疚与懊悔，刻意去遗忘那个暑假发生的事，更没有问过关于安黎家的事。
所以，如果没有今世，他会一直以为安黎决定出国只是因为听母亲的话。
而这一世，他们早早就在他的主动接近下确定了关系，他们几乎形影不离，所以他有更多的时间去主动了解对方，了解安黎对他母亲是怎样的态度。
安黎没有他一直以为的那样听母亲的话，反而很有主见。他还记得之前他举例问过对方一些问题，其中就有是否会听妈妈的话出国留学。
安黎很干脆的回答说不会，他不喜欢在陌生的国家。
郁述的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所以当安黎的母亲约他单独出来见面、并且让他不要告诉安黎时，他选择了同意。
他觉得自己不去主动了解，就会像前世一样被动地接受——即便是最坏的结果。
现在他也不想离开，也许一会只能在病房门口等待，安黎妈妈估计不想看到他。
不过这样也好过回去煎熬地等安黎回来。
正当他想说能不能留下时，急诊室的门开了，有个医生走了出来。
“谁是刘洁佳的家属。”
安黎原本平复下来的神经再次紧绷了起来，他立刻站起身，给医生说他是刘女士的儿子。
医生很认真地跟他说：“你妈妈现在已经在普通病房休息了，她刚醒来时右上腹部有明显痛感，吃过止痛药后，现在好多了。”
“谢谢医生，我妈妈在哪个病房？我想去看看她。”
“先别急我话还没说完。你妈妈虽然现在没事了，但我们还是建议她住一段时间的院，做个全面的检查。”
他顿了顿，接着道：“可以先查一下血清甲胎蛋白。”
郁述站在安黎的身侧，听到这句话时瞳孔骤缩，呼吸也跟着停了一瞬。
这是测肿瘤的一个指标。
前世的安黎就测过。
郁述的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只是听到这个词，他就感觉呼吸不畅。他看着医生，这一幕和前世重合，就算医生现在说的不是安黎，他的心脏也本能的揪了起来，抽疼的痛。
他们也曾在某个三甲医院，站在医生面前听医生讲。
“医生，为什么建议测这个？”
果然，在安黎问医生为什么测这个的时候，医生解释的和曾经医生跟他解释的差不多。
同样说，要有个心理准备。
“我们将情况也告知了本人，你妈妈说再考虑一下，希望你能劝劝她。”
医生说完，说了房号就离开了。安黎僵站在原地，双腿仿佛长在了地上，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倒流。直到郁述拽了他的胳膊，他才回过神来听见对方说：“我陪你一起吧，我在病房门口等你。”
安黎紧抿着唇，低下头拿出手机哑声道：“我先给我哥打个电话。”
“好。”
不过现在这个点，他哥哥那边估计早都深夜了，不知道电话能不能打通。
手机呼叫了好一会儿，直到快挂断了对面才接通，安黎听见安霁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英语，显然对方是被自己吵醒了。
可安黎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他说：“哥，是我。”
“唔，阿离怎么了？这么晚给哥打电话。”安霁也没生气，揉了揉眼睛看了眼时间，之后闭着眼睛转了个身，把手机压在枕头上听。
“妈妈来医院了 。”
安黎将医生的话讲给了安霁听，但除去了任何关于郁述的内容。
挂电话前，他听见安霁说他现在就买机票，回国去找他们。
打完这个电话后，安黎才朝电梯走去，和郁述一起。
他一路上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再赶郁述走。
而这一回，郁述也没有非要看到安黎的反馈，因为他知道安黎此刻的心绪非常乱，估计什么话也不想说。
直到走到病房门前，安黎停下脚步看向他，声音依然有些沙哑：“你在外面等我一下好吗，可能有点久。”
“好，”郁述点头，接着道：“中午我们在西餐厅吃的，我看阿姨没吃几口，要不要我下楼买个饭带上来？”
安黎说好，他让郁述买些清淡的食物。
等郁述离开后，安黎才敲响了病房的门，直到听见他妈妈说进，他才推门走了进去。
他的妈妈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杯子，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安黎觉得妈妈此刻看起来远比上一次视频里要苍老，皮肤有些泛黄，法令纹也更深。
他的心里升起了一种酸涩的感觉，随后他又理智地告诉自己，在还没有做全面检查前，一切都只是猜测。况且妈妈看起来很精神，眼睛也很有神。
医生不过是让做最坏的心里准备，又不是说一定会是想的那样。
“妈。”安黎走过去，拿了个凳子坐下，他抿着唇，实在无法表现出见到母亲的欣喜。
“嗯。”刘洁佳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她自从离开后，这还是第一回回国来看儿子，虽然是因为儿子找了个同性恋人。
结果她才刚回国，就在和郁述吃饭的时候晕倒进了医院。
她看着完全不热络，态度和视频里没什么区别的安黎，心里泛起了苦涩，“医生都给你说了？”
她指的是自己的情况。
“嗯，医生说可能是癌症，”安黎语气认真地道：“不过这都说不准，这几天你先做个全面检查。”
“我可没说我要做检查。”刘洁佳笑了笑，她从安黎的言语里听出了重视与关怀，那种初次见面的隔阂感顿时被削弱，话夹子好像打开了，“这个不急，我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清楚，在这边待几天等回去我再做检查。”
“不行，要先做检查。我刚刚给我哥打电话说了，他应该明天就到。”安黎垂下眼睫，不去看妈妈憔悴的脸颊。
妈妈也许不听她的，但一定会听哥哥的话。
“已经说过了？”刘洁佳愣了愣，随即叹息道：“你啊。”
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儿子了。
安黎的手机亮了，是郁述给他打电话，他挂了电话站起身，跟刘洁佳说等我一下，然后就推门走了出去。
刘洁佳看着安黎的背影有些怔然，说起来，安黎从来不主动跟她打电话，每次视频电话都是她打的，但安黎也从来不会故意不接他的电话，也不会随意应付她。
关于对方的变化，打视频她没有很深的感触，但见了现实中的安黎后，她还是明显感受到安黎的变化。安黎比她想得还要高，比视频里还要出挑俊美，身形欣长，气质冷清儒雅，还隐隐带着疏离感。
以前得知她要和安志雄离婚，哭着求她不要走，而现在，就算知道她有可能得了癌症，也沉着冷静，让她先做个检查。
他再也不是那个为了和她出国，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废寝忘食去学英语的男孩了。
安黎出去后接过郁述买的粥和炒菜，看着郁述，一时间没有立刻转身回去。
他犹豫要不要让郁述回去休息，理智告诉他不该让郁述陪着他在医院耗时间，可私心里，现在他希望有人和他一起。
他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第一次听医生把情况说的如此严重。
“进去吧，别让阿姨久等了。”郁述拍了拍安黎的胳膊，指向旁边的椅子，“我在那坐着等你。”
“好。”
安黎松了口气，眼里闪过一抹歉意，他拎着饭盒走进病房，然后问刘洁佳要不要吃点饭。
刘洁佳看着自己儿子，神情渐渐冷了下来，她之前没提郁述，是因为她不想刚见面就和安黎发生分歧，他们之间的母子情已经很单薄了，她不想再闹的不愉快。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她想私下让郁述主动离开，给一些好处让对方见好就收，结果郁述不同意。
“这顿饭是谁买的？”她明知故问。
安黎顿了顿，轻声道：“我点的外卖。”
刘洁佳没想到安黎还会骗她，原本气郁的心情仿佛被卡了一下，她刚刚明明看到安黎手机屏幕上大大的男朋友三个字。
她没说话，看着安黎把病床两边的护栏撑起来，然后将自带的小桌子搭上，将饭菜摆放在她面前。
“多少吃一些吧，妈？”
刘洁佳看着眼前的白粥和一个套餐盒，什么也没说但是拿起来筷子。
她确实有些饿了。
今天和郁述吃饭，都在聊天了，根本没心思去吃。
说起来，她对郁述印象还不错，尤其是知道对方学习很好，还跟安黎一个班，她作为老师，会对这种优秀的孩子产生好感。
但前提是郁述不是她儿子的恋人。
她能做的其实很少，因为她不是安黎的监护人，现在安黎主要是安志雄在管。她一个很多年都没有回国看望儿子的母亲，貌似也没有立场在儿子的私事上插足。
今天她背着安黎约郁述见面，还因为晕倒了被安黎知道了，虽然安黎不说，但她知道对方估计心里也会责怪她。
不过她还是要说。
“他在外面吗？”刘洁佳问。
“谁？”
“我说郁述。”
“在，怎么了？”安黎微微皱眉。
“让他进来坐吧，咱们三个一起聊聊。”
“不用了吧。”有什么好聊的，再吵起来吗？
安黎明显很抗拒，但刘洁佳却固执地说：“你让他进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我不会和他分手，我也不希望你们吵架。”安黎沉默了一会，很郑重地和刘洁佳说。
“吵架？我们没吵吧，他跟你说的我跟他吵架了？”刘洁佳愣了一瞬，之后声音不自觉地抬高了。
“没，”安黎看着妈妈皱眉气恼的神情，无他法，只好解释道：“他说的是他惹你生气了，还把你气晕了。”
“……好吧。”
安黎看着妈妈松懈了神情，继续低着头吃饭，过了好久，等到粥喝完后，妈妈将塑料饭盒再次扣起来，装进包装袋放在了一旁的矮桌上。
“你让他进来吧。放心，不会吵架的。”
安黎看着妈妈坚定的神情，最终败下阵来，去外面叫郁述。
早知道就不给她说郁述在门口了。
郁述没想到安黎会让自己进去，但他毫不犹豫的站起身，跟安黎走了进去。
阿姨想跟他说些什么呢？
“阿姨好。”
结果他刚问完好，被安黎拉着坐下后，安黎的妈妈就很严肃地对他们说：
“我还是希望你们可以分手。”
安黎神情冷淡了下来，抬眼定定地望着自己的妈妈，没有说话。
郁述没想到阿姨还要劝他们，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恋人的神情，之后自己垂下眼也没有说话。
刘洁佳看着他们，语气带着严肃，就像她平时带着那些留学生做学术一样认真：
“理由如下，第一，你们还是高中生，正处于人生一个重要的转折点，这个时间点你们的首要任务是好好学习，而不是谈恋爱。即使你们已经成年，但对于高中生而言此刻找男女朋友就是早恋。”
“第二，作为学生，你们的自制力并不强，容易感性、冲动，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这个时候的承诺是最不可信的，因为你们都无法对对方负责。”刘洁佳顿了顿，迎向安黎的目光，正色道：“即便你通过直播获得了财富自由，但你还没有步入社会，你无法对对方、对你全权负责。”
“第三，”她的语气软了下来，“我可以接受你喜欢男性，但我希望你们可以完成学业后再谈恋爱，至少把高中读完，妈妈希望你能在高考中取胜。”
当然，高考考不好也没关系，到时候可以选择出国留学。
后面这句话刘洁佳没有说，因为在她看来，没有其他选择，对方才会尽力而为。
在国外生活的这些年让她的想法有所改变，但高考在她看来仍然是检验一个人秀与否的首要指标。
只是她不会再对安黎有不切实际的、过高的期望了。
郁述微微睁大了眼睛，心里有些莫名的情绪。
安黎的妈妈说的和之前对方跟他说的不太一样。
中午那顿饭在郁述看来，与其说是见家长，不如说是经历了一场面试。
对方问了他很多问题，包括成绩排名兴趣爱好，还有家住哪里为什么喜欢安黎……
就在他以为对方对他有点好感，也许可以被认可时，安黎的妈妈告诉他，希望他主动与安黎分手，并且愿意供他直到完成学业。
而郁建成欠下的债务，她也可以帮助还清，不过这个需要等以后赚钱零利息偿还。
郁述拒绝了。
而现在，他听得出安黎的妈妈做了让步，而且是很大的让步。
“我想说的说完了，该你们了。”刘洁佳眼里带着疲惫，她揉了揉眉心，然后才再次望向他们。
她看着安黎沉默不语，病房里的气氛变得冷寂，让人很不适。于是她就看向了郁述，温声问：“小郁，你同意我说的吗？”
“我……”郁述被点了名，他肯定是不同意的，可他要是坚决拒绝阿姨的提议，他怕再把阿姨气得晕厥过去，到时候安黎再被夹在中间肯定更难受。
而现在安黎也不表态，他总不好一直不说话。
所以他点了点头，道：“阿姨你说的有道理。”
只是撒个谎而已，让阿姨安心罢了。他和安黎之间的关系难道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吗？别人觉得他们分没关系，他们不分手就行了。
“那么就先分开，好好学习吧。”刘洁佳松了口气，她勾起唇角心里仿佛一个放下了个沉重的担子。
可她的笑容很快就僵在了脸上。
因为她儿子说：“我不同意。”
并且毫不留情面。
“我能不能为感情负责是我自己的事。能承担责任当然最好，就算不能负责，那我就接受不能负责所带来的后果。这些都是我的私事。”
“可是你们……”刘洁佳忍不住扬声反驳，可她的话却被对方打断了。
“妈，”安黎说完，移开了视线站起身来，他看到了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扔掉的饭盒，便把饭盒从桌子上拿起来走过去扔到垃圾桶，此刻病房只有他们三个，他背对着他们时，才有勇气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已经很多年没有管过我了。”
作者有话说：
寒假快乐！qv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