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0
61 父子局
◎小俞总还有五秒到达战场。◎
谁也没想到秦星羽会在星期一的下午, 独自跑去自家的画堂传媒。
那天下午,原本是安辰陪着秦星羽,只不过有个商务合作的洽谈, 甲方那边临时改期,改在了今天,而时川他们又被派出去干其它跑腿的工作了。
于是安大经纪只得让庄晏晏, 开着公司的商务车, 到秦星羽的别墅外面去盯俩小时。
确切的说, 是监控自家艺人不许乱跑。
庄晏晏本不在陪伴秦星羽的工作人员名单里,也没有什么工作内容需要和对方直接接触,毕竟她只是安辰的助理。
无论哪一家的饭圈,对于女员工和艺人的接触,都多多少少有些介意, 因而秦星羽团队的女孩子们, 基本都是从事宣发策划类的工作,不负责他的日常生活。
午后晴空万里,阳光不烈。庄大小姐一如既往地懂分寸、知进退, 将公司的七座奔驰商务车停在秦星羽的家门口,她今天的任务就是在安辰回来前,盯着秦星羽可别单独出门。
彼时秦星羽站在自家客厅, 那面掩上了半扇的落地窗帘后, 看见这辆车了, 也知道今天车里坐的是谁。
对于庄晏晏的身份,他一清二楚。
也幸好今天来的是庄晏晏,如若是安辰、韦盛, 哪怕是时川, 谁也不可能任由他出去找他父亲, 多半这会儿早就进他家门了。
还是庄大小姐更好忽悠一些。
秦星羽虽然没有什么忽悠女孩子的经验,但他知道庄大小姐喜欢什么。
庄大小姐喜欢他。
下午两点钟刚过,他穿了身墨蓝长风衣,深色牛仔裤,薄板鞋,拎了个手机,没戴帽子也没戴口罩,简简单单就如同一个寻常出门的大学生。
从院子里出来时,还特意浅笑着轻敲了敲庄晏晏那黑色商务车的车窗。
庄大小姐惊呆了,确切的说,是心里那根本就蠢蠢欲动的弦,被撩拨得惊天动地。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偶像,不仅从面前近距离走过,还特意来敲了自己的车窗?!
秦星羽撩完就跑,敲了车窗后一秒钟也没多做停留,而是转身去向自家的车库。
庄晏晏愣了好一会功夫,下车一路小跑追上去了。
“羽哥,你……你要去哪啊?”她可没忘了今天自己的工作。
秦星羽不回答,当然他也没办法说话,而是一声不响地走向自己那辆白色保时捷轿车,还绅士地为对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庄晏晏立时心中一片空白,心花怒放,百爪挠心,七上八下,心里那只小鹿乱撞,撞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坐上自己偶像的副驾?不枉她多年追星人生巅峰!
几乎是大脑宕机地坐上了秦星羽的副驾,紧接着秦星羽绕到另一侧,一声不响地开门上车。
他要去他父亲的公司画堂传媒,不载上庄大小姐,对方一会儿反应过来了,保准分分钟一个电话打给他辰哥告状。
他的两辆车都停在车库,不过今天他特意没开那辆拉风的兰博基尼,而是开了自己原本低调的保时捷,档次和价位还不如庄大小姐自己的小跑车。
毕竟那辆兰博基尼是俞笙送的。
而秦星羽知道庄晏晏是谁。
在跟小俞总传过联姻绯闻的姑娘面前,他开小俞总送的跑车,这不合适。燕闪廷
一路上庄晏晏都懵懵懂懂的,想要说些什么,又唯恐说错话,想要询问对方去哪,又害怕问得不礼貌,想要表达自己一直支持喜欢着对方,又碍于现今工作人员的身份。
总之是百般措词,什么也没说出来。
秦星羽神色如常地开车,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直到两点五十分,白色的保时捷在南三环某栋写字楼外的广场停下时,庄晏晏才强行拽回心底那只横冲直撞小鹿的缰绳。
然而秦星羽简简单单地,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下“在这等我”四个字后,便头也不回地下车了,没带上她。
这是秦星羽父亲的公司画堂传媒,庄晏晏看出来了,打从她成为秦星羽粉丝那时候,就知道这家公司。
秦星羽这是见自家父亲和宋雨画来了?
以庄晏晏这个资深大粉的了解,秦星羽和家里人见面,十之七八又是一场争执,他们家就没和睦过。于是眼看着对方的身影独自进了写字楼,她拿出手机,立即拨通了安辰的电话。
“辰哥,我现在在画堂传媒楼底下,羽哥他……”
电话一接通,庄晏晏便心急如焚地跟汇报当下的情况。秦星羽不在身边了,庄大小姐也已恢复了理智,在不到两秒钟的抉择之后,她没有第一时间给俞笙打电话,而是选择了她的直属上司安辰。
今天是安辰的班照顾秦星羽,要是俞笙知道了辰哥没在岗,那估计要完。
电话里传来安辰同样语速加快,但听起来比她冷静多了的声音:
“那个,别急啊,别急,我马上出发过去,他钥匙还在车上吧,听我说啊,晏晏,你现在立刻下车,把手机录音开着揣兜里,然后你也上楼,到前台就说是jy集团中国地区副总裁,保准没人敢拦你,进去甭管他们聊啥,你就往旁边一站。”
领了任务,庄晏晏没有立即挂断电话,而是用另一部手机匆匆打开了录音,藏在外套的口袋里。
她有两部手机,一部可以用来继续跟安辰保持通话状态,另一部用来录音。
把她留在车里的缘故,秦星羽特意钥匙放车上没动,此刻庄晏晏开了录音就立即锁车上楼,一分钟都没耽误。
远在十几公里外的安辰犯难了,他也是不懂庄大小姐这么一个见过大世面,见过无数美男,眼界见识都远超普通人的顶级富豪圈女孩子,怎么就能被他家一个心理不正常的小艺人,给轻而易举带上车拐跑了的……
挂下电话,安辰就驱车往画堂传媒赶,思索了几分钟后,到底还是给俞笙拨了个电话。
安大经纪此刻的位置,离画堂传媒实在是有些远,开车将近一小时的路程,反倒是在jy集团公司上班的俞笙,距离更近一些。
于是他立即让俞笙先赶过去,也顾不得今天是由于自己失职没在岗而造成的。
在勇于接锅这方面,安辰一向是个有担当的人。
画堂传媒今天下午例会,很多上星期新签约的练习生也来了,其中就包括了去红豆影业面试过、又被挖走的那位6号小选手齐年。
谁也没想到今天能在这儿看见秦星羽,秦家父子不和的传闻,在业内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也终究还是有那么点捕风捉影八卦的。
尽管这些年来,宋雨画仍旧营造着完美继母人设。
不算宽敞的小会议室里,此刻坐满了人,秦耀堂、宋雨画、几位副总、经纪人、执行、宣传,连助理都来了,是刚要开会的样子。
二十人的长会议桌坐不下,新签约的练习生们自己搬了椅子,在后面靠墙坐了一整排。
秦星羽直接推门进去,冷冷扫视了一眼在场众人,即便平日里他是个被业内前辈们多次称赞的、安静懂事有礼貌的优质艺人,但此时此刻在这里,他也完全不需要任何礼貌。
父亲和宋雨画又有谁曾经对他礼貌过?
因而此刻他只是将手机往会议桌上一丢,屏幕显示的备忘录上,简简单单的一行字,刚好落在秦耀堂面前:
“周亦承是你签的?”
都以为秦星羽来父亲的公司,是质问争夺练习生的事,谁也没想到的是,对方一上来先问周亦承。
尽管这一批练习生当中,的确有几个他觉着满意、但被画堂传媒抢先签走了的,但这不是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画堂传媒的例会还没开始,在场的高层们眼见着老板的长子来了,距离远的也看不见对方手机上打了什么,一个个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都赔笑着纷纷退出去了。
偌大的会议室里一下子只剩下秦星羽、秦耀堂和宋雨画三人。
秦耀堂坐在董事长下手、总经理的位置,看了一眼儿子备忘录上的文字,无奈地叹息:
“谁让你自己不愿意来,这是咱自家的公司,你说你要是签进来多好,你也看见了,刚才那一个个练习生,全是新人小孩,我跟你妈妈,总得签一个能带流量的吧。”
秦星羽不理会父亲的话,而是继续在手机上打字:
“你联系了去年事故现场的工作人员?”
有限的几位事故证人,在近期突然一致反水,还对俞笙倒打一耙,说是受了小俞总的贿赂,这里的来龙去脉他现今明白了。
秦耀堂长出了口气,鲜有地宛若一个慈父般,苦口婆心地解释:
“小羽啊,事情都过去一年了,你怎么还是揪着不放呢,那舞台上唱唱跳跳,谁没出过点意外受过点伤啊,舞台责任方去年也被你们前公司告了,也赔钱了,你还要咋样呢?”
顿了顿,秦耀堂用茶杯重重地扣着桌面: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赶紧开演唱会、进组拍戏、恢复工作,而不是非要抓着小周不放,小周是个不错的孩子,去年事故是场意外,他没推过你,你精神不好,记错了……难道就因为他的站位和你最近,就是他的责任?”
“他推我了。”
秦星羽冷冷地在手机上打下四个字,笃定而沉静。
秦耀堂已然有些不耐烦了:
“如果你手头缺钱,可以直接跟我说,没有必要绕那么大个圈子,先搞个证人口供,再走法律程序,从小周那拿赔偿金。你爸爸我有钱,只不过我和你妈妈最近的影视项目没起来,手头有点紧,你二姑又要在老家买房……”
秦星羽听明白了,这是在挖坑给他跳,但凡他接一句茬,就成了他为了坑周亦承一笔赔偿金,而贿赂证人诬陷对方。
至于他二姑,抱歉他不熟,他有六个姑姑,他爸是老七,唯一的印象是,他姑姑们对他的母亲不好,小时候去爷爷奶奶家,受了不少冷嘲热讽,嫌弃他外公没有出钱帮衬他的姑父们发家致富。
此时庄晏晏已经以jy集团副总的身份,轻而易举地从前台进来了,当下就站在那留了条门缝的会议室外,外套一左一右的两个口袋里,装着两个手机,一个开着录音,一个保持着和安辰的通话。
她紧张极了,身旁的走廊里还站了一溜同样紧张观望的练习生们。
见秦星羽这一次没有打字回答,宋雨画从长桌一端董事长的位置抬了抬眼,依旧是短发戴眼镜的干练打扮,双手抱臂起身:
“还是不想和你爸爸说话么,非要打字?”
她问出这句话时,秦星羽一点也不奇怪,关于他出现语言障碍这件事,时隔一年,他的父亲仍旧没留意过,而是固执地认为他打字,只是由于父子关系不和,不愿意当面说话而已。
但以宋雨画的精明手段与灵通消息,百分百知道这事儿,此刻也不过是故意质问,挑拨离间罢了。
秦星羽懒得搭理宋雨画。
对方在他的父亲面前,一直扮演着一个事业家庭兼顾的完美妻子角色,连继母这个身份都演绎得天衣无缝。
“小羽,你是个成年人了,不是发生了事情、遭受了意外,就一定要找一个人为自己负责,成年人要勇于承担责任,只有你自己才能为自己负责。”
宋雨画绕了八百个圈子的毒鸡汤,秦星羽也不知道是听没听懂,反正目光冷静极了。
眼前的女人学着他父亲无奈的样子,缓缓地叹息:
“我知道你和小周分手,闹得很不愉快,小俞总对你怎么样,我们也插不上手,只能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和你爸爸这两年又一直资金短缺,帮不上你。不过,如果我们现下筹备的电影项目拿了投资,你来友情出演的话,我们可以给到你一个高于行业的片酬,也算是这些年我们对你关心不足的补偿吧。”
“这是电影项目书,你拿回去给小俞总看看。”
宋雨画说着,左手托着右胳膊肘,随手递了份彩色打印的影视项目书,原本是打算在今天例会上讨论的。
秦星羽看也没看,就把项目书拍桌子上了。
秦耀堂一下子火了,拍案而起:
“秦星羽,反了你了?对你妈妈什么态度?你平时怎么对你老子,我都忍了,但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告诉你,对你妈妈没礼貌,不行!”
秦星羽那双如一汪寒潭般的目光,波澜不惊地迎了上去,冷冷地听着父亲的暴怒,他今天还真就反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62 护他
◎小俞总开启疯批模式。◎
眼见着会议室里起了争执, 原本站走廊里看热闹的员工,都退了个一干二净,对于老板的家事, 谁也不敢掺和。
唯剩几个新签约的小练习生,仍旧围在门外,不怕死地偷偷当吃瓜群众。
原本只是在门口安静录音的庄晏晏, 听见里面秦耀堂刚才暴怒的那一嗓子, 吓了一跳, 做了几个深呼吸,而后敲了敲门进来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报上一句“我是jy集团副总裁”,身后的门便再一次开了,是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手里还拿了个飞机模型, 身后几个练习生哥哥追着陪玩,一看就是秦耀堂和宋雨画的小儿子。
秦星羽微微蹙了蹙眉,伸手就把自家弟弟的飞机模型给抢走了。
他没别的毛病, 既怕小朋友又喜欢抢他们的玩具。
小朋友委屈巴巴,跳着要夺回玩具,秦星羽拿得高了, 对方够不到, 于是抱住了自家哥哥穿着修身牛仔裤的小腿。
下一秒秦星羽就把飞机模型扔下了, 转而将弟弟推开,比起执着地跟小朋友抢玩具外,他更害怕对方的靠近。
只不过这会议室的空间不大, 他惊恐之下这么一推, 稍稍用了些力道, 小朋友一个没站稳坐倒在地,刚才就挂上眼角的金豆豆,终于随着哇的一声大哭,掉下来了。
宋雨画赶紧上前抱起小儿子。
秦耀堂勃然大怒,先前还是一副苦衷十足的模样,跟自家长子扯皮,眼下一瞬间的功夫站起来了,抬手一巴掌就朝秦星羽脸上招呼。
秦星羽一伸手挡住了。
他现在长大了,是个成年人了,不是小时候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少年了。
秦耀堂惊异于这一巴掌居然没能得手?多少年了,他揍孩子从未失手过。于是目瞪口呆了一小会儿,反应过来时,气得又要当着这一众外人的面,抽裤腰带。
庄晏晏又气又急地捂着眼睛跑上来拦住了。
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庄大小姐,这会儿一害怕,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劝阻的言语来。在她的成长环境中,没什么人会动不动用武力解决问题。因而去年春节前,她被自家老爷子扇的那一巴掌,至今想起来心里都难受极了。
此刻秦耀堂教训儿子没能如愿,怒意更盛了,眼见这小姑娘上前碍事,也不管是谁,不由分说就一把将庄晏晏推倒了。
庄晏晏惊叫了一声,胳膊肘咚的一声撞上会议桌腿,疼痛感瞬间袭来的同时,外套一侧口袋里的手机传来焦急的男声:
“怎么了?咋啦?庄晏晏?”
她的手机还保持着跟安辰的通话状态。
安大经纪正开着车,一门心思地往这边赶,听见电话里叮啷咣啷的声音,对方惊叫了一声后就没了回音,顿感不妙。
会议室的长桌旁,宋雨画让招手,让那个名叫齐年的小练习生,把小儿子带了出去,回头双手抱臂观望。
被自己丈夫推倒在地的女孩子是什么身份,她再清楚不过了,只是,她没说穿。
在公司的运营方面,近来她与丈夫的意见出现诸多不和。在秦耀堂看来,抱紧小俞总这条资本大腿,装怂装孙子,是眼下的万全之策,只要小俞总还没厌倦了他儿子,就足以保证他的公司稳定发展,吃喝不愁。
但在心比天高的女强人宋雨画角度,不甘于屈居俞笙的资本之下,总有一天她要把秦星羽和俞笙双双扳倒。
既然得罪小俞总是迟早的事,那么便让自己这没脑子的丈夫,先把jy集团股东家的闺女得罪了,一不做二不休。
此刻的秦耀堂,只当庄晏晏是个跟他儿子站一边的普通女员工,对于他儿子从小便人气万千、命犯桃花这件事,秦耀堂认识得相当充分。
但是如今不行了,在他看来,他儿子已经是有主了的,但凡还出现在他儿子身边的女孩子,那都是破坏他儿子和小俞总感情,从而直接阻碍他这个老父亲事业发展的红颜祸水。
“干什么的?说!头发烫得跟狐狸精似的!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往我儿子身边凑的那些不学好的小姑娘们,都什么下场!”
话音未落,他撸胳膊挽袖子,双手扛起会议桌旁的旋转椅,朝着正要起身的庄晏晏,当头就砸下去了。
危急时刻,秦星羽利落地上前一把挡住。
尽管他如今的身高比父亲还高了几公分,但毕竟他太瘦了,体质也弱,再加上去年的事故伤了骨骼神经,即便同样是个成年男人了,力气上也差得太远。
因而他这么一挡,没能完全挡住,椅子腿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肩颈,顺带着椅背的侧沿磕上了他的腰背。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硬撑着没有退开,而是护在庄晏晏身前,撑着会议桌的桌沿,站住了。
会议室那钢化玻璃墙外,站着的练习生们都吓呆了,有反应快的吃瓜群众,赶紧拿出手机来录像。
下一秒,秦星羽反握住了父亲又要扬起的手腕。
他不再是当年那个脆弱的少年,而今的他,有足够的意志来挑战从前的那些年里,从未成功挑战过的父权。
“小羽,快放下椅子,咱们有话好说,你不能对你爸爸动手!”
宋雨画瞥了一眼外面练习生们的镜头,立即提高了嗓门。
椅子?说得好像椅子在他手里似的!宋雨画最擅长歪曲事实了。
秦星羽心里明镜儿似的,只不过,他没办法出言争辩,也没有力气抬头去看。刚才那金属的椅子腿砸在了他后颈的位置,这会儿他觉得有点眩晕,即便撑着桌面,也站不太稳当。
于是他这么缓了一会儿的功夫,秦耀堂挣脱开来,抄起身后架子上的一枚奖杯就扔过来了,那一瞬间的轨迹路线,也不知道是向着正慌乱中爬起的庄晏晏,还是向着自己的儿子。
电光石火间,秦星羽也没办法分辨,于是立即抬手挡了一下,让奖杯落在会议桌上的安全位置,以免伤人。
不过他此刻腰椎以下忽然开始麻木,脚步也不怎么听使唤,这一挡,虽然挡开了大半,却仍旧感觉到在那奖杯落在桌面的前一瞬,有什么锋利的东西,顺着自己额角的位置划了一下。
而后他便身形不受控制地滑落在地。
他自己也觉着奇怪,没感到哪里受伤,也没感到哪里疼,只是不明白自己上一秒还在桌边护着庄晏晏,这一秒怎么就忽然倒地上了?
在倒下的瞬间,他用余光瞥见了,那奖杯是他16岁那年获得的华语乐坛新人奖。
他的奖杯太多了,多到数不过来,并没有全在自己身边,有几个仍旧留在父亲家里或是公司里。
他是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倒下的,那感觉跟游戏里溜达晃荡着,结果突然被草丛里的刺客偷袭,血条瞬间空了一样,返回复活点的读秒中,还需要复盘一下才能行。
他觉得幸好自己护住了庄晏晏。
保护女孩子这件事,是他还没上小学的时候,母亲就教给他的,并不因为庄晏晏是他的下属或是俞笙的朋友。
耳畔似乎多了许多叫喊与嘈杂,恍惚中他似乎还听见了安辰的声音,不知道是从哪传来的,茫茫远远地不大对劲,像是手机里的,总之奇奇怪怪,他觉得多半是自己被砸蒙了产生的错觉。
即便在父亲手底下吃了亏,他此刻仍旧思绪灵活地复盘,刚才那奖杯应该还是没完全躲过去,在挡掉之前被磕了一下额角,再加上先前用肩颈替庄晏晏挡了一下椅子腿,他大抵是挨了两下。
不过他一点儿也不觉得疼,额头不疼,肩颈也不疼,似乎没什么事,反倒是几分钟后,他腰锥的旧伤处,传来的剧痛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许还是最开始那金属椅子落下时,磕了一下。
不过他仍旧竭尽全力地一点一点站起来,顽强得一如当年那个无论怎么挨揍,也不肯讨饶的倔强少年。
眼角上方似乎有什么液体流淌而下,沾湿了他一侧的浓密羽睫,那感觉仿佛是扑闪着想要起飞的蝴蝶,被雨水打湿了翅膀般,同时伴着些许的视线遮挡,不过,他没怎么留意。
秦耀堂最看不得自家儿子这副不服软的样子,在他看来,这简直是狂妄嚣张至极,是对他这个父亲至高无上权威的挑衅。
“你小子还敢起来?你敢给我起来试试?!”
多年来只能靠在孩子面前耍横,而获得自尊心的男人,此刻一边怒吼着,一边抬脚就要去踹。
陡然间,会议室的钢化玻璃门被从外面撞开了,紧接着电光石火间,只身而入的年轻男生身影,一拳直接就揍在了秦耀堂鼻子上。
俞笙到了。
这一拳是小俞总亲自打的。
接到安辰的电话,俞笙便一分钟没多耽误地疾驰赶来,此刻小俞总的怒气值,一点也不比眼前的秦耀堂低。
对方敢动秦星羽,他俞笙也不再顾及什么身份脸面了,哪怕这个人是秦星羽的父亲。
宋雨画见状赶紧上前要拦,被俞笙轻轻一推,坐倒在旋转椅上。
俞笙的目标十分明确,绝不跟其他人纠缠,而是随手拿起桌上的奖杯,照着秦耀堂的脑袋,紧接着要来第二下。
然而动手之前,他一眼看见了那奖杯上刻着的名字,转而又放下了。
他不能污染了写有秦星羽这三个字的奖杯。
于是他改为赤手空拳,朝着秦耀堂又踹了两脚,将人踹得靠上了墙壁,同时扭头望向秦星羽的目光里,是显而易见的惊怒、担忧与焦急。
秦星羽也有点错愕,他跟他爸起冲突也不是头一回了,这么些年来都这样,小时候当着俞笙的面就好几次,还顺带着连累俞队长也挨过一巴掌。
而此刻俞笙看着他的目光中,是有些夸张的惊怒,他没觉得自己怎么样,他好好地站在这。
反倒是对方,作为曾经的顶流明星,而今千亿时尚集团继承人的小俞总,第一次动手打人。
尽管他俞笙素来也是个固执不服管教的少年,但贵族世家出身的教养,以及万众瞩目的明星身份,使得他平日里性子虽冷,言行举止还是相当绅士得体的,别说是动手打人了,脏话都不曾飙过一句。
但如今,关乎于秦星羽的安危,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秦耀堂被俞笙踹得滑倒在地,这个就在几分钟前,还气焰嚣张的中年男人,此刻非但没有了一点儿刚才教训儿子时的蛮横劲儿,还敛了锋芒连连作揖道歉:
“是俞总啊,俞总对不起,对不起,我这教训儿子没有分寸,给您添麻烦了……我也是怕小羽这性子不讨人喜欢,让您费神,想着替您管教管教……”
连宋雨画都向丈夫投去了一个鄙夷不屑的目光,她怎么就嫁了这么一个窝囊废男人。
会议室的角落,庄晏晏胆战心惊地双手发抖,庄大小姐自小过得是何等尊荣的生活,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坏了,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来。
秦星羽心里也觉着连累了对方,过意不去,此刻面对着庄大小姐,他抬手比划了个手势,是手语当中最简单的“对不起”的意思,他估计对方应该能懂。
庄大小姐怔住了,抬眸望了他一眼,旋即捂住了嘴巴,目光中是与俞笙几乎如出一辙的惊恐。
秦星羽更错愕了,一屋子的人都诧异的看着他,尽管他早已习惯了被注视的感觉,但今天这种感觉,明显不对劲。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腰伤处痛得有些站不稳,身子微微摇晃间,额头咚地碰了一下会议室的玻璃墙,动作幅度非常轻,就跟坐车颠簸碰了一下车窗一样。
然而在下一秒,他看到被他额头碰过的那一小块玻璃墙,染了一片鲜血。
他随手摸了一把额角,一手的血。
他忽然就明白俞笙和庄晏晏那般惊惶的目光是为什么了。
这屋子的玻璃墙不反光,他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但也能够想象得到,刚才额角被奖杯划的那一下,虽然不怎么疼,但估计是划破了,有血迹顺着侧脸流淌而下。
大约是把他们吓坏了。
俞笙撇下秦耀堂,赶紧过来看秦星羽,此刻的秦星羽倚着玻璃墙而立,他想用手语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额角碰破了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上他没事儿。烟单挺
但是这个意思对他而言比较复杂,一时半会没想明白怎么用手语表达。
俞笙试探着轻轻拨起他一侧的刘海,修长的指尖微微颤抖地触碰到,那已然被血黏住了,不太撩得开的发丝。
作者有话说:
作者:俞总限你两章之内,再不吻干死你!
俞笙:……
啾~感谢在2023-09-19 12:00:00~2023-09-20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alling blossom 76瓶;汀南丝雨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3 验伤
◎不让抱还笑着撩他。◎
空气在短短几分钟内迅速凝固, 连外面看热闹的练习生,都仿佛一个个成了定住的木偶,别说出一点动静了, 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庄晏晏外套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发出嘈杂声,打破了这命悬一线般的死寂, 里面还夹杂着安辰的声音:
“我到楼下了, 到楼下了, 马上上楼,你那边怎么样了?”
安大经纪一路飙着他的小奔驰,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其实就算不问,听刚才手机那端,秦耀堂的怒吼以及桌椅板凳的动静, 安辰也知道大抵是出事了。
只是庄晏晏一直无应答, 他还在想这姑娘不会是在大楼里面遭遇抢劫了吧?
遭遇抢劫那也得呼救啊。
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庄晏晏胆战心惊地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声音发抖:“辰哥……”
话没说下去, 因为她已经听见了来自走廊里,那由远及近的匆匆脚步声。
没两分钟安辰便进来了,看见眼前的景象, 傻眼了。
安大经纪的目光来不及一一扫视众人, 而是直接落在他家艺人那张倾世惊艳, 却染了半边鲜血的脸上。
“这什么情况?”
问出这句话时,安辰是扭头看向秦耀堂和宋雨画的,而且语气已经相当不客气了。因为即使不用问, 他也已然大约猜到怎么回事了。
俞笙拥着身前的人, 已经接过庄晏晏递上来的纸巾, 按住了秦星羽流血的额头。
秦星羽一动不动地倚墙而立,那双依旧漂亮明净的大眼睛还眨啊眨的,微微歪着头,看着眼前的人。
他容颜本就偏冷,这两年来体质差的缘故,脸上也没什么血色,而此刻顺着额头流下的鲜血染红了一侧脸颊,反倒使得一贯冷冽的少年容颜,显出几分与往日不同的魅惑惊艳,犹如雪岭之巅盛开着的倾世红莲。
更何况,他还浅浅地笑着。
除了拍摄和演出的工作要求外,秦星羽很少笑,即便是平日里和亲近的朋友玩闹,他也不怎么说笑。
而此时此刻,看着俞笙那焦急担忧又心疼的错综复杂目光时,他居然笑了,还特意用另一侧没有染血的干净手掌,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那样沉静冷清,又带着半分妖冶撩人的笑,如若不是在这样的场合,简直能让人心醉得一塌糊涂。
他想告诉俞笙:他没事。
尽管下一刻,在俞笙想要将他圈在怀里,一同从会议室离开时,他顿住了。那只原本搭在俞笙肩膀的掌心,还特意往回收了收,推了推对方的胸膛。
他不想动。
确切的说,是他动不了。
腰椎的骨骼蔓延开来的疼痛,别说是行动了,便是此刻靠着墙壁而立,都极为勉强。
刚才那一把椅子的落下,好像还是砸到了他腰椎的伤处,此刻来自于骨骼深处看不见的伤痛,比他额角触目惊心的伤口严重多了。
安辰站在会议室正中,环视四周,观察到天花板角落里的摄像头,一言不发转身就出去了。
“你们会议室监控给我。”
返回公司前台,平日里一贯乐呵呵人缘好的安大经纪,气场陡然上线地命令前台小姑娘。
“抱歉,公司的监控不让外传,要不……我问一下宋总……”
小姑娘嗫嚅着,拿起前台的电话,便要播会议室的分机号码。
“拿来!”
安辰冷不丁地吼了一嗓子,啪地一声把电话按桌子上了。
小姑娘吓得都快哭了,也不敢喊人,颤抖着双手磨蹭了好一会,从电脑上拷贝了会议室的监控录像,拿给对方。
安辰也不想吓人家小姑娘,但是事出紧急,他敢断定,今天他们前脚一走,会议室的监控必然会被删除,甚至包括刚才那几个练习生录的视频,都得被宋雨画删了,到时候秦耀堂动手伤害他家艺人的事,可就说不清了。
虽然庄晏晏那边一直悄悄地开着手机录音,但没画面。
眼下这个情况,比预想的严重得多,安辰知道必须得留完整证据。
明明长得也算是五官端正英俊,亲和力十足的安大经纪,严肃起来也挺唬人的。
他今天还真就脾气上来了,不但敢凶人家前台小姑娘,今天的事儿要是搞不定,他还有道儿上的人脉呢。
会议室里,秦星羽靠着那玻璃墙缓了好一会,忍过腰伤处的这一波剧痛,稍微能动一点了,头也不晕了,才试探着跟俞笙慢慢地挪动着脚步离开。
即便如此,他仍旧拒绝了对方想要抱他的动作。
他必须得自己走出这个门不可。
经过会议室中央那张长桌时,他一眼瞥见了桌上的两件东西,一件刚才父亲用来砸他和庄晏晏的奖杯,一件刚才他弟弟玩着的飞机模型。
目光顿了两秒钟,他伸手想要去够那飞机模型。
他自己的奖杯不重要,但即便是吃了亏,他弟弟的玩具,他也照抢不误,即便他其实根本也不喜欢。
俞笙抬手将那飞机模型拿了过来,递到怀中人手里。小俞总的人想要的东西,无论是个玩具模型,还是真实的豪车豪宅,必须分分钟到位。
几人从秦耀堂和宋雨画的面前经过,踏出会议室门口时,安辰从前台回来了,正低头往口袋里揣着刚刚拷贝了监控的u盘。
“你们先走,去医院。”
安辰这句话是对着俞笙说的,简洁明了,意思是他还不走,他要留下处理些事。
他家艺人在这里受伤了,虽然他没看见过程,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哪怕是坐下来规规矩矩地喝茶谈判,他也得讨个说法。
俞笙点头,尽管他平日里跟安大经纪也不怎么对付,但不得不说工作这方面,两人还是相当有默契的。
秦星羽走出会议室时,脸上的血迹已经基本擦净,面无表情地忍受着腰椎骨骼的疼痛,用最大的努力保持着脚步平稳。
他是个演员,最善于演绎若无其事。
庄晏晏走在最后,出门前身形顿了顿,犹豫了几秒,而后将留在桌上的奖杯飞快地捧起,抱着跟上秦星羽出了门。
一个奖杯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人敢拦。
经过狭长的走廊,俞笙忽然停步驻足,目光在仍旧瞠目结舌的十来个练习生面上,一一扫视而过,冷然丢下一句话:
“留在这个公司,以后就不要让我在娱乐圈看见你们。”
练习生们吓得谁也不敢说话,其中那个名叫齐年的小男生,刚才还录着像的手机,啪的一声没拿稳掉在了地上,硬是没敢弯腰去捡。
小俞总要大开杀戒了,封杀这个公司的一切。
二十分钟后,俞笙一行人出现在附近某家三甲医院的急诊大厅,给秦星羽和庄晏晏进行一系列的检查、治疗,以及处理伤口。
由于秦星羽表达不清,平日里受到什么惊吓刺激,即使是打字,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描述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在庄大小姐这会儿已然缓过神儿来,一五一十叙述了事情的细节。
庄晏晏倒是没受什么伤,摔倒时胳膊撞得淤青了一块,医生给开了外敷的药膏。
秦星羽额头上被奖杯的尖角划破了,流了不少血,不过伤口不算深,介于对方是个明星,医生还是格外谨慎地处理了伤口,缝了五针,额前的刘海刚好能盖住。
但经检查,后颈处先前被椅子腿重重砸的那下,为排除脑震荡可能,医生要求留院观察至少一天。
除此之外,最棘手的是他腰椎原本一年前的骨折伤,如今虽然已经恢复大半,但骨骼神经终究比常人脆弱许多,经不起磕碰,刚才在会议室里同样挨的那一椅子,有轻微骨裂的迹象。
这下彻底被扣在医院不让回家了。
对此秦星羽相当不满意。
他现在头也不晕了,伤口也不流血了,虽然腰伤依旧疼得厉害,但并不影响他行动。
奈何抗议无效,这么一个连事情来龙去脉都描述不明白的人,这一回俞笙还真就没由着他的性子胡来。
当晚,安辰处理完事情赶了过来,直接到了病房,正看见他们小俞总冷着一张脸教训庄晏晏:
“以后不准跨职位工作。”
“也不准上艺人的车。”
庄晏晏知道对方说的跨职位工作,是指他作为经纪人助理,却与艺人直接接触的事儿,至于上了秦星羽的副驾,那更是个意外。
庄大小姐此刻也板着一张面孔,如若不是在秦星羽的病房里,她是打算立即朝她俞笙哥怼回去的。
都是财阀家的少爷千金,谁怕谁啊?
她这不是不想在自家偶像面前怼人,留下个刁蛮任性大小姐的形象嘛。
没想到她正扁着一张小嘴生气,犹豫着要不要争辩几句,身边秦星羽神色如水地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干净利落地放在俞笙眼皮底下的窗台上。
“不准说我的人。”
小俞总惊呆了,谁是他的人?!
尽管从工作团队的角度来讲,庄晏晏的确算是秦星羽的人。
而且俞笙知道,自家这位也的确有护短的毛病。凡是被秦星羽列为自己人的工作人员,连他们前公司的老板都得留几分薄面。
但是,这么开门见山地说出来,俞笙他生气,他吃醋,他有意见!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连他格外防着避着的庄晏晏,都成了对方的人了,这算是他的竹马和他的青梅统一战线了?
心里憋着一股气说不出来,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小俞总,暗暗顿了顿目光,想怼吧,没怼出来。
明明小时候当队友的那些年,他和秦星羽之间业余玩闹,或者彩排意见不合,也没少互怼的,怎么如今关系不一样了,反而不舍得怼了?
安辰适时地插了进来,连打圆场:“那个,怪我,怪我,这事赖我……”
俞笙愤然盯了一眼,这事的确赖安辰,他本来打算训完庄晏晏就训安大经纪的,结果被秦星羽这么一行字,训不出来了。
不用问啊,他们辰哥那更是秦星羽的人了。
安辰觉着这事,的确是自己连累庄大小姐受了伤又受了惊吓,尽管庄晏晏只是他的助理,但人家身份地位在那摆着,怠慢不得。
于是晚些时候,在病房外的走廊里,安辰认认真真给庄大小姐道了个歉,态度十分恭谨谦卑。
彼时庄晏晏还宝贝似的抱着从画堂传媒拿来的秦星羽奖杯。
垂着头看了半晌怀里的奖杯,庄晏晏所问非所答地接了句:
“辰哥,这奖杯可以借我保管一段时间么?”
摸索着奖杯上写有秦星羽这三个字的名字,庄晏晏欣慰极了,仿佛白天的遭遇早已一扫而空。
“没问题,你留着呗,他那奖杯有的是,他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
安辰以为多大点事儿呢,就这啊……
秦星羽只住院了三天,便闹腾着要回家。
尽管被父亲这般对待已是家常便饭了,这些年来随着成长,他也早已能够独当一面地冷静应对。
但不得不说,在这样的突如其来的伤害与惊吓之后,他还是多多少少受了些刺激影响,这几天来又开始不肯吃饭睡觉,拒绝任何人靠近了。
经过主治医师和各科专家的会诊,院方同意了出院,或是转去从前接受精神心理治疗的专科医院。
毕竟这家医院是当时来看急诊时,就近选择的一家公立综合型,也不是对方熟悉的环境。
俞笙想了想,同意了。
回到家的秦星羽,依旧喜欢坐在客厅落地窗前的地板上发呆,走路有些困难,又不肯躺着,旁人互动也不怎么给反应。
唯一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仍旧在认真练习说话。
家里大大小小的玩偶,都被他当做是练习的对象,不肯和真人交流,但愿意对着玩偶们练习沟通,也发不出声音,却仍在尝试。
他也知道,他得努力恢复成一个正常人的样子,要不然太耽误事儿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感谢在2023-09-20 12:00:00~2023-09-21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ttsukii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4 额头吻
◎自此对他更明目张胆了。◎
事后秦星羽仔细在内心复盘了一遍, 其中最耽误事的就是,他没想到自己额头会受伤。
他两个星期后有一个广告拍摄,是一家国际一线护肤品代言。
他额头受伤这件事原本影响不大, 伤口经过了专业的缝合处理后,一点儿也不明显,又隐藏在刘海底下, 按照他平日的造型风格, 根本看不出来。
不过让品牌方还是相当谨慎严格, 尤其是业内没有不透风的墙,关于他这次磕伤的缘由,虽然艺人工作室没公布,但到底还是有那么些七七八八的传闻。
尤其是关于秦星羽父子不和的八卦,也传了好多年了。
于是在拍摄一周前, 品牌方来公司约见安辰, 还特意让对方把秦星羽带来见一见。
秦星羽十分听话地来了,即便他这几天仍旧行动有些困难,精神也没太恢复好。
在jy集团顶层那最高规格的会议室里, 安辰和对方几位经理说话时,秦星羽礼貌安静地在一旁坐着,出道后的这些年里, 他一向都是个配合度超高的艺人。
素来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安大经纪, 今天面对品牌方, 也十分坦荡地没隐瞒任何来龙去脉,毕竟也瞒不住。
他知道秦星羽想拍这个广告。
他家艺人是个卷王,不想错过任何一份工作。
“那个……我们在画堂传媒发生冲突这事吧, 的确好几天了, 至于没公开解释的原因, 确实是我们这段时间,好几个活动,怕引起误会。”
“主要是我们也没什么事儿,不影响拍摄,您看,这都快好了。”
“艺人受伤了没有及时通知甲方,这确实是我们的责任,我们这不也是怕丢工作嘛,还希望理解理解……要是给各位老板造成了损失,我们承担,但我们吧,还是想把这通告照常拍了。”
安辰作为一个经纪人,完美地发挥了他为人靠谱讲义气的本色,主打一个真诚。
对面两位品牌方的经理思量片刻,滴水不漏地问:
“我们可以看看伤口恢复状态么?”
问是问的安辰,目光却是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秦星羽。
秦星羽点了点头。
倒是安辰先望了一眼自家艺人,从目光中得到了个肯定的神色,才回答:“可以可以,没问题。”
品牌方的一男一女两位经理,站起来凑得近了,轻轻撩开秦星羽额前的刘海。
他右侧额角那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经过专业的缝合,恢复得还算好,的确如若不做露额头的造型,超清拍摄也不影响。
不得不说,秦星羽这张脸实在是太好看了,清冷之中颠倒众生的惊艳。
当初各大时尚和美妆行业,也是一眼看中了这张脸,才有了后来长达数年的接触合作。即便如今,在经历了一整年的伤病和精神折磨后,此刻坐在这里的这个少年,这张脸也依旧素颜能打,颜值满分。
品牌方的两位经理仔细端详了一会,互递了个眼色,点了点头。
忽然间,会议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了,俞笙的身影像是散发着寒芒的冰山,定定地站在门口,向着品牌方那一男一女两位总经理,神色冷冷地说了两句话:
“既然各位有疑虑,我们可以取消拍摄。”
“也可以解除合同。”
秦星羽诧异的目光投了过去。
两位品牌方经理尴尬地起身,乍见小俞总,就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两句话怼在这了,这招呼也不知道该不该打。
业内都知道小俞总冷厉严肃,可也没见过这么怼合作方的。
更何况对方与jy集团算得上是不同行业里,平起平坐的品牌方,一个一线时装,一个一线护肤品,谁也不比谁差到哪去,尤其是秦星羽如今的经纪约在jy集团,对方这家护肤品牌,也算得上是小俞总的半个甲方。
“不不不不,他不是这意思,不是这意思……”
安辰赶紧起身打圆场安抚甲方,同时给秦星羽递了一个眼神。
秦星羽领略了对方的意思,让他先出去。
他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获得了品牌方的认可,他经纪人的意思是他可以走了,只要他离开这间屋子,俞笙也就跟着走了。
于是他起身,礼貌地向品牌方两位经理鞠了个躬,转身出了会议室。从会议桌旁到门口的短短几步路,他腰伤依旧疼得厉害,勉强忍着没露出破绽,还特意给俞笙留了个门。
俞笙跟着出门的下一秒,就被他家心上人拽起那板板正正的衬衫衣领,一把扯走了。
秦大明星不乐意了,小俞总刚才说的那叫什么话?怎么还给他得罪甲方呢!
他现今算明白了,怪不得近一年来,业内开始有传闻说他的团队强势不好合作了,他明明配合度超高,超好合作的。
敢情儿都是俞笙这家伙给他毁的人脉。
看见对方气得转身进了隔壁的专属休息室,俞笙顿了顿脚步,只思索了两秒钟,便跟了上去。
小俞总也有点生气,刚才那两句话,确实说得不那么礼貌得体。
谁让那两个品牌方经理,那么近距离地碰了秦星羽头发,还摸了脸。
尽管人家也是全球一线企业的大人物,本着拍摄的角度,没有其他方面的意图。
但俞笙还是生气!
秦星羽一个眼神都不给地回到那落地窗前,铺了厚厚彩色海绵泡沫的地板上,抱着他特意放在公司休息室、对着练习说话的兔子玩偶,发呆。
他生气的时候想不了太多的事情,只喜欢发呆。
休息室的海绵泡沫是几个月前,俞笙特意安排人铺的,谁让他家这位总喜欢在地上坐着,地板又硬又凉,坐久了身体受不了。
此刻俞笙缓缓上前,蹲下身,同样撑着那泡沫地板,将人半圈在臂弯与落地窗前的角落,一字字轻声开口:
“我以后不会了。”
小俞总惹了心上人生气,当然是第一时间道歉,还认真思索片刻,才一字字告诉对方:
“还有,谁也不准再那么看你。”
一想到刚才品牌方那两位经理,那么细致地近距离看秦星羽,俞笙依然忍不下这口气,平日里出行,别说是近距离接触了,就算是有人远远地盯着秦星羽看,他小俞总安排的保镖都会警告回去。
“更不准碰你。”
想了想,俞笙还是又加了一句,言罢还顺手把对方怀里抱着的兔子玩偶给拿走了。
什么也浇不灭小俞总此刻燃起的熊熊嫉妒之心。
他现在连这只毛绒玩具的醋都吃。
秦星羽眼见对方把自己的玩偶抢走了,下一秒便伸手去夺,他最忌讳抢他玩具了。
小时候他们俩在一块时,也没少打打闹闹抢东西玩。只不过现今他身子不那么便利,腰伤加上体弱,力气上完全落了下风,这么一闹没能坐稳,反倒被俞笙顺势往怀里一带,轻而易举地按倒在地板上。
铺了海绵泡沫的地面柔软而温暖,俞笙将人压在地上时,也特意像是捧着易碎品那般小心轻放。
秦星羽难得地没有挣扎,而是仰躺在地面,茫然望着眼前那再熟悉不过的,相识了十年的那张脸,微微出神。
眼前那双冷冽清寒的眸子里,是深邃的、炽烈的、温柔的、笃定的、疯狂的,还带着那么一丝小心翼翼般,仿佛从来不属于俞队长的目光。
俞笙左手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
片刻之后,俞笙抽出原本护在他身下的右手,轻轻掀起他额前的刘海,那里的伤口已然好转,但缝针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
顿了几秒钟,俞笙几乎是惊鸿掠水般,迅速而小心地、轻轻吻上去了。
确切的说,只是用唇轻碰了一下对方额角伤口附近的皮肤,甚至不敢过多流连唇间的余韵。
如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像是担忧多一丝气息,都会将怀里的稀世珍宝惊扰成碎片。
秦星羽甚至有点恍惚,对方是真的吻了他,还是一块倒下时没收住势碰到了?
以至于他都没能像他们去年在米兰时装周那次,气场十足地用眼神警告对方:敢吻我试试?
仿佛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心底逐渐蔓延开来。
俞笙这些日子来,一点一点,一步一步,小心试探,生怕万一一个不留神,吓着了对方,赶紧退后也还来得及。
这委实不像一贯强势果断小俞总的性子。
但是,他太在乎秦星羽了,尽管他只想这么一直抱着,一直吻。
……
这些天来,经过各科医生的全方位评估,勉强同意了秦星羽接下来一切照旧的工作安排,不过鉴于腰伤复发的情况,医生仍旧建议卧床休养,减少走动。
尽管事实上,秦星羽是当耳旁风的。
他能够在没有通告的日子不出门,就已经算是十分听话了。
俞笙为了亲自盯着对方休养身体,这些天多数时候都呆在秦星羽家,有时晚上也会留宿。即便工作繁忙的日子,也尽可能地早早回来,陪着对方坐在飘窗上摆弄吉他或是玩偶,午后抱着到客厅的躺椅上晒一会儿太阳,太阳落了再抱回卧室。
恨不得让对方脚不沾地。
尽管多数时候,秦星羽不让抱。
秦星羽是个安全感极低,领地意识又极强的人,这么些年来,能靠近他的人少之又少。这些天偶尔一个人在家时,便会将医嘱抛之脑后,不肯安静躺着,非要顽强而倔强地练习走路。
他知道他必须自己走路,自己说话。
由于去年事故中的神经骨骼受损,他不仅时常行动时疼痛难忍,躺着或坐着久了也会双腿麻木、不听使唤,尤其前几日在画堂传媒挨了那一下砸,伤势加重,即便在家里平地行走时,偶尔也会因双腿无力而摔倒。
好在家里他经常活动的区域,也被铺了厚厚的海绵泡沫。
即便如此,他膝盖上也时常青一块紫一块。
那天是个工作日的傍晚,他一个人在家。
那已是他这两天的第三次摔倒了,倔强的少年一如既往地费力试图站起来,没有力气就单膝跪地再用手掌支撑,从卧室门口到床边的飘窗,短短十几步远的距离,他用了将近半个小时。
终于,在夕阳西下之前,他爬上了那平日里最喜欢的飘窗。
那里铺了手感极好的厚毛毯,有他最喜欢的几只玩偶和小熊披风,他喜欢偶尔在这里裹着小熊披风小睡,或者靠着窗边发呆。
尤其是近些天来,傍晚时分,他都会爬上自己卧室这处飘窗,望向自家院子外面的风景。
几乎在每天落日之前,他都会看到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轿车从外面回来,以及俞笙从车上下来的身影。
作为被员工疯狂吐槽的工作机器小俞总,近日一改007的工作节奏,而是每天不到傍晚就下班回家。
当然,回的不是自己家,是秦星羽家。
还非得把车停在秦星羽家门口的车位上,明明他自己也有车位的,只相隔了十几米而已。
但俞笙他偏不,非要占着秦星羽的车位不挪地方。
驾轻就熟地按开秦星羽家的密码锁,俞笙风尘仆仆地上楼,还特意将在外面沾染了冷空气的外套脱在楼下。
“冷不冷?”
一如既往地同在飘窗上坐下,俞笙熟练地用那毛绒绒的小熊披风,裹紧了对方的身子,将开着的窗子调整了角度,对着别处吹。
秦星羽对空气格外敏感,喜欢通风,但是又怕冷。
裹着小熊披风的少年微微垂下颀长的羽睫,自打那天在公司休息室的地板上,俞笙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吻了他额头之后,似乎更加明目张胆了。
作者有话说:
周五啦吼吼!周末争取来个大肥章。
么么哒~感谢在2023-09-21 12:00:00~2023-09-22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依陆之岛、倾浣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5 更衣室
◎帮他更衣也磨蹭,非要抱一会。◎
对于俞笙这家伙越来越藏不住的心思, 秦星羽有所察觉。
只是他没说破而已。
此刻飘窗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是他在俞笙回来之前,看到就在半个小时前, 两条微博上的官宣。
发布者来自同一个人:周亦承,两条微博之间也只相隔了几分钟。
第一条是:“十年相伴,感恩遇见, 顶峰相约, 不见不散。”
末了艾特了他们组合的前经纪公司官方账号。
周亦承经纪约到期的事, 他们都知道,打从去年起,也有业内和粉丝们听说了林林总总的传闻。组合五个成员,都是十二三岁签的约,这么些年前前后后合同也该到期了。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的是, 而今这些年过去, 五个成员居然谁也没有续约,周亦承作为组合最后一个合约到期的人,也与公司和平分手了。
而在这之后, 周亦承发的第二条微博,则艾特了画堂传媒的官号,内容同样简洁明了又煽情, 一如他的一贯风格:
“有幸相遇, 携手同行, 未来请多关照。”
若说周亦承与前公司不再续约的事,粉丝们早有心理准备,毕竟前段时间周亦承惹了一堆祸, 前公司也早就开始捧新人了, 这两年来也有师弟团出道。
但周亦承居然签约了画堂传媒, 这对于公众而言,属实是个意外的大瓜。
都知道画堂传媒是秦星羽家的公司,于是一时间议论纷涌而至,仿佛去年刚be了的这对cp,在原本已经调头跑路的粉丝们眼里,一夜之间又回来了。
同样在这之后的几分钟里,画堂传媒的官方账号,转发了周亦承这第二条微博,还带了一句措辞微妙,令人深思的文案:
“一切终会和解,少年未来可期。”
周亦承的两条微博都没有爆上热搜,反倒是画堂传媒的这一条转发,热度爆了。
尤其是这句“一切终会和解”,在这么一条与新艺人合作的官宣微博里,显得太突兀了,宛若意有所指。
作为秦星羽父母的公司,仿佛代表了儿子声明,与周亦承之间的恩怨终会和解,甚至是已经和解了。
仿佛一切都只是个误会而已。
裹着小熊披风缩在飘窗上的少年,盯着已经暗下去手机屏幕发呆,直到被身旁俞笙的声音唤起注意:
“我也想发个微博,可以么?”
俞笙从上衣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周亦承和画堂传媒的这几条微博,他在刚才在来时路上已经看到了,打算回应的文案也想好了,只不过在发布之前,还特意征求了秦星羽的意见。
秦星羽转头看向对方,思绪再次陷入一种茫然恍惚的境地,甚至没大明白对方的意思,便微微点了点头。
若在平时,他肯定要过问对方的发布内容,至少也要跟宣发团队商议确认。
不过此刻,他思维有些疲惫混沌,调动不起半分活力,怎么也没想明白他们都有各自的宣发团队,俞笙发微博,为什么要问他的意思。
于是在下一分钟,俞笙用曾自己经当艺人时,粉丝过亿的官方微博账号,编辑了一条简单明了的文案,按下了发送。
只有八个字:“追责到底,绝不和解。”
没有转发周亦承的微博,也没有转发画堂传媒的微博,但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八个字指的是什么。
几十分钟后,一条名为“俞笙回应周亦承签约”的话题,蹭蹭蹭地从热搜榜底下窜了上来,尽管人家根本就没点周亦承的大名。
俞笙的微博,话语权和分量可太大了。
尽管几位队友都是微博过亿的粉丝,流量上谁跟谁也没有相差太大,可毕竟俞笙的微博,沉寂太久了。
言少则贵。
自打他不再做艺人后,就几乎没再使用过微博,他的微博几乎成了粉丝们树洞碎碎念、倾诉对自家偶像思念的一方小天地。
退圈至今,一年有余,俞笙只发过两条微博,一条是周亦承官宣恋情时,他复制粘贴了秦星羽的祝福,另一条是澄清自己没有女朋友。
除此之外,就是今天这八个字了。
掷地有声,强势宣战。
夜幕微临,俞笙的微博无疑成为今晚娱乐版块的一大亮点,奔波工作了一天的人们仿佛疲惫一扫而空,纷纷吃瓜吃得热情高涨,似乎都在等着秦星羽也说点什么一锤定音了。
尽管秦星羽其实说不出来什么,哪怕仅仅是打字。
尤其是这两年来,严重的心理障碍使得表达观点这件事,对他而言太难了。
此刻望着华灯初上的安静庭院,他只是缓缓地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下两行字,递给俞笙:
“他们说我记错了。”
“他们说周亦承没有推我。”
俞笙知道,这里的“他们”指的都是哪些人。
时至如今,秦星羽还是会间断性地出现心念断片。尤其是这一年来,不断有人试图影响他,试图让他相信,那次事故是他自己摔的。
以至于那些他经过了无数回忆折磨,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零散片段,再不说出来,就快要再次从他的意识里消失了。
入夜的空气有些凉了,看着身边的人不由自主将小熊披风裹得更紧,俞笙抬手将那原本只开了半扇的窗子也关上了。
重新坐回飘窗,单手撑着那暖融融的厚毛毯,俞笙将人半圈在臂弯间,那双如同黑曜石般沉静而深邃的眸子,一字字笃定地对他说:
“我知道真相,你没记错,你不用管,周亦承必须付出代价。”
言罢,他微微垂下的目光,对上的是怀里人依旧茫然诧异的神情。
秦星羽的记忆一直是完好的,也并非传闻中的精神病,他只是有些心理障碍而已,对意识的影响也只是偶发的。
只不过,这些年来有人一直试图让他相信,自己有精神病这件事,以便于试图控制他。
可偏巧秦星羽又是个骨子里独立强势有主见的人。
就在前几天,还有位小粉丝发表言论说:“秦星羽这么一个性子倔强的人,这些年来处在父母家人,以及公司那么些人的多重pua下,一点一点挣扎着,不肯就此磨灭自我意识,该是承受了怎样漫长的痛苦矛盾啊。”
这几天来,服用了双倍剂量的安眠药,秦星羽夜里依旧睡不踏实,整夜三番五次地醒来,实在睡不着了,就抱着被子缩在床头柜旁的地板上。
早春的时节,气候乍暖还寒,即便地板上铺了海绵泡沫,整宿的睡在上面也难免受凉,因而俞笙有时半夜醒了,会将人轻手轻脚地抱回床上。
试了几次,好在对方没有强制赶他走的意思。
俞笙觉着,睡在秦星羽身边唯一的缺点,是每时每刻都需要强压下自己的心猿意马。
想抱不敢抱,想吻更不能吻。
深夜里,只能望着睡在身边的少年,安静地出神。
几天之后,秦星羽团队出发去拍摄那家一线护肤品代言的广告,地点在京郊一处外景拍摄基地。
这不是个公开行程,甚至是个服化造型需要一定程度的保密工作。但即便如此,仍旧有上百粉丝赶到了现场,哪怕是只能远远望着停车场,根本看不到拍摄场地,更别说看到场地里的人了,但也丝毫不影响大家的热情。
谁让秦星羽的流量在那摆着,即使是到院子里拿个外卖,都有粉丝能混进小区拍照。
俞笙也推了当天的工作,跟着去了。黑色的劳斯莱斯一如既往地停在影棚的地下车库,与秦星羽工作室那辆七座商务车并排,与从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小俞总几乎是第一时间从车上下来,没藏没掖,还一路跟着进了化妆间。
从地下停车场到拍摄场地,短短十几秒的功夫,惹得cp粉们欢欣雀跃。
十几分钟后,秦星羽已然安静地坐在化妆镜前,任由化妆师小姐姐在自己脸上轻轻涂抹。
从这个角度的化妆镜里,可以看到后面沙发上坐着的安辰和俞笙,安辰不得不承认,自己说大话了,到今日拍摄时,秦星羽额角上的伤口并没能完全愈合。
体质的缘故,比起大多数人来,他伤病总是恢复得慢些。
不过好在伤口的痕迹看起来已经不明显了,能够完美地掩盖在额前的刘海下,毫无瑕疵。
早在前几天,安辰就特意交代了化妆师,伤口附近的粉底液和遮瑕霜,一定要用绝对无害无刺激的,化妆师也相当配合。
与此同时,与安大经纪并肩而坐的俞笙,专心致志地看着小助理时川递上来的拍摄通告单。
如若此刻秦星羽能够说话,他一定会吐槽俞笙没必要跟来。他今天精神超好,状态满分,带上时川就能够搞定一切拍摄,甚至觉得安辰都没必要跟着。
他甚至还能够自己与妆发老师沟通,礼貌地用手势比划着,请对方帮忙多费心遮盖一下额角的伤口。
年轻的造型师小姐姐,温柔细致地打理着他额前柔软的发丝,谁不喜欢摆弄这么一个盛世美颜,又配合度超高的顶流大明星呢!
进更衣室换衣服时,是俞笙亲自动手帮的忙,秦星羽起初还有些疑惑,平日里这种力所能及的小事,他一向都不用旁人帮忙。
偶尔遇到复杂一些的衣着造型,服装师或者他助理时川,以及安辰随便哪个人,顺手帮他整理一下就行了,而今小俞总居然上手了?
以至于原本打算跟他进更衣室的服装师小哥,愣在原地不敢动弹了。
从更衣室出来时,对上秦星羽微微疑惑的眼神,俞笙专注于调整对方锁骨链的长度时,随口悠悠答了句:
“这是我的工作。”
在场七八个工作人员,硬是一个也没敢接茬。
行吧,小俞总说是工作那就是工作,坐拥千亿时尚集团、日理万机的jy集团少掌门,要非说给旗下签约艺人打理服装造型,是分内工作,抢人家服装师和助理的饭碗,那有啥办法。
只不过,帮秦星羽整理西装外套时,那从肩头下滑至腰间,还流连忘返、不舍得收回去的修长指尖又是怎么回事?
俞笙如今是大胆了,敢上手了,若不是怕回去之后被罚跪键盘,可能还想抱一会呢。
至少在场工作人员心里是这么想的。
等到打理好一切,秦星羽拍摄时,俞笙便和安辰、时川他们团队员工一样,安然自在地坐在远处的塑料椅上,谁也不知道这忽然拉满的家属感究竟是从哪来的。
没人知道俞笙的心路历程,他如今对秦星羽的确是放得开了,敢前进那么一小步了。
从少年时期初入组合时的暗潮汹涌,到眼见公司安排秦星羽与其他队友组cp……俞笙的整个少年时光,都在看着心上人与别人成双入对中度过。
他觉得自己浪费了那么多年的勇气。
于是他从十年里都在独自舔舐伤口的小狼,到摇身一变成强势勇猛的雄狮,再从锋芒毕露的报复性占有,到意识到可能惊着了对方,而开始收敛利刃。
而今,他终于把自己心里的那道结,一点一点地解开了。
无怪乎近来总是有粉丝吃瓜,说俞队长对小羽,现在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连藏都懒得藏了。
拍摄的时间漫长而枯燥,守候在场地外的粉丝,半点也看不见自家偶像,只好或坐或站地各自找地方休息,三三两两地谈天说地:
“我听说小羽最近状态不太好,一直负责他的那位精神心理科大夫,好像天天都去他家。”
“有前线的姐妹说,羽哥前几天住院了,不过好像是因为腰伤犯了,住的是骨科,不是心理科。”
“我怎么听说是因为额头撞伤了去的医院啊,说是还缝了针!我们站子里一个姐妹的表嫂,就是前几天小羽去的那家医院急诊科护士,当天发了图,后来被劝删了。”
“啊!那个图我也有印象,一晃过去就不见了,我还以为是哪年的旧图,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他啥时候伤过额头,不过反正羽哥平时也经常磕磕碰碰……”
一时间秦星羽在场地内拍摄,粉丝们就守在外面众说纷纭。不大一会儿功夫,就有人从微博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了就在前些天,有人发过的一段视频。
视频中,秦星羽穿低调的一身黑风衣,戴了口罩和渔夫帽,从某家三甲医院的住院部大楼里出来,直奔停车场上的商务车,似乎还心情不错地一路小跑,哪怕下台阶时微微踉跄了两步,也没能阻止少年飞一般的脚步。
短短十几秒的视频一晃而过,有微风轻吹起少年额角的发梢,即使戴了帽子,也显而易见右侧刘海之下贴着的一小块纱布。
这是两周前秦星羽出院的那天,被路人粉拍到的画面。
“这视频也拍得太糊了,这是我羽哥吗?”
“车牌号在这呢,工作室的车,这妥妥的小羽啊,后面跟着的那那黑夹克,是辰哥吧。”
“这么严重的伤为啥没人炸工作室呢?!这纯属团队失职啊!这么多人一天到晚身边跟着,还能让艺人伤到脸?”
“估计是近期有代言拍摄和活动吧,大粉们带头不让炸,怕把代言炸没了。”
等候自家偶像拍摄的漫长午后,粉丝们也着实累了,只有继续抱着手机吃瓜。
有人说秦星羽额头的伤是自己在家摔的,都知道她们羽哥行动不怎么方便,又喜欢跑跑跳跳,平时磕碰是常事。
也有人扒出来说秦星羽这伤,是在自家老爸的公司摔的,至于证据,两个星期前的某一个下午,有追画堂传媒新练习生的粉丝,刚好在对方那栋写字楼底下,看到了秦星羽那辆白色保时捷轿车,车牌号都对上了。
于是人均福尔摩斯的女孩们,用等候偶像拍摄的无聊下午,将一系列证据抽丝剥茧之后,整理出一条线索:
秦星羽在两周前的星期一下午,去了画堂传媒,在那里不仅额头磕伤了,还疑似旧伤复发,自那以后走路都不怎么利索,还住了几天院。
秦星羽自打少年时期,便与父亲不和,甚至多次受到人身伤害这件事,在早期的大粉圈子里,一直都有传闻。只不过自家偶像绝口不提这些事,粉丝们后来也都达成了一致的默契,不再谈论相关话题。
因而如今的大家,也都以为随着自家偶像的慢慢长大,尤其是成年以后,这样的事会逐渐消失,可谁也没想到的是,秦星羽父亲的行径,非但没有由于儿子的成长而减少,反而变本加厉。
这粉丝就不能忍了!谁也不能欺负自家偶像,亲爹也不行!
一时间原本守在马路两侧的女孩们,闲不住了。
“有没有人认识工作室,找人核实一下啊?”
“刚才安辰还出来抽烟呢,谁喊一嗓子呗?”
“辰——哥——!”
刚抽完一根烟,还没等返回拍摄场地的安辰,陡然间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小羽这几天明显走路有问题,绝对是旧伤犯了,这个事工作室不应该给个解释吗?”
“小羽走路有问题这事……或许是……俞队长应该给解释呢……谁知道俞队长这些天晚上干了啥啊?”
明明拍摄场地没开空调,今日天气又不冷不热,同样守候着秦星羽拍摄的俞笙,忽然间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绝对有人骂他。
今日一整天的拍摄,秦星羽其实腰伤疼得厉害,距离在画堂传媒发生冲突已经两个星期了,腰椎被椅子砸的那一下,使得他原本还在恢复期的伤势,出现了些许新的问题。
这些天来,只有遵医嘱躺着的时候会好一些,今天外出拍广告,基本一整天不是坐着就是站着,他来时吞了好几片止痛片,也不怎么管用。
几乎没有人知道,表面上若无其事笑着拍摄的少年,实际上已经快撑不住了。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收工,回更衣室换回自己原本的衣服时,秦星羽没用任何人帮忙,包括俞笙。
空间不大的更衣室里,他勉强自己穿回衣服鞋子,便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缓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站起来。
他的衣服并不难穿,都是最简洁普通的年轻男生款式,因而发觉他一个人在更衣室里耽搁得实在有点久时,外面的小助理时川,已然不放心地轻轻敲门。
“羽哥,好了没?”
更衣室内没有回应。
“小羽,我进来了啊?”紧跟着是安辰的询问,而后推了推门,发现门是从里面锁上的。
安大经纪深吸了口气,叉腰蹙眉,他刚才怎么就一时脑抽,让他家这个身体不好、精神状况也不好的小艺人,一个人把自己关更衣室里了呢?
关键是,他这个小艺人还不会说话,叫门也没法回应。
与此同时,俞笙双眉紧蹙,将手轻搭在更衣室的门把手上,在思索了两秒钟究竟是把门踹开,还是让场地的工作人员拿钥匙之后,他选择了后者。
要是把门踹开,估计他家这位要生气。
然而在下一刻,还没等工作人员的的钥匙送来,更衣室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秦星羽衣着整齐、神色如常地站在门口,那对双眼皮、长睫毛,还带着妆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撩得人心驰神往。
仿佛压根儿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急成什么样了。
他微微垂下羽睫,做了几个简单的手势,指了指自己全身上下,唯一还没打理好的地方:右脚的鞋带是开的。
刚才他缓了好一会,终于有一丝力气站起来开门之前,顺手将自己已经系好的一只鞋带故意拽开了。
身边亲近的人都知道,他骨骼神经的问题,再加上去年在南城伤了右手手腕的肌腱,使得他偶尔蹲下系鞋带这种精细的事,有点困难,所以才在更衣室耽搁了那么久。
不会有人怀疑他刚刚已经腰伤疼得快要站不起来了。
安辰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还没等安辰动手,俞笙已然蹲下来,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系着秦星羽右脚那只白色素净薄板鞋的鞋带。
如今身价千亿的集团总裁,亲自蹲在地上给自家小艺人系鞋带这件事,在俞笙做起来,显得是那么的寻常,就仿佛他们十年如一日的训练中,谁给谁递瓶矿泉水,谁又帮谁打个领带一样。
秦星羽微微低下头,这个姿势,他的手刚好可以触到对方的后脑勺的发梢,那感觉有点奇妙。
俞笙专注于系鞋带的修长手指微微顿了顿,他系得慢极了,仔细极了,还不如秦星羽自己系得快呢。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耽误功夫。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宝宝们~
66 双箭头
◎“是我不花钱能看的互宠吗!”◎
当晚, 秦星羽这些天来到底是怎么旧伤复发的事,终究还是被粉丝扒出来了。
原因是就在今天拍摄后,有前线粉丝辗转周折, 托别人家的粉丝联系到了画堂传媒新签约的某一位练习生。
练习生受了宋雨画的威胁,支支吾吾不敢说,但即便如此, 也已然不难看出, 秦星羽那次在画堂传媒, 一定是发生了些什么。
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件时隔了两个礼拜之后的事件,到底还是上了热搜,粉丝们极力要求秦星羽工作室,以及画堂传媒给个说法。
安辰则作为团队第一扛推炮灰, 被分分钟撕了个体无完肤。
比起其他顶流明星的经纪人, 安辰其实是不经常挨粉丝骂的,他的好评率还算高,在大家心里也有地位。
而今他挨着骂, 手里攥着秦星羽在画堂传媒当日的完整监控,之所以至今没爆,是团队经过综合考量的意思。
秦星羽近来好几个新代言在谈, 后面还有电影上映, 他去年在南城拍摄的那部电影即将进入宣发期, 这个时候谁也不想惹麻烦。
但如今,事情闹大了,原本以安辰处理此类事物的公关手段, 先不着痕迹地缓慢降一波热度, 再发一波艺人日常九宫格美图, 先把这事儿揭过去,把能接的代言接了,该宣发的电影宣了,再回过头来一件件、一桩桩地该撕撕、该掐掐。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这边还没等操作,宋雨画那边先说话了。
宋雨画先是以个人名义发了条微博,30秒后用画堂传媒的官号予以了转发,切号玩得那叫一个顺滑。
微博内容极具白莲花特质:
“大家好,我是宋雨画,对于孩子前些天回家,在公司摔倒受伤的事,我和小羽爸爸十分心疼,明知孩子身体有问题,我们作为长辈,却没能尽到照顾的责任,感到十分惭愧。”
这一条微博发完,原本大晚上还在公司加班看合同的安辰,明明年纪轻轻,结果蹭地一下血压高了。
这特么说的叫什么话?合着我们是自己不小心摔伤的呗?!
他安辰不发博,就当他病猫啊?要不是顾忌着近期秦星羽几个重要的工作,怕甲方们有疑虑,那段完整的监控视频,他早就一键发布了。
现今宋雨画反咬一口?那对不起,他不忍了。
深夜十一点,安辰仍旧独自坐在办公室里,越看宋雨画那条微博越生气。
想了想,他给秦星羽打了个视频电话。
这个点儿距离秦星羽睡觉还早,一如既往洗漱了却不肯休息的少年,此刻正坐在客厅的秋千椅上荡着玩,手边是几张白纸黑字打印的工作文件。
景小延难得这几天休息,回秦星羽家住了。就在上礼拜,他们红豆影业给景小延和冯曳,一块儿接了个大平台的晚会演出,这几天小延同学和他们曳哥,大部分时间都一头扎在录音棚里。
这是冯曳自父亲欠赌债事件翻车后,公-众号梦-白推文台,一年以来的第一次公开演出。
安辰的视频打过来时,秦星羽正安静地听景小延兴奋念叨,终于又能跟他们曳哥同台了。
今晚宋雨画的那条微博,秦星羽看见了,不过他没给半点儿回应,即便是安辰打电话来又碎嘴子地吐槽了一番,他也只是闪着那双如水般懵懂的大眼睛,微微点头。
安辰愁眉苦脸,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听明白没,心理状态不稳定的缘故,秦星羽有些时候对事物的理解,也不那么稳定。
最后安大经纪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一件事:
“我要发微博公关了啊,我可真要发了。”
秦星羽依旧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甚至没问公关内容。
他现今是的确不怎么在乎这件事。
除了安排景小延和冯曳的通告外,他还在为下个月的电影宣发做准备,闲时没事还打算写几首歌玩玩,自己唱不了就给景小延和冯曳,或是公司新签的练习生们唱。
于是满腔愤恨没地方宣泄的安辰,硬是扯着景小延天南海北地聊了会,最后挂下电话,登录了秦星羽工作室的官方微博。
他这几天就打算,把那日在画堂传媒的监控视频发出去,不过在权衡了策略之后,他没有马上发,而是用秦星羽工作室的官方账号,转发了宋雨画那条白莲花小声明,配上一条只有几个字的简单文案:
“我们不是自己摔的。”
言简意赅,意味深长,让舆论先飞一会。
意料之中地,安大经纪一句话,搅动了大半个娱乐圈,无论粉丝还是媒体营销,纷纷热议着工作室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不是自己摔的,那是怎么摔的呢?
一时间舆论持续发酵,直接把话题推上了一个小高潮。
在安辰这条微博转发后的第二天晚上,宋雨画再次以画堂传媒的公司名义,发布了一条新的千字小论文。
其中内容长篇累牍,声情并茂,饱含血泪地控诉了,由于画堂传媒签约了周亦承这件事,激怒了资本巨头小俞总,以至于当日俞笙登门兴师问罪,不顾辈分,不念旧情,甚至当着秦星羽的面,暴怒地殴打了秦耀堂。
微博小论文的下面,还配上了当日事发的一段监控。
监控掐头去尾,只剪了当时俞笙揍了秦耀堂一拳,踹了两脚的几秒钟片段。
俞笙无辜躺枪,风评被害,这一次名誉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损害。
再加上的各路媒体的下场,以及画堂传媒合作的营销号水军,一时间将舆论引导得更加劲爆,甚至连命理师们都纷纷加入,头头是道地分析小俞总的星盘八字,以及性格人品。
眼见着俞笙一个退圈的素人,比顶流明星谈恋爱塌房,塌得还严重。
无论是俞笙的粉丝,还是俞笙和秦星羽的新晋cp粉,都在呼唤着求一个事件完整的来龙去脉。
因为单从宋雨画发的这段视频来看,的确是俞笙主动殴打了作为长辈的秦耀堂。
一时间关于“小俞总殴打老丈人”的言论,在网络上半是夸张半是调侃地散布开来。
不过,也有冷静理智的粉丝们,在深夜里安静地留言发问:这件事跟秦星羽的“摔伤”,是否存在着某种关联?
宋雨画发布的短短几秒钟视频里,根本就没秦星羽的事。
秦星羽压根儿就没进镜头。
然而,若说前一天安辰还胸有成竹地一步步公关,到了今晚,安大经纪火急火燎地一宿没睡着觉。
谁能想到事情成了这么个走向,把俞笙给牵出来了啊!
安辰深切地清楚,出了什么事自家艺人好说话,但小俞总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第二天上午,安辰顶着一双黑眼圈,到公司开会,这次不是跟他们红豆影业的团队,而是跟jy集团公关部的高层们开会。
涉及到俞笙,已经不仅仅是娱乐圈的问题了,更多的影响在jy集团的时尚领域商业版图。
关于这件事如何公关,股东们坐不住了,凡是觉得小俞总的名誉与自己利益挂钩的,都跑过来插上一脚,恨不得亲自指点江山。
有让发微博的,有让开发布会的,还有不让乱说话拍招黑的……
最后给安辰气得双手抱臂,倚着那长条会议桌旁最末端的椅背:
“各位老板,要不咱微博也别发了,发布会也没必要,咱直接动用道儿上的资源吧。”
他安辰可是黑白两道通吃,他的道儿上兄弟们,跟冯曳那几个酒吧小混混可不是一回事,他当经纪人之前的道儿上哥们,那都是实打实牢里面出来的亡命之徒。
逼急了他可真让他们上。
然而事实上,任jy集团的股东们怎么抓心挠肺,人家事件正主小俞总,压根儿也没当回事。
昨晚王秘书第一时间就请示了,要不要撤热搜,以及后续的一系列舆论控制。
彼时两场会议间隙的二十分钟,一个人在写字楼内的球馆里,打着篮球的俞笙,云淡风轻地答了两个字:
“不用。”
即便是经过一整夜的舆论发酵,转天上午,任凭集团高层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位明明性子沉稳,却偏偏被贴上轻狂标签的小俞总,此刻就在公司大会议厅里,跟几位首席设计师和产品经理,讨论着新品款式。
俞笙是个很少为外界所动的事,他关心产品、关心收益、关心管理,如若不是当了十年明星,他全然不在乎名誉这回事。
即便如今,他也只在乎秦星羽的名誉,而一点儿也不在乎他自己的名誉。
他现在就是一素人,他确实打架斗殴了,那又怎样?对方想告就告,判他陪医药费他就陪,按流程处理呗。
反正很快就轮到他这边追责了,到时候可不仅仅是让秦耀堂和宋雨画,赔秦星羽医药费那么简单了,保不准公司、名誉、前途都得赔进去。
昨夜这一场舆论战,属实闹得越来越大,清一色的媒体、营销号、各家粉丝……凡是有那么一点流量,能够在社交账号说上一两句话的,通通下场来踩上两脚。
说俞笙“从前带着明星光环,如今不当明星了,本性暴露。”
“什么千亿集团继承人、财阀家的小少爷、时尚界最年轻总裁,不过也就是个打架斗殴的痞子。”
“还打长辈,打自己队友的爸爸,也不知道当时秦星羽在不在场,知不知道这事……”
……
秦星羽当然知道,这几天宋雨画的微博,他一条也没错过,只不过睡前景小延把他手机收走了,他也假装没看见。
但他仍旧一宿没怎么睡着,反正他就这样,有没有手机都睡不着,心里有没有事都睡不着,甚至有时候吃不吃安眠药,也一样睡不着。
次日上午景小延彩排,秦星羽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回来,重又看了一遍宋雨画的那条声情并茂小论文,以及经过剪辑的、俞笙打了他父亲的监控视频。
而后他也没跟安辰商量,而是直接登录自己粉丝过亿的账号,发了一条微博:
“是画堂传媒秦总先对我动手的。”
不带话题,不转宋雨画的微博,而是就这么干干净净一行字,甚至叫的秦总,没叫爸。
转发瞬间过百万,一会儿服务器就不那么顺畅了,紧接着一条名为“秦星羽回应”的话题,蹭蹭蹭地蹿上热搜榜前排。
事情反转,秦星羽的粉丝站起来了,俞笙的粉丝也站起来了,宋雨画翻车打脸了。
要知道秦星羽这些年来,可几乎从未回应过私人问题,无论是家里的大事小情,以及这些年被造谣的什么男朋友女朋友,没影儿的事从来没给过一个眼神。
除了十几岁时被父亲和宋雨画蹭热度,逼得他忍无可忍,在微博上澄清过一句“宋总不是我母亲”之外,就是今天这次公关了。
的确,秦星羽亲自下场公关,属实太意外了。
而且,他跳了流程,没跟他经纪人商量。
发完微博后,他便按了手机静音,换衣出门,开着他的兰博基尼小跑车去了公司。
他知道安辰他们肯定给他电话打爆了,他一向是个守规矩的艺人,出道十年来,从没干过发微博不通知团队的事。
此刻在公司会议室里,安辰盯着手机屏幕,愁得眉毛都要打结了,一手在屏幕上滑来滑去,一手摆弄着自己那本就不长的小板寸,再揪脑袋就真揪秃了。
他刚给秦星羽打了几个电话,对方都没接。
秦星羽专心开车,不看手机也不接电话,他精神本来就不容易集中。
明明工作日的上午,是互联网流量最低的时段,可微博上与秦星羽的相关热度,仿佛一下子捅破了天,粉丝活跃度堪比双休日外加个七天小长假。
这一轮公关下来,俞笙算是勉强洗白,但秦星羽的粉丝们坐不住了:
“天啊!宝宝,你那便宜老爹又打你了?额头上的伤是他干的吗?”
“羽哥最近腰伤犯了跟这事有关没?求一个事件还原!”
“工作室为什么不报警啊?!”
“小羽可从来没用这种语气向粉丝们告过状,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
粉丝们再也不淡定了,恨不得直接去把画堂传媒给一把火烧了,又恨不得把以安辰为首的废物员工,给一个个从工作室撕走。
当然,除此之外,也有不少cp粉,轻而易举地就在里面寻到了甜点:
“羽哥是为了替俞队长澄清,才发的这条公关博啊!”
“俞队长明明是为了保护小羽,才揍的那便宜老爹。”
“这是给我看的什么竹马互宠啊!”
……
彼时秦星羽把车停在jy集团写字楼下,一个人乘电梯直接上了顶层。还悄摸摸地从安辰的办公室附近绕着走。
他不是来找安辰的,他是来找俞笙的,亲自下场发了那条公关博之后,他还有些话想对俞笙说。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感谢在2023-09-23 12:00:00~2023-09-24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依陆之岛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7 不恐高
◎在他胸口描画打转。◎
秦星羽知道自己今早发了那么一条任性的澄清博, 这会儿要是在公司里遇上了他经纪人,他铁定挨训。
因而他特意躲开了安辰。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 平日里只有高管才会偶尔上来的jy集团顶楼,今日人格外多,那间最大的会议室里, 还有几个陌生的西方面孔进进出出。
此时俞笙身着西装端坐, 专注聆听首席设计师汇报新款单品的设计理念。
秦星羽凑在会议室厚重的玻璃窗外, 好奇地瞧了几眼。
作为一个艺人,他没怎么见过这等规模的严肃会议,他的好奇心,如今终于稍微恢复一点了。
然而就是这么几秒钟的功夫,被会议室里面的人瞧见了, 有长桌旁的副总特意向俞笙使了个眼色, 正在绘声绘色用英文讲述产品理念的设计师,目光也顿了顿。
小秦总来了这件事,必须得第一时间让小俞总知道。
哪怕人家一点也没有打扰的意思。
这些海内外顶级时尚圈的设计大佬们, 平日里专注各自的产品,其实也不经常见到明星。
尤其是对于自家集团这位和小俞总绯闻不断的代言人,也都透着一探究竟的心思, 巴不得会议暂停一停, 沾着小俞总的光出去看上两眼。
尤其是就在40分钟前, 王秘书急匆匆地拿着手机,跑进来给小俞总看,他们代言人为了帮小俞总澄清, 而发的那条强势公关博, 简直引起了轩然大波。
会议甚至为此耽搁了十几分钟, 人们观察小俞总的神情,也透着说不出的复杂微妙。
似乎在看见这条微博后,小俞总心情不错。
以至于更多的人想知道,他们代言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尽管这不是公司设计部门需要关注的,但热爱吃瓜这件事,不分年龄、性别,以及国籍。
其实在被发现的第一眼,秦星羽已然转身跑了。
这样的场合他虽然好奇,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怕陌生人的,尤其是说外语的陌生人。
说不了话又听不懂的处境,让他格外没有安全感。
领会到同事的目光后,俞笙第一时间暂停了会议,出来在那回形走廊的另一个转角处,追上了秦星羽。
撑着那光洁的大理石窗台,俞笙将人堵在臂弯与墙角之间。
对上怀里人如同受惊小兽般微微垂下的眼帘,明明几十分钟前,还为了他的名誉而强势公关,这会儿看见了陌生人,怎么就怕了呢?
那扑闪着颤抖的颀长羽睫,染上显而易见的惶惑与惊恐。
“不想理我?嗯?”
安抚着怀中有些吓着了的少年,俞笙轻轻地逗着。
秦星羽的目光顿了好一会,才一点一点沉静下来,他的手机关了,于是便用右手那宛若天使般白皙修长的食指,在对方那笔挺的西装领口,不疾不徐地画下一个简单的符号。
是他们组合几个少年之间,从小就独有的暗号,从前合体排练时,若是谁出现了失误,影响了其他人,便隔空比个这样的符号,意思是“对不起”、“我的锅”、“坑队友了”,以及“连累大家了”等等。
对于俞笙明明是为了保护他,结果却身陷囹圄这件事,秦星羽着实是有些不安的。
少年微微颤抖的指尖轻触着西装外套的衣领,一点一点地描绘着,那里是心脏的位置。
俞笙忽然间觉得仿佛有一种滚烫,在心底一瞬间爆发蔓延开来。
明明对方的指尖隔着他的西装,他西装里面还穿着衬衫,可俞笙却感到整个人都火烧火燎的,那轻若尘埃般的凌空符号,像是一笔一划地刻在他的胸口上、心脏里。
心痒难耐。
他忍不住把怀里的人揽紧了些。
不知是由于一宿没睡好的缘故,还是俞笙的力道稍大了些,秦星羽有些站不稳,扶着对方的肩,身子微微晃了晃,身后的宽敞大理石窗台不高不低,刚好与他细瘦的腰间平齐,硌得他略略不舒服。
捕捉到怀里人不易察觉的一瞬间蹙眉,俞笙轻轻伸手护在对方的腰后与窗台之间,拥了一会儿,似是仍觉得不放心,干脆将整个人抱起来,放在那镜面般光洁的大理石窗台上坐着。
身后是20层楼的钢化玻璃窗,怕对方害怕,俞笙还特往侧面站了站,挡住了对方回头的视线。
秦星羽起初是吓了一跳的,不是由于这20层楼的窗台,而是由于俞笙忽然抱了他这件事。
自打出现严重的心理障碍后,他的确比大多数人更容易受惊吓,怕人、怕光、怕声音,但他还真就不恐高。
即使去年从那么高的升降台上摔下来,险些全身瘫痪,他也没落下恐高的毛病。
这玩意似乎真是天生的。
俞笙微微抬起头,双手依旧护着坐在窗台上少年,胸口也依旧留恋着对方描绘符号的指尖,而后一如他们当年并肩排练般,一字字认真开口:
“秦星羽,你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任何人都不能够伤害你,父母也不行。我从小跟我爸关系也不好,好几年里都不说一句话,但即便如此,他也从来没有打过我,所以秦总打你这件事是不对的,记住了么?”
说到后面几个字,他越说越慢,因为看到怀里人的目光越来越懵懂,俞笙知道,在秦星羽还没有形成一个完整价值观的少年时,就被父亲和继母以及公司,强行输入了一些他顽强抵抗了许多年的错误认知。
比如:“你的妈妈有精神病,你也遗传了她的精神病。”
又比如:“老子揍儿子天经地义,不需要什么理由。”
再比如:“你和周亦承是天选竹马,就该永远绑在一块。”
……
那些一个又一个错误又混乱的教训,造就了如今倔强的、挣扎的、自我拧巴的秦星羽。俞笙清楚,他与秦星羽相识十年了,可十年间的秦星羽,一直以来都不怎么相信这个世界,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他。
因而俞笙在对他说这段话时,像是试探着接近一个小朋友般,让对方一点一点地,试着接受和原本潜意识中不那么一样的世界,试着接受他。
……
小俞总会议中途开溜,把一大群副总和设计师,扔在会议室里的时间实在有点久。
尤其是秦星羽一来,又惊动了对面红豆影业办公室里,商讨着公关策略的安辰他们,以至于大家全跟了过来,在走廊转角悄悄探头。
远远地看着他们小俞总,把代言人抱着放上窗台的时候,各人吃瓜的心情微妙极了。
安辰抢先一步就要上去,被两位jy集团公关部副总拦下来了:
“哎,安总,安总,咱别过去了,你看这小俞总跟小秦总商量工作呢,这后续公关怎么做,营销舆论怎么搞,让他们俩商量明白了,这不省得咱一遍又一遍地开会么,反正最后也是他俩拍板……”
“不是,我们家孩子怕高……”安辰焦灼地辩解。
“没事儿,那玻璃都是钢化全封的,子弹都打不破,没看小俞总俩手都在小秦总腰上护着么。”
“就是就是,你看那外面还有高空作业擦玻璃的,没事,放心吧安总……”
安辰愁得百爪挠心,秦星羽不恐高,但是他恐高,于是就有了一种恐高叫做:
你经纪人觉得你恐高。
当天下午,无论是俞笙和设计师那边的会议,还是安辰和经纪部的会议,都进展得格外顺利。
小俞总难得勉强认可了,被自己痛批了一上午的设计方案,安辰那边也和集团的几位副总,达成了后续公关的一致意见:
尽快发布当日在画堂传媒的完整监控,并以秦星羽工作室的官方名义开直播,面向公众和粉丝,揭发秦耀堂多年来的恶劣行径。
秦星羽难得地没提反对意见。
以至于安辰准备了一大堆劝说的语言艺术,硬是没有用武之地。如今安大经纪也摸不准自家这位小艺人,究竟是精神状况不好,没怎么听懂他们的公关方案,还是确实没有异议。
唯一让秦星羽略微不满意的是,直播时间就安排在今晚九点,实在有些仓促,距离他亲自发微博公关,不过十二个小时的功夫。
而一上午就跑来公司的他,着实有些累了。
做出今晚直播的决定,安辰也不得已,这样严峻的舆论形势下,保不准夜长梦多,画堂传媒那边又能搞出什么应对的诡计,宋雨画不是个简单的人。
更何况,他家这个心理状态不那么稳定的小艺人,今天同意了工作室开直播控诉老爹,明天就有可能不愿意了呢。
于是安辰硬是没给任何人转圜的余地。嬿姗艇
事实上,团队属实多虑了,秦星羽如今的心理状态,没那么不稳定,不至于反悔。更何况在与父亲的恩怨上,经过这么些年,他委实已经放下了大半。
或者说,他没有那么多用来思考的心力。
团队要做什么,他都配合。
更何况,其实也不用他做什么,直播场地就安排在红豆影业会议室,主播由安辰来做。
毕竟秦星羽一个不会说话的小艺人,也做不了什么直播。
监控视频已经备好,团队还紧急整理了打从进公司起,这些年来因秦耀堂的行径,而导致还只有十几岁的少年,受伤严重到不得不就医的记录。
不过,安辰今天还真就没让秦星羽回家休息。
晚上的直播是可以预见的劲爆,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万一粉丝强烈要求自家偶像出面,起码得让秦星羽露个脸进个镜头,亲自认可直播内容,要不然经纪团队真怕控不住场。
秦星羽同意了。
尽管到下午的时候,他就有些累得撑不住了。
从上午出门到现在,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有休息了,腰椎和膝盖的伤处开始传来熟悉而绵延的疼痛,站不住,也坐不住。
体力消耗殆尽的缘故,他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再加上今天上午出门时,原本他只打算见俞笙一面,当面给对方表达个诚恳的歉意,之后就回家,没有做在外逗留到大半夜的心理准备。
好在他的药还随身带着,午后自己吞下了几片止痛药,坐在公司休息室那铺了海绵泡沫的地板上,抱着他的吉他发呆。
期间他还强打精神跑去隔壁,慰问了一番忙碌做着直播筹备的员工,询问有什么需要自己做的。
他的工作人员可比他累多了。
意料之中的结果,被他辰哥耳提面命地交代了一番车轱辘话,总结为简单明了的几个字:
吃药,睡觉。
他配合度极高地照做了。
俞笙推了下午的会议,专门到休息室来,还特意多拿了条厚毛毯,哄着人在那专属休息室,还算舒适的小床上睡了。
秦星羽实在是没什么睡眠质量,尤其是晚上还有事儿等着他的缘故,几乎是五分钟醒一次的频率,睡睡醒醒。
等候着他们的,是今晚一场大撕特撕画堂传媒的直播战。
作者有话说:
再坚持几天就到国庆啦~啾
68 直播
◎藏烟被老婆抓包。◎
等候直播的下午, 秦星羽多数时候在公司专属休息室的小床上睡着。
第一次醒来时,俞笙在给他掖被角。
第二次醒来时,他枕头蹭得不舒服了, 俞笙给他调整了枕头。
第三次醒来时,俞笙在屋子里翻阅着不知道什么工作文件。
总之,一直陪着他。
再后来, 秦星羽便陷入稍稍安心的睡眠, 直到晚上八点钟再醒来时, 俞笙不在休息室了,而是到隔壁跟安辰一块筹备直播。
躺了几个小时,他也觉得精神恢复了些,起身调整了状态,整理了衣着头发, 便到隔壁的直播间, 乖乖听他经纪人安排去了。
彼时直播间一切准备就绪,俞笙坐在镜头扫不到的角落,翻看着一会儿直播要用到的文件, 秦星羽瞥了一眼,也不知道那都是什么,反正林林总总一大摞, 有打印版的直播大纲, 好像还有几张他十几岁时的病历单。
20:30分, 安辰在直播前,特意用“秦星羽工作室”的官方微博账号,发布了那日在画堂传媒发生冲突的完整监控。
粉丝们震惊得掉了下巴, 直播还没开始, 服务器已经有点卡了。
安辰费了半天劲, 登入了早在几个小时前,已经人气爆满的直播间,还给自己弄了个变声器,脸打了码。
即便白天他已然预告声明,晚上是以工作室名义的直播,并非秦星羽本人上播,但直播间里的粉丝们,依旧满屏地刷着秦星羽的大名,火爆程度两分钟被卡掉线三次。
安辰不慌不忙地重新登了进去,和粉丝们打了个招呼:
“大家好,我是……哎呦我的妈,这啥声……”
变声器中的夹子音让安辰虎躯一震,即便下午已经演练了好几次,仍旧相当不适应。
直播间里,大家的留言在屏幕上飞速滚动,目不暇接:
“啊啊啊又变声又打码的这是干啥,谁不知道是你辰哥啊!”
“就是啊辰哥,也太见外了吧,赶紧说正事。”
……
“那个……大家好啊,我是秦星羽团队工作人员,今天来开这个直播,也是获得了小羽的授权,来跟大家唠点事……”
安辰将实在难以忍受的变声器去掉了,但打码面具还带着,也没有报出自己的大名。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姓甚名谁,但这么些年的职业素养,也使得他凡是在公众面前说话时,身份永远都只是“秦星羽的工作人员”。
从不蹭艺人热度,不搞个人ip,连个自己的微博都没有。
“刚才我们发布的监控视频,是15号那天下午发生的事,大家应该都看见了,主要是这样的事,不是一回两回了,从我进公司的那年起,七八年了吧,光我遇上的,都不下二十回了,亲爹也不能这么教训孩子啊,对吧?”
“这是最新的诊断报告,这还有前年的一份,大前年的两份……这是更早一些的,脚踝钝器打击伤、膝盖挫伤、头部撞击伤……大家能看清不?这都是拜画堂传媒秦耀堂秦总所赐。”
“我们作为工作人员,之所以从来没提过,主要是亲爹俩的事,我们原先既没打算起诉,也觉着律师函那玩意没啥用,我们现在就在镜头前,跟大家一件件,一桩桩地唠一唠,把事儿说明白。”
“关于秦耀堂秦总,哪一年哪一次,什么原因打我们了,还有宋雨画宋总,以我们艺人母亲的名义,给哪些甲方爸爸画了饼,我们从八年前开始啊……”
忽然间,安辰话还没说完,直播间里突然再次爆发出一阵更激烈的刷屏,巴掌大的屏幕上眼花缭乱的全是秦星羽的名字,紧接着画面又开始卡顿了。
刚才秦星羽在直播间的角落里,跟俞笙一块坐着安静旁听,这会儿看安主播准备充分,条理清晰,以至于他自己也好奇地想凑过来瞄上一眼。
他小时候的那些旧病例,自己都不记得找不到了,也不敢多去回忆,没想到短短一天的功夫,他的团队居然都找到了电子版打印出来。
果然粉丝看见秦星羽本尊,比什么都激动。
以至于他的身影才不过进了镜头一秒钟,就成功把直播卡掉线了。
他经纪人不是让他陪着直播么,他做到了,他成功把人家服务器搞瘫了。
直到直播重新连接,秦星羽给他辰哥又当了一会背景板,证明了安辰说的都是他认可的事实,完成任务才起身出去。
其实他还挺想听完直播全程的。
不过一是他在的话,粉丝过于激动,铆足了劲儿刷屏,刷得直播间隔几分钟就卡顿一次。
再者,他也不太愿意回忆起这些年遭受的所有,即便他如今已经有一些能力保护自己,也已然不那么在乎了,但还是没办法做到全然像是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他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父亲当年帮助他实现了梦想,送他去当了练习生,尽管是为了用他挣钱,但好歹是帮他实现了。可他却仿佛背上了一轮又一轮,永远还不完的因果债。
从临时用小会议室改造的直播间出来,他看到走廊尽头的舞蹈教室里,练习生们正跟老师练着街舞。
他和俞笙、景小延的红豆影业,刚签约的这批小练习生,人不多,七八个,他目前还只认得那个被他亲手选进来的9号舞担,名叫江引。
他们大多是刚刚踏进大学校园的孩子,平时白天上课,只有工作日的晚上以及周末,才能够训练。
秦星羽站在那透明的玻璃门外,驻足了一小会儿,俞笙便紧跟着也从直播的会议室里出来。
看着团队筹备了半个晚上,直播内容俞笙已经全部掌握,这会儿秦星羽离开,他也没心思看安辰直播了。
秦星羽不说话,俞笙便也不发一言,而是就这么陪在一旁站着,看舞蹈教室里,那些与他们当年似曾相识的男孩们,带着同样的梦想,练着似曾相识的曲子。
半晌,秦星羽抬头望了望教室里,那特意从韩国聘请教大家街舞的老师,又扭头看了看俞笙,比了几个简单的手势。
俞笙看懂了,是在说老师没有他俞队长跳的好。
下一刻,俞笙便推门进去了。
舞蹈教室里传来练习生们的激动尖叫。
俞笙按部就班地调试音乐,脱掉外套,亲自示范了一段街舞。
秦星羽定定地站在门外,里面的身影让他有些恍惚。俞笙的舞,一如他们曾经并肩站在台上的样子。
一曲终了,小俞总动作帅气利落地将西装外套搭在肩上,转身出门,屋子里仍旧留下一片男孩们的欢呼。
秦星羽站在走廊,比了个夸奖的手势,这是俞笙多日以来,难得地在这双清冷漂亮的大眼睛里,再次看到若隐若现的清浅笑意。
“有奖励么?”
随手穿上西装外套,俞笙将人环在走廊里那冷色调的大理石墙面。
秦星羽微微歪了歪头,真思索对方口中“奖励”的意思。
天色已晚,他今日在公司逗留了一整天,早就累了,哪怕是下午睡了几个小时,又服了镇静药和止痛药,此刻体力也已然不大能够支撑。
他倚着那冰冰凉凉的冷调墙面,勉强站立,思绪和反应也慢了几分。
俞笙凑近了身子,特意压低了那微微低沉磁性的嗓音,半是挑逗半是浅笑地给予了提示:
“比如,抱你回休息室?”
秦星羽目光错愕了两秒,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已经被对方打横抱起。
安辰的直播还没有结束,他们两个现在还不能回家。
时间已接近晚上十点,除了仍在直播的团队,以及训练唱跳的练习生们,整个一层楼都没什么人。
俞笙抱着怀里的人,不疾不徐地往回形走廊另一端的休息室而行。
秦星羽着实是累了,身心疲惫,此刻窝在俞笙怀里,也没能给出什么抗拒的反应。只是呼吸间轻嗅到对方那暗色调的衬衫衣领间,淡淡的烟草气息,他本能地蹙了蹙眉。
作为未成年便即出道的艺人,他们从小被严格教导禁止吸烟,这些年来烟酒不碰,成年以后偶有应酬时,才会稍微喝一点酒,吸烟仍就不被允许。
秦星羽也知道,俞笙是从退圈这一年来,开始吸烟的。
尽管对方从来不在他面前拿烟,但那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俞笙的烟瘾不重,但今天确实吸烟了,就在团队筹备直播时,看过了那些直播流程中罗列的事件内容,以及病历资料,而后到写字楼外的广场上,独自抽了会烟。
此时,秦星羽被放在休息室里、那铺了暖融融毛毯的躺椅上,下一秒他的手便从环着对方脖颈的姿势,顺势下滑,轻而易举地摸到了俞笙的西装口袋。
俞笙的身子一下子顿住了。
对方修长纤细的指尖,就那样从他的胸膛腰侧一触而过,勾得他心底的那根弦,差一点崩塌。
有那么一瞬,他真想把对方狠狠按在这毛绒绒的躺椅上,然后用力揉进怀里。
秦星羽轻而易举地从他的西装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
双手撑着躺椅的扶手,俞笙俯下身来,目光在烟盒上只停留了半秒钟,紧接着落在眼前人,那宛若炸毛猫咪般的强势质疑神色间,还没等对方发问,便心虚而笃定地给了两个字:
“我戒。”
小俞总从明天开始,要戒烟了。
他是认真的,秦星羽不喜欢的事他不做!
对面的会议室里,直播仍在继续,过了这一晚,他就拥着怀里的人坐看秦耀堂夫妇沦陷。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69 “俞笙”
◎梦里会念他的名字了!◎
当晚十点半, 安辰的直播才结束,期间逻辑清晰、调理明确地将秦耀堂多年来对儿子进行人身伤害的事实,件件桩桩地摆到明面上来。
粉丝们气疯了, 恨不得把秦耀堂和宋雨画两人公司炸了,媒体和营销号们也牢牢抓住了舆论热点,与之相关的微博热搜多达七八条。
当晚秦星羽和俞笙团队从公司离开时, 写字楼的地下车库已经围满了粉丝, 大多是本市的女孩子, 有些一个小时前就到了,守在停车场里一边等自家偶像,一边看她们辰哥直播。
平时jy集团的写字楼下,也时常有三五成群的粉丝,守着秦星羽或是俞笙上下班。
但从未像今晚这么多人。
姑娘们在得知自家偶像多年来, 遭受着她们所不知道的一切, 不放心,哪怕是跨越一整座城市,都要过来看上一眼。
对于这样的心情, 庄晏晏最理解,曾经他也是这些女孩当中的一员,尽管以她的家世背景, 只要一句话, 就能够与小俞总一起工作或是共进晚餐, 但她偏偏非喜欢秦星羽。
今晚的直播,她作为经纪人助理,在幕后完成了不少工作, 也忙活了一个晚上, 开着她的淡紫色小跑车回到家时, 已是深夜11点半了。
趴在那奢华卧室的公主床上,她望着床头柜上,那天从画堂传媒抱回来的秦星羽奖杯,良久出神。
直播之后,就连秦耀堂和宋雨画的公司和住所,也被围堵了好几天。
甚至有许多来自外地,随着秦星羽闭关修养,也已经半退圈的多年老粉,再一次地燃了起来,立志要为自家偶像讨一个公道。
安辰赶紧用官方工作室账号,发微博劝阻了大家不要聚集。
没办法,秦星羽的影响力太大了。
至于这件事曝光的后续影响,竟是找上门来的邀约通告一下子变多了。
似乎各大节目方、品牌方、媒体等等,全都在第一时间抓住了秦星羽作为家暴受害者,这么一个博人眼球的流量,一时间综艺、专访、代言全都涌了上来。
那些原本以为秦星羽已经半隐退,专做小俞总的金丝雀,从而采取观望态度的甲方爸爸们,为了流量,也终于耐不住性子出手了。
安辰一一礼貌地婉拒。
秦星羽如今的身心状况,去不了这些节目,单是一个语言障碍,就排除了综艺、专访,以及绝大部分的影视拍摄。
秦星羽没太关注外面的声音,这些天来他手机又被没收了,几乎每天晚上韦大夫下了班,都会过来看看。不过对于被新增的这个家暴受害者标签,秦星羽着实也没太在意。
他依旧在努力克服语言障碍,练习说话。
不出门的时候,他就躲在自家别墅的客厅里看书,看剧本。他的团队虽然没有计划给他接戏,但优秀可供学习的剧本收集了不少。
俞笙仍旧在他家,换了干干净净没有烟草味的衣服,继续以景小延这几天外出录综艺的理由,来他家蹭吃蹭住。
秦星羽懒得跟他打字理论,反正他家房间多得是,但问题是,俞笙偏偏只喜欢睡他的卧室,还偏偏养成了跟着他一块睡地板的习惯。
当然,有时候他服了安眠药睡得昏沉,俞笙怕他受凉,也会悄悄地把人抱回床上。
近几日来,许是安眠药有了抗药性,又该换了;又许是他存着想要开口说话的念头,时常夜阑人静半睡半醒间,偶尔也会无意识地,在睡梦中反复念着一两个字。
念不出声,唯一能够辨别的只有唇形与气息,有好几次俞笙特意凑在他唇畔仔细观察,终于辨别出了他梦中轻念的那两个字是:
俞笙。
他的名字!
那一刻,俞笙小心翼翼地将人轻拥在怀里,仿佛连被子的重量都怕压到了对方。
他心心念念了十年的人,原来也会在无意识的睡梦里,念出过他的名字。
尽管白天秦星羽又一个字也不肯说了。
几天之后,是景小延和冯曳的演出。
那是一个华语乐坛小平台,举办的春季音乐盛典,万人左右的场子,在当今娱乐圈各大拼盘演唱会当中,规模不算大。
但也林林总总汇集了小半个娱乐圈的艺人,最适合上升期的明星固粉,以及带新人。
景小延的咖位,原本可以去更大规模的演出,不过这一次,他专门为了带冯曳。
景小延近年来,影视音乐双管齐下,可谓营业最勤奋的艺人之一,大大小小的活动参加了不少,人气一直高居不下,也被称为组合发展最稳定的艺人。
而冯曳是近乎于被封杀的状态,已经一整年没有任何演出了。
自从去年他的父亲因赌博欠债被爆后,他的人气一度跌落谷底,靠开着酒吧替父亲还债,今年亏得签约了兄弟们的红豆影业,这也是签约以来,首次复出的节目。
冯曳十分重视这次舞台,在已然被各大平台,以及片方列入风险艺人的今天,他仍旧能够凭借兄弟们的助力,再次回到那个遥不可及的舞台,实属难得。
他从前在组合时作为rap担当,业务能力是一等一的没话说。
尽管如今他毁誉参半,但随着官宣演出的公告放出,许多原本沉寂了许久的粉丝,以及组合的团粉,也回来了不少。
团粉们都想蹲一个组合爱豆们同台,哪怕是这次只有景小延和冯曳两人。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就在这次晚会的前几天,周亦承官宣参演了。
周亦承是赶着演出前,最后一个确定参演的艺人,甚至场馆彩排也只来得及参加一次。
原本以周亦承的地位,是看不上这类中等规模演出的,但谁让前几天画堂传媒的事刚被曝。
尽管那属于公司老板的私人家庭矛盾,与艺人关系不大,但这个节骨眼上,资源暂时下滑是铁定的。
不过,以宋雨画为首的周亦承新团队,决定参加这场演出的真正理由是:晚会原定的一位压轴出场的前辈歌手,由于一些原因来不了了。
那么以周亦承哪怕是官宣过恋情、翻过车的顶流艺人,以及曾经组合c位的流量地位,是大概率能够压过景小延和冯曳,没太大悬念拿下压轴的。
顺带着宋雨画还带上了公司新签的十几位练习生,登台伴舞,给新人争取了个露脸机会。
只不过,更加令人没想到的是,演出当晚,秦星羽和俞笙现身了。
当然,秦星羽的出现不是为了演出,而是跟着景小延和冯曳,到后台看热闹的,兄弟们登台,他不想一个人呆在家,尽管他骨子里冷清安静,但他喜欢看别人热闹。
而至于小俞总的现身,那自然是为了陪秦星羽。
除此之外,小俞总顺带着背着所有人,动用了权势的力量,在演出已经开始的当晚,把周亦承的节目给撸了。
谁也不知道这件事。
当日在画堂传媒他就放过狠话,不要让他再看见这个公司的任何人,当然包括了周亦承,也包括了新签的练习生们。
放了狠话自然得履行,小俞总向来是执行力超强的人。
尽管晚会已然开始,节目方仍在紧急沟通,周亦承团队也还暂时没接到通知,照例换了演出服、化了妆候场。
粉丝们就更不知道了,守在场馆内外应援的团粉们,拉起了巨幅海报,分发着组合周边,还在期待着一个五人同台。
尽管大部分人也心知肚明,秦星羽和俞笙根本就没官宣演出,也不大可能登台,多半来后台就是纯纯陪兄弟们玩的,而至于官宣了演出的另外三人,也只有景小延和冯曳同台。
但是,在团粉们看来,昔日的五个队友同时出现在了这一处场馆,别管舞台还是后台,是不是也勉强可以四舍五入算个同台了?
当晚,安辰格外忙碌,尽管景小延和冯曳有各自的团队负责,都不是他的艺人,但他现在是红豆影业总经理了,是所有艺人的总负责人。
更何况,今晚还多带了秦星羽和俞笙这么两个人气爆棚的小祖宗。
单是安保队伍就得翻倍。
安辰是真不愿意带秦星羽来,前几次到场馆后台,包括俞笙演出、周亦承演出,都好几回差点出事,节目方的前辈老师们又都喜欢围着他。
但没办法,他家艺人愿意凑这个热闹,非要给他当这个挂件不可,哪怕是只在后台化妆间里,听着远处舞台上的音乐。
安辰今天打起十二分精神,自打直播曝光以来,秦星羽分外受各路媒体关注。
无论是节目方的工作人员,还是获得授权来后台采访的媒体记者,都巴不得逮着他,将直播里他经纪人明明都已经说清楚了的事儿,再细细盘问个遍。
因而安辰相当头疼,今天一到后台,就把秦星羽和俞笙一块儿关进景小延的化妆间了。
他家艺人本来就状态时好时坏,又不会说话,可不能让别人逮着了瞎逗。
安大经纪今晚太忙了,即便如此,出去对接工作时,还特意啰里啰嗦地交代了一大堆:
“在这跟俞笙,你们俩好好陪着小延化妆啊,哪都不许去。”
“刚冯曳说了,一会结束上他那喝酒去,但前提是你不能乱跑。”
“不能瞎溜达,也不能接别人递的东西啊,吃的喝的玩的啥都不能接。”
“还有,不许霍霍妆发老师的眼影盘……”
交代了一番,操心命的辰哥似是仍觉得不够,又拿了个舞台道具里多出来的一大串气球灯,跟哄自家孩子似的,给秦星羽拿在手里玩,才转身出门。
今晚周亦承也在这后台,尽管是最后一个节目,这会儿应该也已然到了,令安辰感到格外不安。
作者有话说:
周三啦,宜躺平哈哈~
70 就是宠
◎陪老婆拿最贵的眼影盒画画。◎
秦星羽今晚很是听话守规矩, 更何况有俞笙陪着,景小延也在这里化妆,他哪都不去。
隔壁是冯曳的化妆间, 庄晏晏提着两个大纸袋等在门口,是安辰让给送去的演出服。
今晚安辰事情多,把庄晏晏也带过来帮忙了, 虽然做的只是拎个服装, 核对个流程单, 递个瓶矿泉水之类,微不足道的工作,但庄晏晏很满意。
刚才从车上下来时,她近距离地看了好几眼秦星羽。
几分钟后,化妆间的门从里面拉开, 做了妆发造型的冯曳站在门口。
离开舞台已经一年有余, 而今再次打理了造型、化了舞台妆的冯曳,格外精神帅气。
他本就是高挑俊朗的运动型男生,而今经过人生低谷的历练, 原本的野痞之气也沉淀了下来。
“晚上去‘此夜’,我请客,一起呗?”
接过庄晏晏手上的两大袋衣服, 冯曳原本那双自带三分野性的眸子里含着笑。
庄晏晏想了想, 扬起明媚动人的目光, 点了点头。
演出临近,人家曳哥都在约女孩子去酒吧了,而此时此刻, 隔壁的几位顶流们在干啥?
在玩气球灯上的彩带!
秦星羽还大方地将自己手里这一把气球灯, 分给了景小延和俞笙一人一只。
此时正坐在化妆镜前, 做着妆发造型的景小延,相当配合地接了过来,缠在椅子扶手上,还发挥着小话痨属性,滔滔不绝地地侃大山。
俞笙手上也拿了只银色气球。
不过小俞总明显不满足于只玩气球,而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牵过秦星羽的手,悄无声息地把那气球上的半透明的银丝带,绕了几圈在对方那骨骼分明的纤细手腕上,还轻轻打了个结。
秦星羽肤色本就偏白,加之体质弱的缘故,脸上身上常年没什么血色,银色以及白色系适合他,既能够衬托他肤质的优势,又能够稍微弥补一下略显苍白的气色。
尽管实际上,他并不喜欢穿浅色系,在他看来那太过显眼,但凡是私服出行时,他一直习惯于穿低调的深色。
可问题是,人家秦大明星今天手腕上,带着jy集团价值百万的代言手环呢。
小俞总瞎往人家手腕上绑什么塑料绳!
作为一个敬业的代言人,秦星羽外出时,基本都会穿戴品牌方服装配饰,哪怕是像今晚这样的非公开场合。
今晚他穿的是一件黑灰拼色的中长款风衣外套,jy集团新季度的限量款时尚单品。
非工作行程的缘故,没有特意做妆发造型,他额角的伤已经好了,额前的刘海自然顺滑地垂下,有几根稍长的发丝轻擦着浓密的羽睫,衬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闪闪亮亮。
即便今晚他只是低调而安静地,坐在化妆间里,也足以让整个后台匆匆忙碌的人,在化妆间门口为之停留驻足。
哪怕是演出过半,景小延和隔壁的冯曳已经离开化妆间,去候场区准备了,仍旧有许许多多的媒体记者,围在化妆间外,试图从那巴掌大的一个小玻璃窗口,拍到点什么。
今晚景小延和冯曳的双人演出,连伴舞人员都是专业的街舞团队,而没有带上新签约的练习生。
对于他们而言,上台表演是一件经过多年训练的慎重事儿,就如同他们当年一样,而并非像画堂传媒那般,让才签约不久的练习生们急于登台赚快钱。
即便是如今明明才20岁出头,却早已出道多年、人气巅峰的他们,对待每一场表演也仍旧如工匠般认真。
舞台的演出热烈而火爆,后台景小延的化妆间外,走廊里熙熙攘攘地挤满了媒体记者,甚至还猜测了一会,秦星羽究竟是在景小延的化妆间里,还是在冯曳的化妆间里。
“秦星羽真的在这里,小延这间,刚才有工作人员开门出来,我看见了的!”
“真的吗?确定吗?能采访吗?”
“采访估计不能吧,他今天没接任何采访……不过好像俞队长也来了啊,要不你去问俞队长能不能采访?”
“算了吧,我不敢……”
随着化妆间外的走廊里,围聚的媒体人员越来越多,一些小平台的记者,也没太多的职业操守和原则,为了业绩拼口饭吃,已经有不少人举着相机,通过门上那唯一的小窗口,向内拍照。
不得不说,化妆间里的人,实在是倾世惊艳。
穿深色外套拽着气球的少年,此刻坐在化妆镜前的旋转椅上,伴着舞台上传来的深情音乐,正微微仰起头,望着上方那蓝白色气球上的星星灯出神。
镜子里映着少年完美无瑕的侧颜、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以及刚好微微向上仰望的角度,以至于舞台方向的音乐声,都掩盖不住走廊里此起彼伏的快门。
门外还夹杂着一些新手记者的悄声低语:
“这能拍么?让拍么?不会被打吧?”
“听说上次有人拍了他们组合周亦承的非公开场合,相机都被砸了。”
“秦星羽团队好像自从签约了jy集团,那几个大经纪大宣传,也开始变强势了,他经纪人不会赏我一张律师函吧?”
“放心吧,不能,辰哥从来就没给谁发过律师函……”
……
初入行的年轻记者们,挤在外面疯狂拍照,他们不知道的是,秦星羽的团队虽然商务方面谈判强势,合同严格,但实际上作为一名顶流艺人,他和他的团队还真就没那么多事儿。
平日里只要出门,无论是不是公开场合,营不营业,能拍着他的就拍,只要不是镜头往家里、病房里或是更衣间里怼,无论他还是他的团队,都不找麻烦,也找不过来。
秦星羽只要出门,哪怕院子里收个快递,也必定收拾得清爽利落,衣服仔细搭配,认真对待每一个场合,更何况,本就是360°无死角的盛世美颜,无论怎么拍,生图也从来翻不了车。
这就是秦星羽以及他团队的态度。
只不过,此时在化妆间外,记者们的镜头角度,只拍得到秦大明星仰望气球时的绝美侧颜,而拍不到往下一点的化妆台面,于是没有人看到,就在几分钟前,被这位大明星霍霍了一桌子的眼影盘。
秦星羽喜欢在化妆无聊时,用化妆刷蘸着眼影盘或是眉粉盒里的色块,随便拿张白纸画卡通图案。
没什么原因,只是小时候登台前,缓解压力的习惯,再加上他如今精神不大容易集中,这几年来随着心理问题的加重,这习惯更明显了。
一两个小时坐着不能动的妆发造型,对他而言实在有点难熬。
小时候未出道前,公司刚起步,妆发造型实在没太多预算,给艺人们用的也只能是几十块钱的廉价化妆品,孩子愿意当水粉颜料画着玩,也没人管他。
后来组合火了,咖位上来了,各方面的预算也充足了,用的也都是一线大牌化妆品了,那可就不能让他随便霍霍着玩了。
尽管他们多数时候,用的是自己团队的化妆师,工具用品也是走工作室的账,可那到头来不还是算在艺人自己头上么?
作为一个勤俭持家的经纪人,安辰对此耳提面命地教育了好几次,有时甚至还把闺女锦锦的彩铅和蜡笔拿过来,给自家小艺人画着玩。
不过也有些时候,安大经纪的哄孩子神器——彩铅和蜡笔没到位,再加上一个没盯住,他家艺人还是喜欢玩人家化妆师的眼影盘。
就好比今天,明明手里已经有着能够相对保持一点儿专注的气球灯了,可秦星羽还是望着那化妆台面上的几大盒、色块崭新的眼影盘出神。
那是景小延的化妆师带来的,这会儿化妆师带着简单的补妆工具,跟着景小延去舞台底下候场,暂时用不到的化妆品便留在了这里。
于是秦大明星又开始打人家眼影盘的主意了。
与此同时,场馆的隔音不算好,舞台的音乐和化妆间外的人群嘈杂,淹没了走廊另一端蹬蹬蹬快步而来的高跟鞋声。
晚会过半,上半场完成演出的艺人,大部分已然离开,还未登台的也大多妆造完毕,按部就班到舞台候场去了,因而这一整条后台走廊的化妆间,空了大半。
作为一个在外优雅知性的富太太和女老板,宋雨画从未如此怒形于色,气势汹汹地挨个推开空着的化妆间找人。
就在二十分钟前,她被节目主办方通知,由于前面的节目超时,她的艺人周亦承和新练习生们的节目被取消了。
她和整个团队经过了多次沟通无果。
她当然知道是怎么原因,必然是小俞总动手了。
而此时此刻的小俞总,就在这后台某个化妆间里,陪着心上人摆弄着化妆师的眼影盘。
只不过仍旧惦记着自家经纪人的交代,秦星羽只是犹豫了片刻,打开眼影盘看了一眼,旋即又合上了。
倒是一直守在身旁的俞笙,将那价值不菲的一线大牌眼影盘重新打开,还从旁边扯了张打印了通告单的a4纸,翻过来将空白的背面朝上。
秦星羽想画,那就让他画。
尽管当下的秦星羽,仍旧相当理智地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面前那盒眼影,意思是安辰不让他画。
“不管他。”
小俞总的态度霸道而强势,还顺手递了支笔刷到他手里。
他的人喜欢拿眼影盘画画又怎么了?
让他画!
不就是几个眼影盘么,以为他俞笙买不起还是怎么的?
反正就是宠!他小俞总没边儿的宠!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