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鬼雨
半分钟前, 当求道剑的力量被动用时, 第一个察觉到的, 不是亲眼所见的无相宗等人, 甚至也不是亲身使用过的罗拂, 反而是曾经求道剑的主人，谢道源。
这还要从求道剑说起。
求道剑是一件很有来历的物件。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人截其一。如果说“谢道源”的存在是天道自人间抽出的一种名为“天道代行人”的概念, 那么求道剑则是人类从大道中截取的“一”，也代表着大道留给人类的一线生机。
所以当谢道源拿起求道剑时，他不但代表着天道, 还代表着人道。
然而现在的谢道源却已自觉无法再扛起这份重任了，于是, 在他“看”到未来的求道剑的主人后, 他便决定通过余元宗之手，将求道剑交给那人。而被求道剑选中的那人, 也当于人间的危机中挺身而出, 以人道圣剑击退鬼王，为大地求得生机。从此以后, 被求道剑选中的他, 也将选中求道剑, 得人道气运加身，成为新一代的人道至圣！
但这一切，却被来自异维度的“东西”打破了。
那个“东西”, 是谢道源从未见过的变数，甚至它还俯身于未来的人道之主身上！虽然最后它以未来的人道之主之手，使用求道剑击退了褚王，然而与此同时，它也截留了人道之主的气运——从这一刻开始，就连作为天道代行人的谢道源都无法再看到那些被截取的人道气运流向何方！
而这些，都发生在谢道源愣神的一瞬间！
于是谢道源回过神后，心中震怒，神识瞬息万里，追上了那道沾染着人道气运的神识！
“此界怎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历经万万年的天道代行人的神识何等可怖，震怒而来时气势如龙，自降临的瞬息便禁锢了空间，“给我留下！！”
而被谢道源针对的意识此刻竟不闪不避，反而大笑着扑了上来。
“老家伙！早就看你不顺眼啦！”那不知从何处降临的意识狂妄笑着，带着放肆的恶念卷挟而来，“让我来好好揍你一顿罢！”
“那你就来试试看！！”
比云层更高的地方、那大气层外，两个意识于这人类禁区纠缠翻滚，竟有点儿像是孩童打架一般，你来我往，谁都不肯服气。
按理来说，以地球作为主场的谢道源本该在这场意识之争中占据上风，迅速逼退或擒获那道自异维度而来的意识，然而对方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分明只是一段意识的降临，但却像是裹挟着数不清的尖刺，在与他的每一次交锋中都会狡猾狠辣地从他的意识投影上撕下碎片，以此喂食、壮大己身，一时间竟以意识的投影跟谢道源打得有来有往！
谢道源一时不察，就被对方卷走了大片意识碎片，甚至连天道的力量都被其窃取一二！
谢道源既惊且怒，哪怕明知对方的意识外层有着古怪的尖刺，却也要忍着被钝刀子割肉般的痛楚纠缠上去，绝不肯放它离开。
他厉声斥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恶魔？还是虚空族？！你来此界有何目的？！”
那意识发出了古怪的笑声：“你问目的？多简单啊——当然是来找你玩啊！”
“什——”
蓦然间，那意识卷挟着灵力的重压，冲向谢道源的意识体。
“哈！看我的地球上投！”
这一瞬间，本该闪开的谢道源竟不受控制地走神了。
什么？地球上投？！
是他理解错了这个意识的话还是……别的什么？！
这不是《xx小精灵》里小火龙的招式吗？！
……
大气层外，两个意识体在高空撕逼。
而在地面上，有着火属性超能力的师永茂，率先察觉到了一股不安而阴冷的气氛。
“喂！小飞侠，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
这时候，无相宗的余宗主和秋长老，已经通过超凡者的方式将钟耀文送去了医院，并顺手捎上了强烈要求跟上的师局长，于是此刻，坐在灵管局的越野车内自西郊向景城奔驰的，便只有陆斐、师永茂、施五羊三人。
陆斐有些心不在焉地开着车，听到师永茂的话后，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迟钝道：“什么不对？”
师永茂侧头凝视着噼啪击打在车窗上的雨珠，眉头紧皱：“不知道，就是觉得……有些不对。”
这时候，同样心不在焉的施五羊抬头，语气沉而缓，道：“还未入道就能察觉到灵气的变化，可见施主很有天赋……不知施主可有听说过，阴气越重的地方，越容易滋生出强大的鬼怪。而同样的，鬼王本身就是集阴气之大成者，哪怕它被消灭了，消失的也只是它的意识，它所聚集的阴气的总量，依然是不变的。”
师永茂似懂非懂：“所以现在我感觉奇怪，是因为鬼王的阴气还停留在景城，没有散去？”
陆斐此刻终于回过神来，叹息纠正道：“错了，你现在感觉到奇怪，是因为你感受到了由鬼王散逸的阴气而滋生的鬼怪。”
师永茂：“——什么？！”
陆斐道：“看到了这场雨吗？它并不是什么自然现象，而是由纯粹的阴气聚集而成的雨，有人叫它‘灵雨’，也有人叫它‘鬼雨
’。在这场雨的范围内，整个大地都会被阴气所笼罩，无数鬼怪将会被催生出来……”
后驾驶座的施五羊赞许点头，像是十分满意陆斐的解释。
于是最后，只有师永茂一个人抓着头毛，对这段话地内容心中飘满了mmp。
他不可思议道：“你们……你们这是在告诉我……外头这tm下的不是雨，是一个个鬼？！”
陆斐苦笑道：“这样理解也没错。”
“所以接下来的景城会满城的鬼？！”
“……是的。”
“那你们怎么还tm这么冷静？！”师永茂一想到景城会在这场雨中化作鬼城，就感到自己快要疯了。而再一看身边冷静的陆斐和身后同样冷静的施五羊，就感到自己更疯了，“马上就要面对一城的鬼怪作祟，你们却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脸……到底是你们疯了还是我疯了？！”
陆斐苦笑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后驾驶座的施五羊接过话题，平静道：“小施主，并非是冷静，而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因为我们无法阻止这场雨，所以我们只能接受它，并为接下来驱逐景城鬼怪做出准备。除此之外，其它的情绪都是无用，仅此而已。”也不知说这段话的施五羊想到了什么，脸上带出了叹息与怅然。
师永茂胸膛剧烈起伏，感到自己胸口里像是堵着一口气，可偏偏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这样憋屈，于是最后，他一拳砸在手套箱外，怒吼道：“开快点！”
陆斐无声踩下了油门。
·
景城内，在这场阴气化作的灵雨降下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为这一场冷得过分的雨而诧异。
“夏天的雨……这么冷的吗？”
人类肉眼所无法捕捉的憧憧鬼影在阴影中滋长。
但与此同时，另一些不同寻常的事也在此地发生。
就比如说《无尽世界/千年之战》的玩家们就发现，原本在西郊标出的骷髅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扩散开来，并移动到了景城之内。
当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哪怕是没有受到官方活动邀请函的玩家，也忍不住在游戏内打开摄像头，向周围扫来扫去，试图看到“幸运儿”们殴打的鬼王长什么样子。
然而无果。
他们的摄像头里并没有显示鬼王，而是显示出了满街挤挤攘攘的低级小鬼，乍一看去，竟像是丧尸围城一样，就连萌萌哒画风都拯救不了这让人生出密集恐惧症的画面。
“卧艹！迅鹰在搞事啊这是！”
“瞎了我的钛合金狗眼，为什么我要打开摄像头！！”
然而有埋怨的，就当然也有叫好的。
“你们鬼叫什么？这么大面积刷怪才爽啊！平a无敌流了解一下！”
“一款《千年之战》手游，不但让你体会到了即时战略、养成、换装、爆肝、氪金的快|感，现在连页游的无敌无脑平a别说话就是爽都给你们整出来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你们还有什么好bb的？！（破音”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一波刷新的小怪都好弱，但是捉到后品质好高啊！这种一般应该都是n卡才对，结果你猜猜我把他们提到育鬼室里后发现了什么？r卡！全都是r卡！甚至还有sr！！”
“什么什么？sr？！那会不会有ssr？！！”
“ssr？！你在想peach！”
于是，景城的人们惊讶发现，在这个大家纷纷避雨的时刻，街头小巷却慢慢走出了另一些人。
“来吧！宠物蛋，就决定是你了ssr！”
“靠！那是我的怪！我都打红血了！！别摸别摸……艹！大兄弟你怎么回事！你手放哪儿呢？！”
……
兴致勃勃的玩家们在这一刻纷纷举起手机，疯狂地按下拍摄键，想要乘着这个难得的“官方活动”给自己屯一波高级鬼蛋，然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随着他们一次次点下“捕捉”或“销毁”，城内的鬼影便一个个减少，而随着他们拍摄键的一次次按下，无数玄奥的符文也随之飞出，在整座城市的上方飘荡。
这些飞扬的符文，有些准确地命中了街上新生的鬼怪们，将它们束缚在原地，等待玩家们的处置，有些则飘忽着飞上了天空，徘徊数圈后再慢慢化作光点消散。
于是这一刻，从灵能者们的眼中来看，整座城市的天空都被湛然剔透的深青色所笼罩，如同极光降临！
……
超越战队基地内。
“队……队长！！你看！那是什么？！”
……
西郊的公路上。
“施道长……那是——？！”
……
第一医院的长廊上。
原本怀着难以言喻的激动心思坐在钟耀文病床旁的师局长，此刻也不由得被窗外如同极光一般的奇景所吸引，走到窗前。
他望着这一幕奇幻绚烂的景色，瞠目结舌。
“这……这是……什么？！”
再一次变回了耄耋老人的余宗主拄着长杖，沉默片刻。
“是变数。”
这是命运之外的变数。
它从未出现在“历史”上，也从未出现在“未来”。
但这样的变数，对世界、对人类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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