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盟约
仅仅片刻，狄赤尔就脑补了一段无中生有的故事：
右贤王养了个高庭王室遗孤当棋子，没想到这棋子长大后，不止不愿意当棋子，还直接把棋盘砸了。
这小子还真的不是右贤王的私生子，难怪他和右贤王阏氏长得更像一些，高庭王室都这么漂亮吗？
“狄赤尔，左右你都要反，难道仅甘心于敕勒西部？”
洛希见狄赤尔听得认真，继续给他头头是道的分析：
“可汗之位原本就是你父亲的，只自立为王有什么好的？要博就应该博一把大的才对”
狄赤尔走出帐子时，已经是暮色四合。
他与洛希达成了盟约，他帮洛希去西域招揽高庭旧部，事后洛希出兵助他争夺可汗之位。
待他登上可汗之位，便还所有高庭奴隶自由身，再帮洛希回西域复国。
狄赤尔对帮洛希复国的事情表现的极其热情，倒也不是出自好心。
只是自己镇守敕勒西部多年，知道西域小国一个个对付起来，也是头疼的厉害。
所以不如扶植一个纯正的西域人，作为整个西域的话事人，辖制整个西域，解决西部常年动乱的隐患。
而巴布，便是不错的人选。届时若是巴布不愿意归顺自己，自己大权在握，他也逃不出自己的掌控。
狄赤尔带着洛希先去了趟木伦，去拿洛希藏起来的高庭王室印信，以证明自己高庭皇室遗孤的身份。
养父阿日善还在王庭，没有回来，但也应该猜到了那个刺客就是自己。
洛希只匆匆见了养母一面，她跪在养母面前说明了来龙去脉。
“母亲，孩儿不孝，求母亲放我离去。”
养育之恩大于天，自己十二岁被尔朱家主夫妇收留，平心而论，他们是真的将自己当亲生孩子养育。
一贯温和的养母颤颤巍巍的弓下身，抱住了洛希，大哭着说：
“孩子，你要走，母亲怎么会拦着你呢？从收养你的第一天起，我和阿日善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洛希此去凶险万分，养母不能拦着她去复仇，就像她不能将苍鹰折断羽翼，她只恨不能以身替之，帮孩子化解千难万险。
“你亲生父亲是个顶顶善良的好人，你亲生母亲也是好人，这些年她吃了太多的苦，总有她的苦衷，你莫要怪她”
养母当年与阿日善情投意合，在篝火晚宴上私定终身。
双方父母棒打鸳鸯，让两人吃尽了苦头，她最终拗不过强势的父母，被许配给了洛希的父亲赛罕。
是后来赛罕主动提出退婚，又顺水推舟，帮了自己与阿日善破镜重圆，这个恩情，她一记就是二十多年。
听到养母的话，洛希眼眶发红，又想起亲生母亲与自己断绝关系的决绝，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养母搀扶起了洛希，紧紧握着她的手。
粗糙的双手磨的洛希有些疼，她微微佝偻的背，让洛希眼眶发酸。
“好孩子，你定要平安归来，母亲会日日在木伦祈祷长生天护你周全。不管你在外面如何，尔朱部落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洛希没有说话，又跪了下来，对着养母一下又一下的重重磕头，磕的额头血红一片。
胡人认为，诚心为父母磕头请安，可以求得父母健康长寿。
养母拗不过她，也扶不起她，只能哭着背过了身
“你和你养母感情还挺好的”狄赤尔刚才远远看到了母子别离伤感的一幕，对着只身一人返回队伍的洛希没话找话。
洛希没有理会她，径直上马，接下来他们要去狄赤尔的封地修整一番，然后再去西凉。
和西凉人结盟后，再借路河西，前往西域。
“为什么拒绝你养母给你配的侍卫呢？”狄赤尔见她不说话，继续和她搭话。
洛希冷哼一声，也不藏着掖着：“因为怕有朝一日，某些人会用他们的性命来威胁我。”
被猜中心思的狄赤尔自讨没趣的耸耸肩，也翻身上马，继续向西出发。
几人快马加鞭的行进了几天，便到了勒西区域。
等过了獭蔼河，不远处便是日逐王的封地。
“先前你说这边不太平，有几个小国开战”洛希有些警惕的观察四周，心里有些不安。
两侧多山有遮挡，这种河谷地带地形最适合伏击。
她忍不住停下马问：“我们是不是应该小心一些？”
洛希话语刚落，狄赤尔的亲卫们便憋不住，噗嗤噗嗤的笑了出来，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
“巴布，有时候我真的感觉你像个女人。”狄赤尔也是忍俊不禁，他指指迎风招展的王旗：
“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咱们打着本王的王旗，西南边是与敕勒交好的吐谷浑，西北边是本王辖制的西域属国，怎么会有不开眼的敢来生事？”
见洛希还是精神紧绷的模样， 狄赤尔双手径直松开缰绳，十分张扬的展开双臂。
他沐浴在正午的阳光下，懒洋洋地舒展筋骨，语气自信到有些嚣张：
“美人儿，你信我，这里是柔然西部，本王的地盘，安全的一匹”
嗖——
似是嘲讽一般，一只羽箭唰的一声破空飞出。
险险擦着他的头顶飞过，射入他马前半步的地方，惊的马蹄高扬，嘶鸣一声将松了缰绳的他掀翻到地上。
“撮他个鸟的，哪个不开眼的”
狄赤尔摔的不轻，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身，气急败坏的寻找箭矢飞来的方向。
西南方卷起了扬尘，一队骑兵忽然出现，为首的青年首领正骑马飞快的冲来。
狄赤尔也不慌张，冷眼看着这些人在离着他们十几步的地方停下。
“你们是何人？”
那青年首领大声用鲜卑语发问，这些人皆是精铁甲胄，良驹宝弓，是吐谷浑人的军队规制。
“眼瘸了？看不见本王的王旗吗？”狄赤尔对着人数是自己数倍的骑兵，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他怒喝一声，自报家门：
“老子是敕勒的亲王，勒西的主子！”
“敕勒的亲王？”那青年首领冷冷点头，伧的一声抽出弯刀，转头对着身后的士兵们用吐谷浑语大声道：
“弟兄们！拔刀！”
数不清的长刀，瞬间齐刷刷的拔出，寒光迫人。
青年首领猛的一抽马鞭，一马当先地冲了上去：
“为乌雅娜与哈日苏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