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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诡谈社(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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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成小熊的裴一默想睡在寝室里。

    而且, 上铺。

    也就是姜意眠要睡的床。

    说实话,姜意眠第一反应是拒绝。

    原因无他。她是个清醒的玩家, 习惯将现实与游戏区分得泾渭分明,避免过多地投入感情,产生不必要的纠葛。

    其中,亲密关系最需警惕。

    但裴一默就那样看着她。

    那么期盼,那么不安。

    它就像一只刚破壳的幼兽,一只小狗。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尖尖的牙齿、锐利的爪子代表着什么。也根本不在意。它只管认定你是它的主人,天底下最好的人。

    它使尽浑身解数, 在你的脚边跳来跳去,在地板上打滚露出柔嫩的肚皮, 拼命地、认真地表现自己的乖巧无害,并且不加掩饰地、不留余地的展现自己的忠诚和可用之处。

    即使你对它说, 我要利用你。

    它依旧会欣然奔赴你指向的终点。

    它所做的这一切,所求的不过是多一点亲近, 多一点关心。

    ——甚至不是索求, 要求。

    至多是祈求, 恳切的希望得到。

    恳切的意思是, 就算得不到,它至多失落沮丧,却永远不强求, 不伤害你。

    裴一默就是这样的存在。说不清为什么,姜意眠突然没法拒绝他了。

    兴许因为上个副本延续而来的亏欠心理, 也许这具身体本就同情心泛滥。总之, 姑且归作某种对小动物特有的宽容好了。她最终同意,让它以小熊玩偶的样貌睡在她的床上。

    “不可以乱动,知道吗?”

    小熊体积不大, 相当于床上多个抱枕而已。姜意眠腾出一半的枕头被子,用来安置它绰绰有余。

    说着,又补上一句:“不可以变回原形,也不可以去其他人的床上。”

    这是因为下午裴一默不论男女老少都附身得毫无心理障碍,致使她严重怀疑,它压根没有性别意识,更别提不同性别之间应有的避嫌。

    教是来不及教了,说也说不清楚。

    好在‘不可以‘三个字对裴一默来说已经算很重的话,通常不会违背。因此她一连说上好几个不可以,单独强调。

    说话间,对铺小鱼忽然搭话:“眠啊,你秋季校服发了?”

    姜意眠的床头放着一件校服,折得平平整整。

    学校里男女生的秋季校服在颜色上有微妙的差异:女生浅蓝,男生深蓝。她这件显然属于后者。小鱼瞬间反应过来:“这是男生校服?谁的啊?”

    黎俊?祁放?还是江慕?

    姐妹求你不要报出没听过的新名字,区区高中生养这么多鱼真的很危险!!

    李婷婷几乎踩着小鱼的心声走进寝室,不屑的目光从‘落败的第三者’身上一扫而过。旋即看了看校服,拽掉仿佛常年长在耳朵上的一只耳机。显然也听见前头的话题了。

    后者尴尬的合起手掌,作抱歉状。

    姜意眠很息事宁人地给出大家都想要的答案:“祁放的。”

    当然,这确实是真话。

    前头社长扯过一通八字说,经过这些天的实验,似乎确实有点作用。

    她借祁放的校服,不为其他,只为辟邪用。至少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头不会那么疼。

    反正不是黎俊的就行,李婷婷重重地哼一声,又戴上耳机,打情骂俏去了。

    “大家都好了是吧?那我关灯啊。”

    小鱼说完,没人反对,就关了灯。

    除了某人照常娇声娇气电话,其他三人今天都被谣言折腾得够呛,秒睡。

    大约又过两个小时,濒临十二点,李婷婷挂断电话,也睡了。

    夜黑风高,小熊裴一默悄悄站起来。

    确定眠眠正睡得安稳之后,它慢慢、慢动作地爬出被窝,走到枕头边上。

    俯视被放在那里的校服,面无表情。

    它讨厌祁放。

    校服是祁放的校服,所以也讨厌校

    用人来的话来说,一山不容二虎,一床不容二物。熊话说:今天有熊就没校服,有校服就没熊。

    可是校服不会说话又不会动,理应自动出局,留小熊。

    没错,就是这样。

    某熊思路一如既往的清晰!

    它习惯性想一口吞掉校服。

    然而斟酌过后(它会斟酌!!),它隐隐感到,眠眠喜欢听话的、可爱的、可怜的忠犬。

    听话的忠犬可以不小心做坏事,眠眠不生气。但如果故意做坏事,它就不听话,眠眠可能生气。

    裴一默不想惹眠眠生气。

    于是它将双手背在身后,抬起头,假装没有看到自己一脚踩住的校服,往旁边一踢。

    你看,校服突然不见了。

    校服自己掉下去了,真没用。

    但这又关乖乖小熊什么事呢?

    解决掉碍眼的东西,裴小熊精神气爽,正要钻回被窝,冷不防想起一件事:

    李婷婷,今天,凶眠眠。

    它必须,对这个人类,报复。

    ——裴一默之‘做一只讨眠眠喜欢的忠犬’心得第二条:不能为了自己故意做坏事,但是可以为眠眠适当的(它懂适当?不,它不懂)做一点点坏事。不过做完坏事得乖乖挨训,要道歉。

    那么,该怎么报复?

    不能吃,不能杀,还不能缺胳膊断腿?这就触及裴一默的知识盲区了。

    它翻遍自己吞噬的鬼魂记忆,找到一个关键词:头发。

    高跟鞋鬼爱头发,浴室鬼爱头发。说起来,好像被它吞进肚子里的长头发鬼,都对自己的头发爱不释手。没事梳一梳,有事就用来遮脸,以吓唬胆小人类为乐。

    李婷婷应该也不例外。

    锁定目标后,裴一默化为一团黑雾,无声往李婷婷的床铺飘去。

    眠眠说不可以到别人的床上,它有听话,一点点都没有碰到对方的床,高高悬浮在上方。

    阴冷的鬼气仿若一只黑色棉花糖,将李婷婷重重包围,从每一个毛孔慎入她的身体。

    她姣好的面孔变得证明无比,双手紧紧揪着床单,长发用皮圈扎着。

    裴一默伸手一划。

    及腰的长发像被割掉的稻草一样,长度顿时缩水一半。好像还不够。

    又一划,到脖子。

    再一划,到耳朵。

    其实裴一默不太清楚短头发好不好,为了让头发不好,它继续下手。

    短一点。

    再短一点。

    指甲边缘贴着头发比划半天,直到左看右看,无论怎么看都糟糕透顶。它才心满意足地收手,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姜意眠睡相好。裴小熊胡作非为回来的时候,她仍保持着侧躺,正脸朝墙的姿势,几乎一动都没有动。蓬松乌软的发随意铺在枕头上,缝隙间露出一截白嫩的脖颈。

    裴一默不禁凑过去,舔了一下。

    “唔。”

    眠眠似有所觉地动了动。

    它见好就收。

    等到眠眠呼吸平稳,它改从背后覆上去。双手虚抱住脖子,一条腿挤进缝隙,一条腿贴在上面。脚背勾着脚尖,脊背弯曲拱起,将脑袋埋在头发里。

    ——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就像一只黏糊糊、黑漆漆的大怪物,小心翼翼地将猎物圈禁在自己的怀里。而后,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叹。

    一觉醒来,李婷婷秃了。

    她原本就爱打扮,走精致路线,抽屉里保湿乳、bb霜、护手霜之类的化妆品零零散散能有一大盒。头发更是宝贝,日常洗头除掉洗发露这一平民环节,还有护发素、发膜、发油等等。

    结果一夜功夫,精心保养的黑长直秒变光溜溜的‘刺猬头’,谁受得了?

    李婷婷气吐了,也吵疯了,一口咬定寝室女生都嫉妒她,排挤她。尤其姜意眠,白天刚因为插足感情被‘羞辱’过,肯定因为这个怀恨在心,才趁着夜里爬到床上剪她头发。

    她一个电话喊来爸妈,事态进一步升级,把教导主任都惊动了,赶紧开始调查始末。

    奈何寝室没有监控,走廊监控没拍到人进出。李婷婷的头型又特别整齐,活像一颗猕猴桃,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生手能摸黑剪出来的样式。

    遑论小鱼、眉眉勉强还有剪刀,姜意眠却是连把指甲剪都没有。上哪儿剪别人的头发?

    这事太玄,传来传去,成了校园十大传说之一,由死透了的高跟鞋鬼背锅。

    最后学校方面赔了钱;

    李婷婷搬去新寝室,大抵怨气未消,处处造谣离间,弄得女生间大大小小摩擦不断。

    至于罪魁祸首裴小熊,自然被严厉训斥一番,连续几天不被允许进宿舍,进入情绪低迷期。

    校园生活就这般鸡飞狗跳地过着,转眼到了约定的日期,凌晨五点,大家准时在校门口集合。

    左右不见社长,正发信息询问情况,只见一辆大货车从马路那端行驶过来。

    “同志们,早啊!”

    今天的社长也活蹦乱跳,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原来他小姑的表弟的老婆的大伯家做运货生意,碰巧有跑b到u的线。

    一天来回跑三趟,他们搭最早一趟的顺风车,高速不堵的话,最快八点就能到。而且不用身份证,不用钱,多好!

    美中不足是没有正经座位,大家往货物上铺件衣服,凑合着坐,也能躺卧。

    “坐好没?”司机叔叔嗓门洪亮,吼完便一脚踩下油门。

    这趟远地走访,满打满算也是一次没有大人的独立旅程。一开始大家都挺兴致勃勃,连陈嘉禾都克服了交流障碍,主动夸姜意眠抱着的小熊布偶很可爱。

    “确实不错啊。” 这世上大概没有社长插不上的话题:“不过怎么带上布娃娃了?小姜,你是不抱着布偶睡不着觉的类型?”

    姜意眠没法跟他们解释,这只熊不仅熊,还记仇。

    近来李婷婷没少给她使绊子,她不计较,倒是几次逮住想下黑手的裴一默。

    这回真要单独留下它,过一两天回来,保不准能闹出什么事。说不好,校园二十大恐怖传说都不够它吓唬人,

    好在车又开了一会儿,兴奋劲过去,大家渐渐困了,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上车之前,姜意眠完全没有想过晕车这个问题。

    谁料人到车上,没半个小时,头疼恶心全来了。症状比日常发烧来得更重,她很快难受得没有坐着的力气,只能静静躺在角落里。胃里空空荡荡绞着疼,脸色白得像纸,白得吓人。

    裴小熊忍不住抬手摸摸她的下巴。

    又摸摸脸。

    毛茸茸的触感落在皮肤上,有些痒。

    姜意眠睁了一次眼睛,睫毛纤长。

    清晨的潮湿雾气好似一路氤氲到眼里,若有似无的水光使她脆弱,有种琉璃般的易碎感。

    裴一默看得难过。懵懵懂懂地,还有些滚烫的贪念,想像那天晚上那样贴过去舔一舔。

    不过没等它弄明白这更深沉、更堕落的,她已经闭上眼睛,昏沉睡去。

    它知道现在不可以闯祸。

    它要乖乖的。

    故而裴小熊老老实实躺在主人身边,黑乎乎的两颗圆眼睛非常专注地、安静地看着她。要多省心有多省心。

    车上的人都睡了,唯独祁放眼睫微掀,不声不响地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神色不明。

    来到高速休息站,陈嘉禾第一个跳下去,找到垃圾桶吐了个天翻地覆。

    “你们啊,晃得慌吧?” 司机叼着烟,乐呵呵地给予指导:“叔教你们,买几个橘子去。待会儿闻着橘子皮,准好受。”

    社长便忙不迭就去买橘子。

    两个女生往洗手间走。

    裴一默不能跟着去,就翻了个身,站起来,跟另外一个留在车上的人——祁放面对面。

    它冷漠地看着他。

    他懒洋洋地看着它。

    彼此从来没有正式说过一句话,但就是本能地彼此厌恶,彼此排斥。

    没打起来,仅仅是因为祁放身边有道行高深的狐狸,裴一默算成长迅速的新生恶鬼。

    狐狸非道士,不抓鬼。鬼又不吃妖怪。两者派系相差很大,实力倒差不多,清楚谁都压制不了谁。

    况且他们心里都清楚,谁先出手,谁就会成为盛气凌人、无理取闹的一方,失去某个人的欢心。

    因此两者达成微妙的平衡:谁都不愿意先出手,谁都不愿意先退让。

    一人一鬼打不起来,仿佛就把劲儿全使在眼睛上,目光来回无声厮杀几百个回合。刹那间简直空气凝固,天崩地裂,电闪雷鸣,血光四溅(bushi)。

    姜意眠她们恰好就在这个关头回来,亲眼目睹一只玩偶熊居然独自站立着,与一只完全眼皮完全撩开的树懒对视。

    社长:这画面有点神奇!但你要问我神奇在哪里,我一时居然说不出来!!嘉禾你怎么看?

    陈嘉禾:我……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

    姜意眠快步上前,捡起小熊。

    她不确定祁放的狐狸到底有多神通广大,能不能帮助他看破裴一默的来历。为防万一,就故作淡然地问:“怎么了,这只熊有什么不对?”

    祁放散漫地点了点脑袋。

    “好丑。”

    他说。

    紧接着,所有人都看到那只熊缝合的嘴巴骤然张开,回了一句:“你,丑。”

    作者有话要说:  裴一默:我变坏了!我会装乖装可怜!!!

    everyone:你确实茶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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