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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我最爱你◎
这个小露台藏在走廊的最尽头, 周边放满高大绿植,加上夜晚灯光昏暗,很难被发现。
“你疯了是吗?‘’
陆同舟突然从身后出现抱着她, 靳明嫣浑身无力不想挣扎,放松身体软绵绵靠在他怀里, “你知道这个饭局上都坐着谁吗?陆同舟, 多年未见, 你倒真是有本事了,难道不怕把小命丢在法国?”
靳明嫣越说越气,刚刚她坐在antione身边, 明显感觉到他好几次是真动怒了, “要是他真的动手,你——”
“嘶——”
靳明嫣后脖颈突然一痛。
陆同舟低头在那块细腻的肌肤上反复啃咬。
“那就让他动手。”陆同舟硬邦邦的胸膛抵在她的后背上,手指微微用力抓住她后脑勺的头发, 在她耳边一字比一字狠, “看谁先弄死谁。”
靳明嫣恼怒, “你不是他的对手!”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陆同舟闭眼亲吻靳明嫣的耳廓, “我来巴黎这么久了,你有主动了解过我的事吗?是不是只顾着躲避我?亲爱的,麻烦多了解我一些吧。”
事实是antione根本就不敢轻易对他动手。
前段日子他人还没到巴黎,就成立了海外专项组,先发制人抢下了antione手里的项目, 局势发展到现在,他们只能合作, 而其中又牵扯到无数的利益方, antione要动他, 刚刚那个饭桌上就有一半人不会答应。
他不再是落星镇里的少年, 不会在下雨的时候不躲雨,而是在倾盆大雨里痛哭流涕,埋怨命运不公平,逼迫他放开她的手。
原来这些年,他也早就不是他了。
“我为什么要了解你的事?”靳明嫣觉得可笑,“现在你的事,和我还有半点关系吗?”
温香软玉在怀,陆同舟压根就不想听她说这些,像魔怔了一样紧紧搂住她的身体,手臂越来越用力,勒得靳明嫣喘不过气来骂他,“你放开我!你这么用力干什么?!你就是不想让我好过!刚刚你让我那么难堪!你就是故意的!”
陆同舟一顿,终于回过神,放开手臂,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落在地上的影子。
“……我没有。”
“本来我打算好了,只要你过得好就放手不纠缠。”
可他的心上人在巴黎没有遇良人,反而处处委曲求全。
“我过得很好。”
“说谎。”
“你用什么标准来评判我过得好不好?成年人了,怎么可能不遇见点不顺心的事?这并不能说明我就过得不好。”
陆同舟又开始不老实,拨开她脑后发丝,低头用牙齿轻咬她后颈的细腻肌肤,他好像对这块地方特别着迷。
不痛,却很痒。
靳明嫣身体轻颤一下。
陆同舟的嗓音很低很沉,“那天,你一个人坐在玻璃花房里,抬头看月亮。”
靳明嫣合上眼帘,“那又……怎么样?”
“你很孤独。”陆同舟说,“我不能继续留你一个人在这了。”
当时他就决定了,他不会再放手。
夜太寂静了,就像那天一样,她坐在玻璃花房里抬头看月,而他远远站在梧桐树下看她。
靳明嫣突然挣扎,想要维持的平静被他三言两语打破,她不禁恼怒,“放手。”
陆同舟不动,手臂上的肌肉像铁。
“放开我!”靳明嫣转身用力推开陆同舟,低头看着高跟鞋上的盈盈水钻,“我不需要你来拯救我。”
她没混得这么差,没这么可怜。
不需要前男友伸出援手。
依誮
陆同舟莞尔轻笑,自暴自弃,“那你救救我。”
靳明嫣不说话,准备绕开陆同舟离开,可才走出两步就被拉住手臂扯回去。
她还没张口,所有的声音便被堵在喉咙里。
陆同舟把她按在灰白的墙上,高举她的双手,像一头饿狼般啃咬她的唇,两道影子落在高大的绿植上肆意纠缠。
夜凉如水,陆同舟掌控住她的身体,而靳明嫣始终睁着眼,亲眼看着陆同舟为她失控癫狂。
陆同舟脸上沾了她的口红,像她画的一幅画,艳丽糜烂。
“跟他退婚,我一分钟也忍不了了!”陆同舟盯着她低吼。
看她乖乖坐在别的男人身边,他要用多强的自制力才没当场掀桌。
他也想他们脸面上都好看一些,尤其是靳明嫣,她这么高傲。
靳明嫣沉默以对,陆同舟突然眼眸发红,用虎口捏住她的两颊,“说话。”
靳明嫣倔强,陆同舟暴躁,“你不爱他,他不爱你,为什么要订婚?为什么要在别人面前装恩爱,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装恩爱?”
“为什么?想要戳我的心是吗?觉得我活得太好了是吗?”
“我再问一遍,为什么?!你他妈说话!”
靳明嫣始终安静,发丝凌乱了,嘴唇红肿,可一双眼睛却黑白分明的无悲无喜。
陆同舟冷笑几声,放开她的手往后退,“很好,你有权保持沉默。”
靳明嫣抬手摸了摸刺痛的唇,上面还有些微血迹,她嘲讽,“你他妈属狗啊?”
“疯够了吗?够了就给我滚蛋。”
她以为陆同舟冷静了,陆同舟却勾唇,规整的一身西装也盖不住他身上的痞气,混起来浑身带着冷刺,“老子今天就是要让你把这个婚退了。”
“你想做什么?”
陆同舟转身就走,看方向是又要回去刚刚吃饭的包间,antione还在里面和那些人谈公事,靳明嫣急了,赶紧追上去扯住陆同舟的衣服。
“你敢!陆同舟!你敢搅黄我的婚事,我跟你同归于尽!!”
陆同舟用力甩开她的手,理智全无,咬牙发狠,“这未必不是一个好的结局!”
陆同舟继续往前走,靳明嫣气急,“陆同舟,你个混蛋,就算我不跟antione订婚,也不会跟你!你以为你跟何丽丽的事情我忘了吗?!你凭什么觉得只要你回头我就会接受?我身边有大把男人等着我挑,他们都愿意为我花钱花时间花心思,他们都可以爱我!我身边从来都不缺你一个!”
陆同舟顿住脚步,脊背僵直。
靳明嫣低吼,“你懂不懂分手是什么意思?!我们早就分手了!陆同舟,你他妈懂不懂我恨你怪你啊?!这么多年后你为什么要再次出现?你凭什么不顾我的意愿改变我的生活,你他妈到底凭的是什么?!!”
走廊安静了许久,靳明嫣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微的哽咽。
“凭我最爱你。”
靳明嫣愣在原地,一滴激动过后的生理性泪珠从眼眶里滴落。
“凭我最爱你。”陆同舟回头了,他往回走,走得太急切,外套衣角被风吹起,到了跟前,他用力抱紧她,闭上眼,他也难受,“谁能比我爱你?靳明嫣,别再折磨我了,这些年,我过得一点也不好。”
靳明嫣有很多可以用来回击的话,偏偏陆同舟说他过得不好。
时光匆匆,身边的朋友来了又走,十八岁的青春渐渐褪色,而陆同舟是她真的真的那么爱过的少年。无论当年分开时有多少怨怼,今时今日,她还是为陆同舟一句话难过。
怎么过得不好呢?明明有何丽丽在,明明是你自己选的路。
长长的走廊里,月光倾泻,靳明嫣靠在陆同舟肩头,四十五度仰起头。
“何丽丽已经结婚了,我跟她之间从始至终没有男女之情,靳明嫣,我没有背叛过你。”
靳明嫣闭眼,“谁信呢?”
“我骗你我死。”
陆同舟只解释了一句,没有前因没有后果,靳明嫣在心里却已经相信了他说的。
很可笑是不是,无论是十八岁那年,还是现在,她要的不过陆同舟一句解释。
靳明嫣抬起手轻轻抱住陆同舟,在他后背上轻轻抚摸几下,陆同舟突然全身僵硬,不可置信。
“陆同舟,你说的我信,其他的也不必再说,我们都放下吧。”
陆同舟直起身体,眼神迷茫脆弱,“什么意思?”
“陆同舟,我们真的不要再纠缠了。”
原来她的柔情之后是更锋利的刀子。
陆同舟脸色苍白了一瞬,放开靳明嫣,双手插兜,神情变得冷漠,“你还要跟他吃饭到什么时候?”
“与你无关。”
陆同舟抬起手腕看表,“现在已经九点半了,你的未婚夫恐怕还要去小情人那里赶场吧?能顾得上送你回家?”
“可笑。”靳明嫣后退,默默远离陆同舟这个危险分子,“我需要谁送我回去?我没腿啊还是没钱?”
陆同舟就喜欢靳明嫣这张厉害的嘴,从不肯示弱。靳明嫣后退,他就追过去,“跟他说你有事要先走,要不然我替你去说也行。”
他话里话外都是卑鄙的威胁。
靳明嫣也的确不想再待下去了,用手机发了个消息给antione,然后被逼无奈跟着陆同舟这个不要脸的混蛋离开。
陆同舟换了一辆超跑,上车后靳明嫣坐在副驾驶上发呆,嘴唇刺痛的时候,她就瞪一眼西装革履的陆同舟。这人居然戴上了一副金丝眼镜,气质瞬间温润,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不像刚才发疯的那个人。
“你近视了?”以前测视力,他可是双眼50。
陆同舟专心开车,眉骨锋利,侧脸流畅。
“有点,这些年工作太多了。”
有一天早上起床,他突然发现自己看不清靳明嫣的名字了,“靳明嫣”三个字,他一笔一画写在睁开眼就能看见的墙上。
那一天突然就看不清了,眼睛近视了。
靳明嫣哼笑,放松地窝在副驾驶,身体被夜风吹得很舒服,“他们这些人来吃个饭,少说也带着两个助理,怎么我们陆总你就一个人来呢?太不风光了。”
她想要打趣陆同舟,陆同舟却扭头看她,镜框下一双眼睛风流多情,“这一场鸿门宴,我单刀赴会,大小姐是否感受到了一点我的诚意?”
靳明嫣知道他在看着她,她却扭头看向路边的梧桐树,不答话。
陆同舟也不是非要得到一个回答,如今能在她身边,已经很好。
“你跟何丽丽到底什么关系?”靳明嫣想了很久,还是问了,“因为她,你没有去上大学?”
听见这句话,陆同舟抿紧唇,路灯在他脸上一道道划过,“你在意吗?”
“在意什么?”
“我没有读大学,我只有高中文凭,我在别人眼里只是一个暴发户。”
“我在不在意重要吗?”
陆同舟握住方向盘的手指有点发僵,少见的语无伦次,“如果……如果你觉得在意,那……那我报个班,继续读书,行吗?”
靳明嫣的手在角落里紧紧捏成拳,嗓音发冷,“因为何丽丽?是不是?”
“不是。”陆同舟却否认,“是我自己放弃的。赚钱和读书,我没有能力同时做到。当时的我……嫣嫣,你知道吗,我只能选择一样。”
他真的等不及,他太想来巴黎找她,于是他做出了取舍。在读大学的年纪里,他走街串巷,打很多份工,跟很多人做生意,有赚有赔,当第一次赚的比赔的多时,他才回过神来,三年了,他和靳明嫣分开三年了。
再往后的日子像做梦一样,他步步高升,事业越做越大,当年分开时,靳明嫣祝他“前程似锦”,虽然她带着委屈并不真心,但他还是做到了。
“我和何丽丽之间从始至终没有男女关系,她留我在身边,只是因为我长得像他的初恋情人。”
“当年是我利用了她,我想逼你出国。”
陆同舟突然提到当年分手的事情,靳明嫣闭上眼睛,捂住耳朵,自欺欺人,“闭嘴!我没问你这件事。”
“嫣嫣,是我高估了自己。”
陆同舟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这么多年,他就因为这句话辗转反侧。
陆同舟的语速明显变慢,反复斟酌言辞,很多话含在嘴里难以出口。
浸淫商场这些年,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该讲道理的时候讲道理,该动手时动手,有一年,圈子里那些人赠送他一个“西装暴徒”的名头,也是这一年,他“一夜暴富”,走到哪都是座上宾。
靳明嫣还闭着眼捂着耳朵,可爱得要命,陆同舟只觉得心软又心酸,尘封太久的爱意在这个夜晚张牙舞爪不肯安宁。
“当年我不懂的东西很多,甚至不懂我自己,唯独懂你执着的意义和想要追逐的梦想。”
他一字一句。
“我成不了你的助力,起码不要成为你的拖累。”
“原谅我,嫣嫣,没有你勇敢,赶不走这该死的自卑,拿你做权衡。”
他以为分手时最痛苦,时间会抚平一切,谁知蚀骨的折磨才刚刚开始,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与日俱增,没有靳明嫣,他才知道什么叫思念也会变刀杀人,还不肯给个痛快。
车子停下,到靳明嫣家楼下了。
说完这些,陆同舟放开方向盘,自暴自弃靠在驾驶座上,西装外套敞开,高大的身躯颓废,这些年他混出个人样了,在靳明嫣面前却还是进退两难,捉襟见肘。
靳明嫣虽然捂着耳朵,可陆同舟的话一字不落全听见了。她快速打开车门,走得头也不回,陆同舟全程看着她的动作,看着她越走越远。
当年说分手那段日子,他躲起来,却一直在靳明嫣身边。她在ktv门口等他,在那条破败的街上白天黑夜的等,越等越伤心,好几次忍不住偷偷擦眼泪,她也一定感受到了,他们分别在即。
她穿着白色长裙,长发及腰,站在街头等一个放弃她的人。后来很多年,特别是刚开始创业那段日子,他累得像条狗,闭上眼睛做噩梦,全是这一幕,一次次仓皇失措醒来,怅然若失,然后清醒地失眠到天亮。
当年提出分手后,靳明嫣生了一场大病,昏昏沉沉醒不过来,陆同舟在医院几天几夜熬,陪着她跟她说话,他说“靳明嫣你走吧,别管我”、“这些事我一个人扛”。
她离开落星镇那天,他去送她,回去的路上下了好大的雨,然后他倒在雨里,也没人捡他。
至此,他孑然一身。
——————
靳明嫣回家后打开灯,然后躺在沙发上发呆,闭上眼睛后很快睡着。
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醉后入睡,今天却自然睡着,心情和身体都放松,像是了却了一件难以忘怀的大事,放下了一段沉甸甸的往事。
醒来后,她身上多了一条毯子,身边多了一个人。
“醒了?”
“我都说过多少次了,要睡觉就回床上去睡,怎么了呢?难道沙发就是睡着舒服一点吗?你好歹要盖条毯子吧我的祖宗,怎么就是不好好照顾自己?”
何今颜碎碎念,靳明嫣表情懵懵的,搂住她的腰,把脸埋进去,“你怎么来了?”
“你都要订婚了我还不来?”何今颜摸她的头发,“我不管你因为什么要订婚,我告诉你,订婚对女人来说是一件大事,我不准你不上心。”
靳明嫣抱着她不说话。
“起来,去洗漱一下,我陪你去看一下订婚场地,虽然是男方家在操持,但也总该尊重一下你的喜好,不喜欢的就换掉,我给你把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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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我空虚寂寞吗◎
何今颜大学毕业后在自家公司里挂了个闲职, 每天天南地北的到处飞,身边换不同的男人,活得随性洒脱。
“你本来也应该是我这样的, 你是谁啊?你可是京圈小公主。”何今颜坐在靳明嫣的副驾驶,精致的脸蛋上架着一副墨镜, 从坐上车开始就一路念叨, “我真不理解你, 你出国就出国,干嘛非要跟家里断绝关系?这次知道我要来法国,你舅舅还托我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那家老字号糕点。”
靳明嫣眉眼间落寞了一瞬, 很快又恢复, 笑问,“那糕点呢?”
“我吃了。”何今颜满不在乎回答,用红艳艳的指甲摸靳明嫣脸蛋, “我在飞机上无聊, 吃点东西怎么了?”
“不怎么……就是你口渴吗?”
“你就是嫌我话多, 靳明嫣, 你要是别那么轴我能和你说这么多吗?我手机列表里的帅哥还一个个等着我去翻牌子呢……”
“……”
靳明嫣打开音乐,何今颜还在一直碎碎念,枯燥的行程因为有她在突然就很有趣。
这种感觉就像那年何今颜去落星镇看她。何今颜是她最好的朋友,有她在,她就不孤单, 也不害怕陌生的环境。
现在是在巴黎,一个离故乡更遥远的地方。
“这都是些什么啊?”何今颜闲不住, 扭着身体伸手去扒拉靳明嫣堆在后座上的东西, 大多是些营养品和药物, 还有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 堆满了后座。
“这些都是给老师买的,等会儿给他送过去。”
林观鹤住院大半年了,靳明嫣没事的时候每天都去看他,忙的时候,就算是深夜,她也要去他的病房门口站一会儿。
何今颜自觉不该聊到这个话题,小心翼翼看靳明嫣的脸色,“林老师他……好点了吗?”
“就那样。”
沾上一个“癌”字,哪有好的那一天。
“那你们这个旅行什么时候出发?”
团队早已就位,一切都准备好了,这场全球旅行早该开始,但林观鹤的身体每况愈下,这才迟迟没有定下日子。
“快了。”靳明嫣做了个深呼吸,眼里有些复杂的笑意,“这些天我跟师哥师姐商量了,等我订完婚我们就出发。”
阳光透过车窗玻璃照耀在两个女孩的侧脸上,何今颜窝在副驾驶盯着靳明嫣的侧脸,明明是多年的朋友了,明明早就了解她的性格,但她还是佩服眼前这个女孩。
还记得十七岁那年,靳明嫣跟她妈吵架,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深夜拖着行李箱,说走就走,在那个落后破败的小镇子里留了下来。后来她没跟人讨论就做了放弃高考的重大决定,毅然参加集训准备出国,她妈妈采用那么极端的方式都没留住她,这些年她孤零零在异国他乡打拼,好不容易把日子过稳定了,现在又要踏上新的旅途,辗转各国,归期不定。
靳明嫣好像一直在往前走,从不回头,也不说后悔。
她不会害怕,不会难以抉择,不会留恋种种感情,一往无前,好像没什么能留住她。
何今颜一时心情复杂,快速扭头看车窗外,巴黎和京都的建筑风格不相同,外观建得跟教堂似的,色彩也很丰富,虽不像京都死板,却不够亲切,她突然回头看靳明嫣,“嫣嫣,你不想回家吗?”
“我不是要订婚了?”靳明嫣扭头看一眼何今颜,神情淡淡,“小颜子,我要在巴黎成家了。”
何今颜劝自己要高兴,她最最亲爱的小女孩长大了,要披上嫁衣嫁为人妻了,她就要有自己的小家了。
可是相比于要她风光,她更希望她能快乐。
“你猜我这次在飞机上碰到了谁?”为了调和沉重气氛,何今颜换了个话题。
“小姐姐又有艳遇?”
“不是,我碰见了成江海。”
“谁??”
“倒也不用这么惊讶吧,陆同舟不是在这?那成江海跑来巴黎很正常。”何今颜毫无形象瘫倒在座椅上,摇摇头,“啧啧”两下,“我去落星镇已经是好几年前了吧?那时候光顾着看你的前男友去了,怎么没发现成江海长得也很不错呢?”
靳明嫣倒真有几分惊讶了,“你对他有想法?”
何今颜笑嘻嘻,“想法可以有,但是我没时间,太多男人等着我了。”
——————
到了订婚场地,室外是长满茵茵绿草的大草坪,室内礼堂装修得像城堡,恢宏大气,巨大的旋转楼梯矗立在中央,到时候他们会站在中间楼台上举行仪式。
何今颜里外转了一圈,总体还是满意的,毕竟这不是一场普通的订婚仪式,antione身份高贵,到时候会有很多上流人士到场,其中有政府官员和前皇室人员,甚至还设置了专门的区域给媒体记者。
何今颜看得仔细,各种细节都关注到了,靳明嫣却不上心,一直站在门口跟画廊里的人打电话。
“这个可以改改吗?”何今颜指着一幅画问。
这幅画上画的是q版的新郎新娘,下面的文字写着“antione&yancy”。
何今颜扭头对跟在身边的女负责人说,“请帮忙在上面添加一个新娘的中文名,她叫靳明嫣。”
何今颜虽然法语说得一般,但很有礼貌,可这位女负责人只是瞟了一眼作品,态度十分冷淡,“小姐,这副作品是用金丝银线钻石还有其他名贵材料制成的,成本很高。”
“那就用金丝银线钻石在上面加个名字。”
“改不了,中国有句话叫‘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幅画加上汉字就很难看。”
这话说的不知道为什么让人听出了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何今颜脸色一变,已经很不高兴了,盯着金发碧眼的女负责人,“如果我一定要加呢?要多少钱?我出十倍百倍的价格,你把‘靳明嫣’三个字给我加上去。”
“加上又有什么意义呢?大家不认识中文,也不认识靳明嫣这个人。还请小姐不要为难我,我只负责让到场的宾客都知道这场是antione先生的订婚仪式。”负责人礼貌地露出公式化笑容,眼睛里却缺少基本尊重,“而且,我解释过了,汉字字体不好看,特别是‘嫣’这个字。”
“你大爷的!!”何今颜不说法语了,直接压低声音飙中文骂人,“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你也配说汉字不好看?!‘靳明嫣’三个字全是左右结构,对仗工整,寓意美好,你他妈懂个屁!”
这个女负责人是李君如亲自指派过来的,听得懂中文,此时她脸色不怎么好看,有些凸起的眼球仿佛要掉出眼眶,“新娘都能认清自己的地位知道乖乖听话,你只是她的朋友而已,有什么资格说话?结婚后,你们这些人根本不配出现在antione先生的圈子里。”
何今颜要气炸了,她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但在靳明嫣听到声音扭头看过来时却收敛了脾气。
嫣嫣为了这场订婚已经忍了很多了,她不能让她再跟着受气。
她要坚持的,她不能拖后腿。
“怎么了?”靳明嫣还在接电话,用嘴型问她。
何今颜死死压着心头的火气,摇摇头,说“没事”。
为了不让靳明嫣看出异常,何今颜后面一直保持高昂的情绪,可心里越想刚才的场景就越担忧,一个订婚负责人就敢这么不把靳明嫣放在眼里,可想而知,那个antione和他的家人又有多么不在意不尊重靳明嫣。
靳明嫣干吗要受这个气?只是跟家里低个头的事。
她不死心地问,“这个婚一定要订吗?这个人一定要嫁吗?”
靳明嫣默认。
——————
看完场地,她们去吃饭逛街,两个女人有说不完的话买不完的东西,到最后四只手都拎不动。
“这商场太大了,还有这个破高跟鞋……”何今颜气喘吁吁站在商场门口,“等着,我叫个苦力过来。”
喝完一杯咖啡,苦力到了。
“又见面了,大小姐。”
靳明嫣立马看何今颜,你说的苦力就是成江海?
是啊,何今颜朝她挑眉。
咖啡厅里弹奏着悠扬的钢琴曲,故人重逢于异国他乡,靳明嫣装作惊讶,“大成,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来巴黎的?”
成江海穿了一身全黑的休闲套装,他平素没个正形,看着倒像个青春活泼的男大学生似的,但又和男大学生有点不同,身上的气质经过时间打磨变得游刃有余。
听见靳明嫣的话,他的眼神变狡黠,“我和何小姐同一个航班,她没跟你说吗?”
不可能没说,大小姐跟他玩儿呢。
“她没说啊。”靳明嫣脸不红心不跳,“小颜子,下次记得告诉我。”
何今颜笑了一声,“好好好,我一定告诉你。”
成江海知道靳明嫣不想见到他,他就像一个行走的回忆放映机,会让靳明嫣想起过去那些不好的事情。
他以前差点杀了人,还坐了牢,可他得让靳明嫣知道他改过自新了,不会冲动了,他愿意用一生的时间来弥补对她的亏欠。
他和陆同舟都欠着她。
到晚饭时间了,何今颜订了位置,三个人坐下一起吃饭,何今颜感慨,“我一直记得在落星镇的场景,星星山你们还记得吗?真的好美,之后我再也没见过那么美的夜,那么美的山。”
靳明嫣的成名作被她命名为《星火》,她画的就是星星山,就是那个夜晚。
那天,何今颜看透她陷入爱河,从此爱的星星之火开始燎原。
开始怀旧了,成江海看准时机给何今颜倒酒,“不止景美,人也美啊,你和大小姐就是天地间第三种美,让人念念难忘。”
多说点好话,好话又不要钱还能哄小姐姐高兴。
“哟,嘴这么甜呢。”何今颜轻晃高脚杯,她本就是难得的美人,嗔笑起来颜色更盛,“有事相求?”
“等等。”何今颜抢先成江海说话,“你先说说我和靳明嫣到底谁更美,说对了我就答应你的任何请求。”
成江海软绵绵往椅子上一倒,哼笑,“这难道不是送命题吗美丽的小姐?”
“答不上来?答不上来你今天就别说话了,乖乖吃饭,然后乖乖离开。”
更别提陆同舟的名字。
白白浪费她给创造的机会。
“靳明嫣。”
成江海顿了一下,接着说,“那天在场四个人,陆同舟肯定觉得靳明嫣最美,而我成江海……觉得何小姐你最美。”
何今颜笑起来,朝靳明嫣耸耸肩。
你也看到了,这么魔鬼的问题他都答得很好,我没有理由再为难他了。
靳明嫣失笑。
何今颜这祖宗就闹吧。
眼见事成了,成江海赶紧说,“有个人开了一天会,现在还饿着肚子呢,加几道菜一起?”
这句话虽然是在问何今颜,但他却看着靳明嫣。
靳明嫣慢悠悠挑眉,轻声细语,“小颜子都说答应你任何请求了,我还能说什么?”
大概十几分钟后,服务员推开包间的门,“先生,这边请。”
靳明嫣看过去。
陆同舟一身西装,衬衫下摆有几道压出来的褶皱,的确像是工作了一天风尘仆仆的样子。
他来巴黎,应该也很忙。
何今颜支着下巴调侃,“陆总是开飞机过来的吗?这么快。”
陆同舟进门第一时间就看靳明嫣,她穿着浅绿色的小裙子双手抱胸坐在椅子上,正抬眼看他,听到何今颜说他开飞机,她眼里也有一闪而过的笑意。
陆同舟的神情松弛下来,“太饿了,迫不及待要吃饭,让何小姐见笑了。”
何今颜捂嘴笑。
鬼扯呢。
他是想要吃这顿饭吗?是迫不及待要见某个人吧?
包间里空着的椅子很多,陆同舟却直接拉开靳明嫣身边的椅子坐下,目的性都不掩藏一下。
他脱掉西装外套挂在椅背上,带着一股木质冷香靠近她。
“你吃了吗?”
靳明嫣摇头,“没,我们都没吃。”
陆同舟又问,“饿不饿?”
“不饿。”靳明嫣不看陆同舟,喝了一口水,“下午逛街吃了很多东西。”
“都逛了哪里?”
反正等上菜也无聊,靳明嫣一个地点一个地点慢吞吞跟他说。
“吃了什么好吃的?”他轻声问,几近诱哄她多跟他说几句话。
靳明嫣闭嘴噤声了。
他们这一问一答像是小情侣之间的对话,平淡又细微地分享生活,不适合他们现在的关系。
陆同舟也不执着她的答案,菜上齐了后不断给她夹菜,他完全知道她的饮食习惯,就连她吃了蔬菜后要喝一口水的怪癖都了如指掌,她一伸手,他就帮她倒好了水。
靳明嫣看着这杯水,内心五味杂陈,说了一声“去趟洗手间”就起身离开包间,陆同舟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眼神深沉。
“哟,陆总,怎么眼神还发直了呢。”何今颜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成江海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他魂都丢了。”
他们两个旁观者倒是把这场戏看得津津有味。
靳明嫣在洗手间里磨蹭了很久,夹在指间细长的香烟烧到尽头,她丢掉烟头又点了一根。
突然,陆同舟推门进来,然后反锁。
洗手间里灯光昏暗,从陆同舟踏进来的瞬间丛生暧昧。
靳明嫣吸了一口烟,在烟雾缭绕里看不清陆同舟的表情,突然手腕一痛。
陆同舟用力抓着她的手,语气隐忍,“今天和何小姐去看订婚场地了?”
靳明嫣点头,“嗯。”
陆同舟眼皮跳动,眯起眼睛抽走咬在靳明嫣嘴里的女士香烟,看了看后放进自己嘴里,吸了一口烟,然后低头和她接吻。
很呛,靳明嫣脸红,分开后一直咳嗽。
陆同舟把烟头丢地上,皮鞋踩上去碾压,抓住要走的靳明嫣,毫不费力把她拎到洗手台上坐着。他的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一张阴沉的脸无限逼近她,靳明嫣往后退,后脑勺抵在镜子上,再无退路。
“你要干什么?”靳明嫣累了,话都说的软绵绵。
“干|你。”
陆同舟突然吻上去,靳明嫣没反抗,反而勾住陆同舟的脖子,缠住他的腰主动迎合,两人唇舌纠缠,亲得难舍难分。
镜子里清清楚楚反射出两人激烈的动作。
唇瓣分开时牵起银丝,靳明嫣气喘吁吁,整个人都是红的,哑声笑,“陆同舟,主动送上门,是因为你也知道我空虚寂寞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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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浪形骸◎
有人在外敲卫生间的门, 里面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昏黄灯光下,靳明嫣坐在洗手台上搂住陆同舟的脖子,陆同舟掐着她的腰, 一声声喘息从喉咙里发出来。
“hello?”外面的人出声询问。
陆同舟放开靳明嫣的唇,一张脸距离她很近很近, 盯着她媚态横生的脸移不开眼睛。
怎么会有一个人无论过了多久, 无论什么表情都撩人心弦?
他把靳明嫣的头发往后拨弄, 掌住她的后脑勺,低头虔诚吻她眼睛、鼻子、嘴巴,再往下, 剥开她的衣领。
“hello?vous avez besoin d’aide ”(需要帮助吗?)
陆同舟亲着亲着就笑出声, 靳明嫣正乐在其中,睁着迷茫的眼睛看他,笑什么?
陆同舟在她下嘴唇上咬了一口, “宝贝, 你听听谁在外面呢?”
刚好外面敲门的人又出声了, “hello?vous avez besoin d’aide ”(需要帮助吗?)
靳明嫣愣了一下, 然后面红耳赤,一声低吼,“何今颜,你给我滚蛋!”
“哈哈哈哈哈!!!”卫生间门口发出一声爆笑。
“公主殿下,您也不用这么着急吧?我给你开间房的钱还是有的。”
“滚滚滚滚滚!!!”靳明嫣什么兴致都没了, 陆同舟忍着笑仔细给她整理衣服。
靳明嫣一回头,镜子里看得见她脖子上有好几枚嫣红的吻痕。
“陆同舟, 你想死啊?”
“不想。”陆同舟又搂住他, 弯腰在她脖子那轻蹭, “我想和你长命百岁, 白头到老。”
“你想的倒挺多,现在有几个人能活到一百岁?”靳明嫣跳下洗手台,脖子上的吻痕根本藏不住,她干脆不藏,成年人了,放浪形骸一下子又怎么了?
陆同舟摸摸她的头发,从身后凑到她耳边,声音低哑,“还是长大了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一直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做就做,反而是舟哥你吧?”靳明嫣眉头一挑,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第一次不知道害羞成什么样。”
陆同舟不动声色低笑,靳明嫣经过他身边,突然被他用力一推,后背撞到卫生间门上。
“砰——”巨大一声。
趴门上听墙角的何今颜:“……”
我!的!妈!这么激烈!!她耳朵都要聋了。
靳明嫣的后背被陆同舟的手掌护着,倒是不疼,就是可怜她的嘴巴,感觉要被陆同舟吞进肚子里去。
她推搡陆同舟的胸膛,反而被陆同舟单手捏住两只手腕,他的膝盖顶着,让她避无可避。
靳明嫣呼吸困难,整个人都泛红。
去他妈的陆同舟,温柔点会死吗?果然男人根本经不起一点撩拨。
不知道亲了多久,陆同舟放开她,下巴抵在她头顶平复呼吸,眼尾晕红,“靳明嫣,你好样的。”
靳明嫣已经说不出话了,还腿软。
陆同舟打开卫生间的门,牵着靳明嫣出去。门一开,何今颜蹿出来,手里举着手机使劲拍,闪光灯没关,闪得靳明嫣眼睛疼。
陆同舟搂住她,伸手替她挡住眼睛。
何今颜大笑,“陆总,今天你不出点血可封不住我的嘴啊。”
成江海靠在她不远处的墙上,“你听人墙角也不算厚道吧何小姐?”
何今颜瞪他,“你没听?”
成江海耸肩,“我捂着耳朵呢。”
何今颜朝他比中指,刚刚撺掇她来堵人的是谁?是狗?她把手机举到陆同舟面前,上面的照片无比高清,“陆总,我刚来巴黎没车,你那辆库里南借我开开?”
“你怎么知道我有?”陆同舟挑眉看成江海,这辆车刚到货,他还没开过一次,只有成江海知道。
成江海默默移开视线。
这怎么算出卖兄弟呢?这可是在呕心沥血帮兄弟追老婆啊。
有了这些人插科打诨,尴尬的氛围散去一些,靳明嫣脸上的热意渐渐冷却,她伸手悄悄扯了扯陆同舟的衣服下摆,吐出一个字,“走。”
立马接收到信号,陆同舟和靳明嫣十指紧扣, “好,车你开走。”
说完,他牵着靳明嫣离开。
刚刚还说不害羞的人,现在低头跟着他一句话都不说。
偏偏何今颜还要打趣,“哟,陆总你不吃饭了?哎哟,你看我这记性,刚刚已经吃饱了吧?搞得我们嫣嫣都虚了。”
虚……了?
靳明嫣心跳加速,急忙加快脚步。
何今颜等着,看她回去怎么收拾她。
她想回家,陆同舟却没打算放人,上了车后车门一关,直接上锁,然后暴力扯领带扔外套,靳明嫣呆愣愣看着他一系列动作,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已经被扑倒。
到最后关头两人都还算有点理智,找了个酒店。
一夜云雨,陆同舟反反复复在耳边说爱她。
天亮时分,厚重的窗帘下透出几缕微光,壁灯开着。上头的荷尔蒙消退,理智回归,靳明嫣和陆同舟并排躺在床上,肩膀挨着肩膀,空气里弥漫着无法消散的暧昧味道。
“我……”靳明嫣说了一个字,发现嗓子疼得说不出话来。
都说了让他轻点慢点,他非不听。
“你想说,和我上床是因为空虚寂寞,想追求刺激?”
陆同舟轻笑,“是吗?大小姐。”
没等靳明嫣说话,陆同舟掀开被子下床,靳明嫣模模糊糊盯着他光裸的后背,肩宽腰窄,肌肉起伏特别漂亮。
他折返回来,给她倒了一杯水。靳明嫣靠在他怀里,温水滑过嗓子,不舒服的感觉消散很多。
陆同舟捏住她的脸亲。
又是一个黏黏糊糊的吻。
“我没说让你负责。”陆同舟咬她的肩膀,“你不用这么忧心忡忡的模样。”
靳明嫣想说她没有,陆同舟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我心甘情愿当大小姐的消遣。”
这一夜用“消遣”两个字来定义,就显得他太卑微。靳明嫣只能说陆同舟太了解她,一句话让她闭嘴,欲擒故纵的手段使她身上来了。
但他的确用对了。
她现在的处境说不上好,antione能带给她利益,却给不了她一丝温情,她偶尔也会觉得缺少一点激情,而在陆同舟这里,她能得到……在床上那种灵魂都在颤栗的快感。
只是激情褪去后,两相权衡,她现在更愿意要切实的利益,爱啊情啊什么的……太过虚无缥缈,人这一辈子相信一次就够了,这种得到又失去的切肤之痛,直到现在还在午夜梦回时分纠缠她。
靳明嫣眸光闪烁,回头主动吻上陆同舟的唇,“舟舟,你怎么这么乖呀?”
陆同舟扣住她的腰,呼吸喷洒在她耳边,低低叹气,“我一直都很乖。”
之后他们又做了一次,靳明嫣累瘫在陆同舟怀里,他用手指缠绕她的发丝,“我要回国一趟,京都有点事情要处理。”
靳明嫣听见了,却沉默了很久才回答。
“……好。”
“我一会尽快赶回来。”陆同舟用嘴唇轻触她的脸颊,尽管她情绪并不外露,但他还是感知到了一些,和风细雨般安抚她,“……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
累了一整晚,靳明嫣在陆同舟怀里睡着。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陆同舟穿着居家服在客厅里开视频会议,她洗完澡准备离开。
外头太阳高升,一夜荒唐结束了。
靳明嫣素面朝天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拎着包,朝坐在沙发上的陆同舟挥了挥手,然后走得很洒脱。
陆同舟觉得这间屋子瞬间就冷清了。
“陆总?陆总?”有人发现他没集中注意力,“陆总,盛闻的人把资料传过来了,您要现在看还是回国后再看?”
成江海开麦,“老何,你就别喊他了,他老婆走了他肯定伤心着呢。”
“陆总结婚了??”线上参会人员五十几个,聊天弹窗飘出一排问号。???总裁去一趟法国,集团突然就有总裁夫人了?
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没有,陆总单身。”
“顾语,你瞎说什么呢?”成江海开视频,一张不满的俊脸露出来,“告你造谣啊,你瞧瞧你们陆总脖子上的抓痕,像是他自己挠出来的吗?”
电脑一黑。
陆同舟突然结束了会议。
——————
一回家,何今颜就从门口面跳出来抓着她的手臂,一脸暧昧,“靳明嫣,居然一夜未归!”
靳明嫣浑身酸痛,甩开她的手往沙发上一趴,闭眼装死。
“啧啧,玩挺大啊,瞧你这小模样,陆同舟还挺强。”何今颜八卦得很,像小狗似的趴在她旁边,“陆同舟呢?”
“开会。”
“你就扔他一个人开会,你自己走了?”
“那不然我还要怎么样?”
他要回国,难道她跟着回国?
可笑。
“好歹温存一下啊,靳明嫣,你不地道啊,提起裤子不认人。”
靳明嫣睁开疲惫的眼睛,“滚。”
她现在没力气跟她算账,少在她面前上蹿下跳。
何今颜真的滚了,她对那辆库里南非常感兴趣,现在好不容易弄到手,立马约着成江海飙车。
靳明嫣一连休息了好几天,陆同舟人虽然回国了但每天都会给她发消息,她一次也没回复过。这么看着,她还真有几分何今颜说的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意思。
经过这些日子,画廊那边终于选定了“glo”画展的项目经理,经过会议讨论,画展主题定为“古今色彩”,会议结束后,宣传组的工作人员询问靳明嫣什么时候能定下参展作品。
她此前的所有作品均已公开展览过,项目组希望她能有新作现世以作宣传点,目前只有一个问题,靳明嫣画不出来。
思索了好几天,靳明嫣决定和项目经理elie碰面,好好商量一下具体的参展作品,她手上还有几副旧作,都是她比较著名的作品,因为舍不得才没卖出去。
elie刚好晚上有饭局,邀请靳明嫣一同前往。准备出门的时候,何今颜非要跟着,两人拉扯半天,实在拗不过何今颜,只能让她以助理的身份跟着。
到了吃饭的地点,靳明嫣才发现这不是个普通的小局,主要位置上坐着好几位曾经见过的政府官员,还有几个不同公司的高层领导和圈里的艺术大佬。
这场面,靳明嫣根本就没存在感,默默和何今颜找了个上不起眼的位置坐着。
elie能攒这个局就说明他背景不浅,由他出任“glo”画展的项目经理,足以看出这个画展的重磅性,所以葛莹才会想尽办法抢走主展位。
“yancy,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突然被elie叫到名字,靳明嫣从容起身,自信大方朝那群人走过去。
到了跟前,elie搂住她的肩膀,“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antione先生的未婚妻,他们将在下个月订婚,就在画展的前一周。”
说了很久,elie才说,“这次画展的主展位也是yancy的,大家一定多多支持,antione先生肯定会感谢大家的。”
靳明嫣没说几句话就回了座位上,刚坐下,画展的赞助商杨先生就到了,他打了一圈招呼,放弃了更好的位置,坐到了靳明嫣身边。
他一如既往温和有礼,“靳小姐,又见面了。”
在这个人人都说法语的地方,中文听着格外亲切,靳明嫣真心露出笑容,“杨先生,幸会。”
“这几天陆总回国了,等会儿要是有事发生,我会尽力帮助靳小姐。”
靳明嫣没答话,就像没听见他说的话。
上完菜,又来了一波人,里面有个中国面孔十分熟悉。
靳明嫣微微挑眉,antione包养的小明星怎么会出现在这?还挽着别的男人的手臂,他们俩这么快就掰了?
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是徐雯萱。
徐雯萱随着身边的男人落座,她不用打招呼,因为没人问起她,她就像是一只漂亮的花瓶。
靳明嫣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有人却非要把话题往她身上引。
“yancy小姐,我带雯萱来,您不会介意吧?”
语气调笑,这些男人也有恶趣味,很喜欢看两个女人撕破脸,争一个男人。
靳明嫣抬起头,眼神微冷,“我为什么要介意?我认识你们两位吗?”
靳明嫣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客气,甚至还带了一点无声的威胁。
她顶着antione未婚妻的头衔,倒是不敢再有人触她霉头。
这个局十分无聊,幸好何今颜去完洗手间回来了,在手机上敲字敲得飞起。
【小颜子:果然应酬无国界,一样一样的无趣虚伪。】
【小颜子:有的人的品德就跟他的长相一样,辣眼睛。】
【小颜子:你斜对面那个男的,眼睛都要黏你身上了。】
【小颜子:有个美人诶,看起来像是中国人,可惜跟着个看起来很猥琐的老男人。】
………
………
【小颜子:我吃不惯这些生不拉几的菜,我要吃火锅。】
何今颜太逗了,靳明嫣脸上终于出现笑意。
放下手机一抬眼,就看见坐在斜对面的徐雯萱一脸难受表情,而带她来的那个男人还在一个劲给她倒酒,手掌在她穿着露背裙的后背来回抚摸,男人最懂男人的意思,几个人合起来一块灌徐雯萱。
徐雯萱面露尴尬,说话轻轻柔柔,“抱歉先生,我不太会喝酒,等会儿我还要赶回剧组,喝醉了不好。”
“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导演说了,今晚你的任务就是陪好我,喝杯酒而已,不要不给面子。让我不高兴了,你知道后果。”
徐雯萱推辞了几次,但不知道那个男人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明显愣了一下,脸色发白,接下来乖乖喝酒,来者不拒。
【何今颜:我他妈看不下去了,我要解救小美人。】
靳明嫣蹙眉。
【mojito:稍安勿躁。】
何今颜从小就是见义勇为的女战士,刚要站起身,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何今颜小声嘟囔:“我妈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她拍了拍靳明嫣的肩膀,“公主殿下,我去接个电话,拯救小美人就靠你了。”
何今颜这个电话打了很久,再回来时饭局已经结束了,包间里只剩下靳明嫣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等她。
“烦死了,公司出了点事,我妈让我回去处理。”何今颜骂骂咧咧坐下,问靳明嫣,“那个小美人你救了吗?”
靳明嫣摇头。
何今颜愣了一下,还有些不敢相信,“那几个老男人把她灌醉了?带走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们都心知肚明。
靳明嫣又点头。
“靳明嫣!!”何今颜没想到靳明嫣会这样,气得拍桌,“你没看见吗?她很明显不愿意。”
靳明嫣抬起头,何今颜没想过靳明嫣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也会有这么冷的时候。
“那又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吗?”靳明嫣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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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面,我给她撑。”◎
何今颜连夜收拾东西回了国, 靳明嫣从饭局离开后没回家,而是找了个小酒馆喝酒,小酒馆安静不会有人打扰, 也不会遇见李君如之类的人。
她喝了很多,烂醉如泥, 后半夜趴在小酒馆的木桌上睡着了, 醒来后天空刚蒙蒙亮, 身边一片安静,这世界仿佛只剩她一人。
头痛欲裂,靳明嫣又闭上眼睛。
再次睁眼的瞬间, 陆同舟跨上最后一级台阶, 修长的手指撩开玻璃珠串成的帘子,一颗颗玻璃珠叮叮当当碰撞摇晃,陆同舟就这样行色匆匆出现在她眼前。
这个男人西装革履, 面色沉静, 突然闯进这个过分安静的清晨。
他走近, 身上似乎还带着朦胧的雾气, 湿漉漉的。
靳明嫣有一瞬间怀疑过她又在做梦,总是陷入无边梦境里,梦里有陆同舟,醒来后没有。
旁边的沙发陷下去,靳明嫣始终低着头, 视线里出现两条穿着西裤的腿,笔直修长, 皮鞋上溅了好几个泥点子。
巴黎是个超现代化的都市, 要走得多快多急才会在鞋面上溅上泥点?
头太痛了, 靳明嫣没法思考。
肩膀上突然多出一件黑色西装外套, 非常宽大,残留着浅浅余温,笼罩住她单薄的身躯。
鼻子闻到独属于陆同舟的味道,靳明嫣的脑子才生硬地转起来。
哦,原来真的是陆同舟,他又来巴黎了。
陆同舟伸出手臂搂住她,把她的脑袋稳稳托着靠在他肩膀上,很轻很轻地松了一口气。
靳明嫣笑了笑,“还挺意外的。”
“……什么?”陆同舟的声音透出难以掩藏的疲惫。
“喝醉了有人找。”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酗酒的坏习惯,她知道烟酒都不是好玩意,但戒不了。可能搞艺术的都有点这样,凭借这两样东西刺激神经找灵感,享受飘飘然的那一刻,分不清现实和虚无,独自度过深夜和凌晨这些寂静无声的时刻。
她经常在这种夜场喝醉,醒来后一个人回家。
陆同舟没说话,凉凉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耐心仔细地替她整理好头发和衣服,然后打横抱起她走出小酒馆。
他的车停在巷子口,中间隔了很长的一段距离,要经过一个早市。
这个时间点已经有人出来摆摊了,其中有一个华人面孔的老板在卖包子,见靳明嫣直勾勾盯着,陆同舟走过去跟老板说要两个菜包两个肉包。
在等老板打包的时间里,陆同舟依旧抱着靳明嫣没放下,随着人流量越来越多,他们这奇怪的逛早市姿势被强势围观。
“放我下去。”靳明嫣把脸埋在陆同舟怀里,耳尖开始发红。
陆同舟见她可爱,忍不住低头亲吻她温度升高的耳廓,“不要。”
英俊的男人一脸宠溺,怀里的女人清冷妩媚,在充满烟火气的地方旁若无人咬耳朵。
“妙啊!!”一个大学生打扮的女孩举起手机狂拍,“啊啊啊我好想谈恋爱!”
没多久,一群冒着粉红泡泡的学生围过来了,但很有礼貌的没靠近,只远远围观。
那边一群女大学生在叽叽喳喳,这边的老板站在热气腾腾的小摊边唠嗑,“这里的早市一周才两次,你们运气好,刚好碰到我有时间来出摊,这才吃得到正宗的上海包子哩!好多来留学的大学生一次买几十个,孩子可怜啊,想念家乡。”
“您也是陪孩子过来上学的吗?”陆同舟问。
“是啊,我们两口子就一个女儿,她一个人来这边我们肯定不放心。虽然舍不得家乡,但孩子有出息啊,她可是当年的高考状元哩!万里挑一呀!我们不能耽误她的前程。”
靳明嫣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卖包子的老板,很普通的长相,很朴实的装扮,说起自己的女儿时喜气洋洋,恨不得将女儿的优秀昭告天下。
靳明嫣就看了一眼,又把头埋回去,双手勾住陆同舟的脖子,像鸵鸟似的把自己藏起来。
老板问,“你们是夫妻俩?”
靳明嫣听见陆同舟说“是”,这人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夫妻好啊,两个人能做个伴,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就太难了,太孤独了。”
后面陆同舟又回答了什么,靳明嫣没仔细去听,只觉得窝在陆同舟怀里特别暖和舒适,有一种永不下坠的安全感。
早市闹哄哄的,还被人围观着,但靳明嫣睡着了。温和的阳光下,她乖乖靠在陆同舟怀里,长长的睫毛卷而翘,小嘴委屈地抿着,就算是梦里也在诉说一些不满。
陆同舟稳稳抱着她,一颗心酸胀,轻声回答老板,“是啊,我的妻子这些年一个人吃了很多苦。”
——————
陆同舟把靳明嫣带回了他住的酒店,把她放在床上后没动她,只是撑着脑袋看着,其实到了这种时候,他不贪心,看看就好。
再次来巴黎,心境已经和第一次不一样。
通常出生的地方被定义为家乡,可他更信另一句话——
“此心归处是吾乡。”
他心向靳明嫣。
这些年做生意,他也开始信神佛,跪在神像面前,双手合十虔诚请求,每次在心里默念第一愿——
靳明嫣平安喜乐。
寺院里钟声绵延,他孤身走在香火味道里,和无数信男信女擦肩,突然觉得这世界真有一种东西叫宿命。
他的宿命归属于靳明嫣,才会摆脱不掉有她的记忆,才会在高朋满座人人恭维里一次次想起靳明嫣的脸,人越多,孤独越深。
一下飞机,踏足巴黎,想到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有靳明嫣,他热血沸腾,直到现在,依旧会为与她的重逢热泪盈眶。
酒店的白色的大床上,陆同舟紧紧搂住靳明嫣的后背,脑袋深深埋进她肩窝,皮肤和皮肤的温度触碰,他才觉得真实。
昨晚一下飞机就通宵找她,陆同舟也扛不住,很快睡着。
两人一觉睡到傍晚时分,两个电话都被打爆,靳明嫣迷迷糊糊推开陆同舟,接通电话。
“……喂。”
“yancy,快来医院,老师不行了。”
——————
当年靳明嫣是没人要的小可怜,红肿着双眼站在一群被淘汰的人群里,而本来宣布不再收学生的林观鹤停留在她的作品前,手指一指,从此靳明嫣拜入他门下,得名师指点,如鱼得水,前途无量。
林观鹤懂她的《鲲鹏》,懂她的凌云之志,做她伯乐,为她指点迷津,亦师亦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他得肝癌后,靳明嫣遍寻名医,最后还是林观鹤看不下去亲自出来阻止她,她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林观鹤想要在生命还未走到尽头前进行一次环球旅行,顺便面向有兴趣的大众公开免费授课,重点还是在于靳明嫣身上,他想最后再教她一点东西。
可没想到他的病情恶化得这么快,前几天见面状态看着还很好,今天就进了icu。
靳明嫣赶到医院的时候,林观鹤的两个儿子和还留在法国的学生全部到场,寂静肃穆的病房门前,他们一个个双眼通红,气氛凝重。
靳明嫣走到dao面前,“医生……”
她的声音在发抖,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才平稳,“医生怎么说?”
dao盯着地板,“尽量拖着,但拖不了几天了。”
靳明嫣忍了一路,此刻实在是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她的生命里只经历过一次亲人离世,可靳眀蘅出事时她还小,不懂那些悲伤和眼泪。
dao用指腹替她擦眼泪,蓝色的眸子没有波动,“yancy,每个人都会有这一天。”
靳明嫣失了魂,喃喃道,“‘glo’画展下个月就开展了,而我也会在下月初和antione订婚,凭借这两样做跳板,我有足够的实力和地位争取进入明年的‘hl’画展。”
hl,全名holy light,中文名叫“圣光”,这个画展享誉全球,目前参展的人没有四十岁以下的,但凡参展,就等于拿到了终身成就奖。
林观鹤年轻时得罪了小人,成了这个画展的黑名单成员,这也是他这辈子最耿耿于怀的事情和最想扬眉吐气的遗憾。
“你还没看我参展,还没去旅行……”
“为什么不等我呢?”靳明嫣突然捂着脸蹲在地上,汹涌的眼泪濡湿脸颊和头发,“就差一点了,我也会让你骄傲,我也会让你觉得收我做学生很有面子……让你也能在老友面前说随便捡了个学生,就捡到宝了……”
晚上过了十二点,其他人前后离开,留下靳明嫣和dao坐在icu门外的长椅上,这椅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非常凉,dao脱下外套给她垫着坐。
靳明嫣始终不说话。
dao想起以前,那时候他和林观鹤的关系还没有现在这么差,还住在一起,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一个中国小姑娘经常出入他家。
林观鹤性格古怪严厉,常常把她骂得狗血淋头,说她画画还不如出去捡垃圾,捡垃圾起码还知道捡点值钱的,她却找不准一幅画要表达的重点。
靳明嫣被赶出门,经常坐在湖边的小亭子里哭,哭完了发呆,发完呆又去找林观鹤,林观鹤又骂她,循环往复。
有时和他在家里遇见了,她除了叫声“先生”,礼貌问好,没有别的话。
有一次他实在觉得有趣,便在她伤心哭着的时候走过去给了她一杯水,却不想小姑娘十分倔强,从此没有在他面前哭过。
后来他听从林观鹤指示,多次带她出席名流聚会,给她介绍各路资源人脉,在圈子里把她的身份定义为“妹妹”。时间慢慢过,他亲眼看着她从死气沉沉变得自信耀眼,像是春天来了,又到了花期。
久而久之,她在他面前肆意明媚,他时常纵容。
一次醉后,他和她相拥,这逾越了兄妹的界限,她却没推开。
她默认,他也默认。
但这种暧昧关系很快被打破,吵架冷战后,靳明嫣对外公开了男友,而她的这位男友声名赫赫,能带给她更多助力,他再也找不到修复关系的理由。
有时候他都说不清楚,靳明嫣是否真的对他有过感情?她的眼睛看他时,心里在想什么?
安静的医院走廊里响起压抑的啜泣声,dao反应过来,轻轻抱住靳明嫣,把她的脑袋按在怀里。
“别哭。”他哄她。
无人看见的苍白角落里,一道影子默默远离,后退离开。
——————
走出医院大楼时月光逐渐黯淡,到了黑夜最黑的时分,陆同舟在自助贩卖机上买了一瓶水,一口气喝完扔掉瓶子。
“砰”一声砸进去,垃圾桶剧烈颤动。
他没穿外套站在路边,衬衫的扣子解了几颗,看得见里面精壮的胸膛,上头有几道已经浅淡的疤痕。
陆同舟的脸色太难看,眼神太狠,路过的人都绕着他走。陆同舟掀了一下眼皮,慢吞吞从口袋里掏出个水果味的糖含进嘴里。
手机一响他就关机,开车去今早找到靳明嫣的那个小酒馆,点了一桌子酒,放开了喝,在巴黎的日子,他就没有这么放纵过。
成江海找到陆同舟的时候,陆同舟已经宿醉后清醒,站在小酒馆的小花园里看锦鲤游泳。
清晨微风轻拂,陆同舟洗了个澡,换了一件白色t恤,头发没打理,软趴趴遮住额头,昨天晚上的戾气消散无影。
成江海找了他一晚上,这人居然在数鱼。
他气笑了,“干嘛呢干嘛呢?你无欲无求了?还是说你也相信锦鲤带来好运这种鬼话?”
陆同舟不咸不淡开嗓,“我信又怎么样?”
“老子倒霉了小半辈子,还不能走点运了?碍着你了?”
啧,听听,这话带着暗火,一不小心就要引火上身。
成江海挑眉,“谁招你惹你了?有气别往我身上撒。”
他接着叹气,“别数鱼了,大小姐出事了。”
陆同舟这才正眼看成江海,语气一沉,“什么事?”
昨天,antione要求画廊把靳明嫣的画全部从主展位上撤下,悉数换成葛莹的作品。杨先生接到画廊通知后联系不上陆同舟,于是立马把这件事告诉给了成江海,成江海多方打听下才知道靳明嫣是被迁怒了。
antione为了和靳明嫣的订婚顺利进行,把包养的女演员冷落了一阵子,谁知道娱乐圈里的人捧高踩低惯了,竟然安排失宠的女演员去陪大佬喝酒,结束后还被带去了酒店。
antione知道后冲冠一怒为红颜,那个酒局在场的主要人员全部被连坐,掉马的掉马,辞职的辞职,封杀的封杀,就连身为他未婚妻的靳明嫣也不能幸免。
了解完事情经过,陆同舟脸色阴沉欲滴。
靳明嫣现在还在医院里,她的老师随时可能病危,antione那边不可能不知道。
成江海皱眉,“这件事我们肯定要管,但是怎么管?这里是巴黎,对手十分强大。”
“是,这里是巴黎。”陆同舟绷紧两边腮帮,抬手把头发往后撩,额头和眉骨露出来,五官瞬间凌厉,“但这更是资本的世界,在一场博弈里,也看更谁豁得出去。”
比如他,压上全部身家。
“消息传回国,让项目部七个组以及集团财经、账务、税务全部做好准备,七天之内不论白天黑夜全员在线,工资十倍,奖金百万。”
成江海笑了一声,血液兴奋了,摩拳擦掌,“好,我来成立紧急项目组。”
“那这件事要告诉大小姐吗?她电话打不通,应该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在清晨的微风里,陆同舟已经抬腿往外走,身姿挺拔,后背宽阔。
“不用,这场面,我给她撑。”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新年快乐呀~接下来我的工作会很忙很忙很忙,可能会改成隔日更新啦,但是每章我都会尽量多写内容的,宝贝们见谅哟~
感谢在2023-12-31 20:24:13~2024-01-01 20:07: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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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095
◎救赎◎
第三天, 林观鹤转到普通病房,医生说没有强求的必要,顺其自然。
林观鹤没有女儿, 而两个儿子都怨他当年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向前妻提出了离婚,在他的法国前妻因病去世后, 两个儿子更是把他当做仇人看待。
林观鹤一生性格古板高傲, 什么妻子儿子他都不在意, 他曾经甚至在醉酒后宣称,此生从未爱人,只爱画。
临到头, 卧病在床, 能忙前忙后尽心照顾他的居然只有一个靳明嫣。
林观鹤离世的那天上午,或许是回光返照,他睁开了眼睛, 自己摘掉呼吸机, 说话很清晰, 眼睛也很亮。
当时只有靳明嫣一个人在场, 她预感到了什么,惊慌失措要去找dao,林观鹤阻止了她。
林观鹤靠在病床上,给她念了一串电话号码,他说他找好了律师, 所有的遗产全部交由她处理,捐赠也好, 自留也罢, 他不带走一片云彩。
靳明嫣一直哭, 林观鹤让她不要掉眼泪, 人总有这么一天,告别这个世界,开启下一个旅程。
他只有一个遗愿交代给她,让她一定做到,把他和他常用的那套作画工具一起火化。
“你是我最投缘的学生,像我。”
“天赋绝佳,但顾虑太重,提笔时更需果决,正如生活需要勇气,不要怕错,不要怕恨,不要怕爱,也不要畏惧不爱,顺从你的内心,下笔自然有神,这样才能驯服你的画,赋予画作灵魂。”
林观鹤的声音渐渐虚弱无力。
“你最近出了点问题,我一直没给你纠正出来,是想让你自己去理解。你理解了吗?”
原来老师一直知道,她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他都这样了,还要为她操心。
靳明嫣落泪哽咽,连连摇头,“老师,我没用,我画不出来。”
林观鹤笑了,他很少笑。
生命的最后时刻倒愿意露出原有的慈师一面。
“是因为你太累了。人生像开了倍速,你还年轻,不妨停下来等一等。”
靳明嫣委屈大哭,“可你不会等我啊。”
林观鹤眼神带笑看着她,“希望你再次提笔,是因为你自己想画。”
阳光照耀在病床上,林观鹤喃喃,“此一生,不爱人,唯爱画……”
“老师!!” 靳明嫣大喊。
下一秒,病房里只剩下一道呼吸。
——————
林观鹤交代过他的葬礼一切从简。
一个小盒子装下他,扔进海里,随波流浪,不立碑,无需后人祭奠。
起风的海边,靳明嫣穿着黑色风衣,胸前别着一朵白花,发丝凌乱,茫然无措的眼神看看海看看天,没个着落点,眼泪摇摇欲坠。
风越来越大,靳明嫣突然往海边走,层层海浪拍在她的靴子上。
dao赶紧过去拉住她,“yancy,stop!”
靳明嫣茫然地抬头问,“……老师会到哪儿去?”
对上她的眼睛,dao愣住。
她哭了太久,眼睛早已红肿不堪,鼻子嘴唇都被搓红,有的地方破了皮,看起来心神俱碎,海边这么多人里,只有她伤心欲绝。
他无法不心软,轻轻为她擦泪,“乖女孩,不要哭。”
靳明嫣知道问这些失去了意义,她闭上眼,让剧烈冰冷的海风从她脸上吹过,咸腥的味道涌入鼻腔。
眼泪从眼角滑落。
老师,祝你旅途顺利,愿你终得自由。
睁开眼,靳明嫣往海岸边走,视线里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站在前来送别的人群里,身高很高,很显眼,神色比平时正经严肃,弯腰三鞠躬。
人来人往,靳明嫣一直看着他,陆同舟也隔着人群看过来。
“你认识他?他也是他的学生吗?”dao问。
靳明嫣没回答,眼神呆呆的。
“我送你回去吧?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靳明嫣摇头,“不用,谢谢。”
她越走越远,在沙滩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dao叹了一口气。
仪式结束,人群慢慢散去,工作助理放假结束过来给dao汇报工作,公司的事情说完,他提到了靳明嫣。
dao解大衣扣子的手指停顿,“antione要撤掉她的位置?”
“目前是这样。”
“真是可笑。”dao冷笑,“yancy没有他,还有我。”
助理继续汇报,“但就在这件事发生的第二天,有一个叫‘陆同舟’的中国人突然出现,他背后的势力十分强大,一出手直接让antione手里的一个重点政府项目被叫停,到今天为止,整个项目组已经停工了整整三天,其中的损失不可估量。”
“牵扯的利益方太多,多方人马打探,发现陆同舟动静闹这么大居然只是为了帮助yancy小姐保住画展位置,向antione那边施压。”
“目前antione已经开始反击,双方都没有停手的意思。”
“陆、同、舟?”不知道为什么,dao突然想起刚刚出现在海边的那个男人,靳明嫣一直看着他,眼神是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复杂。
“查查他。”
“是。”
离开海边,dao准备回公司,他的车停在山脚下的停车场。刚好有人打电话给他,他一边接电话一边拉开车门,视线却在某个地方突然顿住。
一辆路虎停在停车场边缘位置,车窗降半,副驾驶上有两个人。
这个时间点太阳刚好爬到半山腰,金色的阳光照射在地面,也照耀了车里女人的半张脸。她坐在男人怀里,抱着男人的腰,小小的一张脸乖巧趴在他胸膛。
气氛宁静和谐。
他们抱在一起,都陷入了沉睡。
——————
晚上,靳明嫣跟陆同舟回他在的酒店,她呆呆地窝在沙发里,整个人倦怠得不想动弹,好像连抬抬手指都费劲。
陆同舟在她对面不远的地方支了张桌子,好几个助理和他坐在一起开会。
线上会议一直在进行,陆同舟远程部署。坐了太久,他站起身把外套给脱了,里面的白衬衫上有凌乱褶皱,头发也被他随手抓得凌乱,不像是那位从中国来的风光大佬陆总了。
不知道耳机里说了什么,陆同舟紧皱眉头,弯腰凑到电脑前,“举报也没用,叫audrey打电话给税务局澄清一下,不要被这种小手段拖住。”
远远看去,陆同舟弯腰撑在桌子上,身体绷紧,腿长腰窄,衬衫下肌肉走向明显,和以前的陆同舟还是不一样。
靳明嫣轻轻闭上眼睛,不再去看。
“大小姐。”
成江海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两只手拎了好几袋吃的,全部打开让靳明嫣先挑。
“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
“我记得你喜欢吃糕点,我找了几个中餐厅师傅做了好几款,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如果都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再去给你买。”
靳明嫣深呼吸,抬起头问成江海,“你为什么不劝劝他?为了一个画展的位置这么大动干戈,根本不值得,外面那些人还不知道在怎么嘲笑他。”
成江海轻笑,目光灼灼看着她,突然跟没骨头一样倒在她身边,睁着眼睛看她侧脸,“我怎么会劝,又怎么能劝……”
“大小姐,他愿意啊。”
哪怕是为她倾尽所有,那也是他心甘情愿的。
成江海从里面出来后,一刻也不敢消沉,他知道自己亏欠了一个女孩。这些年看着陆同舟拼命捞钱,拼命往上爬,而靳明嫣一个人远在大洋彼岸,他都被愧疚折磨着。
陆同舟放不下,他也放不下,“靳明嫣”三个字,成了最重的执念。
靳明嫣笑笑,“你们都不用这样,人与人分分合合很正常,有时候离别,只是因为缘分尽了。”
她和陆同舟的分开也不是因为成江海,甚至是也不是何丽丽,而是陆同舟自己放弃了。
在陌生的酒店房间里,靳明嫣好好吃了一顿饭,随着屋子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陆同舟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直到凌晨两点,陆同舟才回头她。而靳明嫣一直坐在地上,双手交叠趴在茶几上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陆同舟走过去,慢慢跪在地上,用力把她捞到怀里,累极了,趴在她肩膀上闭上眼睛假寐。
一屋子人,都是男助理,大家哪见过陆同舟这模样,纷纷睁大了眼睛。
成江海哼笑,“我说,你们一个个眼珠子别掉地上了。”
“这下相信你们陆总有老婆了吧?”
一帮满脸疲惫的男人开始小声八卦。
“这难道就是传言中的yancy小姐?著名美女画家啊,咱陆总刚来巴黎就追到手了?”
“我去!!这才多久啊!”
“领证了?”
“有孩子了?”
“天,居然还会找老婆撒娇呢……”
“我也想我老婆了。”
“……”
靳明嫣就像听不见那些叽叽喳喳,轻轻摸陆同舟的头发,“老师走了,这个画展参不参加对我而言都没有意义了,陆同舟,算了吧。”
陆同舟收紧手臂,下巴轻蹭她的肩膀。
“当然有意义,本该是你的谁也不能抢走。”陆同舟声音嘶哑,搂住靳明嫣后背,“我的大画家,必须闪闪发光。”
生命之中最恩重如山的人去世,在这个感性的夜晚,在昔日恋人怀中,靳明嫣眼眸慢慢湿润。
十八岁那年她对出国这件事充满忐忑,迫不及待连夜飞去他身边找安全感,那天晚上陆同舟拿了一个作业本,在封面上写下“大画家靳明嫣逐梦计划”几个字,她永远记得那一刻被击中灵魂的感觉。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陆同舟都是那个最了解她究竟想要什么的人。
她的口是心非在他面前没用。
酒店明亮的灯光下,他们两个跪坐在地上拥抱,宁静融洽的气氛千言万语都无法描述。很久以前,他们就曾互相慰藉救赎,现在似乎历史重演。
陆同舟继续工作,靳明嫣躺在他的床上,温软的被子里似乎还有他身上的气息,淡淡的,独属于他。
黑夜里,靳明嫣睁着眼睛睡不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亮起屏幕,弹出消息。
【antione:当然了亲爱的,你依旧是我最中意的结婚人选。】
——————
一周后,靳明嫣打算去画廊,陆同舟送她出门。他套了一件白色卫衣,穿着酒店的拖鞋,高大身躯带着一种慵懒的松弛感。
“叮——”电梯门开了,他还是不肯放手。
靳明嫣用手指推了一下大大的墨镜,好笑地看他,“干嘛呀陆总?”
电梯门慢慢合上,陆同舟突然从身后抱住她,“会回来吗?”
他指的是回来酒店,这一周里靳明嫣都和他呆在这,每一天都像是因为她心软偷来的,幸福得不真实。
靳明嫣的神情藏在墨镜底下,嗓音温和,“陆同舟,谢谢你和你身边所有的人,这些天你们都辛苦了。”
陆同舟多了解她,眼神一下就黯淡了,无力地松开双臂,毫不犹豫转身离开,没再回头看。
靳明嫣笑了,啧啧,有脾气了。
到了画廊,靳明嫣的出现万众瞩目,人尽皆知她的位置要换给葛莹。甚至高高的荣誉墙上,本来属于靳明嫣的介绍词,也换成了葛莹。
项目组正在会议室里开会,靳明嫣推门进去,无人敢拦。
靳明嫣状态很放松,高跟鞋长风衣墨镜烈焰红唇一个不少,造型十分拉风。
靳明嫣一出现,葛莹的灿烂笑容就消失了。antione、陆同舟,现在又出现一个dao,明明靳明嫣跟她一样来自中国,出身普通,为什么却这么多人帮着?
这段时间她想了很久,实在是想不明白,只能说命运不公平,但她绝不会认输。
靳明嫣随便在会议桌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墨镜没摘,悠哉悠哉环顾一周,“好久不见啊我的老朋友们,有没有想我?”
她目光所到之处,这些人一个个避开她的视线。她闹出来的事牵扯多方利益,虽然她不一定能赢,但足以说明她十分有资本。
joseph敲敲桌子,摆出他经理的架子,“yancy,我希望你能虚心接受现在这个结果,不要对画廊的人有敌意,特别是camille。”
“joseph,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靳明嫣莞尔一笑,“你不过是区区一个画廊经理而已,我跟你之间仅仅是合作关系,我可以没有你,你却不能没有我。”
会议室里死一般寂静,没人想到靳明嫣不止不落魄,反而态度还这么强硬嚣张。
“yancy!!”joseph当着项目组十几个人的面拍桌发火,他从业多年第一次被人这么羞辱,“你是个画家却拿不出新作!既然你都画不东西了为什么还要争这个主展位??是因为你的嫉恨心吗?你不想camille超过你?!”
“你给我滚出去!”joseph指着靳明嫣的鼻子,“这里不欢迎你!!”
“首先,我的旧作完全有足够的份量参展。”靳明嫣取下墨镜直面joseph,双手抱胸靠在办公椅上,眼神锐利,“你要明白joseph,这些年我为画廊带来了多少名气和金钱。你必须要承认这点,我是画廊里成交单价和成交率最高的人。多少人朝我抛来更好的橄榄枝,但我一直没有走,因为我有职业操守。现在画廊的职业操守呢?你的职业操守呢?你想过河拆桥?可能吗?你当我这么好拿捏的?”
joseph面色紧绷,“画廊不只你一个人,还有很多别的画家需要机会。”
“好,跟你谈职业操守是有点高估你了,那我们谈谈现实利益。你们觉得我跟antione闹掰了,所以没有任何犹豫就放弃了我,尤其是你,joseph,你一直想扶持自己的人,巴不得我就此在圈里销声匿迹。”
靳明嫣轻笑,眼神露出鄙夷,“对此,我只能说你们目光短浅。”
joseph咆哮,“yancy!!你过分了!”
“过分吗?我还是捡着好听的在说呢。”靳明嫣笑了笑,慢悠悠翘起二郎腿,眼光流转,“念在往日情份上,我再跟你们说三点。第一,我会跟antione如期订婚,主展位还是我的;第二,画展结束后,我会发布声明跟画廊解约;第三,就算主展位给了葛莹,她也超不过我,她的上限就在这了。”
葛莹脸上火辣辣的,瞬间感觉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在异样地看着她,她突然掉眼泪,“我没有得罪你吧?你为什么要针对我?我们是朋友,如果你不想我和你争,我可以放弃一切,你想要什么都拿去,主展位也让给你。”
joseph的手在颤抖,却还是保持不屑姿态,冷哼,“明明都是中国女孩,有些人这么不择手段,有些人却这么善良。”
靳明嫣拎着包站起身,千帆过尽后她不再生气,只剩淡淡嘲讽,“她不是善良,她是愚蠢,本来我都想放过她了,偏偏还要主动送上门来让我羞辱。放心,很快,她除了这点‘善良’,其余将一无所有。”
“靳明嫣!!”葛莹忍不下去低吼一声。
靳明嫣轻笑,“别呀,继续装下去,这样更有趣。”
懒得再理会这些人,靳明嫣推开会议室的门,外面围满了听八卦消息的群众,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十八岁的时候林观鹤把她推荐到了这家著名画廊签约,签约那晚她激动得睡不着,仿佛看见了自己将会一路成名的未来。
靳明嫣收敛不屑,真诚地和这些人说“再见”,然后越走越远。
她以后应该不会再来这里了。
她的青春好像又结束了一段。
出了画廊,太阳微弱,靳明嫣刚好收到antione的饭局邀请,她回了一个“ok”。
antione的怒气消散,事情又回归原点。
下周一,她和antione的订婚如期进行。
刚刚陆同舟问她还会不会回去,她当然不会回去了,她也回不去了,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也问出这么傻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
终于赶上今日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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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小三都不配◎
明明只在陆同舟那边住了几天而已, 回到家后,靳明嫣居然觉得家里的每一个地方都冷冷清清的。
睡了一觉起床,房子里就她一个人走来走去时会发出一些声音, 如果她呆着不动,偌大的房子里就寂静得可怕。
靳明嫣打开电视机播放电视剧, 然后拿了块抹布打扫家里落灰的角落, 她很认真干了一个下午。夕阳和黑夜交接时分, 客厅宁静昏暗,她坐在地板上,呆呆地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
“叮——”
门铃突然响了。
打开门, dao站在门外。
走廊里亮起灯, 白色灯光下,dao的眼睛真的很美,像蓝色大海一样深邃, 不自觉让人深陷其中。
靳明嫣让他进门, 他却没有动。
靳明嫣又说, “进来吧, 哥哥。”
dao笔直站着,还是未动。
他身上的西装依旧一丝不苟,黑色皮鞋锃亮。很多年前,靳明嫣就知道dao其实是一个思想很传统的人,但他自己却不这么觉得。
靳明嫣把门彻底打开, 她站在昏暗的门里,对门外的dao说, “怎么?我还没和antione订婚呢, 你就连我家的门都不愿意踏进来了?”
dao的右手背在身后捏紧拳头, 讳莫如深盯着靳明嫣漂亮的脸, “就在一小时前,antione对媒体宣布了你们下周一订婚的消息。”
靳明嫣无意识揪着裤子上的布料,勾起唇笑,“对啊,我们商量过了。”
dao的声音变冷,“他刚去世。”
“没办法,antione的母亲不同意推迟订婚日期。”靳明嫣故作轻松,用一种苦涩的口吻说出一些自厌自弃的话,“你也知道的,我没有话语权,我也不想争,就这样吧,订婚结束后,我想要好好休息一段日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觉得特别累,特别累特别累。”
“yancy,他为了一个包养的情人这么对你,显然没把和你的婚约放在眼里——”
靳明嫣语气急促打断他,“那又怎么样?本来就没有感情。他主动收手把主展位还给我,我也不计较他和那个女演员的事,订婚可以继续了,没有阻力了。”
这一刻,antione真的看不懂靳明嫣,他原以为靳明嫣把她的自尊与骄傲看得高于生命。
当年的那个小女孩,有着一双倔强发亮的眼睛,现在全部被疲惫和冷漠替代。
“你别这么看着我。”靳明嫣突然走出门住抱dao,埋首他怀中,嗓音低下去,似乎带了点可怜的哭腔,“没有你和老师就没有今天的我,哥哥,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
dao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头紧紧抱住她,“不要订婚,yancy,我喜欢你。”
靳明嫣在他怀中发笑,“如果我订婚后你还说喜欢,那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三个人也行啊。”
可是,他只是听到她要订婚的消息而已,就连她家的门都不愿意再踏进来了。
dao推开她,十根手指用力捏住她的肩膀,“你对那个陆同舟也是这样的想法吗?”
靳明嫣摇头,“他只是赞助商而已,他前前后后为我花了这么多钱,我哪敢得罪他,和他只是逢场作戏,陪他玩玩儿嘛,他不像你,有资格做这个第三。”
靳明嫣的真实情绪藏得太深太深,dao分不清这么荒唐的话她带了几分真心或假意。
但他很失望。
云跌落泥里就不再无暇,花枯萎了就无香。
dao低头,礼貌克制地亲吻她脸颊,蓝色眼睛带着最深的眷恋看她。
“乖女孩,祝你幸福。”
dao这次是真的走了,他有他的骄傲。
以后再见就是熟悉的陌生人。
靳明嫣曾经把他当做过第一选择,刚到巴黎时年纪小也真的依赖过他,无数次在觥筹交错的酒会里回头寻找他的身影。
可是dao说,他这辈子不婚。
这句话他是在和朋友喝酒时说的,靳明嫣躲在角落里发呆了很久,想了一晚后,断掉了和他之间的暧昧关系。
那时,她是想在巴黎有个家的。
她太孤独了。
靳明嫣转身准备关门,却突然感受到一股阻力,她吓了一跳,从思绪中回过神,一抬眼,对上陆同舟血红的眼睛。
没开灯,她背后的客厅黑暗,而陆同舟的脸在走廊的光亮里惨白。
“只是赞助商?”
“……逢场作戏?”
陆同舟单手撑着门,手背上一根根青筋凸起,盯着靳明嫣漠然的脸一字一句,“做第三……都不配?”
靳明嫣没想到陆同舟会听到,刚要开口,肩膀一痛,耳边“砰”响起剧烈的关门声。
“唔……”黑暗中,她在陆同舟手里挣扎,陆同舟使劲把她按在门后,撕咬她的唇,撕扯她的衣服。
剧烈的情绪起伏吞没在呜咽声中,陆同舟暴怒,他恨不得和靳明嫣一起纠缠到死,她的话字字诛心,把他他们现在的感情贬低到尘埃里,最最俗不可耐,多讽刺。
他陆同舟扪心自问,那些在脑海里想过的卑鄙手段,从未在她身上用过,为她做的一切全部发自真心,没有半点威胁。
坚持和antione订婚,和dao在医院里相拥,感性地叫他“哥哥”,这些全都是名正言顺水到渠成的暧昧,只有他……是她的逢场作戏。
也是他活该。
明知道七年后她真心不多,还自欺欺人,无法自拔地沉浸在她给的一些虚幻柔情里。
陆同舟双眼血红,四肢百骸都是痛的,痛得受不了了身体在细微颤抖。
“陆同舟!!”靳明嫣终于推开他,捂着纽凌乱的衣衫远离,“你出去!”
“出去?”陆同舟眼神阴鸷,一把抓住她的双臂强迫打卡,衣服纽扣崩落,胸前风光一览无余,“我他妈还没进去呢。”
靳明嫣愣了一下,咬着牙发狠,“别在我家耍流氓!滚!”
“前几天夜夜和我混在一起,怎么不说耍流氓?因为现在你终于要订婚了?”陆同舟咬她的唇,手掌强制性游走在她后背,凑近她耳边冷笑,“上床的性质是看你需求来定的,是吗?”
靳明嫣不说话。
陆同舟单手掐着她的后脖颈,语气冷嘲幽深,“我果然是个赞助商,还他妈是友情赞助,用完就扔啊大小姐。”
“陆同舟,你别碰我。”靳明嫣用力挣扎。
陆同舟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听不见她的话,低头一下一下亲吻她暴露在空气中的细腻肌肤,“什么时候,我在你眼中是不敢得罪的资本?这些天你给我尝尽甜头,让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有希望,全部都是因为你怕我撤资?”
他突然失控大吼,“靳明嫣,你他妈居然是因为钱?!啊?!”
还要多讽刺,他一无所有时他们相爱,现在她和他逢场作戏是因为钱。
“你他妈冷静一点!”靳明嫣身上的衣服彻底落地,她不管这些,冲着陆同舟发火,“不要在我家里发疯!你滚!!”
陆同舟的眼神越来越阴暗破碎,抬手轻轻掐住她纤细的脖子,越说他的声音就越抖,“我问你,还有可能吗?我和你。”
靳明嫣已经累了,声音平静,“如你所见所闻,我要订婚了。”
“很好,真是乖女孩。”
陆同舟放开她,脚步声在黑暗里离她越来越远,“滴”一声,整层楼的灯全部被打开,靳明嫣眯起眼睛,还没适应光明就被打横抱起来。
下一秒,她被用力扔在沙发上,陆同舟覆身上来,大片阴影笼将她从头到脚笼罩。
从下往上看,陆同舟的下颌线的转折更加锋利,他捏住她的下巴,俯身和她亲昵地蹭在一起。
“嫣嫣,我道德感不强,他不当这个第三,我当啊。”
靳明嫣一直看着他,他满眼悲伤情|欲,低下头轻轻舔舐她的耳垂。
“你想订婚就订,但我也要加入,我们三个一起订。”
听到这么离谱的发言,靳明嫣忍不住爆粗口,“操!陆同舟,你真是病得不轻了!”
“唔……”
陆同舟揪着她的头发和她接吻,他们对彼此的身体都太了解,自然而然就能碰撞出激烈反应。
月色摇摇晃晃,陆同舟用力抓着她的纤细脚腕。
“靳明嫣,现在开始,这场游戏换我主宰。”
陆同舟不是以前那个在床上会激动掉泪的纯情男生了,现在的他能把人里里外外折磨透,最后哑着嗓子求他。
一场风月结束,客厅地板上衣衫四散,靳明嫣光脚下地捡起一件套在身上,勉强遮住他留下的痕迹。
陆同舟从茶几下面找到了她平时抽的烟,叼一根在嘴里点燃,然后把她轻轻松松拎到怀里坐着,把猩红正燃着的烟从嘴里拿出来放到她嘴边。
靳明嫣眼眶还是红的,刚刚哭得太狠了。
她慵懒地张开嘴,陆同舟却没把烟放她嘴里,而是低头和她接吻,用自己的舌头替代那根烟。
他一边亲着她,一边用手指把烟碾灭,喘着粗气,“……不准抽烟。”
靳明嫣轻飘飘看他一眼,“管我呢。”
陆同舟额头有汗,跪在沙发上摁住她的手腕,“再来一次。”
靳明嫣挣扎,用腿踢他,“一次接一次?你真当我是犁不坏的田啊?”
陆同舟眯起眼睛,拍拍她的脸,“别那么娇气,提前适应一下,你不是想三个人吗?”
靳明嫣瞬间恶寒,“你恶不恶心啊陆同舟?”
“你恶心我,我恶心你,一起恶心,谁叫我他妈就是栽你身上离不开你呢。”
一夜漫长,陆同舟疯了。
天一亮,靳明嫣洗了个澡,穿上衣服就准备跑,陆同舟却慢慢从身后靠近,捡起一根领带绑住她的手腕。
靳明嫣震惊,“陆同舟,你这是犯法的!你赶紧放开!别混了!”
陆同舟把她搂在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像条狗一样在她脖子那儿蹭来蹭去,“囚|禁你,把你带到没人知道的地方,任我为所欲为……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靳明嫣汗毛倒立,陆同舟这个神经病!
“吓到了?”陆同舟低笑,宠溺地看着她,“我当然不会这样,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我要和你光明正大。”
陆同舟越笑靳明嫣心里就越发毛,她完全猜不透陆同舟要做什么。
陆同舟穿上围裙给她做早餐,热气腾腾的一碗面,甚至亲自一口一口喂她吃。
一边喂,他一边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这样的感情太炙热,靳明嫣只能低头躲避。
陆同舟却偏要挑起她的下巴,“看着我。”
两人在吃饭时情深陌陌对视着,他这是有什么特殊怪癖??
她鄙夷的表情太明显,陆同舟揉她的头发,“这些年,我每一个清晨都想象着和你一起起床吃早餐的情景,每一个有欲望的晚上都想着你自|慰,靳明嫣,我真的想你想疯了。”
他又弯腰趴在她肩头,“嫣嫣,真的不能可怜可怜我吗?不要和他订婚好不好?”
“少对我使用苦肉计,陆同舟,当年分手是你提的,我说了,分手了就是永远的前男友,我不会回头。”
陆同舟趴在她肩头不动,沉默了很久,“……对不起。”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对不起说再多又有什么用?!”靳明嫣突然生气,眼眶都红了,不由自主地哽咽,“那一天,你站在别的女人身边,把我的自尊无情踩地上,一番取舍后抛弃我,让我一个人奔赴巴黎,我怎么原谅……我最需要你的日子已经过去,现在你又来找我做什么呢陆同舟?”
她凭什么回头?凭什么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势地位?否则她这些年一个人的打拼算什么?她为什么要认输?她一个人明明也可以过得很好、过得更好。
亲人、爱人……这些一个一个放弃她的人,她都可以没有。
她已经过得很好了。
陆同舟的眼泪滴落在她肩窝,炙热滚烫,嗓音粗粝沙哑,“那就重新来,重新爱我,必须爱我。”
许久,他又喃喃重复,“必须爱我。”
“啧啧”两声。
靳明嫣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他,“当时是谁发誓呢?是谁说真心分手呢?是谁说不会主动出现在我面前呢?”
她高高在上讥讽,“是狗吗?陆同舟?”
陆同舟意味不明低笑,眼神像迷路的小孩一样迷茫,他双眼失焦低头寻找她的唇,“是狗啊,你的狗。”
靳明嫣笑了两声。
陆同舟这人自从来了巴黎就不正常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更新了,研讨会现场,各位大佬发言我摸鱼哈哈感谢在2024-01-03 23:10:16~2024-01-04 22:5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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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爱还得爱◎
一天一夜, 仿佛没有尽头的纠缠,陆同舟在她腰上掐出了一圈青紫,在他身下实在受不了的时候, 靳明嫣骂他禽兽,陆同舟一听就更用力, 非要在她身上留下足够暧昧的痕迹。
她叫, 他也叫。
混蛋。
昏昏沉沉一次一次睡着, 好不容易清醒了,睁开眼看见的还是他。
拉上窗帘的房间里昏暗,不知白天黑夜, 今夕是何年。背对着她的男人后背光裸, 肌肉块状分明,紧致有力,靳明嫣见了却只觉得身上哪哪儿都疼, 都是他留下的心理阴影。
陆同舟在接电话, 剩下一只手慢条斯理穿裤子, 皮带扣上, 回头看她,触及她露在被子外面的肌肤时,视线如有实质地慢慢、慢慢变沉。
靳明嫣身上光溜溜的,被他视线触及的地方迅速起了鸡皮疙瘩,她赶紧用被子把自己裹上, 刚要把头也缩进去,腰上突然多了一条微凉的手臂, 一把捞起她。
陆同舟□□跪在床上吻她, 手机被他丢开, 里头还有人在叫“陆总”, 电话里声音嘈杂,他们这边只有缠绕在一起的粗重呼吸声。
一吻结束,靳明嫣一个轻飘飘的巴掌扇在陆同舟脸上,陆同舟不怒反笑,使劲把她按在怀里,另一只手把手机捞回来。
刚刚还暧昧的声音变低沉冷静,“按计划进行,各环节谁敢给我掉链子,别怪我不留情面。”
靳明嫣把人推开,套上浴袍下床拉开窗帘,热烈的晚霞映入眼帘,有风起,云卷云舒。
陆同舟从后面抱住她的腰,整个人像是要黏在她身上,“我们就这样一直在一起吧,我陪你在巴黎。”
“你不回中国了?”
“没有你的地方我呆着干嘛?”
靳明嫣靠在他怀里沉默。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热烈的风景也渐冷。
“你回去吧,我们真的不可能了。”靳明嫣的语气很舒缓,无悲无喜,仿佛再也没了那些对生活该有的期盼,“陆同舟,你知道吗,我不是十八岁了,不是大小姐了,不会傻傻的去拯救别人了,我甚至……很久没有体会过什么是真正的开心,在这里……我吃不到想吃的东西,听不到京都的口音,如你所见,我可能过得不太好,想要的任何东西都要去争,可别人又不是做慈善的,我必须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陆同舟,其实见到你,会让我觉得狼狈。”靳明嫣吸吸鼻子,笑着故作轻松,“可能成年人都不太体面,对不对?”
陆同舟用力抱着她,眼泪夺眶而出。
他把脸埋在她的发丝里,努力装作平静,“……你不狼狈,你永远光鲜亮丽……嫣嫣……”
“嫣嫣,只能怪我。”
如果他能早点有对抗盛闻的能力,如果他当时能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如果他跟着靳明嫣进行一场盛大的逃离。
那他不会被放弃。
她也不会自我放弃。
天边擦黑的时候,陆同舟从靳明嫣家里离开,手里拿着皱巴巴的西装外套,脖子上好几道细细的凸起红痕,充斥着浪子的浪|荡味道。
倒是契合这座城市的气质。
他没开车,沿着陌生的街道一直往前,斜靠在高高的红色墙壁上抽烟。
城市里西装革履者满脸愁容,流浪者高歌。
他丢掉手里的衣服,蹲在街头,在忧郁悲伤的法语歌中,瞬间融入一种底层的颓废中去。
很久之前,在那个小镇里,他就是这样的,颓废的、麻木的,一天一天的……过着日子。
某一天的晚上,没有流星,他也从不许愿。
只是那一个晚上,她来了。
从京都来到落星镇,破败陌生的街道,遇见看起来不是很好的他。
大小姐一往无前,在废墟荒芜里支起画架,在丑陋人心面前高喊正义,“靳明嫣”三个字演绎出一种超现实的浪漫主义。
那年,她还捡起了一个叫“陆同舟”的垃圾,靠近他,牵他手,吻他唇,给他指明未来,为他上演现实版的童话救赎。
他却亲手毁掉了她,陆同舟毁了十八岁的靳明嫣。
光怪陆离里的视角里,陆同舟站起身,把烟给掐了,步行穿过一道一道斑马线。
这是陆同舟来巴黎后第一次感受到绝望,最痛苦的事情不是他还爱她,她却不爱他了,而是多年后她根本无所谓他爱不爱,她早就放弃了。
过去、现在、未来,她全部不要。
一个急刹车,成江海在他面前停车,摇下车窗,“上车,那一帮记者都到了,唧唧哇哇,我他妈又听不懂!”
陆同舟在巴黎成立了分公司,第一个项目就从antione那虎口夺食,一时之间在圈里风头无两,好多家财经媒体发出采访邀约,但陆同舟全拒绝了。
“你今天怎么同意了?”成江海瞄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陆同舟,眼睛瞪大,“嘶”一声摸摸脖子,“操……你脖子疼吗?”
陆同舟勾唇,“爽。”
成江海:“……”
无语是母语。
“等会儿记者要提问,我大概把关了一下,都是可以对外讲的内容,你要自己再看一下吗?”
陆同舟低头不说话,突然从兜里掏出一枚戒指,银色的小玩意儿锃亮,被他郑重地套在小拇指上。
陆同舟扭头看巴黎的城市夜晚,眼底越来越倦怠。
采访一直进行到深夜,一屋子工作人员却兴致勃勃,今天的采访可是重磅性的,这个月的奖金有保障了。
“陆总,工作方面的采访结束了,方便再问几个私人问题吗?”
财经记者的对面,男人坐在黑色沙发上,西装一丝不苟,扣子扣到脖子最上方一颗,微微下垂的眼角冷漠拒人千里之外,一身禁欲。
“当然可以。”
“陆总,前段日子您在一场慈善晚宴上帮助中国著名画家靳明嫣小姐以五亿的价格拍下一颗粉钻,听说现在这颗粉钻还在您的银行保险柜里,请问您是否已经给它命名了呢?”
“没有。”
“这颗粉钻克重52,天然形状和成色在世界上独一无二,而众所周知拍下它的人拥有命名权,这颗粉钻的名字引起外界无数关注,能请问一下您为什么没有给它命名呢?”
“因为我不会是这颗粉钻的最终持有人。”
“那会是谁呢?”美女记者暧昧一笑,“难道是靳明嫣小姐吗?”
巨大的显示屏里,一整晚都无比严肃的男人突然露出笑容,本来显露凶狠的微垂眼角都溢出几分如沐春风的柔情。
在场工作人员仿佛都感受到了这一点小暧昧,跟着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下一个问题,陆总您为什么会突然来巴黎发展呢?现在中国的经济形势其实也很不错。”
陆同舟说了一些公司的发展策略,美女记者连连点头,觉得很有道理,最后陆同舟却话锋一转,“但以上都不是主要原因,驱使我来到巴黎……是因为这里有我最爱的人。”
“又是靳明嫣小姐吗?”美女记者很年轻也很调皮,连忙说这句话只是个玩笑,“我们都知道靳明嫣下周要和antione先生订婚了,这将会是下周的重磅新闻呢。”
陆同舟却抬眸,“订婚了,该爱还得爱。”
“啪——”靳明嫣用力把手机倒扣在桌面。
对面坐着的antione一直盯着她,“未婚妻,简单发表一下你对这段采访的观后感吧。”
酒店套房里十分安静,靳明嫣却心浮气躁,她破罐子破摔,“怎么?他又没明确说我出的名字,这一切都是你们的猜测而已。”
antione看一眼她不耐烦的脸,低头脱掉外套,动作优雅解开两边袖扣,语气不轻不重,“中文博大精深,我怎么不懂他什么意思?是想要当第三者吗?”
“我怎么知道,你问他去啊。”
“当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这好吗?”
而且这是财经新闻,他公然发表这种言论,是在挑衅谁呢?
antione眼神逐渐变沉。
靳明嫣在椅子上双手抱胸,红唇冷艳,“你养着的那个难道不叫第三者吗?而且你可更过分。”
她笑,“其实挺好的,在外面你一个我一个,我们四个把日子过好,越过越好,说不定以后还有五六七八,发展成n口之家,壮大家族势力,横行巴黎。”
antione本来要去洗澡,听见靳明嫣的话不由自主停下脚步,疑惑的视线落在她身上,“yancy,你很疯狂。”
“谢谢夸奖。”
“yancy,其实你不想和我订婚吧?”
靳明嫣不耐烦了,脱掉外套,里面只剩一件吊带裙,她绕开antione走进浴室洗澡。
“你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antione站在浴室门外,里面水声淅沥,门上映出的妙曼身形影影绰绰,“你的老师过世后,你说要推迟订婚,我本来没有意见,但是她那边……如果你能说服她,我现在依旧不会有意见,订婚可以随时喊停。”
antione根本不在意订婚什么时候进行,但李君如却不是好糊弄的人。
当时靳明嫣提出推迟订婚,李君如大怒,她是怎么说来着?
哦,她说,“靳明嫣,你少跟我提要求,你没这个资格!不过是死了个人而已!是人就会死!这个婚你不想订有的是人上赶着,你还是最不入流的那一个!”
水声突然停了,靳明嫣的声音在浴室里清晰,“要不要跟我一起洗澡?”
antione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但也没离开。
靳明嫣套上浴袍走出去,举手投足间一股馨香萦绕,她从背后轻轻搂住antione的腰,“antione,我们居然没有上过床,想试试吗?”
antione轻笑,慢慢转身,手指抚摸她的脸,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弯腰往下,在要吻上她的唇时,靳明嫣突然问,“你现在心里想的是谁?”
她眼里没有情|欲,似乎很好奇。
antione顿了一下,放开她,“我想的是你。”
他探究她的神色,“你嘴里说要跟我上床,心里想的又是谁?那个陆同舟吗?”
靳明嫣没答话,转身去倒水,喝的时候还往里面加了冰块,透心凉。
她突如其来的试探心思也被浇灭,回头看antione,“你今晚是不是有个聚会?需要我和你去吗?”
“今晚都是我的朋友,你刚好可以去见见,以后应该会经常碰面。”
antione那个圈子里的朋友,个个出身不俗,靳明嫣以前就见过几个,这些人傲慢的姿态让她疲于应付。
antione脱掉上衣,精壮的胸膛在空气里散发荷尔蒙,“他们从小就嚣张惯了,可能会说一些冒犯到你的话。”
靳明嫣盯着他,“那你可以让他们不说吗?”
“既然选择了嫁给我,难道还没做好面对这一切的准备?”
antione觉得这些是她该受着的,靳明嫣挑眉,眉眼间浮上一层不易察觉的不屑与高傲,“antione,不要真的把我当成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女人,你们这些所谓的贵族在我眼里并没什么高贵之处,如果没有切实的利益给到我,你的朋友……我为什么要忍?”
“就连你……”靳明嫣摇头,轻轻笑,眼里满是凉薄之意,“不要太过分,如果我忍不下去了,我可不会舍不得放弃你。”
优越的家世身份,一条被铺好了的没有苦难的路以及刻骨铭心的爱情,这些最难以取舍的东西,她全都放弃过。
这一次的女演员事件她还能忍下来,不过是因为她依旧想以林观鹤学生的名义进入“hl”画展,她还需要在antione这借势。
她说完了,antione轻轻抬眸,饶有兴趣盯着她。
眼前的女人一身皮肤雪白柔软,可神情却冷淡,一双眼空洞,仿佛没什么人和事会进入她的世界。
antione总觉得靳明嫣身上有一种颓废迷人的美,第一次在舞会上见到她,爬满绿色藤蔓的高高露台上,她穿着华丽的舞服,简直像极了来自神秘东方的公主,纤长睫毛下,瞳孔是褐色的,幽深迷人。
那晚夜色深沉,他却仰头看得清,她身边有一盏橙色小灯,一朵小白花在她身边悄然绽然,刚刚还冷极了的人,突然璀然一笑。
只是一朵花而已,就博得了美人的笑。
那晚的舞会他是因为弟弟的邀请才去的,极其无聊,但却有意外收获。
他主动认识她,只是向她提出交往后,她很坦诚对他的利用,把他这个人以及和他的关系看得冰冷。
靳明嫣准备去换衣服,刚转身,antione走过来搂住她的腰,“yancy,我允许你生气,允许你发火,允许你对我的朋友不满,我的妻子可以和我没感情,但不能是一个提线木偶。”
“我喜欢你对我的抗争,说不定,我真的会爱上你呢。”
靳明嫣笑了一声,靠在他怀中,“这也是我之前选择你的原因。”
antione能让她利益和自由兼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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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偏要管◎
antione这些朋友白天西装革履当领导, 晚上比谁都要玩得疯狂。十几个人,闹出了几百人的气氛,陪酒的小姐少爷换了一拨又一拨, 一个个为了赚点小费喝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靳明嫣也被其中几个人联合起来灌了不少,但她酒量一直挺好, 还不至于如了他们的愿丢脸醉倒。
在洗手间躲了会儿出来, 发现antione站在不远处等她, 昏暗的光线里,他伸手递给她一瓶纯净水。靳明嫣一口气喝了,瓶子“哐当”一声丢在垃圾桶。
antione走过来抱她, 把她按在墙上, 低头想吻她。
他身上的外套早就脱了,衬衫衣领上好几枚深深浅浅的唇印,随着他的靠近, 一股淡淡的烟酒气味萦绕鼻间, 虽然不算难闻, 但靳明嫣还是偏头, 躲开了antione的唇。
antione低头亲她的锁骨。
他的情|欲早被挑起,而他今晚的女伴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有些事情应该水到渠成才对。
靳明嫣穿的是套裙,上衣的下摆从裙子里抽出来,被一只手往上撩, 露出一小节莹白的柔软腰肢。
会所里连香水味都是暧昧的,缠绵悱恻, 靳明嫣闭上眼睛, 让antione的唇落在她脸颊。
宽大的手掌往上移动, 靳明嫣颤抖了一下, 皱眉推开他,“……这个地点不好。”
antione应该是喝醉了,没看出她眼里的冷淡,亲昵地抱住她,“好,晚上回去我们再继续白天没做完的事。”
他凑近她耳边,带了点兴奋,“你穿浴袍的样子……是我见过最诱人的。”
antione回了包间,靳明嫣却找经过的服务生要了一包烟,站在洗手间门外吞云吐雾,烟头掐灭了一个又一个。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试探什么,她是真的想试试,毕竟订婚后该发生的都会发生。
最后为什么会拒绝,她也说不明白。
靳明嫣自嘲地轻笑,转身走几步,突然脚步一顿,陆同舟距离她可能不到十步距离,和她一样靠在长廊墙上抽烟。
他身上穿的衬衫太白,白得有些晃眼了,靳明嫣在黑暗里太久,不由得眯起眼睛。
他刚刚都看见了?
陆同舟一条腿屈起,仰着头,后脑勺靠在墙壁上,没转头看她,抬起手把烟咬在嘴里吸了一口,吐出一口浓烟,很快,他的侧脸藏在烟雾里不够清晰,却见末尾的小拇指上有一枚尾戒在反光。
靳明嫣继续往前走了一步,他突然侧头,锐利的视线重重落在她身上。
瞳孔幽深漆黑,嘴角紧绷,一身的怒意收敛了却还是外露,在这样凶狠的注视中,靳明嫣心跳突然停了一拍。
她感受到了一种窒息,也是啊,陆同舟从来不是一个温和的人。
陆同舟快速在垃圾桶上摁灭手上没抽完的烟,三两步就到了她面前。
他高大的身躯带着骇人的怒气逼近眼前,靳明嫣立马低头。
而后,他和她擦肩而过。
靳明嫣愣了一下,抬起头,也抬腿往前走,同一条走廊,截然不同的方向,两个人越走越远。
陆同舟拐进一个包间,里面坐满了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他今天在这有个项目要谈。
不谈,他在巴黎呆不下来。
“陆总回来了,来来来,我们几个敬你一杯。”
“陆总真是年少有为啊,我就喜欢跟陆总这样聪明有手腕的人打交道……”
“……”
陆同舟喝了几杯。
“你怎么了?”成江海突然低声问他,一把按住他捏着酒杯颤抖不停的手掌。
手掌被按住了还是在抖,根本不受控制,幅度越来越剧烈。
成江海见状急了,侧过身子,压低声音问他。
“舟哥,你怎么了?你冷静点。”
“今天这个项目很重要,不能出任何岔子。”
那只手还在抖,成江海顾不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怕陆同舟在这个重要的场合里失态,没办法只能拿起水果刀装作不小心在他手背上划了一个浅浅的口子,鲜血很快连成线滑落。
陆同舟双眼猩红,把一层一层杂乱无章的纸巾按在手背上。有人问他怎么了,尽管眼神无法聚焦,他还是保持镇定说“没事”。
他说没事,谁也看不出他心里的天崩地裂,看不出他嫉妒得面目扭曲,不像个正常人。
靳明嫣回了包间,antione坐在牌桌前,靳明嫣走过去坐在他腿上,在一阵哄闹中,她灵魂失重,却比刚刚更开心更放得开,继续喝酒打牌。
午夜散场,她醉醺醺靠在antione身边,任由他搂着她,走着走着,antione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空旷的停车场里有脚步回声。
antione的身体遮住她眼前的光,用力把她按在车门上想低头亲她,靳明嫣浑身无力,却突然眼前一亮。
antione从她身上被暴力拉扯开。
“砰——”
有什么东西重重倒在地上,鞋底在地面摩擦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急促。
靳明嫣眼前的场景一直晃来晃去,她靠在车边才勉强站稳脚跟,一抬眸,两个高大的男人已经在她面前打了起来。
“陆同舟,住手!”
陆同舟揪着antione的衣领,扭头看她一眼,额头上青筋暴起,眼底如寒冬三月的江面般冰冷,隐隐冒着寒气,“你再说一遍。”
靳明嫣大吼,“我让你住手!”
陆同舟死死盯着她,目眦尽裂,“再、说、一、遍。”
这一刻,靳明嫣很清晰想起了多年前陆同舟在落星镇打架的样子,根本就是个不要命的小混混,她再次说,“陆同舟,住手。”
“啧”一声,陆同舟冷笑,随着她说完最后一个字,骤然用力挥拳,antione被摔到地上,陆同舟还嫌不够畅快,追过去把antione从地上拎起来,一拳一拳砸在他腹部,“他妈的!你他妈也配啊!!”
antione平日绅士惯了,根本不是陆同舟的对手,“陆,在这里对我动手不是明智的决定,冷静点。”
“冷静你妈。”陆同舟哑着嗓子一字一句。
陆同舟彻底打红了眼,手背上的伤口又开始往外冒血,场面变得残暴血腥,“昨晚你还跟你那个情人在一起,今天你就想碰她??!你想什么呢?!你配吗?!”
“陆,她是我的未婚妻,她可以接受。”
“我不可以接受!”陆同舟双眼血红,像一头凶狠的狼扑上去,“就算不是我,也绝对不能是根本就不爱她的你!你他妈给我离她远点!!”
很快,会所的安保匆匆赶来,陆同舟被好几个人架着拉开,期间他的情绪一直很激动,“给我听好了,你再碰她,老子要你的命!”
靳明嫣早就被陆同舟的疯狂吓清醒了,直直走过去,揪住他的衣领,“陆同舟,你看着我。”
陆同舟剧烈喘着气,神思恍惚,却很听她的话,乖乖抬眸,“啪”一声,靳明嫣一巴掌用力甩在他脸上。
“你没资格。”靳明嫣大吼,“陆同舟,今晚的一切,你全部没资格!”
停车场又有车开进来,按喇叭经过陆同舟身边。陆同舟却不动,只是不眨眼看着靳明嫣,眼球慢慢充血。
“没资格”三个字,是他心口最深的伤疤。他恨这个七年,恨七年前的自己。
陆同舟张了张嘴,嘴角有鲜血溢出,情绪总算冷静,“我是没资格,可你清醒吗?你现在选择的真的是你想要的吗?靳明嫣,你可以不爱我,你难道连你自己都不爱了吗?”
靳明嫣气愤地捏紧手掌,脑袋里嗡嗡的,落星镇的一幕幕在脑海里走马观花,小镇子里的那个少年越来越清晰,“我不需要你管!麻烦你像个正常人一点吧,好不容易混出头了,不要再自己找死!不要自己作死!!你他妈回中国去,不要再靠近我!”
“……不让我管?”陆同舟被保安捏着肩膀用力按住,他剧烈挣扎几下,额头青筋暴起,突然朝她笑起来,牙齿被鲜血染红,眉头一皱,神情发狠,“老子偏要管!!你以为你躲得掉吗?!”
“靳明嫣,你听好了!你恨我也好,怪我也好,我他妈随你!可是你别想和这个男人订婚!除非我死!只有我死了才能让你嫁给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只有我死了才能看你自暴自弃!我死了就算了,眼睛一闭再也管不着你,我没死……你想都别想!”
“疯子……”靳明嫣身体颤抖,气得心口发疼,后退了好几步,“我不想再和你说话,根本就说不通!你简直就是个小混混!野蛮不讲理!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陆同舟还死死盯着她,凶狠暴怒,仿佛下一秒就会挣脱保安的钳制朝她扑过来。
antione把手搭在她肩膀上,“yancy,跟我离开。”
“你敢走!”陆同舟像一头无法驯服的凶兽,“靳明嫣,你敢跟他走试试看!”
靳明嫣刚刚稍微平静的情绪又翻涌,她凭什么听陆同舟的话?她为什么要害怕陆同舟?真可笑,陆同舟以为他是谁!
靳明嫣主动牵上antione的手,毫不犹豫转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刺激陆同舟,嘴里喊着“亲爱的”。
“亲爱的,我们走。”
突然,暴怒的陆同舟安静下来,站在原地看着靳明嫣的背影走远。
她的背影他已经太熟悉,他总是看着她离开的那一个。
上了车,靳明嫣用力掐着手掌心,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慢慢抬眸看向和她一起坐在后座的antione,“你也知道的吧?陆同舟是我的前男友,他可能对我还有那么点旧情,所以看见我和你在一起难免会发疯,这一切情有可原对吧?就像你维护徐雯萱要撤掉我的主展位,我却没有生气一样,因为我能理解你的感情,现在你应该也能理解我,不追究这件事,对吗?”
antione扭头看她,先是不可思议,后来又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最后抬手指了指他脸上红肿的伤痕,“这些都是他打的,这么多年,他是第一个敢对我动手的人,你却觉得我应该放过他?”
靳明嫣要说话,antione突然用力捂住她的嘴,眸色森冷,“yancy,我才是你的未婚夫。”
靳明嫣掰开他的手,恶劣得很,“那真不好意思啊,他才是我喜欢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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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眯起眼睛,少见的泛起了怒意,“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订婚?”
“这两件事有冲突吗?我喜欢过他,现在不喜欢了,但我对你一点喜欢也没有,至于为什么要跟你订婚?难道你不清楚原因吗?”
“yancy,你——”
“antione,别跟我谈感情,好吗?这样会让我很害怕的。我们之间纯粹一点,只谈合作。你给我借势,我替你摆脱联姻,在外面替你发扬书香世家的家族美誉,难道不好吗?”
antione嘴角紧绷,意味不明盯着靳明嫣看了许久,突然一拳砸在车门上。
“停车,让她滚下去!”
靳明嫣被antione丢在半路,她并不生气,不生气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她根本不在意。
只是下车的地点不好,这段路的电线线路坏了,马路边黑漆漆的,靳明嫣刚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耳边突然一阵跑车轰鸣,她忙不迭往马路里面靠,这辆跑车却在黑夜里无限朝她逼近,直冲冲撞向她。
那一瞬间,靳明嫣迅速在脑海里回想自己这些年得罪过的人,那真是一双手都数不过来,难道是葛莹?又或者是徐雯萱?
“滋啦——”,轮胎在地上剧烈摩擦,最后关头紧急刹车,停在离她仅有几厘米的地方。
手机照亮靳明嫣惨白的脸,她直勾勾盯着坐在车里的人,死死咬着牙关,瞪大眼睛。
陆同舟这个疯子!这个神经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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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什么办法?”◎
刚刚靳明嫣真的以为这辆车要撞死她。
“啪嗒”一声,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所有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陆同舟粗暴地推开车门下来,高大的身躯暴露在黑夜里, 皮鞋一步步踩在柏油路上,还没走到跟前就伸手逮人。
靳明嫣被吓得不轻, 心脏还在砰砰跳, 连连后退躲避那只布满青筋的大手, “你想干什么?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陆同舟不说话,嘴角绷直,不知怎么有些可怕, 见情况不对, 靳明嫣转身就跑。
陆同舟冷笑一声,让她跑,他腿长, 不紧不慢跟在身后。
见到一个通往乡下的分岔路口, 靳明嫣想也不想就往那跑, 陆同舟扯掉领带, 解开外套,全部用力摔在地上,他没心思跟她玩这个你追我赶的游戏了。
他追过去,一把从身后勾住靳明嫣的肩膀,靳明嫣脾气暴躁, 立马用力挣扎,指甲把他手背的伤口挠得鲜血淋漓, “他妈的陆同舟!!你想弄死我就直说!犯不着一声不吭在这吓人!”
“你能跑到哪里去?”陆同舟的手臂像钢铁一样硬, 两根手指用力掐住她柔软的脸颊, 强迫她抬起头, 纤细的脖子在他手下白皙柔弱,“既然你和我之间实在无法沟通了,那就按照我的规则来。”
靳明嫣还在挣扎,除非筋疲力尽,否则她不会消停下来,尤其欺负她的人还是他。陆同舟放开她的脸,改为死死抱住她,听她在他耳边破口大骂。
他趴在她肩头悄悄抬眼,看今晚没有月亮的天,一望无际的黑。
有一段日子,他每天接送她上下晚自习,无论棋牌室有多忙,又有多少人想找他的麻烦,他都会用一种云淡风轻的姿态准时出现在她面前,只是因为想和她走那一段路,听她说几句话,互相说一声“晚安”。
那时的夜晚好像是亮的。
她走在前面,他总是慢慢落后一步,一步一步跟着。
有时他也会思考,她为什么会出现?又为什么喜欢他?他配吗?她会永远在他身边吗?
和她在一起的每天,一边快乐一边恐慌。
真的已经好多年过去了,他却记得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她带给他爆烈的爱和截然不同的生活。
七年间,陪他每一天虚无。
陆同舟颤抖地抱紧靳明嫣,“……你听我说好吗?”
“你放开我!他妈的陆同舟,十七岁那年我就不应该去落星镇,不应该遇见你!更不该喜欢上你!你根本就不值得!你自私懦弱,你强横不讲理!你要是永远不来找我,我还敬佩你几分拿得起放得下,现在你纠缠不清,你否定了你自己的决定!你里外不是人!你让我看不起你!!”
靳明嫣这些年已经锻炼得很冷静了,一般的事情根本不会让她动怒,只有陆同舟,她怎么做都不对,用什么态度对他都不爽。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放弃订婚跟你复合吗?你把我靳明嫣当成什么人?多年后,你道个歉勾勾手指又会扑进你怀里的贱人吗?”靳明嫣停止挣扎,靠在陆同舟怀里露出笑容,汗水一滴滴顺着脸颊滑落,“事到如今,我实话告诉你吧陆同舟,本来从一开始我就可以不给你一点机会,但我没有,因为我就是要在这个七年后看你后悔不当初的样子!”
陆同舟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一直颤抖。
“七年后,陆同舟……你后悔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靳明嫣也流泪,嘴里全是泪水的咸涩味道,她本来应该痛快,却还是烦躁,“陆同舟,有错的是你,我没错。”
陆同舟睁开眼睛,手指指腹轻轻摸她的脸,仔仔细细为她擦去眼泪,下巴亲昵地轻蹭她头顶,轻笑时有眼泪滴落在她衣领里,眼泪太灼热,让靳明嫣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
“你当然没错,有错的是我一个,凭什么你要因为我受罚,对吗?”陆同舟转过靳明嫣的身体,双手虔诚地捧起她的脸,眼神已经很平静,甚至因为太过平静有些瘆人,“我后悔了,每一天都在后悔,靳明嫣,我不会再让自己后悔了。”
“你听不懂人话是吗?”靳明嫣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再次挥手时,他用力抓住她的手,狎昵地笑,“留着点力气等会儿用。”
“你到底想——”
“啊!”
突然双腿离地,靳明嫣被陆同舟抗在肩膀上,这个姿势头向下,脑袋晕眩,很人不舒服。
下一秒,靳明嫣被丢进跑车后座,狭窄的空间里,陆同舟弯腰跪在她身边两边,用力按住她的双手,靳明嫣一直挣扎,他低头咬住丝巾打了个死结。
陆同舟在她脸上亲了亲,“别挣扎,会受伤。”
“我就是要挣扎!”
“行啊,那你就活该疼。”
靳明嫣要气死了,使劲挣扎,手上很快就被丝巾勒出了一圈红痕,陆同舟就在她旁边坐着,没碰她也没看她,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包烟,摇下车窗吞云吐雾。
靳明嫣用高跟鞋踹他,他反应过来,脱掉她的鞋,一只手就足够捏住她的两只纤细脚踝,这只手上还沾满了鲜血。
“陆同舟,你个混蛋,你居然这么对我??!”
“为什么不可以?”陆同舟神情很冷,强制性把她搂在怀里,指尖夹着的烟一点猩红,那灼热的温度仿佛就要碰到她的脸。
靳明嫣害怕得想要远离,陆同舟却摁住她的后脑勺,让她看着他手里的烟,“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什么也不是,在你眼里我甚至是爱而不得的疯子,你怎么能指望一个疯子会做出正常事来?”
靳明嫣咽了下口水,终于安静下来,后知后觉嗓子火辣辣的疼,陆同舟拧开一瓶矿泉水,把瓶口凑到她嘴边,靳明嫣冷着脸,就是不张嘴。
“很好,永远知道该怎么惹我生气。”
靳明嫣冷笑,陆同舟突然把她按倒在后座,分|开|腿跨坐在她大腿上,自己喝了一口水,手掌捏住她的脸颊凑近,靳明嫣顿时睁大眼睛,猜到陆同舟要做什么。
她死死闭着嘴巴,一副屈辱的样子让陆同舟觉得好笑,他的动作放轻柔了许多,手指插入她的头发里,没有立即吻她的唇,而是蜻蜓点水般在她脸上流连,一腔柔情溢出来。
陆同舟没有把水喂给靳明嫣,而是自己咽了下去,在狭窄的后座里,闭着眼用力和靳明嫣接吻。
靳明嫣一直睁着眼,以前每一次接吻,她都会偷偷睁开眼,看陆同舟为她情动。
陆同舟性格桀骜难驯,独独会为她低头,独独会为她疯狂。她年少时那种虚荣心得到了很好的满足,别人都叫他舟哥又怎么样,他是她一个人的“舟舟”。
一吻结束,陆同舟气喘吁吁放开她,把她扶着坐起来,再次把水瓶放到她嘴边,这次靳明嫣乖乖张嘴了,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水。
“你不会想就这么一直这么绑着我吧?”靳明嫣靠在车窗上,“明天就是我订婚的日子,如果我不出现,antione肯定会派人找我,到时候你别想完好无损地离开巴黎,不死也要掉层皮。”
陆同舟倏尔抬眸,“在我身边,你还想着和他订婚呢?”
陆同舟的眼神太狠,靳明嫣马上低头,陆同舟却伸手把她抱着坐在他腿上,手指去解她的衣服纽扣,“我弄了私人飞机,天一亮我们就回国。”
靳明嫣这才知道他的打算,忍无可忍,“我不会跟你走的!陆同舟,你别发疯了好吗?让我稍微体面一点订个婚好吗?”
“不好。”陆同舟脱掉她身上所有衣服,一件一件丢在脚边,冰凉手指缓缓落在她温热的肌肤上,“你说的都不好。”
靳明嫣还想说什么,陆同舟直接堵住她的唇,用激烈的动作来让她筋疲力尽。
天亮时分,靳明嫣在陆同舟怀里昏睡着,他一件一件帮她把衣服穿回去,只是这样也很难遮住她脖子上暧昧的痕迹。
路的尽头有一辆库里南疾驰过来,紧急刹车,车上下来一男一女。
“陆同舟,你他妈疯了吗?”何今颜一夜没睡,火急火燎,但当视线看见陆同舟怀里的靳明嫣,她下意识放低了声音,“你下来!我们好好说清楚!”
陆同舟在靳明嫣额头轻吻了一下,关上车门下车。
三个人站在路边,何今颜态度算不上好,“靳明嫣要订婚了,你这样强制性带走她又有什么意思?困得住她一时,你难道还困得住她一世吗?陆总你是个聪明人啊,这不是最好的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
何今颜一愣,面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低垂眉眼。最近他异军突起,在京都、巴黎被传为商业天才,光环加身,眉眼间似乎再没了那个小镇少年的影子。可是他现在无奈挫败地问她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能留住他爱的女人?
“陆总啊……”何今颜叹息,她懂这些年靳明嫣的不容易,连她这个局外人都觉得陆同舟当年提分手太决绝,靳明嫣这个当事人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释怀,“这就命运,你不认也要认。”
陆同舟却咬牙发狠,孤注一掷,“不、认。”
“何小姐,当年我提分手的确有不得已的原因,并且这一辈子,我都不会让靳明嫣知道这件事。”
“不得已……的原因?”何今颜满心疑惑,急忙追问,“是什么?如果真是这样,你为什么不跟嫣嫣说?”
“何小姐,你只需要知道,我爱靳明嫣,一年一年,一年胜一年,这辈子不能和她在一起,我就算死,也死不瞑目。”
何今颜蹙眉,“你非要强迫她吗?”
“我可以不强迫她和我在一起,我死不瞑目是我自己的事。”天边太阳露出半边,陆同舟抬起糊满鲜血的手掌挡住眼睛,神情慵懒随意,“但她不能和antione订婚。现在她钻到牛角尖里去了,非要用这种方式来向我或者向她的家人证明她没有我们只会过得更好,她要证明她已经混得出人头地……她觉得她放弃了订婚就是一种认输……”
陆同舟低头轻笑,“可其实她怎么样都会赢的,我早就在她这里输得溃不成军了。”
沉默了很久,陆同舟扭头看成江海,“她的证件都拿到了吗?”
何今颜终于反应过来,随即朝着成江海大怒,“我就说我为什么会在嫣嫣家门口碰到你?原来你是去偷证件的!”
成江海抿唇,“抱歉。”
“抱歉你个头!你们不能就这样决定嫣嫣的去留,她不同意,我绝不会让你们带她回国!”
陆同舟看了一眼成江海,成江海立马会意,无奈地走过去拉住何今颜的胳膊,捂住她的嘴巴。
“呜呜——”何今颜在马路边拼命挣扎。
陆同舟头也不回上车,系好安全带,回头看还在后座沉睡的靳明嫣,他低声喃喃,“这样……你是不是会更加怪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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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明嫣,你爱我吗?”◎
太阳慢慢升起, 灰白色的海岸线延伸到遥远天际,银色跑车像一道闪电疾驰在别墅区的环山大道上,手机铃声响起, 陆同舟按下通话键。
“陆总,我们这边都准备好了?在哪跟你汇合?”
陆同舟疲惫地抬了下眉头, 透过后视镜看靳明嫣, “二十分钟后我进入市区, 你们远远跟着,如果出现意外情况,务必挡住。”
挂了电话, 车里陷入安静, 陆同舟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轻柔太阳穴。
他今天要抢人,当真是走到穷途末路了。
“我也不知道我做的是对是错……你不知道, 这些年, 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要孤注一掷, 行差踏错一步就是满盘皆输, 别人输了大不了重来,可我不行,我接受不了……”
靳明嫣一直睡着,陆同舟也不知道在说给谁听,“你走的第二年, 我就没读书了,跟着一个姓陈的老板去了北方, 他接工地做天花吊顶室内装修这样的活, 一个大工地做下来净利润能达到百万, 他愿意带着我干, 我刚开始也赚了点钱,只是没多久工地就出了人命,那个傻逼他妈的卷钱跑了。”
陆同舟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昨天被她扇了几巴掌,现在还有点疼,“这么搞我,我他妈的一分钱也没赚到,还把本钱给赔进去了,穷得要睡大马路,那个冬天,我差点冻死在那。”
“我明明记得你说过京都的冬天没落星镇冷啊,地理位置上一南一北,我居然还信了你的话。”陆同舟笑,“靳明嫣,你骗我。”
“你骗我啊。”陆同舟不知道他原来也有话唠体质,一说话就停不下来了,压抑了太久太久,他伸出手,也没人搭理他的孤寂,就像现在听不到任何回答。
“你明明说如果不好,那不当第一名也没关系,是不是你说的?”
“为什么你自己做不到?靳明嫣,为什么你自己做不到?嫁给一个不爱你的人算什么好?!怎么算是第一?!你他妈的脑子根本就不清楚!”
陆同舟深呼吸,紧紧握住方向盘,开始冷声质问,“当年你就应该让我堕落,那现在我们也不用纠缠是不是?靳明嫣,那天为什么要翘课来找我?为什么不吃不喝和我打了一天一夜的麻将?为什么说无论我选什么都奉陪到底?为什么非要和我一起上学?!”
为什么要抱住他?为什么要用那样明亮温柔的眼神看着他?他那时年纪小,恋爱没谈过,也没喜欢过哪个女孩,而她如此生动热烈,他怎么可能不动心??
他早就心动了。
陆同舟眼眶鲜红,抬眸看后视镜,不知道从哪段路开始,他的车边不远不近跟着好几辆黑色轿车。
“呵。”陆同舟冷笑,眼神一暗,脚底猛踩油门,银色跑车像利箭一样发射出去,发动机轰隆的声音响彻天际。
一切风景都在眼底后退,陆同舟从中控台上摸到打火机,一根烟咬在嘴里,油门逐渐踩到底,在这种可怕的速度中他却游刃有余,只剩下眼底越来越冷静的情绪。
手机铃声一直在急促地响着,他一个眼神都没分过去,用手指把烟头碾灭,薄薄的眼皮掀起,从镜子里看到靳明嫣的脸,“靳明嫣,你看着,现在我也奉陪到底。”
陆同舟漫不经心弯唇,戴上墨镜,在急转弯的关卡处用一个非常有技巧的漂移过弯,直接甩掉后面好几辆车,紧接着换了一条小道,连续高速过弯,身后能跟上的车越来越少。
过了山顶后开始下山,视线里能看见蓝白的海浪一层一层拍打在岩石峭壁上,呼啸的海风把路边的大树压弯腰。
这样危险的道路,要是连人带车掉到海里绝无可能生还。
“啊!”
后座传来一声尖叫,靳明嫣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全貌就被眼前的凶险场景吓到失语,后背用力靠在椅背上死死抓着安全带,“他妈的陆同舟,你想死不要带上我!!”
她一出声,这一路所有的沉闷和可怕情绪都散开。
“哈哈哈……”陆同舟大声笑起来,墨镜架在高挺鼻梁上,精致的眉眼更加俊朗,嗓音愉悦,“放心,我们都不会死!我们要活着,长长久久活着!”
车窗外的景色快到看不清,身后的车子逐渐追上来,靳明嫣不是个胆小的,心情平静后倦怠地靠在后座上,“没用的,肯定是antione的人追来了。陆同舟,你带不走我。”
陆同舟知道不会是antione的人,但他没说出来,“嘘……嫣嫣,别说话,起码你今天还没订婚,起码今天你还不是别人的女人。”
靳明嫣低头轻笑,眼里情绪一股淡淡忧愁,她不想再多说什么无谓的话,事已至此,陆同舟今天注定得不到他想要的。
回首往事,陆同舟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他又得到了吗?这一路走来肯定不容易,她太清楚了,这种无权无势被人欺压的滋味。而陆同舟呢?他终于成功了,还在这里折腾什么呢?为了一段早就过去了的感情折腾什么呢?
真可笑,明明当初先放手的是他,现在倒变成了她太狠心。
陆同舟戴着蓝牙耳机接电话,死死皱眉,这副样子看着就更加凶狠。
“好,既然确定不是他那边的人,你让徐铭继续盯着,不要给他跟过来的机会。”
“阿锋,你这边所有人都跟着我的定位包抄过来,截断后面那些车,然后把布置在机场外围的人全部撤到停机坪里面。谁敢拦,直接动手!”
不知道那头又说了什么,陆同舟突然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靳明嫣,靳明嫣则用力瞪了他一眼。
“没事,他们尽管拦,我开车冲出去,就看他们敢不敢跟我拼命了,毕竟……”陆同舟眼里淡淡的,笑起来吓人,“我现在跟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在一起,死也值了。”
“疯子。”靳明嫣低骂。
身上到处都是酸痛的,跑车的后座空间太小,做的时候陆同舟又全程死死压着她不让她动,这种快感根本就是他强制性给的。
靳明嫣一脸嘲讽,“你技术很烂知不知道啊?居然还敢学人家玩车|震?”
陆同舟紧紧抓着方向盘,既要甩掉身后跟着的车,还不忘回答靳明嫣,“主要是这么多年光凭想象,也没实战过,大小姐要见谅。”
“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怎么可能忍住不找女人?”靳明嫣压根是不信的,七年之久,猪都会上树了,“舟哥,你不行啊……”
陆同舟挑眉,“谁说我没找过女人?”
靳明嫣冷哼一声,摸着手腕上的一圈红印子,脸色不是很愉快了,“你他妈开你的车!我要是翻海里了,死也不会放过你!”
陆同舟低声,“我和你夜夜梦里相会,共赴巫山云雨。”
靳明嫣听懂了,立马合上眼睛,“闭嘴吧你。”
“梦里的你总是很热情很主动,会缠着我要,抱着我不放手,说你最爱的人是我。在梦里,我想什么姿势你就什么姿势,乖得不得了……”
轻飘飘几句话,靳明嫣却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耳朵通红,嘴里依旧不肯落于下风,“你他妈怎么不活在梦里呢?”
“因为会骂人打人的你也很带劲,这男人吧有劣根性,就喜欢一种征服感,就像昨天晚上,你在我身下,这么——”
“你给我闭嘴!”
陆同舟没说话了,车里响起他的低笑,他笑得很畅快,这还是他们重逢以来的头一次,他这么开心。
靳明嫣在镜子里看了他一眼。
脑海里却自动闪过一幕,夕阳如血,陆同舟单手撑着窗台从走廊里跳到她课桌边,她一头撞进他怀里,一抬眸,他穿着校服,正低头看她。
还有很多很多以前的细节,独属于那个意气风发的小镇少年。
靳明嫣心口被一种酸涩感填满,没有再开口,论耍流氓,她根本就不是陆同舟的对手。
明天她就要订婚了,这就算她最后一次的疯狂。车速越来越快,恍惚间,有白色的婚纱在她眼前漂浮起来,时间就像回到了那个午后,陆同舟骑着摩托车,带着她和悔婚的新娘穿梭在街头小巷里,那天新娘说她是她见过的最勇敢的女孩,陆同舟还送她一朵粉红玫瑰。
她……最勇敢吗?
毫无预兆的,靳明嫣突然抬起手臂挡住眼睛,就算如此,还是有一滴泪沿着脸颊流淌下来。
“靳明嫣,你爱我吗?”
陆同舟语气急促严肃,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靳明嫣抬起头,只见几百米开外汇入主干道的路口已经被几辆车横着拦住,而陆同舟车速不减,明显是想撞过去。
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后座的人要是命大还有可能活命,但开车的人必死无疑了。
“陆同舟!!”靳明嫣倏尔睁大眼睛,情绪再也绷不住了,眼泪汹涌而出,声嘶力竭,“你不要你的命了吗?!”
“你为什么呀?!为了我吗?我要不起你的命!!”
最后一刻,靳明嫣紧紧闭上了眼睛,如果陆同舟死了,她最好也死掉,她活着已经很累了,再背不起一条人命。
一秒、两秒,想象中的撞击没有出现,睁开眼,陆同舟已经把车稳稳停了下来,一抬头就是海边的蓝天白云,微风轻拂。
靳明嫣整个人都瘫软在后座,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她无法正常思考。
后座左侧车门从外面被拉开,靳明嫣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捞进怀中,鼻腔间全是陆同舟身上熟悉的味道,她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一口咬在陆同舟肩膀上,直到白衬衫上渗出浅浅血迹。
陆同舟把她从车里抱下来,拽着她的手往前走,靳明嫣甚至还来不及说话,就见一圈人来者不善地围过来,陆同舟额头青筋暴起,“他妈的滚!!我看今天谁敢拦我!!”
就在他说完话的下一秒,又有一个车队包围过来,上面下来的全是陆同舟的人,陆同舟回头看靳明嫣,眼里已经没有一丝感情了,只余誓不罢休的疯狂,“死到临头为什么不想着你的命?想着我做什么?”
靳明嫣还没缓过来,张着嘴巴喘气,可眼泪还在掉,死死盯着陆同舟,恨不得咬死他。
陆同舟用力把她拉到怀里,轻吻她额头,缠绵悱恻,“嫣嫣宝贝,跟紧我,我带你走。”
“你想带她去哪?”
停在马路最边上的是一辆黑色奔驰,车门打开后熟悉的声音传出来,靳明嫣整个人愣住了,不可置信。
“你要带走我的外甥女,怎么也得和我这个当舅舅的商量商量吧?”
男人从车里下来,一身黑色西装,双手插兜,多年来一如年轻时候的桀骜不驯,“陆同舟,你这是拉着谁不放手呢?你在这给老子发狠,老子分分钟弄死你!把你丢海里喂鱼去,死无全尸!”
罗召微微侧头,他身边几个保镖立马朝陆同舟围过来,陆同舟更加用力抓紧靳明嫣的手腕。
罗召大吼,“你还不放手!”
陆同舟收敛起身上锋芒,微微垂头,“我不能放。”
“真是稀奇,我还没听说过放不了手的人。”罗召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靳明嫣,眉头皱起直接下命令,“给我用力打,我看他死了放不放手。”
“唔——”
罗召带来的全是孔武有力的打手,每一拳都落在陆同舟身上的重要部位,陆同舟忍不住一声一声发出闷哼,可就是抓着靳明嫣的手腕不肯放。
靳明嫣任由他抓着,他用的力气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疼。最后,陆同舟吐出一口鲜血在地上,垂着头无力地跪在她腿边,捏住她手腕的指尖泛白。
“舟哥……”陆同舟的人在远处小声喊他。
他们跟着陆同舟走南闯北,近两年已经没见过他这么吃亏的样子了,可是……这个人是他老婆的舅舅。
妈的,动不了一点,只能跪着挨打呀我操!
可陆同舟被拳打脚踢了这么久,他不肯求饶,靳明嫣也硬是没开口为他求一次情。
靳明嫣不知道无声无息哭了多久,脸上的泪痕一直没干,她终于伸手去掰陆同舟的手指,刚碰到他,陆同舟就立马感受到了,慢慢抬起头,用一种破碎的眼神看着她。
陆同舟伤痕累累,已经没力气了,靳明嫣掰开他的一根手指轻而易举,掰开第一根又去掰第二根,一根一根,到最后陆同舟突然笑了,跪在她腿边,看着她笑。
“靳明嫣……”他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放开我。”靳明嫣彻底甩开他的手,光着脚踩在柏油路上,越走越快,到了罗召面前,“舅舅,找人送他去医院……”
罗召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放进车里,揉揉她的头发,“这么多年跟我赌气不肯再叫我一声舅舅,今天为了他倒是愿意了。”
靳明嫣心乱如麻,闭上眼睛不肯再交流。
“要我送你去哪?明天继续订婚吗?”罗召站在车外弯着腰,用手指替靳明嫣擦眼泪,没想到这眼泪越擦越多,他觉得小孩子还真挺纠结,“这个婚你想订就订,不想订就不订,难道不简单吗?是你啊我的小公主,这么多年不肯放过自己一点。”
作者有话说:
很好,舅舅来了,舟哥有本事就在舅舅面前发疯哈哈哈哈感谢在2024-01-07 22:44:43~2024-01-08 21:5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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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