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七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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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思索着，乔窈忽然弱弱开口唤了句。mchuangshige
“兰心。”
兰心回过神，当即快步走回去，来到床前。
“姑娘有何吩咐？”
这是这几日姑娘头一次主动唤她，她心中欢喜不已，不论是何原因，至少姑娘不再一个人闷着了。
“你可知道玉婉妹妹这次又怎么病着了？”乔窈问。
兰心一顿，思索着说辞，道：“听说，听说是玉婉小姐前些日子病情有了起色后，便非要出门去散散心，身边婢子拦了几句，玉婉小姐突然闹了脾气，拿了房中一把剪刀，下人们便连忙去拦，争执之间，刃器无眼，伤着了玉婉小姐……”
乔窈安静听着，神情似乎没有太大的波动。
等兰心讲完，她才开口。
“病久了是会如此，所以，王爷担心她再出事，便去日日陪着她，去安抚她了。”
在她面前，乔窈从不会如此生疏唤林瑾思“王爷”，兰心心中一沉，想要解释。
“姑娘误会了，王爷这几日并不常在府中……”
“方才有两个婢子来我房中更换用具，还特意来我床前殷勤了几句。”
乔窈打断她的话，继续说道。
“她们说，她们本是府内粗使丫鬟，是王爷照顾我，特意吩咐她们来静园帮着服侍。还说，王爷如何看重我，如何心疼我，因我病着，这些日子直接来静园内住下陪我，未再去过府内别处，府内几个名正言顺的夫人都从没有过如此待遇，眼红的不得了，可她们哪儿有我的福气，能得王爷如此放在心上？”
她顿了下，又轻轻笑了声，道：“我这几日，可一次也未见过王爷，如此说来，可不是整日都住在后院？”
兰心听着，不禁慌张的攥着手指，“姑娘……”
见她的反应，乔窈便知晓答案了。
她虚弱的抬手，冲兰心摆手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兰心克制着情绪走出房间，合上门，瞬间起了气，气冲冲离开了。
房门合上，乔窈才偏过头，看向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药。
她撑着虚弱的身体起身，端起药碗走了两步，来到靠墙的木架上端放的那盆翡翠锦跟前，手腕轻轻一转，将汤药全倒了进去。
已茎叶枯黄的翡翠锦，此时更是彻底恹恹没了生气。
她再来到桌前，打开茶壶的盖子，试探过温度。
气流灼烫着掌心，很快印出红印。
她拎着走过去，又用热水仔细冲散汤药的痕迹。
热流灼过，叶子稀稀落落的枯死坠落。
她望着这绝望的景，勾起唇，轻轻笑了。
手掌无力的垂下松开，水壶砸在地上狼狈地滚开。
她也蹲坐在地上，泪水不住的从眼眶砸落下来。
狠心……狠心吗？
从前的他，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因她的病快好了，无需再费心担忧了，他才如此对她么？
·
兰心教训过那两个多嘴的丫鬟，又找到林安发了通脾气，斥责他以后再不准随便指使人过来。
做完这些，才匆匆赶回静园。
她才走到院子里，竟瞧见乔窈下了床，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她连忙跑过去，扶着乔窈的胳膊，询问道：“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去找王爷。”
有了支撑，乔窈下意识偏着重心，握住了兰心的胳膊。
兰心神色一变，试探着说：“姑娘先吃些东西再去吧？您这几日都没怎么正经吃过饭，王爷若瞧见您如此虚弱的样子，怕是又要心疼了。”
乔窈想了下，答应道：“也好。省得他看到我这副样子，更是心烦。”
见乔窈答应，兰心连忙对院里候着的下人使了个眼色，对方看到后立刻离开了。
她又扶稳乔窈，笑着劝说道：“姑娘别乱说，王爷怎会对您心烦呢？小厨房里早炖好了汤羹，婢子已遣人去端了，婢子先扶您回去。”
兰心扶着乔窈回到屋内桌前坐下，又顺手拿了杯盏和水壶，欲帮她倒水。
可拎起来，却感觉出壶中空荡荡的。
她连忙赔声道歉道：“姑娘，是婢子疏忽，婢子这就去给您添水。”
“兰心。”乔窈喊住她，“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兰心放下茶壶，小心走到乔窈身边。
想起半个时辰前乔窈才问过的问题，兰心心中不禁又一阵紧张，若是姑娘再问起王爷的事，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替王爷狡辩了。
“兰心，我近些日子，是否太恃宠而骄了？你说，王爷会有一天会因我的过错，厌弃了我，彻底丢掉我吗？”乔窈略有些难过的问。
这些日子，林瑾思又是一次也没来看过她，
怨怪的心思一日一日冷静下来，从前可以劝说自己，他只是忙碌无从顾及，可这一次，更多的却是恐慌与担心，毕竟，他责怪她，还是头一次。
兰心稍感意外，连忙问：“姑娘何出此言？”
“他是王爷，是尊贵的王爷，就算再如何宠我，再如何对我好，可他才是王爷。我与他没有一纸婚约，也没有立妾的凭证，什么都没有，我只是他捡回来的，王府一个可有可无的外人，他若厌弃了我，无需任何由头便可随意丢弃了我……”
眼看着乔窈越说越严重，兰心连忙打断她安慰着。
“姑娘多虑了！王爷绝不会如此对您！王爷不能给您名分实属无奈之举，可您的的确确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女子！”
可乔窈的神情仍然是十分难过，她叹着气说道：“是我这些日子太放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竟敢当着下人的面吼他，让他丢了颜面，我已知晓了，我去认错便是，从今以后，我再不会对王爷不敬，再不会多嘴玉婉小姐的事。”
“姑娘，事情并非您想的这样！王爷其实，其实未怪您，王爷怎会怪您呢？他最是喜欢您！他只是在为玉婉小姐的事烦心，未控制住情绪才说了重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兰心很是着急的解释着。
“我知道，他还喜欢我，还对我有真心，还愿意遵守我们之间的承诺，所以才要趁着他还喜欢我，早早去低头不是？否则，他哪一日心里有了别人，我再去妥协，再去低头，还有什么用？”乔窈苦笑了声，说。
“姑娘……”
明知道乔窈又误会了，可她却实在是不能将话说开，只能对着眼下的结果干着急。
可乔窈已一意孤行的如此认为，她如何解释也已没用。
这个时候，下人将早炖好的莲子羹端了上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汤羹放下，兰心找了个由头说要再嘱咐那人几句，拉着人一起走出了房门。
“你可去后院看过了？见到王爷了吗？”才一出门，兰心便压低声音急忙问道。
“王爷不在玉婉小姐那里，说是独自一人去了书房，小的不敢过去。”下人回话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
吩咐过，她重重松了口气。
这算是这几个时辰里，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如此，终于好和姑娘回话了。
她连忙来到乔窈身边，笑着说：“姑娘，婢子方才去遣人打听过了，王爷此时正在书房，待您吃过东西，婢子陪您一起过去吧。”
兰心小心的盯着乔窈的神情，果然，她怔了下，神色也跟着起了变化，像是意外，可总算是没有生气与难过了。
“嗯。”乔窈应了声，又舀了一勺羹咽下，说道，“对了，我屋中那盆翡翠锦枯死了，你待会儿去问管家义伯替我要盆新的来吧。”
兰心闻言，顺势朝着翡翠锦的方向看过去，进了屋只顾着关注姑娘的情绪，还真没看到那盆放在角落里的花，已不知什么时候枯死了。
她连忙应声，又赔罪道：“都怪婢子粗心，这些日子忘了添水，姑娘恕罪！婢子这就去给姑娘换盆新的来！”
“不关你的事。”乔窈咳了两声，尽量装着平静，放缓了声音，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心虚，“是我早些时候见它盆里透了干，便想着浇浇水，可当时大约是心情不好，一不小心误用了热水。”
“姑娘近些日子忧思过度，心神不宁也是平常，怪不得姑娘，婢子这就去再要一盆来。”兰心宽慰着她说。
“多要几盆！”乔窈说着，又觉得太过刻意，添补着又问了句，“我要盆花这样的事，应不用问过王爷吧？”
“不用不用。”
“那便多要几盆备着，你说的没错，我最近总是心神不定，总容易弄错。”乔窈说。
“婢子明白。”兰心应下声，便端起那盆翡翠锦，离开了房间。
这话说至这种地步，已算是明说，她就是故意用热水将花浇死的。
可乔窈看着，兰心似乎并未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完全不好奇原因，也像是完全默许了她如此做似的。
她想着，大约是因为兰心属实通透，知道身为婢女，不该过分好奇，也是因为兰心并未觉察出异常吧。
她为了遮掩药的味道，倒了许多热水稀释，又凑近检查过，除非将根茎一点一点挖开来看，否则只看表面，应是看不出的。
只要能蒙混过这一次，之后定然更不会起疑的。
她就只这段时间偷偷倒掉！
只要能让林瑾思重新心疼起她的虚弱，她便一定再好好吃药，再不会如此糟践自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