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 自古不这般愚钝
路宇坐在小山丘上，看着不远处的成群结队的怪兽走着走着，就开始起哄打架。
就这样不知道看了多久后。
天色渐晚。
行星波利斯的这一边自转到了没有人工太阳的那一端。
而这个时候。
似乎已经休息好了的巨大化的奥特曼从天空中飞过，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又打完了几只怪兽，总之路宇在发现后下意识抬头看去时——
那个飞过去的光球就又飞了回来，并降落在了他这处小山丘上。
路宇有些诧异，连忙站起身。
降落的光芒拟态成了早田进的模样。
“看起来有个迷路的小孩。”
早田进扬起嘴角，居然开了个小玩笑，即使他脸上的笑容不管怎么看好像都是一种慈眉善目的感觉。
听着这话的路宇顿时有些窘迫。
他急急的转移了话题：“那个……雷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应该已经没有什么麻烦了吧？”
早田进笑了笑说道：“雷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他现在需要的只是接受自己的身份。”
路宇一顿。
其实他刚才想问的是文森特岛那边的情况，具体为盘龙号和喜龙号能不能尽快维修完，只是用雷蒙的名头比较好切入话题罢了。
结果现在被早田进直接缩短成了「他在问雷蒙个人事情」的问题。
而早田进在说完了雷蒙之后。
他忽然又接上了一句话：“宇，你觉得雷成为雷奥尼克斯是他自愿的吗？”
这个猝不及防的问题令路宇一愣，因为答案几乎不用思考，他下意识就说道：“当然不是啊。”
“对，不是，所以雷如果想要改变自己这种无法选择的命运，那么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接受现在的自己。”早田进笑道。
“……”
听到这话的路宇顿时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后。
他没忍住幽幽出声：“早田先生，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否则怎么好像有什么弦外之意呢？
真的不是在故意内涵吗？
或许是少年眼中的幽怨情绪实在是藏不住了，早田进看着他，也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
路宇顿时更加窘迫了。
好在早田进也没有笑话他太久，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颇为感慨的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远方的怪兽群。
“我当初在降临地球的时候，与早田的融合，其实也并非是出于一定的意愿。”早田进慢悠悠说道。
听到这话的路宇有些愕然。
不过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缘由。
毕竟当时奥特曼是在追击臭名昭著的宇宙怪兽百慕拉，降临地球后，属于是意外的不小心撞毁了特搜队早田进的战机。
于是为了救下早田进，也为了自己能够在地球上活动而继续追击怪兽——奥特曼与人类进行了历史性的一心同体。
“但是，在之后我也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早田进又转头看向路宇笑道：“在与早田相处的那段时间，我也深深爱上了地球人类这个种族，更爱上了属于人类的那种无限可能性。”
但是奥特曼也不能一直留在地球上。
因此在早田进的生命重新得到了保障之后，奥特曼最终还是选择了与人类分离，他选择了在背后默默保护地球。
不过也因为这件事。
光之国也从此对地球上的人类格外多了一份关注。
而在奥特赛文被派遣到太阳系进行恒星观测活动后，他降临到地球上，这份关注就又多了一份额外的偏袒。
于是才有了后来梦比优斯从奥特竞技场出师，并特地被派遣到地球上去历练的选择。
这是光之国对于地球独属的爱护。
…
路宇微微开口：“早田先生……为什么要突然对我说起这些事？”
早田进朝他和蔼笑道：“因为有些事情的发生并不是我们能控制的，这就像命运一样令人难以琢磨，但命运却也不能操控我们自己的想法，就像雷并不如雷布朗星人的想法那样受着他的操控向悬崖走去。就像我与早田的融合，虽然这并非出自我的意愿，但最终也得到了我很满意且不会后悔的结果。”
说完这话后，见着少年依旧有些沉默的架势，早田进又轻轻叹了口气。
“那个黑暗魔神的存在，对于你来说也并不完全是坏事不是吗？如果抛开以往的成见，你与他之间的关系也并非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早田进忽然说出这句话。
被奥特曼直接指出了他刚才还在纠结的问题，路宇霎时瞪大了眼睛，难得似乎有些懵逼的样子。
早田进面色无奈。
他是不得不将这些事说的再明白些。
否则以少年的性格，已经存于脑海中的偏见恐怕并不会随着似是而非的劝导抛开，估计还会令他以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方式另辟蹊径。
毕竟办法总比事情多。
没有任何人可以掌控世界的轨迹。
已经诞生的命运，也有可能走向与预想中完全不同的结果。
这都是基于每一个不同的选择。
“您……认识路基艾尔？”
路宇震惊过后迟疑问道。
早田进摩挲着下巴：“不认识，不过原来他是叫路基艾尔吗？听起来好像是个挺奇怪的名字。”
可不奇怪嘛。
毕竟「路基艾尔」的意思说直白点就是「猩红宝石」，全称就是「黑色的猩红宝石」。
得多中二显摆才会用这种名字啊！
路宇心中暗暗吐槽。
不过他这次非常冒犯的嫌弃吐槽却没得到黑暗魔神一点情绪波动了，后者不知道是不是又沉寂到了火花深处，居然连一点波澜都懒得给。
毕竟以往，即使将黑暗魔神跟一些对手相比较的时候，那家伙都会忍不住那股高傲的怒气。
就在路宇对此有点莫名的时候。
早田进这时又笑道：“根据我们自己的意志，命运既可以变好，也可以变坏。我们也不妨多给出一些耐心与包容，那不仅是对命运的包容，更是对自己这份存在的包容。”
本来路宇今天就纠结了一整天该怎么尽快处理掉路基艾尔的麻烦。
而现在又被早田进直白的点出了他焦虑的问题。
感受着奥特曼周身气场的和蔼与耐心，不知为何，路宇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委屈，但他却也不明白自己这份心情究竟是源自哪里。
“您上午该不会也是对雷这样说的吧？”
于是他没忍住吐槽出了这句话。
早田进听到后一愣，接着反应过来，又是开怀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差不多，确实也是这样的。”
早田进也没有怎么介怀这个问题，只是笑呵呵的说道：“你果然跟赛文说的一样很是慎始慎终。”
即使再困扰心志的时候，思维中也依旧保持着一份堪称是极端的理智感。
这份极端会让他迅速脱离那种纠缠。
所以也很难被说服。
除非他自己说服自己。
而另一方面来说，路宇也格外会说服自己，只要他真的听进去了一些话，那么他就会在独处的时候在脑海中再进行一次自我说服。
俗称自我催眠。
此时的路宇也目光一动。
他忽然趁热打铁追问：“既然你并不认识路基艾尔，那您怎么会知道我最近在困扰这个问题？”
早田进目光真诚真心真挚的看着他：“赛文和我说过。”
路宇：“……”
他刚才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
其实也知道有这个猜想。
但路宇故意没有提起是不是奥特赛文告知的，就是想诈一诈这位奥特曼的话。
结果现在完全没结果。
少年脸上又浮现藏都藏不住的幽怨了。
早田进不由乐道：“真的是这样。他说从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对于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归属感，不论是这个世界的人与事，甚至是自己的存在，其实你都不怎么在意。
“你对于我们的顺从迎合也是源自本能的生存意志，因为担心我们讨厌你，所以你就也连着讨厌自己的存在和身份。
“赛文还特地交代我，如果并不想接触你的话那么不理会就好，否则你可能就会开始胡思乱想。所以我从一开始并没有给予你回应的想法。
“不过在发现你就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后，我倒是也挺感兴趣的。
“你其实是个很善良的孩子。
“所以我才想着让你不要再那么困扰于过去的事情，人类会改变自己，宇宙中的生命都会改变。毕竟，我们的命运从来都是基于自己的意志。
“对了，这些话可就不是他交代说的了，是我对你的意愿。”
“……”
从奥特曼的第一句话开始，路宇就已经再次发窘，而全部听完后脸色都已经窘到止不住发红了。
路宇的心跳完全控制不住的加快。
于是他说话就磕磕绊绊了起来：“我…我……那个……除此之外，赛文还有没有说过其它的事情？我不是说对我的看法，我是说…就是有没有知道些什么……”
好嘛。
他就算脑子发热都还想着多套点话。
早田进做努力状的想了想：“好像没有了吧，毕竟那个老家伙也是挺沉闷的一个人。”
——沉闷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突然找回来的在外受苦受难的儿子」于是干脆把儿子丢在奥特道场任其自由生长了。
——最终自由生长的儿子给他送了一份叛逆大礼于是就又被丢到了荒星上接受艰苦训练。
——真是别扭的老家伙啊。
……
路宇不知道面前的和蔼老爷爷正在心里吐槽自己的好兄弟，他只是对于赛文没有过多给出情报而感到遗憾。
当初初见的赛文什么都不知道。
而如今分开后，对方似乎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很多有关他的事情。
真的很奇怪。
路宇莫名觉得脚下的路铺着一张大网。
而这张网，还是众多光之巨人给他交织而成的，其中出力最大的还属于那个神神秘秘的诺亚。
他该不会真是什么黑暗侧的究极大反派转世而生的吧？
他以前该不会真的罪孽深重吧？！
一瞬间，路宇脑海中就冒出了多元宇宙历史上出现过的那些杀人放火、烧杀戮虐，侵占宇宙、毁灭星球的恶劣事件！
这也太可怕了吧！
脑补到这里的路宇成功给自己整慌了。
“小宇？”
“怎么了？”
旁边忽然传来慈祥的一声。
还伴随着颇为温暖与平和的气场。
路宇这才从脑补中反应过来，但瞪大的眼中还带着不可思议与慌张的神色，完全没注意到早田进不知何时对他转变的亲昵称呼。
“我……”
路宇缓了缓心情说道：“没什么，就觉得这场旅途蛮奇妙的……”
所以这群光之巨人们真温柔啊。
居然还给他改过自新从头再来的机会。
但他也真的希望这不是真的。
早田进笑道：“是吗，虽然我好像没有对你展现出什么不满，不过你好像还是胡思乱想起来了，看来赛文的观测结果也不完全正确嘛。”
路宇顿时有些尴尬。
——观测恒星就好好观测恒星，没事观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嘛。
现在他觉得场面极度社死。
但好在只是在奥特曼一人面前社死。
路宇心理的状态表示还能接受。
“小宇，我们说回正事。”
早田进忽然端正了神色，虽然脸上一直带着的笑意依旧没有褪去，散发着一种慈眉善目的温和气场。
他看着路宇认真说道：“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其实我也看得出来，你与那位黑暗魔神之间的关系确实也并非水火不容，你们只是缺少一份对对方的包容与接纳。
“如果当一件事已经难以改变或者暂时无力改变的话，那么你尝试着去接受也未尝不可，当你去接受的时候，或许你恰恰就会寻找到新的改变之路。
“所以去接受对方，其实也是接受我们自己。在战胜未来的命运之前，首先要接受的就是自己现在的命运。
“赛文有一件事倒是没有观测错，即使你认同了这个世界，但你也始终并不认同自己的存在。
“你是个好孩子，所以我也希望你能接受自己。”
早田进说的非常郑重。
路宇也已经感受到了这些话中的期许。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对此回应些什么，本来应该感到有些尴尬，但现在他心中也已经被这份认真所感染了。
确实，他现在即使再烦躁再纠结也毫无用处。
因为在路基艾尔陪同他穿越了一次又一次也依旧存在他身边之后。
他其实就已经隐隐明白。
两人之间这已经并非是普通的身躯一心同体，而是如同绑定了灵魂一般，他即使死亡一次又一次也甩不掉路基艾尔，对方也同样没办法甩掉他。
他们早就已经必须要去接受对方。
如果这是一场命运安排的旅途，那么他们现在就是在进行着解不开的两人三足奔跑——或许终点就会有解开锁链的钥匙。
但偏偏他们跑着跑着还要互相掐架。
解不开，停不下来，还要推搡。
怎么现在想起来有点莫名的幼稚……
【是啊，幼稚的小鬼。】
之前还沉寂的毫无波澜的黑暗魔神突然冒出了一如既往的嘲讽。
路宇条件反射就想怼他一句。
然而路基艾尔的下一句话就继续传来。
【但吾自古不这般愚钝。】
话音落下，黑暗魔神就再次消失了。
路宇心念急转，蓦地愣了愣。
……
……
ps：
题外话为二改不收费。
之所以将两人之间的问题摆在这里解决，是因为我想接触初代奥特曼，毕竟他是一个时代的开始，那么由他来开导路宇，作为路宇心理改变的一个新开始也挺有意思的。
……
……
卡文了所以才迟了更新，这一章的谈话删删减减写了两次，最后还是选择了直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