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他本来是想带她一起去见老师的。
本科的时候，这位老师帮了他很多，像父亲一样。就算是毕业了，霍厉也一直和这位老师保持联系。
那么和沈时语在一起了，理所应当带给老师看看。
没想到她根本没有往这里想，她松开了他的手，去见她的老师。
给她的学长开门。
光是想一想，霍厉的心里已经在泛酸了。
站在屋子里的沈时语并没有看到站在走廊里看着门缓缓关上的霍厉。
这学长一直都在古都，就是本地人，经常回来看。要么是回来看老师，要么是回来办事。于是乎，尽管学长进来，老师们的话题还是围绕她展开，她依旧是谈论的中心。
这时候说要走太扫兴，拿手机给霍厉发消息也不礼貌，沈时语坐在桌子的这一头，小动作却不少，把口袋里的手机慢慢掏出来，贴着掌心移动到腿上，悄悄解锁，打开微信，打开和霍厉的对话框。
霍厉的头像依旧惹眼，白色的底图上有两道黑色直线。
“学妹当时在s大学的什么专业来着？”
学长这一句问句吓得沈时语差点把手机掉下去。
“学的古代文学，唐宋文学方向。”
“噢！对！”学长拍手：“上次你回来做报告会我差点就来了，可惜那天有点事，是讲的陆游和唐琬吧？”
“嗯，对。”
沈时语调整好手机的角度，点开打字框。她盲打的能力一向不错，这次她也很相信自己。
26键键盘的b和g相隔不远。
沈时语打字的时候误触了个“b”，键盘自动识别成“别”，一句“给我打个电话”被她打成了“别给我打个电话”
打完没看，按下绿色发送键把消息发送出去。
发完这条她就把手机锁上了，等着霍厉给她打电话喊她走。
“时语啊，现在在首都发展怎么样？”赵老师问她。
“还好，前一段时间把工作给辞了。”
顾老师手里拿着个保温杯，震惊道：“把工作辞了！？”
“不是已经在当老师了？”赵老师也很惊讶：“怎么辞职了？是往上走太难了？唉”赵老师为她疏解：“首都还是人才多，竞争也激烈，也没什么。”
“辞职可真不像你会做出来的事。”
老师们都这么觉得。
大学老师眼里，她一直是成绩优异的乖孩子。
“也是有自己想做的事，正好手里有点钱，就辞了工作。”
“哎？你那男朋友呢？”
“学妹有男朋友了？”学长心里一空：“是首都那边认识的？”
沈时语摇摇头：“不是的。他现在他在他老师那里呢，今天好像是有事情要谈。”
“x大的？”敏锐如这位学长：“等下，该不会是你大学的时候谈的那个吧？”
“是他。”
不知为何，在沈时语说完她现在的男朋友就是大学时期的那位时，学长一见到她就打开的话匣子直接合上了。
被她提及的男朋友，现在正和她，和他们一墙之隔，靠在走廊的墙边，听着办公室里模糊得听不清内容的欢声笑语在走廊里的回声。
她现在一定很开心吧。
他想。
包括她那个学长在内。
霍厉走到窗边，打开走廊的窗，两只手搭在窗框上往下看。
这半边办公楼下有几棵大树，现在只剩些枯枝，校园里的清洁工扫落叶的声音咔吱咔吱，他不喜欢这个声音，但是没有关上窗户，而是看着窗外，趴在窗台上捂住了耳朵。
等待真的好漫长啊。
“当初你们俩谈恋爱，我们还有点吃惊呢。”谷老师说：“还以为你会找个跟你室友男朋友一个类型的呢。”
沈时语知道他们在说付沚，笑着摇摇头：“我和她太不一样了，眼光也不一样的。”
付沚是从内而外的温柔，是一只小心翼翼的、可爱的小白兔。她不一样，她的那一面是假装的，实际上，她是非常大胆的。
就在沈时语思考为什么霍厉还不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兴许是老师们也看出她聊天时“身在曹营心在汉”，和沈时语说：“时语，是不是男朋友在等啊？要是挂念着就去看看吧。”
“啊，”沈时语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很坦诚：“刚才走神的时候确实在想他，不好意思老师。”
“哎哟！”几位老师一齐姨母笑起来，一副“我都懂”的表情，送客般把沈时语送到门口合上了门。
门内，几人感叹：“年轻真好！”
沈时语没有想到合上门的那一刻会经历一阵天旋地转。
更没想到重见光亮的时候，自己竟然在老师办公室旁边男厕所的隔间里。
也没想到直接看到的是霍厉放大了无数倍的脸，和红色的眼角。
“你！”
“姐姐，先别说话。”
霍厉埋在她肩膀上：“以后能不能别扔下我自己。”
“我没有扔下你呀，”沈时语不明所以：“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呀？”
“我不敢。”霍厉的声音闷闷的。
哈哈。沈时语在心里笑了两声，顾及他面子没有笑出来，拍了拍他后背，说出的话还是带着笑意：“有什么不敢的？怕我老师说你？这不是都毕业了？”
话是这么说，沈时语此时好像全然忘了刚才在老师面前偷偷给霍厉发消息的自己，也像极了学生时代上课时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偷偷玩手机的学生。
“你不许我打电话，我怎么敢的。”
她不许？
“什么时候的事？”
她去摸手机，打开微信看到自己发的：别给我打个电话
结果他就真的没给自己打，原因是她不让，就不敢。
“我本来是想说让你给我打个电话的，我，我手滑了，按了个b，多打了个字儿。”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解释的时候沈时语竟然结巴了一声，而后她听到埋在自己肩膀上的霍厉好像闷闷地笑了一声。
由于地点特殊，沈时语压低了声音嗔了声：“你再笑！”
“哈哈哈”
她真的很久都没有听到过霍厉这样的笑声了。
突然，隔间外传来脚步声，沈时语一下噤了声，用手捂住了霍厉的嘴，朝门那边看了一眼。
“喂？”
隔间外的人接起电话，听声音，是刚才在老师办公室的学长。
“我还在学校呢，来厕所抽根烟。”
不满意和他独处于同一狭小空间时她注意力还被别的男人吸引走，霍厉往前凑了凑，吻上她掌心。
“别闹。”沈时语睁大眼睛瞪他。
“你猜我刚才碰着谁了？”隔间里的两个人都竖起耳朵，都不希望这个答案是沈时语，却听他说：“才碰着沈学妹了，就是大学的时候贼漂亮那个学妹。”
“你！”
来自舌尖的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沈时语对上他狡黠的目光时，同一时间内没忍住低声叫了声。
她拿下挡着他嘴的手，才要教训他，被他靠近，后背贴合在他掌心。
他把她要教训他的话吞进他的肚子里。
交缠的呼吸无法调整门外的人专注于这通电话却也恰好没听到，照旧说着自己的话，越说越热闹一样。
间隔呼吸间，她听到门外学长说的几个词语了。
她那前男友、可怕、暴力、心机、城府、狡诈
这学妹、瞎了眼、有眼不识金、迟早吃亏、等着后悔
语气不怎么好，当然这些词也不是什么好词。
她大概知道他在说霍厉，然后，是在说她。
感觉到她分神，霍厉想要加深这个吻，不想让她听到门外更多的声音，却被沈时语停下。
两人对视，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到紧张和不安。
她竟然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份紧张和不安是从哪里来的。
“姐姐”霍厉低低地喘着气。
他压抑着自己，想出去把人暴打一顿，可那样岂不是就在沈时语面前证明了那人说的话是真的。
他暴力，他可怕。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你会怎么办？
霍厉想问她这个问题，但是他不敢。
沈时语推开他，只轻轻一下。
这一下，把霍厉的五脏六腑都要碰碎了。
他从不在乎他在是什么样，也不在乎他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他只在乎在她眼里他是什么样的。
没给他多余的眼神，沈时语在他注视下，在门外学长的电话声里推开门直接走了出去。
“姐姐”
他伸了伸手，却没抓住她。这种无力感实在是痛苦，就像几年前联系不到她那时候一样。
明明自己是一条鱼，却濒临溺水。
沈时语高跟鞋的声音实在刺耳。
令他意外的是，沈时语出门之后没有左转出去，而是右转去了窗边，去往她学长的方向。
霍厉一下就慌了。
她要去问他吗？
问那些话是不是真的，问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或是去问他别的
沈时语憋着一肚子气出去，走到学长身边，直接拿下他手机，打开免提：“不管你是谁，我谢谢你关心我男朋友。但是你也记住，不是谁都能说他坏话的。”
不等电话那边的人说点什么，沈时语挂断电话塞回学长手里，扬手把学长嘴里叼着快要惊掉的烟拽下来扔到地上，踩到高跟鞋鞋跟下捻灭，手指着瘪掉的烟：“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他一点不好，你就是这个下场。”
“学妹，我”
沈时语走到霍厉面前，拉着他手腕往外走。走到快出门的地方，朝着里边喊了一声：“把地面给我收拾干净了再走。”
他一只手被她牵着，另一只手给人发消息。
看一眼屏幕看两眼她。
他一米九的个子，被沈时语牵了一路，也跟在她后面看了她一路，走出学校。
这时候，消息那头的人消息也回过来了。
-霍总放心，处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