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神秘的大客户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个十几平米的房间,有一个接待台,几张沙发,一条通道与里面相连,从布局来看跟刚成立的时候稍稍有些变化,看得出来有重新装修过,虽然公司是在一个小弄堂里,但装修还是很用心,充分展示出了广告公司的时尚、现代与前卫。
前台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正在埋头整理文件,听见开门声,抬起头来热情地同她打招呼。
林安悦走过去,自报了姓名,正要向她解释今天来这里的目地,就见小姑娘将脸往后一仰,朝里面的办公室扯着嗓子喊道:“王姐!王姐!”
“来了来了,别喊了!”没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笑容可掬的中年妇女从里间走了出来,朝前台小妹轻轻瞪了一眼,薄责道:“有客人在,还这么大呼小叫,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就是不长记性!不要使劲儿喊,打内线电话!”
说完,又转头对着林安悦,笑着说:“你好,这孩子年轻,嗓门大,你别同她计较就好。”
林安悦正要回话,前台小妹移到妇女旁边,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嘀咕着:“她说自己是林安悦。”
妇女眉头一拧,盯着林安悦问:“你是安悦小姐?”
林安悦点点头:“是,我是林安悦。我今天正好路过,就想到过来看看。”
妇女并没有马上搭腔,而是上上下下好好地打量了她一番,片刻后,才深有感触地说:“唔,跟老林总真是长得太像了。”
林安悦暗暗吃了一惊,不由问道:“您认识我爸爸?”
叫王姐的妇女笑了,那笑容里带了些沧桑的味道:“认识,我当然认识,我就是你爸爸招进来的。老林总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一直呆在这里,一做就是好几年。”
听王姐主动提起爸爸,林安悦心中酸楚难忍,多少年了,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爸爸的离去,却在忽然间听到别人提及时,还是忍不住地想要落泪。
王姐深深地叹了口气,目光温和地端祥着林安悦,宽厚地问:“我听说这几年你都是一个人在美国,在那种异国他乡,身边又没有亲人,想必吃了不少苦吧。”
“我没事。”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即使当初有不容易,现在也早已风清云淡。
林安悦目光在办公室里扫视了一圈,问道:“公司这些年还好吧?”
刚重逢故人,王姐脸上原本光彩熠熠,可一提到公司,忽然间就黯淡了下去。
林安悦见她神情转变,于是问道:“怎么了?公司不好吗?”
王姐朝她释然一笑,解释道:“那倒也不是。只是早几年,也就是你爸爸刚出事,你也刚去美国的那个时候,那时公司的确经营困难,几家大的客户资金链断裂,我们的广告费收不回来,供应商的钱又到期了,公司天天被人逼着催债,再加上一直没有新的单子,那一次,我们都以为公司可能撑不下去了。”
“那后来呢?”
“后来,多亏了方总。”王姐的语气感慨万千,眼神渐渐有些飘忽,像是在回忆很久之前的事情,“她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公司业务,都是老林总在运营。后来老林总走了,你也走了,留下一个烂摊子,那天她来到公司,我们都以为她是来宣布解散的,没想到啊,那样一个柔弱的女人,却决定把公司扛下来,要替公司还债。”
林安悦静静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王姐口中的方总,就是林母。
王姐看了她一眼,将她轻轻拉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又让前台小妹给她倒了一杯水,这才继续说道:“当时她这么一说,我们大家伙儿自然是不信的,就想着拿着遣散费直接走人。方总对于想走的人也很宽容,不但没有责怪,还补偿了他们一个月的工资。我本来也是准备走的,可我硬是被她打动了,你说公司当时都那么难了,她还能想到员工利益,我是真的很感动,而且大家都是女人,老林总生前又对我很照顾,我就想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所以我就留下来了,想着先试试看吧。没想到的是,刚过几天,方总竟然真的签了一个大客户,而且后来这几年,我们硬是因为这一个大客户,让公司彻底还清了债务,现在债务清零,公司已经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正在慢慢往上走。”
林安悦有些疑惑:“你是说,我阿姨签了一个大客户,而且还跟我们合作了好几年?”
王姐感慨地点点头:“是啊,这个客户年年同我们合作,也几乎不过问什么效果,反正到期了肯定续签,钱呢也很快就打过来。当时我也很奇怪,心想是什么样的客户会对我们这样一个濒临倒闭的公司如此照顾呢?这个问题我起初也是想了很久,纠结了很久,但没有结果,后来时间久了,慢慢也就不想了,习惯了,你说人家愿意帮我们,我们还管它是什么原因呢?”
林安悦问:“为什么会纠结,直接上公司去看看,或者问一下不就知道了?”
王姐摇摇头:“没有这么简单,这个公司只跟方总联系,这么多年了,我连他们老板是谁都不知道,更别提去他们公司看看。”
“只跟方总联系?”
“是的,这个客户当初是方总签的,后来也只跟方总对接,所有关于这个客户的情况,我们都不知道。你要是好奇,你可以直接去问问方总,我想,她既然决定把公司交给你,这样的大客户,自然会同你说的。”
“恩,我知道了。谢谢你王姐。”她由衷地说话。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们是第一次见面,但从她刚见到王姐的那一刻起就生出了一种直觉,信任的直觉,这种直觉让她愿意去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
王姐笑着说:“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公司早晚都是你的,我们还想着你能早点过来,把它接过去呢。”
林安悦轻轻地笑着。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林安悦起身告辞,王姐将她送到大马路上,一直看着她坐上车子。
车子很快驶入了滚滚车流,林安悦从后视镜里望出去,人来人往的路口,王姐定定地站在那里,随着车子逐渐远去,那个有些臃肿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她忽然有些难过。
她们之间共同的联系其实是爸爸,王姐敬仰爱戴爸爸,自己也深深爱着爸爸,而中间的爸爸不在了,于是他们两个人便穿过那段悲伤的距离,紧紧地照拂在一起,彼此安慰,彼此鼓励。
原来真的是这样,无论再刻骨的痛,多了另一个人分担,真的就没有那么痛了,反而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温暖。
这或许,也是天上的爸爸最欣慰看到的结果吧。
这一天,林安悦在外面晃到了很晚,就是不往家走。
街边人潮汹涌,灯火璀璨,她沿着橱窗慢吞吞地走着,路过书房的时候,进去消磨了一个小时,出来后继续沿着街道走。
遇到一家甜品店,在里面呆了一个小时,吃掉了两块蛋糕,后来又看到了一家精品店,她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不知不觉就逛到了头饰区,等看到那些精美的发夹时,才猛然发现,自己那天跟江亦杨一起买的蓝色发夹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弄丢了。
她在抱里翻找了很久,就差没有把整个包倒过来,最后,才不得不沮丧地承认东西的确不见了。
为此,她懊恼不已,心情变得更加低落。
从精品店出来,时间已经很晚了,很多的店面正在忙着关门,路上的行人也少了,整个街区显得冷清寂静。
她想,这个时候,江亦杨应该已经睡下了吧。
于是,她顺手拦了一辆车,去往之前的停车场,再开车回家。
回到月湖小区的洋楼,屋里漆黑一片,没有开灯,有朦朦胧胧的月光透过窗帘的间隙照进来,她借着月光在黑暗中悄悄巡视了一圈,没有人。
她暗暗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换鞋,然后直接穿过客厅朝楼上奔去。
她刚上楼不久,江亦杨房间的门开了,他走出来伫立在窗前,静静地望着室外的花草,几个月过去,牵牛花也已长大成片,白天开得绚丽灿烂的花朵,此时却紧紧闭合,如睡着了一般。
难怪,有人把它叫做朝颜,因为它只在清晨盛开。
这么美好的东西,却只有短暂的盛放,江亦杨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有人钟爱这种只开一阵的花,他父王如此,林安悦的母亲也是如此,而林安悦本人,是否也是如此?
难道是因为美好的东西格外短暂,所以才显得更加的弥足珍贵?他不知道。
他只相信,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应该是长长久久的,如果注定不能永远,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抱有希望,或者一开始就不该去拥有。
半晌后,他转身朝房里走去,经过客厅时目光不由自主地朝楼梯间望去,其实,从她刚进门的那一刻,他便知道她回家了。
他等了她一晚,又怎会错过她进门的时刻。
——
第二天林晓然出院,林安悦一大早就去了医院,昨天,林母已经同她打过电话了,本来电话里林母不让她过来,只是告知她出院的事情,免得她白走医院一趟。
但她还是坚持来了,无论如何,总比呆在家里好。
到医院后,林晓然朝她身后望了望,见她是一个人过来,皱着眉问道:“姐,亦杨哥哥呢?”
林安悦没好气地回道:“你亦杨哥哥,我怎么会知道!”
“你们不是住一起吗?”
听到这话,正在收拾东西的林母停了一下,转过来看了她们两眼。
林安悦说:“我们一个住楼下,一个住楼上,几乎都很少见面的。”
“是吗?”林晓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点不相信,可也没有再追问。
林安悦拿起桌上的一堆单据,自告奋勇地去办出院手续。
林母在病房继续收拾东西,林晓然无事,坐在床边给江亦杨打电话。
“亦杨哥哥,我今天出院,你能不能过来接我啊?”
“你今天出院?”
“是的。”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林晓然等了一会,半撒娇道:“亦杨哥哥,你来嘛。这里一个男人也没有,要是再遇到坏人怎么办?”
“好,我一会儿过去,正好我也有事情想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