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眸光流转,只道是欢喜(一)
“哎~念君你起来啦!我正想着去叫你呢!”
念君闻声立刻抬头看去,发现来人是正灵,她当即张口问他:“正灵,你看见我师父了吗?”
“看见啦!若浔道长正给众道士演练道剑呢!他可真不愧为我师父的师兄,剑法果然厉害,大家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呢!”
听正灵这么说,念君更是疑惑了,她师父这么早起来就是为了给观里道士们舞剑,这还是她师父吗?
念君跟着正灵来到前院专门给众道士练剑的空地时,眼前的景象使她有一瞬呆滞,脚步也不由放慢了些。
此时她师父正在逐一给道士们纠正剑法,那神情别提多专注了,虽然仍是未着道袍,可看着却自带一股威严,派头上倒是与以往都不同。
“哎哎,你的手腕不能弯。”
“这道剑虽轻,可出时要极稳才行,你这可不行啊!”若浔老道说完还不忘帮小道士又正了正剑身,随后又转向了旁人。
“还有你,点剑而起时,要注意气沉丹田,万不可乱了气息。”
念君今日这么一瞧,突然发觉她师父其实有好多面,随性的,真实的,神伤的,而每一面的表现又都不同,就好像一座仍待挖掘的宝藏般,她能有这样的师父也不知是不是前世所修来的福?
没一会儿念君便把视线挪到了三清殿前正站着的几人身上。
在石阶中间手拿拂尘而立的是清诚子,站在他右手旁的是华容子,而左手边站着的分别是正德,正玄和正清。
就在这时若浔老道看见了念君,忙向他师弟大声道:“我徒弟都来了,师弟你也该放我去休息了吧!”
清诚子闻言轻笑了笑说:“师兄教了这么久自是累了,咱们这便去膳堂用早膳,之后师兄想回房休息多久都成。”
末了他对众道士道:“你们今日能得若浔道长指点一二是你们的福气,想不想他以后日日教你们剑法?”
众道士听后彼此间面面相觑,很快齐声答道:“想。”
“既然想,那日后便要好好跟着我师兄练习,不可顶撞于他。”话落就又听众道士齐声喊:“是,知观。”
若浔老道见此情形越发憋闷起来,他现在只想狠狠抽自己的嘴巴,昨日轻易地就入了他师弟的套,怎么能忘了他师弟是只老狐狸了呢!
这下可好无端就给自己找了个辛苦活,每天要是这么起早,他怕是会寿数减半的吧!
当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咬牙道:“师弟,你还真会先斩后奏呢!师兄今日可算领——教了。”说到最后若浔老道险些忍不住要当场发火。
清诚子看着他师兄那暗暗憋气的样子很是想笑,可面上却又不显。只听他道:
“师兄言出必行,我甚感欣慰,日后就劳烦师兄你多费心了,师父他若是知晓你这么帮我,定也会安心的。”
若浔老道此刻是什么话都说不出了,他直觉从清诚子给他写信开始就是个阴谋!他可太佩服他师弟了,竟然还搬出他们师父来压制他,他……
他还真就没辙!
看来他以前清闲自在的日子怕是要一去不复返了!
念君这时才明白过来,不禁轻弯起了唇角,他师父竟也有今日,看来清诚子道长果然够了解她师父,知道怎么样才能治住他。
没过一会儿清诚子便吩咐正德带着众道士去做早课,而余下几人则是一同去了膳堂用早膳。
膳堂里若浔老道、念君和清诚子、华容子二人坐在了一桌,而正玄、正清和正灵三人则坐在了另一桌。
若浔老道边喝了口汤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华容子,而后对他师弟道:“师弟倒还真没藏私,把自己的绝学都传授给了关门弟子。”话落他又望向华容子,“你这小子确实不错,倒也配得上你师父的衣钵。”
“若浔道长过誉了。”华容子放下手中筷子谦卑地说道。
“不过誉不过誉,我老道士向来不说违心话,你小小年纪剑法就练得如此出神入化,若再假以时日,怕是我和你师父都比不上你的。”
听若浔老道这么说,念君不由放慢了口中咀嚼的动作,还偷偷地打量了下华容子。
她师父很少夸人的,今日能如此赞赏华容子,想必他的剑法一定很厉害,否则她师父是不会那样说的。
清诚子这时开口对华容子道:“我师兄能夸你说明你入了他的眼,你日后也要多向我师兄请教才行,若是能得他传授一二,那我就更放心了。”
华容子闻言当即说道:“我会的,师父。”而后向若浔老道微颔了颔首。
旁边桌正坐着吃饭的正清听了后紧紧地握了握手中筷子,及不可闻的哼了声。正玄随之看了看他,并没有说话。
“好说好说,等我休息两天,咱俩再切磋切磋。”若浔老道笑着说完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对清诚子道:“我说师弟,你让我吃素食我忍了,可我这酒是一日都不能断的,我这刚来你就给我找这么多活,总该管够我酒吧!”
清诚子无奈一笑,道:“好,今日华容子要去乌绫县一趟,到时让他给你买回来就是。”
若浔老道见清诚子这么痛快地答应,也忙道:“那成,让我小徒弟也跟着去,她知道我爱喝什么酒。”
华容子听见抬眸看向了念君,正好和念君的眼神对上,随即他便撇开了视线。
念君一想到等会儿要和华容子一同出去,心下不免又开始局促起来。
————乌绫县————
还未到晌午华容子和念君就已到了乌绫县。
今日乌绫县的集市仍旧很热闹,来来往往间行人不断。
华容子和念君一前一后不远不近地走在集市上,中间隔了有将近两个人的距离。因二人容貌皆出众,华容子今日也未着道袍,所以时不时就有目光向两人投来。
此时有两位小姐模样的少女见了华容子后,脸上都露出了娇羞姿态,其中一位说道:“天啊!这公子长得好生俊俏呢!”
另一位小姐妹听了也不住地点头赞同道:“是呀!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像画里走出来似的,不过,他看着好像有点凶啊!你看,他把他娘子都落在后面了也不说等等。”
华容子听没听到念君不知,可她却听到了,当下脸的温度就有些高,她抬起头偷偷望向前方的华容子,心里不由想着,她和华容子看着很像夫妻吗?
想着想着脸又红了几分。
那会儿刚从上清观出来,念君忆起昨日晚间就想着得改了称呼,便叫了他华容子师兄,可华容子却说:“我也大不了你两岁,日后直接叫我名字便好。”
念君当时听后一愣,想着直接叫名字会不会不太好?可心下还是忍不住多念了几遍他的名字,最后回了句“好。”
华容子今日受师父之托要去这乌绫县最大的富商柳员外家,穿过前方不远处的巷子就是了。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转身,而念君没想到华容子会突然顿足,一时不查便险些撞上。
待稳住身形后她呆呆地抬眸看向华容子,只听他道:“我一会儿有事要办,你先去买酒,之后你可以在这儿附近逛一逛,别走远,我很快就回来。”说着华容子便把酒钱递向了念君,还给她指了指酒坊的位置。
念君忙接过银子,面带笑意地对他说:“好,你快些去办事吧!不用担心我,我,在这儿等你。”
这是念君对华容子说的第一个等,而华容子此时也不会想到,自己日后会等她那么久,等得那么辛苦。
一季复一季,一年又一年。
华容子望着念君,觉得她无论跟谁说话时都是浅浅微笑着的,那笑容又很是纯粹明媚,让人无法抗拒。
他冲她颔首后就转身离开了。
念君见华容子在前方巷子口拐了进去,方才向酒坊那边走去。
念君在酒坊买了两大坛子酒,老板怕她拿不动还用红绳绑的紧紧的,好方便她能提溜着。
但其实这两坛酒对念君来说并不算什么,她力气大着呢!
念君提着酒走到了酒坊对面的小摊位前,她方才就见这里有卖小黄鱼干的,正好可以买些回去给师父做下酒菜。
“大哥,你这黄鱼干怎么卖啊?”
“小姑娘,我这鱼干儿可好吃了,都是最纯正的,十文钱一包。”面色黝黑的摊主笑嘻嘻地说道。
“十文钱!这么贵!”
念君在桂山下的集市买时才五文钱一包,到这里竟然涨了一倍。
“小姑娘,我这可不算贵了,圣都城里要卖二十文的,再说,你看我这黄鱼干多新鲜,味道也特别好呢!包你好吃。”
念君又仔细瞧了瞧黄鱼干,看着确实是比以前买的要大,闻着也香上许多,虽然贵是贵了些,但也值这个价,加上她师父还爱吃,就买了吧!
于是她便笑着对摊主道:“那行,我要两包。”
“好嘞~小姑娘要不要再来一包卤鱼干,二十文钱,我新腌制出来的,圣都城都没有卖的呢!独一份,可香啦!”摊主喜笑颜开地向念君推荐道。
念君想了一下,她师父应该还没吃过这种口味的,随口就道:“那,再给我来一包卤鱼干吧!”
念君付完银子后,一手拎着鱼干一手提着酒小步往华容子方才拐进的巷子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