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虚
第11章
活泼跳跃的音符流淌出来，骆冰老师立刻变了脸色。
轻盈、欢快，舞会上男男女女欢笑着，纵情舞蹈的画面，犹如一副生动的画卷，自琴键上缓缓展开。
骆老师不敢相信。
只用短短两年时间，黎明珠的钢琴就蜕变至此。
或许，她曾经的结论确实下得武断了。
旁边余老师，闭上眼睛。随着动人的舞曲，身体轻轻摇晃。
这一曲真是洗了耳朵，连精神上的疲倦也洗涤一空。
钟瑾面露得意，他就知道，没有人会不喜欢她的钢琴。
琴声停止，黎明珠起身，走到舞台正中间，等待点评。
余老师睁开眼睛，意犹未尽：“没了？太快了。”
骆老师有些脸红，微微压下赧意，忍不住询问台上的人：“你还记得我吗？”
黎明珠仔细看了一眼提问的女评委，困惑的摇头，“对不起，你是？”
一下子，骆老师的脸更红了。
两年前，年轻气盛的她当着黎明珠的面，非常严苛的评价对方没有钢琴天赋，再练也是浪费时间和资源。
原来，人家并没有当一回事。
埋头苦练两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巴掌。
黎明珠混混沌沌过了两年，哪里还记得那么多，更不知道这位老师复杂的内心世界。
只等他们打完分，早点离场。
骆冰苦笑着提醒：“两年前，你母亲请过我给你上钢琴课。”
黎明珠回想起来，刚回黎家时，赵莉兰找过好几个钢琴老师，其中就有这位评委老师。
当时四五位老师里，这位评价最犀利，气得赵莉兰整半年对她没有好脸色。
“原来是您。”黎明珠说了一句，就没其他话了。
骆冰脸色尴尬。
平时去学生家里上课，学生和家长都捧着她，习惯了。
此时有点气恼，打分的时候故意写了一个低分。
钟瑾看到，笑着嘲讽：“我看老师你还是别做评委了，误人子弟。”
余老师闻言看过来，看到分数也诧异的眨了下眼睛，问：“她基本功扎实，个人风格鲜明，也没有错音漏音。哪里让你这么不满意？”
骆冰说不出，只好划掉那个低分，重新打分。
不出意外，黎明珠拿到第七组第一名。
第一轮刷下去大量选手，进入决赛的只有十个人。
决赛下午两点开始，黎明珠准备出去吃饭。
妹妹头少年追出来：“小黎，等我一下。”
黎明珠：“……你几年级？”
钟瑾：“高一，怎么了？”
“我高二。”
“那又怎么了？”
“全名或者学姐，不准叫小黎。”
钟瑾脸一扬，“你又不是我们学校的，哪是学姐？就是小黎。”
黎明珠：“哦，再见。”
钟瑾追上来：“这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的寿司，我请你吃。”
黎明珠站在路边看了一下，选了一家人少的面馆，抬脚往那边走，“我中午想吃面，你自己去吧。”
“……”钟瑾别无选择，只能跟上去。
黎明珠叫了碗牛肉面，他也有样学样。
等餐的时间，钟瑾问：“你下午准备弹什么曲子？”
“悲怆。”
钟瑾一愣，接着期待起来：“我还以为你只会弹老柴。”
黎明珠笑而不语。
牛肉面刚好来了，她取走自己那碗，随便拌两下，开始呼噜。
她吃的太香，钟瑾不知不觉被影响，端过自己那碗，也大口呼噜起来。
两人专心嗦面，没有看到旁边一桌，有个客人也是进入决赛的选手之一。
他来得比较早，吃完面，付了钱安静的走出面馆。
《悲怆》啊，他也练了很久。
决赛是抽签决定出场顺序，黎明珠手黑，抽到第十。
她坐在候场室，听到了肖邦、舒曼、李斯特，也有贝多芬。
忽然，她愣了一下，有人在弹《悲怆》。
刚刚上场的第八位选手，一个很清瘦的男人，是他在弹？
黎明珠沉心细听,不一会儿皱起眉。
就……真的很悲怆，如同被始乱终弃者正狂乱地抱怨命运不公，好沉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黎明珠感觉八号结束演奏回到候场室时，深深看了她一眼。
九号已经上场，黎明珠也起身准备。
八号选手坐在门边，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听了我的《悲怆》，你还敢弹吗？
黎明珠没有想过更换比赛曲目。
这首《悲怆》她以前练了很久，钟阿姨将乐谱一点一点揉碎了讲给她听，手把手纠正她的错误。
为了这次比赛，这两天她也一直在练。
她坐在钢琴前，面色沉静。
《悲怆》有三个乐章，第一章是绝望，面对不公命运无法反抗的深深绝望。
想起曾经被降智光环支配的人生，黎明珠对绝望的体会不要太深，至今以绝望书写的命运之剑依然悬在她头顶。
第二章是爱，这份爱连接起昨天绝望的自己和明天勇敢的自己。
给黎明珠这份爱的人，是钟阿姨。
第三章是希望，希望的形态虚无缥缈，如指间沙，抓不住求不得，但她不会放弃。
季星遥就是她的希望，终有一天，她会摆脱绝望的昨日。
八号选手站在幕布后，久久不能回神。
第一轮之后，他就知道那个戴眼罩的女生是他在这次比赛里最大的对手。
在面馆听到她说要弹《悲怆》，抽签顺序又命运般的排在她前面时，他毫不犹豫选择和她弹奏同一首乐曲。
他以为听到自己的演奏后，她至少会慌乱一下或者临时改换曲目，然而没有。
原来是胸有成竹。
八号仰起头，捂住眼睛，唇角爬上苦涩，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抵就是如此了。
评委席上。
因为上午的小插曲，导致心态有点不端正的骆老师再次被震惊到。
仅仅两年时间，真的可以从一个初学者水准突飞猛进到这种程度吗？
余老师满面含笑，忍不住说：“后生可畏啊。”
钟瑾没有说话，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上的人。
这女人，他一定要拐到手，必须和他一起参加比赛。
比赛结果毫无悬念。
拿着沉甸甸的五万现金，黎明珠笑得见牙不见眼，就喜欢这种财大气粗的大公司，比赛结果出来当场结账。
省着点用，至少不用担心这学期的生活费了。
事情一结束，她立刻背着钱离开，打车回家。
今天晚上是特殊任务的最后时限，她还得去堵大反派。
比赛耗费了一整天时间，晚饭还没吃，在车上她就饿得不行。
她下了车，在关东煮小摊打包了一大盒热乎乎的食物，提溜着回星月湾。
至少得把钱放在家里，再去堵人。
【检测到季星遥情绪值升高至四十、四十一、四十五……四十九。任务时间还剩三小时四十五分，请宿主继续努力。】
黎明珠：？？？
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啊。
连续低落好几天的情绪忽然回升，他遇见什么开心的事了吗？
有点好奇呢。
【宿主进入绑定目标半径五米内，日常任务计时开始。】
就在附近？哪儿呢？
黎明珠四处张望。
忽然，一个黑影从旁边的小花坛里窜出。
黎明珠定睛一看，不可思议的问：“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季星遥穿着一身铅灰色条纹西装，贴合身体精心剪裁的定制西服，衬得他肩背修直，腿长如凶器。
看他穿着好像刚从某个社交场合出来，但不知道刚刚钻进绿化带干了什么，头发有一丝凌乱，肩膀和半挽起来的袖子上沾了草叶，裤腿上还有泥土。
黎明珠忍不住自上而下打量，最后视线停在他胸口，那里莫名鼓起一小团，“学长你胸前……”
季星遥退后一步，抬手拢住衣服，在她问出来之前先声夺人，“有事？”
啧啧，这心虚的小动作，在隐藏什么？
黎明珠抬起头，彷如一无所觉，开心的说：“嗯，今天去参加比赛，拿了一等奖，想请学长吃关东煮。”
季星遥垂下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淡声道：“不用。”
说完又连退两步，藏在衣服里的小东西挣扎着要出来。
他好像有点紧张，想阻止又不敢下手。
没几秒，一颗毛茸茸的猫猫头从他胸口钻出来，“哈——”
又奶又凶。
……
黎明珠和季星遥四目相对。
……
空气似乎凝滞了。
他那么紧张兮兮，她还以为他藏了什么不法物品。
结果就这？
小猫看起来才几个月大，大概是流浪猫的崽。
此时整个从大反派怀里爬出来，一只细弱的爪子勾着一丝布料，吓得不停“喵”叫。
大反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完全不敢伸手托住它。
“学长想养它？”黎明珠问。
季星遥沉默。
许久，很低很低的应了一声。
嗯。
黎明珠叹了口气，“那……要我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