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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9 章 Chapter149 太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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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9章

    深秋的天,气温渐冷,凛冽风中,浩荡的队伍终于回到京城。

    此番戍北候率领军队大败突厥,凯旋而归的事传入京城,上至朝廷,下至百姓,自是欢腾一片。

    礼部在朝廷授意下,迎接的官员队伍浩浩荡荡排成长龙,夹杂着两边百姓,欢欣鼓舞,热闹无比。

    顾莘莘随队伍坐在马车上,看着两旁夹道欢迎的人,露出淡淡微笑,这种画面在来的一路,她已经猜到了。

    这些年,谢栩及谢家军威望自月城而起,逐渐到整个大西北,眼下不止京城,便是全国各郡,哪怕是偏僻的乡村野户,戍北候的名声亦是如雷贯耳,无人不知了。

    如今剿平大陈最大强敌突厥,再立大功,又该是怎样的风光辉煌?

    果然接下来一路百姓们更是敲锣打鼓,呐喊连天。

    只不过这样的喧哗中,谢顾二人走到城中心,还是分开了——官员百姓们迎到了大功臣,谢大功臣自有朝廷专门的隆重接待,而顾大掌柜也有自己的事务要处理。

    随军去西北数月,她的确协助谢栩为国建功立业,即便没有,她也能凭借谢栩表妹的身份前去朝堂沾沾光,但她没有,生意落下了不少,赶紧回去恶补。尽管离别时她看到最前头,马背上被人拥簇的谢统帅向她投过来依依不舍的目光。

    此后双方暂时处于分开阶段,谢栩忙朝堂,顾莘莘忙生意。

    她的甜品店铺、布料铺、布匹工厂,还有戏园子,缺了她几个月,一堆事在等着她。

    后头两人几天都没有见面,顾莘莘对谢栩那头的消息皆是通过谢栩亲卫传过来,谢栩刚回京城,估计会被朝堂各方缠得脱不开身,但他挂念顾莘莘,虽然不能亲自陪他,但做了什么都会知会下人与她说一声,譬如今晚他受到了朝廷接风洗尘的盛宴,明天皇帝又亲自单独接见了他,后天又做了什么事等等……

    听到那些消息时,顾莘莘便会不由自主想,这一次回京,凭谢栩再立大功,朝廷定会给他极大的封赏吧。

    毕竟陪着谢栩一路走过风雨险阻,很多军功是她亲眼瞅着谢栩在战场上摸爬打滚,刀口舔血挣来的,所以顾莘莘对这件事挺上心的。

    照理说这两天封赏就该下来了,朝廷会赏他什么呢?

    带着暗搓搓的期待,顾莘莘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她一边忙,一边也有各种旧识找上门,小爵爷、沐沐、还有过去京城里一些要好的同行,叙叙旧添添感情,就连忽利都找来了。忽利王子京城中朋友不多,故而对顾莘莘颇为看中,听说顾莘莘回京后,很快上了门,顾莘莘调笑他:“不是说王子平日忙得很嘛,贵女联姻大业究竟完成了几分?”

    顾莘莘可是听闻忽利王子为了自家部落,没少追求各族贵女。不想忽利听到提问后,惆怅挥手,“唉”了一声。

    其实忽利上门来找顾莘莘的原因,正有一半为了诉苦:“唉,本王就不明白了,你们中原女人怎

    么那么难讨好?”

    “哪里难讨好?”顾莘莘不解。

    忽利摇头,便将他近几个月追求各家贵女的事一一道来。

    这不问还好,一问吓一跳,这忽利王子不愧是养兽怪咖,追求女人的手段真是……

    旁的世家公子追求未出阁的女儿家们多是矜持又优雅的写写情诗,送送礼物,约她们出去踏踏春赏赏花,可这忽利倒好,看不惯中原矜持优雅的做派,一心要展示自己大漠男儿的魅力,拉着女人们就去放马狂奔,中原的小姐们娇滴滴的,哪里能接受,是以对他的示爱一个个婉言相拒,好不容易有一个稍微胆大点的尚书府小姐同意,结果忽利为了彻底展示自己与众不同且卓越的一面,干脆将自己的老底翻出来,竟将小姐带到郊外,看——狼护卫……

    成百上千的狼嚎叫着出现在娇滴滴的京都女儿家面前,尚书府小姐直接眼皮一翻,吓晕过去……自此京中闺女们听到忽利王子名头,便如临大敌,能有多远躲多远,以至于忽利忙乎了几个月,连一个女人的手都没有牵到。

    顾莘莘听完这些话后:“……”

    偏生忽利还委屈巴巴,“你说她们怎么都那么小胆?当年你对我的狼护卫也没这么怕呀!你还敢杀它们的。”

    顾莘莘心想,我还不怕?成千上万的狼,我杀它们,不就是因为怕!

    而忽利看着她又换了话题:“听说你跟戍北候还没定下来,不如你再考虑考虑我?”

    说到这再度得意洋洋:“难道你真的不想试试本王的胯下之威?那销魂蚀骨,我们部落的女人,尝过之后便再也离不开本王!”

    这话够露骨无耻的,顾莘莘却只淡淡一笑,就在忽利以为有戏,一根大棒子猛地冲他抄起来!

    此撩妹手段以忽利王子被打得嗷嗷叫抱头鼠窜为结局。

    大棒赶走忽利之后,顾莘莘又因为他的话想起谢栩,已几天过去,就连京中百姓都对戍北候凯旋的消息念了好些天,觉得再次保家卫国的戍北候一定能得到天子的封赏,可朝廷怎么还没有动静呢。

    说起这事儿有些微妙,如今谢栩身为戍北候的待遇已媲美二品重臣,再往上升,可就不得了了。

    虽然顾

    莘莘在从西北归途时期待谢栩能够早上登上巅峰,但过去在她的卜镜里,待谢栩做了顶级权臣太尉,大权在握,卜镜里是二十五六岁以后的事情。

    是不是现在时机未到,朝廷在度量什么,准备给谢栩一个中间过渡期?

    顾莘莘想到这便没再想,朝廷的事,她一个小小的民间女商贾,没权力置喙什么,静观其变,反正凭皇帝老儿现在的态度,绝对不会亏待谢栩。

    于是顾莘莘便又去干自己的事,她回来后见过各个熟人,却还没见过徐清,她的军师与金手指,可不能落下。

    但她没料到待一找徐清,就不想再见谢栩了。

    这天傍晚她带着八宝鸭去找徐清,先是太久没见叙叙旧,再则两人是生意上的伙伴,少不得有

    事商量,忙完这一切顾莘莘无意提了一件事——即她在西北战场蹊跷已久的疑虑,梦游症。

    关于她在西北战场,时不时就梦游到谢栩床上的梦游症。

    徐清听了之后微怔,便让顾莘莘去他院子里的竹床躺着,说是让自己的仪器测试一下。

    他素来高科技玩意儿多,难保没有个睡眠监控仪的,顾莘莘便依言躺在竹床上,闭眼很快入睡,让徐清好好测试一番。

    可一觉过后,啥事儿也没有,顾莘莘稳当当睡在床上,屁股都没挪过,徐清的仪器更是一动没动。

    徐清笃定下结论,说:“你没有任何问题。”

    跟徐清相识已久,顾莘莘当然知道徐清不会骗自己,也没必要拿这等无关的事骗自己,所以顾莘莘愣了会,开始咬牙切齿。

    所以……她是被谢栩耍了。

    可不么,她就说自己过去从没什么梦游之症,突然冒出这么个蹊跷症状,想来是谢栩为了亲近自己,在军营里时用了什么手段哄骗了她。

    想着那家伙冠冕堂皇使诈骗自己跟他同床共枕,顾莘莘脸热又羞恼,这莫说放在保守的古代,就算是放在现代,也说不过去。

    关键是那家伙还将原因推到她身上,说是她梦游主动上他的榻,倒把他塑造成无辜受害者,甚至不时以自己被占了便宜向她讨教……

    想起那些个被哄骗到同榻而眠近乎耳鬓厮磨的夜……顾莘莘没脸想了!

    这谢栩简直心黑皮厚且无耻!怎地过去就没发现呢!

    顾莘莘气汹汹回了家,可巧,这天晚上无耻的谢大人竟然回来了,这几天他忙着应付公务,顾莘莘已有几天没见他的人,直到今晚谢栩才回了家。

    说是家,不过是小巷里谢栩当初临时买下顾莘莘家隔壁的房子。

    好几日没见过顾莘莘的谢侯爷还不知自己被小女子恼上了,带着小书童一起路过顾莘莘家门,小书童手里拎着一个精致食盒,是谢栩从宫里回来,想着几日没见小女子,带了皇帝赏的些御用糕点,专程拿来送与顾莘莘。

    奈何主仆两话没来得及说,顾莘莘站在门槛后,瞅着谢栩主仆,门一摔,“砰”一声关了。

    险些被门砸到鼻梁的谢家主仆:“……”

    “这是怎么了?”小书童摸着后脑勺纳闷。

    一门之隔传来顾莘莘气呼呼的叫喊,“他心里清楚!”

    然后就没有了声音,显然是顾莘莘去了屋里,再不理这主仆两了。

    谢栩何其聪慧,一揣测便猜到原因,又听下属说顾莘莘下午去了徐清那,多半是徐清给顾莘莘做的判断。

    唉,这个徐清……大家同为男人,他怎么就不知化作同一战壕,互相帮衬呢。

    腹诽人家时,谢侯爷可是忘了自己过去曾将徐清当作假想情敌芥蒂了很久呢。

    幽怨的谢侯爷看着大门紧闭,想着小女子正在气头上,估计一时是不会理自己的,话说自己那事儿的确做得不地道,也

    难为她生气,当下只能让她先散散气,离开了。

    离去时他望望头顶夜空,颇为遗憾,心道难得见面,还准备告诉她一个惊喜的……

    谢侯爷此番来的确是想告诉顾莘莘一个惊喜,至于是什么惊喜,既然顾莘莘现在不想听,反正过几日也会知道的,罢了。

    谢侯爷暗藏下的惊喜,屋内气咻咻的顾莘莘暂且不知,不过一夜之后她却是听到一个大消息。

    翌日晨起醒来,就听阿翠一边服侍她梳头洁面,一面道:“小姐,据说那突厥的王叔归降了呢。”

    “啊?”顾莘莘一惊。

    那与侄子争王位,造反打得不可开交的的突厥王书阿史那咚仁,竟然对大陈归降了!

    确切的说,目前用归降一词过了一点儿,但那突厥造反王爷的确向大陈递了求和信。

    情况是这么回事,大陈与突厥战火暂停后突厥内战开打,阿史那咚仁与他的侄子争天下,咚仁有实力,但侄子亦是正统继承的皇位,实力自也不弱,双方打得头破血流,难分难舍。打了一阵子后,眼瞧再这么耗下去未必能赢,咚仁干脆向老邻居大陈低了头,如今大陈跟过去软绵绵的光景不可同日而语,他向大陈求助,若是大陈助他夺下王位,日后他必定带领突厥与大陈修永世之好,甚至还开出兄弟国的说法,待他得王位后大陈国为兄,他为弟,不仅恭敬相处,还会供以岁币……

    阿史那

    咚仁这招若是放在他侄子突厥新帝身上,必然会鄙夷无比,作为刚刚即位的小皇帝,正是要拿战绩震慑四方,定然做不出来舔脸向过去看不起的邻国低头求怜。

    可在真正的政治家看来,皇叔咚仁这招看似憋屈,实则剔透的很。

    与新帝叫板,本就是造反,若是没有旁的相助,咚仁在王位之争上输了便是人头滚落,性命不保,连累全家满门,千万儿郎军陪葬。命都没有了,荣华富贵都成了云烟,这筹谋多年,还有什么意义!

    不如向大陈低一低头,求得援助,面子上弱了一点,但日后做了突厥的王,哪怕低大陈一等也是一国之君,呼风唤雨,大权在握。

    真正能成大事的人就该能屈能伸,目光长远。

    况且就大陈现在的国力,别的不说,单凭戍北候麾下几万无坚不摧的火铳军,就算他今日不向大陈低头,日后也早晚要低头。

    如今大陈与周边各国关系已比不得当初,识时务者为俊杰。再说过去那戍北候可曾是给他送过了传国玉玺,不然他这番造反未必顺畅快捷,干脆顺着大陈的人情往上爬,既能与大陈修得同好又能稳住自己的王位,一举两得。

    所以低个头算什么?

    突厥王爷咚仁想得开,果然应了谢栩当初那句话,为何要将玉玺送与王叔暗地支持他造反,因为比起突厥小皇帝,突厥王叔更识时务。

    是以阿史那咚仁的书信,派亲信人马快马加鞭送到大陈,而大陈现在就拿着这封信,朝中正商量呢。

    至于顾莘莘这边如何得知,她这几日虽不理谢栩,但

    凭过去跟谢栩的交情,朝中但凡有大事,谢栩的人都会通知顾莘莘,并非要泄露什么朝廷机密给顾莘莘,无非是朝堂变幻,莫测颇多,万一有什么意外好提前做准备,所以阿翠得了信才巴巴地过来告诉顾莘莘。

    顾莘莘听了这消息,则陷入沉思中。

    阿史那咚仁愿意俯首对大陈称臣,若是大陈同意,且愿意协助咚仁加入突厥内战的话,这等政坛风起云涌的开端,总觉得还会卷起更强劲的后续。

    会不会跟谢栩有关?

    果然又过一日,更劲爆的来了。饶是顾莘莘曾推断后续之事情会与谢栩产生关联,却没想到如此大。

    这一日上午她刚在家里整理完自己,准备去店里对账,突听那护院几个家丁跌跌撞撞冲进来,用既惊既喜的急迫表情道:“掌柜的,有喜!有大喜呀!”

    一口一个有喜,若是不知晓的,还以为顾莘莘这个黄花大闺女怀孕了。

    顾莘莘也是纳闷,自己家丁平日里算是沉稳的,怎么今日这般急不可耐,当下便道:“喜什么?慢慢说。”

    “您那表哥,谢侯爷谢栩,谢大人今日在早朝之上被万岁爷封为了太尉!”

    顾莘莘与谢栩真正的关系,除了阿翠等亲近的人知道,对外一概以为顾掌柜是谢大人的表妹,毕竟过去两人曾用这种关系对外宣称过,就连家里看门的下人家丁也是这么认为。

    是以他们得知自家主子的嫡亲表哥,一朝封为武官之首的太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时,莫不为自家主子激动万分,这才急急忙忙奔来禀告。

    顾莘莘亦是一惊,往常她知道朝堂内的消息大多由谢栩有心告之,今日谢栩的人都没来,这门口普通家丁却是得知,必然是朝廷已将这事宣告出来,京城内外俱是知晓。

    也是,太尉何其大的官,三公之一,武官之首,与丞相并肩,龙座之下,位极人臣,朝廷这消息一出,只怕整个京城都要沸腾起来。

    顾莘莘有些震惊,她知道谢栩未来走向,这阵子也在揣测,但没想到太尉之位来得如此之快。

    难道就如别的穿越剧所言,她的到来改变或加快了谢栩前进的步伐?想想她陪在他身边多年,还带着一个未来人徐清,妥妥金手指,谢栩本身又有才能,加上她与徐清便是如虎添翼,太尉这个位置早到乃是情理之中。

    顾莘莘其实有心理准备,甚至过去多次盼过这光景快点到来,那个被压迫磋磨多年的少年,结束过去被欺辱的岁月,大展宏图,扬眉吐气。

    可当局面真正来临,顾莘莘突然有些眼框发热,这些日子她对谢栩军中戏耍一事有些生气,但谢栩对她而言,抛去小儿女家的感情,更是同甘共苦并肩作战的战友伙伴,那些陪着谢栩的艰苦岁月,他总算苦尽甘来,熬出头了。

    缓了一下情绪,再联想到昨日突厥向大陈递求和书信的事,顾莘莘大概能推测出一二。

    谢栩刚回京城之时,皇帝没有因为军功而下令封赏,原来是憋着个大招。

    原来皇帝本意便是

    想将太尉一职赐予谢栩,可这年轻人虽有才干,也立了不少军功,但跟一帮在位几十年的老臣来比,资历尚浅,骤然将他推向大位,只怕人心不服……而这突厥来求和倒是给了最好的锲机,近日咚仁向大陈俯首称臣,一半是看中大陈国力,另一半何尝不是看中谢栩的能力,且不说谢栩过去便给咚仁提供失传已久的玉玺,直接推动突厥内战爆发,更甚的是谢栩手下有威震四方的军队,本身又是个在战场上运筹帷幄决战千里的人物,若是大陈能将此等人物请派到战场上施与援手,那咚仁

    打败自家侄子小皇帝指日可待!

    所以咚仁在向大陈的求救信上,隐隐提到希望大陈派出戍北候协助的要求。

    而谢栩若是真代表大陈协助突厥,建下稳固关系,日后大陈跟突厥成为友好兄弟国,交流沟通起来少不了谢栩作为桥梁。是以谢栩如今不仅在军中是强将主心骨,未来在国家外交中亦是肱骨栋梁。

    这样重要的角色,区区一个戍北候怎么够,总要得太尉一职才能镇住。刚好前太尉高崖不是叛逃而死吗,太尉位置空着,谢栩顶上再合适不过。

    所以皇帝便顺水推舟,将谢栩提拔到这一职位,当然,过程也是有些坎坷的,就在今日早朝上,皇帝将这一决定试探性告知朝臣时,立马有人跳出来,什么谢栩太过年轻,资辈不足,又什么根基不稳,恐不能驾驭三军,这就算了,不过是寻常借口,过去前朝甘罗十二岁为宰相的典故珠玉在前,自古英雄出少年,年轻点倒也好说,偏偏有人跳出来,丢了个更恶心的说辞。

    “陛下万万不可,这戍北候虽立过军功,但身上污点亦是不可洗去,臣听闻他在与高崖一战中竟一箭射死了自己亲生父亲,当年的卫远候谢行!”

    “自古大丈夫立世便是忠君孝父为第一位,可这谢栩竟然于千军万马之中当众弑父,这岂非禽兽所为,如此不堪之人,怎能登上武官之首,统御三军!”

    这一番话说完,竟有好几个臣子跟着下跪附和,劝阻皇帝。

    果然高崖死前说要留给谢栩的污点,真是留了,这些迂腐的臣子们连战场上都没去过,哪里管当时的景象,自是嘴皮子利索,张口即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瞧这些人大义凛然的样子,不通内情的,还真要夸一句,甚有谏臣的风骨呢。

    金銮殿“铁骨铮铮”痛斥之后,他们一边跪一边望向前方戍北候,原本安静站立的戍北候听了言官们禽兽不如的言论,脸色微变了一下,但不待他发话,上座却是猛地传来“啪”一声重响。

    原来是上座的皇帝狠狠拍了一下手下御座,往日从容平和的君主此刻怒容满面:“什么弑父?什么不堪!你们可知当日什么场景!当时高姓叛党占据城池掳掠周边百姓,屠村杀人,周围一派乡镇血流成河,戍北候军队为了保护百姓边关,必须争分夺秒剿灭逆党,可逆党卑鄙无耻抓了谢老爷子做人质威胁,当成千上万百姓性命与一个人质,这家国大业与个人恩情,你们会选择哪一个?戍北候为了万千百姓,为了边关安危,割舍亲情,已是迫不

    得已的巨大牺牲,到头来你们还在朝堂上戳他的脊梁,行啊,下次边关再有难,朕派你们几个人披挂戴甲亲上战场对阵较敌,显试一下能耐可好?!”

    天子一怒,几人能担?这般重的言辞一落下来,堪比打脸还重,加之许多跟谢栩一起上战场的武官内心清楚当时惨况,当殿内文臣挑剔谢栩之时,他们恼怒不已,统统对几位文臣怒目而视,在皇帝面前闹着要给自家主帅讨个公道。可刚才侃侃而谈的一群朝臣在天子的威压之下,哪里还敢抬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许多文官根本没去过战场,纸上谈兵容易,真要上战场,别把腿肚子吓得发软。

    皇帝此刻也是铁了心要扶谢栩上位,当初在突厥战场西北军营时他就曾经放过口风,这些年他好不容易培养一个符合自己所需的臣子,盼着未来能成为他的左臂右膀制衡丞相以及皇后外戚,哪那么容易让几个谏官坏事。

    于是在天子强压下,太尉一职落在谢栩身上,再无人反对。而顶级权臣交替,如此重大事件,百姓早晚会知道,朝廷便不瞒着,下朝后自是随着各种通道从朝廷之上传遍京城。谢栩这些年战功赫赫,平遍大西北,在民间早已有了极高的口碑,如今登上人臣宝座极致,并驾三公,天子御笔,金印紫绶,官服加身,何等风光,一时间,那刚满双旬的英雄少年郎,便是京城街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幸亏此时的少年太尉没有打马街头过,不然马车顶棚都要被路边的鲜花瓜果以及众女子芳心的手帕埋成山。

    得闻此消息,顾莘莘这边也是久久不能平静,左邻右舍不少人知道她是太尉表妹,纷纷过来恭贺,一时间小小院落,竟也跟着新太尉的崛起蓬荜生辉。

    一群人的热闹中很快又出现一个小身影,跑得气喘吁吁,正是小书童,他是受了谢栩的意思专程过来给顾莘莘报信,这么大的事,谢栩本想亲自过来跟顾莘莘说,他能走到这一步,顾莘莘功不可没。

    可惜突厥一事赶得急,谢栩上了太尉的位置便立马要赶去处理边关要务,陛下根本就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直接将人派走了,谢栩只能让小书童过来传递消息。

    小书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仍掩盖不住一脸喜色,虽然顾莘莘已从大众口中知道喜事,但他还是将手里一样物什掏给顾莘莘。

    是块玉佩,观之色白细腻,触之温润,是块顶尖的好货。

    “这是陛下封赏主子官爵时,额外赏的,说是它国进贡来的顶级美玉,主子看着稀罕,便让我来转送给加油君。”

    小书童说完急匆匆往顾莘莘怀里一放,主子去公务,他得赶着去随军伺候,还得去赶主子的队伍呢。

    小书童走后

    ,先前来恭贺顾莘莘的左邻右舍看够了热闹,也散了,顾莘莘拿着玉走到屋子里,却是怔然许久,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如此过了大半天后,竟然又来了一个人。

    午后朗朗日光下,那青年面容雍容斯文,长衣宽袖,玉冠墨发,温润楚楚,进屋后看向顾莘莘的眼神充满光亮,可不是宋致。

    不过他并非为了谢栩的事来恭贺顾莘莘,他更多目的是为了顾莘莘。

    朝中发生这般大的动静,顾及礼仪,宋致自也跟顾莘莘道了喜,毕竟在宋致眼里顾莘莘与谢栩是表亲,不过话说回来,谢栩能走到这一步,宋致对他亦是颇为佩服。从一个无权无势的边陲小卒到如今大权在握满京盛赞的一品太尉,谢栩付出的,岂是一般人可以度量的。

    宋致真心诚意跟顾莘莘道了喜,接着便是想自己的事情。

    说起来两人有好些日子没见面了,上次突厥战场一别到现在快两个月。

    其实早在顾莘莘随谢栩大军凯旋回京时,宋致就得到了消息,只是那会儿他被公务派到外地,几天匆忙结束公务后,他便回了京城,马不停蹄赶回来见顾莘莘。

    对谢栩的事恭贺一番之后,宋致便是看着顾莘莘的脸,有些挪不开眼。

    分别几十日,对她的思念,岂是短短纸墨能够形容的?

    宋致对顾莘莘的情愫,这些年一步步踏进去,竟是抽身再难。许久没见,情人眼里出西施,宋致看面前女子的脸竟是觉得她比以前更好看,雪白的脸颊嫣红的唇,越发鲜活明艳,不由痴痴对着佳人的侧颜看了半晌,只可惜顾莘莘此时正在低头泡茶,不曾注意到一向脸皮薄的宋公子竟也有灼灼盯着女子目不转睛的一面。直到顾莘莘泡好了茶,将茶杯递给宋致,宋致才讪讪回过神,接过了茶,藏在发后的耳廓微红。

    感情走到这一步,便是脸皮薄,他也不打算抽身,不仅如此,近来他心中还做了一个越发坚定的决定。

    不过那一决定,现在对顾莘莘来说似乎还早了一点,宋致便没有出口。

    只是与顾莘莘寻着其他话由寒暄了一会之后,终是按耐不住心里欢喜,提及了另外一点相关事宜。

    “顾姑娘,下月中旬是我生辰,家父家母开了几桌,顺便让我约点交好的朋友过去……不知你得不得空,是否愿去?”

    他说这话时忐忑与期待皆有,生怕顾莘莘不允,毕竟目前的他对她来说,一是异性外男,双方也并没有特别亲近的关系。

    但顾莘莘没想这么多,她本来就是现代人的思维,在她眼里朋友生日是好事,且人家都请到家里来,哪还有推辞的道理,当下边笑着点头说:“好,只要你们簪缨世家不嫌我这平头百姓拿的贺礼庸俗就行。”

    宋致见她应了之后,心下更是欣喜,忙道:“哪里会,不用带礼物,你……你人来就行了!”他越欢喜,说到后面耳廓越红。

    心里也有更大的欢喜在等待,他不是平白无故让她赴他的生辰,等他将心里那件事解决,生辰那日他就找机会向她剖白心意,将情意同她挑明了。

    对面顾莘莘还不知宋公子内心所想,仍是斟茶递果。

    又坐了一会儿后,见天色不早,宋致告辞出来。

    回去路上,宋致觉得脚步都含着几分飘飘然,心中酝酿了巨大的欢喜与期待。

    他活了二十岁,在个人的自律向上以及家族的扶

    持下,一直走得顺风顺水,生活少有太大的喜悲起落,而今天,从未有过的欢喜几乎充盈胸膛。

    这种喜悦一直延续到他回到宋府。

    天色渐渐入暮,斜阳低垂,晚霞渐起,飞鸟归巢,宋府花厅里,宋大人跟宋夫人正等儿子回来用晚膳。

    见儿子脸上掩盖不住的喜色,宋夫人不由问:“明睿,发生什么事,心情这般欢愉?”

    宋大人亦含笑看着儿子,等他的回答。

    不想宋致却是定定地看着父母,渐渐收了那些喜色,脸上变为郑重肃然,突然他一撩衣袍,向着双亲跪去。

    “这是怎么了?!”宋大人夫妇吓了一跳,一边看一边要扶起儿子。

    宋致不肯起来,仍是望着父母,背脊笔直,如此郑重其事的场景,这些年前所未见,他抿抿唇,开口:“父亲母亲,儿有一件事相求。”

    宋家夫妇看着儿子如此模样,更是诧异道:“什么事,需要这样说话?”

    “儿子想去林县与那顾家小姐把婚事给解除了。”

    宋致存了这样的心思已有很久,宋大人夫妇心里也有了准备,嘴上虽没有挑明说,但心里都是默许的,甚至都想好了如何帮助儿子退亲。

    可宋致这模样明显不只是退亲一事,宋夫人冰雪聪明,很快缓过神,“明睿是不仅想与那顾家小姐退亲,还想……”

    话到这份上,宋智再没有什么保留的,他仰头望向父母,眼神坚定,“是,儿子想娶另一个顾家姑娘,顾家顾莘莘。”

    虽然已有揣测,但宋致如此坦然的说出来,仍是将宋夫人夫妇惊了半刻。

    宋大人立马反对:“这怎么可以……且不说你退婚一事,单说那顾姑娘的身份,她可是一个……”

    宋大人这话说的婉转,其实就是说顾

    莘莘是个商贾女,按说宋致这般高门大户的出身,又有皇帝宠爱,别说满京城的豪门贵女,便是娶个公主都不为过,可他竟然要娶一个江湖走马的商贾女……这差太多了。

    但宋致神色丝毫未变,注视着父母亲的目光,更落地有声的道:“儿知道,但儿心仪她,非她不娶。”

    非他不娶四个字落下来又是让宋大人夫妇脸色更凝重一层。

    宋致现下这般跪在地上,就是在祈求父母,他这等出色的孩子,何曾这般求过父母,而他神色坚定,竟是已经做好打算,绝不会改变。

    宋大人仍是一脸震惊与不解,没有想到自己这从来孝顺懂礼的儿子,会做出这样离经叛道的事。

    倒是旁边的宋夫人缓了缓脸色,道:“说起来那孩子也是个好孩子,虽然身份差了点……不过她是戍北候的表妹,戍北候如今贵为太尉,她身份跟一般的女子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但显然这样的话并不能打动宋大人,毕竟戍北候的表妹再加分,也不能抹去她过去的确街头巷尾抛头露面跟三教九流打交道的商贾女出身。

    这时宋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惆怅地道:“两情若是不能相许,人生再

    显赫风光,又有什么意思……”

    宋夫人的叹息,轻轻浅浅,落在宋大人的耳中,便又是另一番感触,最后不知是被儿子打动,还是他宠溺惯了夫人,他一摆手,对宋致道:“去去……”

    “谢谢爹娘成全!”宋致面露大喜,重重在地上磕了个头,带着对父母的感恩,起身快步走出花厅。

    竟然急着与林县顾家解除姻亲,连晚饭都不吃了。

    花厅里,宋大人无奈看向妻子,在得到妻子一个温柔的笑后,宋大人露出释怀的表情,心甘情愿听了妻子的。

    这些年他心爱她,凡事只盼她露出一笑,从不愿驳回她的任何话语。

    那边宋致已经奔向了解除捆绑他多年的娃娃亲道路。

    而这边,小爵爷凌风则是敲开顾家大门。

    谢栩的事他自是知道了,也过来跟顾莘莘道个贺,顺便两位老友唠嗑唠嗑。

    顾莘莘便在院子里跟他一道喝起茶,两个人聊着聊着,小爵爷无意聊到自家表哥身上,对表哥终于下定决心赶往边关小镇退亲的事感到欣慰。

    顾莘莘尚不得知内情,只是听闻今天下午才来过自家小坐的宋致竟然连夜去了远方,不由纳闷,便问:“这般急匆匆,可是为了什么紧要公务?”

    “非也非也……”小爵爷拎着茶杯笑,自家表哥的心思他是知道的,虽然表哥现在还没有对顾莘莘捅穿,但他不介意偷偷给顾莘莘放个风声,反正她早晚是要知道的。

    于是他说:“不是什么公务,表哥过去在某个边陲小县有一桩不合适的婚事,表哥现在过去把它退了。”

    小爵爷自认为这是一句很平常的话,毕竟他还没有说到关键点子上去呢。

    可顾莘莘听了之后却是睁大眼:“什么?!宋致要去退亲?”

    &lt;/&gt;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啊各位,作者历经“疑似疫病”被隔离,加上疫区各种杂七杂八的不如意与磋磨……时隔多日终于恢复更新了。

    临近故事尾部,希望不要再出任何岔子让我一鼓作气更完,至于更新频率,解封了未来我可能要找工作,所以暂定还是隔日更,晚上十点左右,状态好会爆更,反正一定有始有终完成。

    其实还挺不好意思的,说起来这篇文算是我写文几年以来最多灾多难的文,中间因为好几次不得已的原因断更,心里觉得特别对不起大家……所以还是那句话,文这里直到结局,每章评论都会发小红包,当后面所有内容都请大家免费看了。所以大家千万别忘记留言哦!

    最后希望疫情早日完结,一切都能回复正常,大家都健康,开心。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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