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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堕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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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猎第二日,秦误去主殿伺候,周证让人带了消息,告知账本和名单到现在都还没追到下落,秦误吩咐下去叫手下人不必继续追查,他下了私命,让周证把他的人带进来,传话的下人领了指令就退下了,老皇帝在榻上呜咽了一口气,似乎喉咙里的沉沙在沙沙作响,听见秦误地脚步声,眼睁开满是褶皱的眼皮,询问秦误:“秦误?”

    秦误上前:“陛下,奴才在。”

    老皇帝很依赖秦误,直到看见秦误,才松了一口气,眼神一直盯着他,呼吸剧烈,说:“朕,朕听说,张玉伤了腿是吗?”

    老皇帝被人瞒了消息,昨夜才知道的,一觉醒来忧思过重,他面露忧虑:“他这伤了腿……该派何人继续找昶儿?”

    “陛下,张玉大人抱恙,朝中有的是可用的能才,不必过虑。”

    老皇帝叹息一声:“也是。”

    老皇帝看着他,绝对信任他,说:“这事,就只能完全交代给你了。”

    “朕给你禁军半面兵符,你替朕,好好在这大齐的天涯海角,搜寻昶儿的下落……”

    秦误跪下,接过兵符,扣头领旨:“是,陛下。”

    秦误面色恭敬地领了旨,极尽恭顺说:“奴才一定翻遍大齐,找到三皇子。”

    然而他的指腹却玩味地摸索着粗粝的面,上面的斑痕是历代帝王将军磋磨出来的痕迹,他甚是喜欢。

    秦误收了兵符,吩咐宫人伺候老皇帝洗漱,自己守在主殿门口。

    老皇帝要换骑装,需要两三个宫人帮忙才能穿上,在内殿里一时半刻脱不开身,秦误还没站直身体,白猫畜生嗅到他的气味,手脚伶俐地扒他衣袍,想要他看一眼它。

    秦误嫌这畜生聒噪,抓坏了自己自己衣角的绣文,想要甩开这个出声,随便哪个铃铛打发了,却忽然他听见门口来人,他却又伸出了手将那小畜生抱在了怀里。

    他伸手拨了拨白猫的下巴,白猫抬起下巴让他抚摸,慵懒得趴在他的怀里,他也伸手拂过白猫的毛发,如此又是美人与猫儿了。

    秦误抱着白猫迎上门前,来人华袍僧衣,气质斐然,净法面容仍旧沉静冷淡,他身边还跟了一个宫女,赫然是微竹。

    “殿下安好。”秦误抱着白猫对来人行礼,视线默不作声地看向净法身后的微竹。

    微竹仍旧是那身大红衣袍,一夜过去,衣着未改,红衣衬得她雪白可人,只是哭得双眼肿得跟核桃一般大小,清秀的小脸略显憔悴,腿一直在打抖,怯怯地低着头跟在净法身后,迎面一看到秦误站在眼前,她的眼马上就又噙了眼泪。

    委屈又可怜。

    然而她算是个美人,美人可怜委屈,即是楚楚动人,秦误很满意微竹如此模样。

    倘若他是个寻常男子,不是阉人,没长这身皮囊,没有一身魅术,他或许当真也会看上微竹。

    不过,她够听话。

    秦误抬眼看向净法,净法相比之下就要平淡许多,他性格极为稳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纵是自己破了戒也相较于常人更加冷静,他看着秦误,甚至就连一丝羞恼也没有。

    他自然知道一切是秦误故意而为之。

    可是又能如何呢?

    秦误纵使再作恶,也不及净法贪色而破戒的罪责严重。

    虽然秦误只是用了最烈的药和漂亮的宫女,然而破戒的又不是他,秦误有恃无恐。

    净法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被秦误逼着面临了两个选择。

    要么成为秦误的走狗,始终有个把柄在秦误手里,终身无法挣脱,要么死在北黎佛域的戒律之下,大齐的唾骂背弃之中,永世不得翻身。

    秦误漫不经心地抚弄着手里的白猫,询问:“殿下,是前来拜见陛下的吗?”

    显然净法妥协了,他要了名利地位,而不是礼法清规,他看向秦误,道:“不是,是找你的。”

    “哦?奴才还有什么本身可以教佛王殿下来找奴才?”他问得极轻佻,半笑着。

    “我要微竹。净法说话时,目光都未曾变动过,只是僧袍领口处,似乎有几点异样的痂痕,他说:“如你所言,她很伶俐。”

    秦误偏头去摸白猫,撩起眼皮看净法,净法在他眼前拨动佛珠,指骨修长,肌理瘦削,赫然一双极为优越的手,只是显然还有昨晚干柴烈火的痕迹。

    净法的指缝间尚有一点抓痕,秦误收敛视线,没有去看,说:“微竹好福气,得了殿下的眼缘,若是殿下跟奴才要微竹,可真是折煞奴才了。”

    “该是奴才给殿下送过去。”

    “多谢。”

    微竹站在净法身后,目光都不敢对上秦误,出声说:“殿,殿下,都是奴婢的错……”

    “无事。”净法声音镇静而平淡,极为安抚人心:“此时错不在你。”

    微竹呜咽了一声,对净法“谢,谢殿下。”

    “你回偏殿收拾东西吧。”秦误说:“叫人帮你,脚程快一些,莫要怠慢。”

    “是。”

    微竹行了礼,低头蜷身着退走了。

    秦误和净法单独对上,秦误说:“殿下,微竹是我殿中最聪明明事理的宫人。”

    “还希望殿下好好待她。”

    秦误话说得模棱两可,又掺着难以言明的意,似笑非笑。

    净法却没回答他,忽然问:“你昨日在哪?”

    “?”秦误不以为意。

    “昨日,你在哪?”净法重申,目光对着秦误的眼睛,眼神分明平淡,然而却又似乎古潭一般,几乎将人照个彻底:“昨日我记得在我面前掌灯的是你。”

    “昨夜,不是奴才吩咐的微竹送殿下回去的吗?”

    自然不是。是秦误奉给净法那杯茶,也是他掌灯送行。

    不过昨日秦误在路上就已经和微竹换了人,那时净法已经发了药性,视线模糊,全然分辨不清眼前的人是谁,跟着被灯照见的红袍就回了主偏殿。

    回到偏殿里,药性全发,饶是清醒寡欲的圣人也难逃一劫,何况净法体魄健硕,欲重难填,什么理法规矩都只会变成荤黄肚肠。

    破了戒就要用一层层的谎言去弥补,谎越多,人越堕落肮脏。

    净法防不住,也阻止不了的。

    秦误极高兴。

    他终于撕开了这个道貌岸然的和尚的面皮,教他露出内里猩红的欲念来。

    他就是不相信,这所谓圣子佛王当真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想女人,爱女人,才是男人的天性。

    “我记得是你。”

    净法略微低头看着秦误,没有丝毫怀疑,他平淡冷静地对上秦误视线,笃定。

    “是吗?殿下记错了吧,奴才昨夜守夜,不曾去过殿下偏殿……”

    净法垂目,眼前人有绝顶的皮相,拙劣的谎言,歹毒心肠。

    说谎成性,毫无道德,手段卑劣,刚愎自用,自负好强。

    品性之卑劣世间罕有。

    然而净法记得,昨夜在行苑走廊上,略微散开的檀香。

    一夜过去,秦误身上的檀香早已经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馥香,始终同他的暗香纠缠,难舍难分。

    昨夜去哪了。

    和谁在一起。

    净法扣动佛珠,道:“无事,是我记错了。”

    净法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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