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客厅的窗户敞开,被明媚的阳光照得明亮温暖。
张牧背对着光,却刹那手脚冰凉。他低喘着气,手足无措,满脸的笑意更顷刻褪尽,变得惨白颓然。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之前是见过萧笺妈妈的。她气质那么独特,自己绝不会认错。
但他们上次见面,张牧的身份还是萧嘉佑的男朋友。
他混乱地想,萧笺的妈妈怎么会是萧嘉佑的奶奶?那萧笺跟萧嘉佑呢?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是了,萧笺说过的,他有个代孕生的儿子,还有萧嘉佑也曾提过,他只有爸爸,没有妈妈。
萧笺跟萧嘉佑都姓萧,他早该想到的!
所以,萧嘉佑是萧笺的儿子?
张牧刹那间被自己一连串的猜测惊得面无血色,他完全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到这种程度。
他恍惚之间,好像听见萧妈妈问:“这不是小牧吗?你怎么来了?嘉佑呢?你没跟他一起?”
他还听到萧笺接通电话,是萧嘉佑打过来的,说他路上堵车,马上就到了,语气满是敬畏乖顺。
萧笺挂断电话,摸到张牧的手凉的沁骨,不禁满心疑惑,转过头温柔地问:“你怎么了?手怎么这么凉?”
张牧如鲠在喉,说不出半个字。
他抬起头,看到萧笺爸妈紧盯着他们牵着的手,满脸震惊骇然。
张牧一时像被扒光衣服扔到了大街上,羞愧恐慌到极点。
他猛地挣开萧笺的手,转头就迅速冲了出去。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解释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逃跑。
他也是个很好面子的人,受不了这种屈辱,他害怕,惊恐,神经也紧紧绷着。
张牧不知道他是怎么跑出来的,他脸色苍白,气喘吁吁,手心浸满冷汗,站在烈日下也感觉不到半点温度。
然而他跑出别墅的同时,一辆兰博基尼刚好缓慢进来。
萧嘉佑透过车窗看到张牧,就连忙叫司机停车,接着迅速跳下车拦住了张牧的去路。
他满脸惊讶:“你怎么会在这?”
他是抱着要狠狠给敢勾引他爸的小妖精点厉害瞧瞧的心情来的,完全没料到竟会碰见张牧。
张牧也没想到会撞见萧嘉佑,他心底那种羞耻感瞬间更为浓烈,让他不敢直视萧嘉佑。
多可笑,他之前还在讽刺萧嘉佑没有羞耻心,可此时真正不知羞耻的人是谁?
他想逃,逃得远远的。
徐清晖说得对,他应该离姓萧的都远远的,他后悔没听徐清晖的话。
“你别走!”萧嘉佑赶紧一把抓住张牧的手。
张牧的理智已经被突如其来的真相击得溃不成军,他低哑道:“放手。”
萧嘉佑没听他的,反倒抓的更紧了,他打量着张牧:“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在这儿呢?奇怪,你手怎么这么冰?脸还那么难看?还有,你刚刚跑什么,谁在追你吗?”
他说完顿了顿,又自顾自地猜测道:“还是说,你是特意来找我的?不过能找到这里来,你肯定用了不少心思吧?怎么?之前不是还说不想再见我,这就改变主意了?”
张牧没说话,他头很晕,看萧嘉佑都是重影,他只是重复说道:“你松手。”
他没力气争辩,除了离开,别无他想。
萧嘉佑却很得意,趾高气扬,满脸打了胜仗的模样,他已经坚信张牧就是过来找自己的,不然他没必要来这里。
“你特地来找我?连话都没说就要走?还是你想玩欲擒故纵?你好好跟我道歉,我也不是没可能不原谅你的。”
张牧盯着萧嘉佑的眼神像看傻子。
俩人正僵持着,萧笺也追了出来,他跑的有些急,难得也有这么慌张的时候。
萧嘉佑看到萧笺时愣了下,连站姿都瞬间直了不少。
“张牧,”萧笺视线似无意地扫过萧嘉佑抓着张牧的手,沉稳道:“跟我回去。”
张牧沉默,他抬起头看着萧笺,眼眶刹那湿润,笼着层雾气,他冲萧笺无声地摇了摇头。
他没脸告诉萧笺真相,更不敢想象萧笺知道真相的表情,这种事情毕竟太过荒唐,他想想都羞耻得无地自容。
他很爱萧笺,可对方那张他熟悉的脸,此时却越看越觉得陌生。
他惊慌,也恐惧,最无颜面对的也是萧笺。
“萧嘉佑,放手!”张牧紧咬着牙,理智濒临崩溃边缘,狠声道:“别逼我动手!”
萧笺皱眉,语气陡然严厉起来:“张牧!”
张牧抗着萧笺施加的巨大压力,没说只言片语。
最困惑不解的还是萧嘉佑,他看看张牧,再看看他爸,不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以为张牧是特意来找他的,可其实不是,但他爸怎么会认识张牧?
他被弄糊涂了,只能奇怪问:“爸,你们在说什么?您认识张牧?”
亲口听到萧嘉佑喊萧笺“爸”,张牧刹那连那丁点的侥幸心理都没有了。
原来萧笺真是萧嘉佑的爸爸,他前脚跟萧嘉佑分手,后脚就跟人爸爸结了婚,张牧想想都觉得荒谬可笑。
萧嘉佑问了之后,却没人
回答他。
但他观察着张牧跟他爸的反应,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想通这点后,他瞳孔瞬间放大,满是震惊难以置信地盯着张牧,连确认都不敢,一点点松开了紧抓张牧的手。
他爸说今天会带那小妖精回家,张牧转头就从别墅跑了出来,而且他爸跟张牧还显然关系密切。
世上哪来这么巧的事,萧嘉佑顷刻间,也就猜到了两人的关系。
可能是真相太震撼了,萧嘉佑一时间瞠目结舌,没能说出话来,他只是惊讶地看着张牧,那眼神慢慢就变得憎恨厌恶起来。
张牧顷刻落荒而逃。
他感觉再待下去,自己可能都要疯掉了。
……
从别墅出来,张牧迅速拦了辆车,跟被狗撵似地逃进了车内。
他脑袋很乱,还是司机问起,才慢半拍地报了目的地。
一路上,他想起自己曾说过要跟萧笺他儿子好好相处,给他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就觉得异常可笑。
张牧还想起,他之前其实是见过萧笺的,那时候他还跟萧嘉佑在一起,远远见到萧笺背影,还笑着夸了他的身材。萧嘉佑还为此吃醋,问张牧是不是还想当他后妈,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他更想起,一切实际都是有预兆的,他早该想到萧笺的身份,只是刚好阴差阳错。
萧笺说过,他前任擅长计算机,还很会做饭,徐清晖刚好都符合条件,况且徐清晖前几天说过,他前任也结婚了,还道了句好巧,只是那时候张牧压根没把那句话放心上。
他又怎么会想到,徐清晖之前反复跟自己提起的糟糕透顶的前任,竟然就是萧笺。
想到这里,张牧就痛苦地揪住了头发,现在可好,不止萧笺跟萧嘉佑,他更无颜面对徐清晖。
他哪有脸告诉徐清晖,自己说要带去见他的爱人,其实就是他的前任?
一切都糟透了!
张牧异常的举动引得司机频频惊疑地看他,可能是怕张牧有病,还在自己车上发了病,因此等张牧下了车,他后脚就一踩油门溜走了,一秒钟都没多耽搁。
……
酒吧喧嚣热闹,演绎着夜晚的狂欢。
张牧独自坐在酒吧角落,已经喝了很多的酒。
他长得好看,身材瘦削,衣着洁净,是很招人喜欢的类型,毕竟无论男女,都对干净漂亮的人没有抵抗力。
但他刚进酒吧直接就点了一堆酒,也没跟人搭讪的意思,显然是想来买醉,而且心情一看就很糟糕,很具攻击性,透着生人勿进的姿态,并不好招惹,因此过了很久,才总算有人敢过来找他搭讪。
那是个西装革履,长得也不错的精英男,戴着副眼镜,对自身条件显然极有自信,他径直走到张牧旁边坐下,边带笑道:“你喝了很多酒,也没吃东西,这样对胃不好。借酒浇愁愁更愁,你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跟我说说,没准我能帮你解决,就算不能解决,说出来也痛快。”
张牧有些醉了,他甚至看不清那男人的脸,半晌才醉醺醺地说:“不好就不好,谁还在意我?我什么都没有了。你帮不了我,谁都帮不了我。是我自作自受,你知道吗?我今天本来是跟他去见家长的,可现在一切都完了!我早上还跟他高高兴兴地出门。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我错了可以改啊,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
精英男默默听着,心想果然,他没看错,也没猜错。
“你说的是你的恋人?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吗?”他试着问。
“没有。”张牧迅速摇头,看起来有些生气:“你不了解他,他特别特别的好,怎么可能做对不起我的事?是我的错,我没脸见他,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前任的爸爸和朋友的前任继续在一起,也不知道跟他之间的关系又算什么?我是疯了吗,我之前竟然还说要帮他照顾儿子?照顾那个渣男?我有病吗?”
他说完拿起酒瓶,仰头就喝,脸被酒意染得绯红,更透着诱人的魅惑力。
精英男听得很是混乱,没弄懂他说的恋人究竟是谁,就只当他是酒后胡言乱语,配合地安慰道:“既然这么痛苦就别在一起了。恋人可以再找,感情可以再培养,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你跟他断了,自然能遇到更好的,何必折磨自己?”
张牧毫不赞同,坚定道:“你不懂,他那么好,我跟他分手,以后就再也找不到那么好的人了。我很爱他,我从没这么爱过一个人,我好想能跟他过一辈子,做梦都想。”
“那就喝酒吧。”精英男笑着离张牧又近了些,有意无意地碰张牧胳膊:“我陪你。”
“好啊,一醉方休!”张牧喝得太多了,并没有注意到那人的暧昧动作。
酒吧里嘈杂的音乐吵得张牧头疼,他被精英男半抱着走出酒吧时,已经快醉成滩烂泥了。
精英男看着张牧很是志在必得,也没掩饰眼底的情谷欠,张牧是他喜欢的类型,满身干净纯粹的气息,他早就迫不及待地想染指了。
他把车钥匙交给代驾,说了个酒店名字,就扶着张牧上了车。
然而没等他坐稳,整个人就猛地被用力拽出了车厢,那股力道极强,他被推跌到地上,才看清
刚动手的是个轮廓硬朗,肌肉结实的男人。
男人紧皱着眉,满身怒火,还带着杀气。
精英男刹那间就生出怯意,只觉得自己快被那狠戾的眼神杀死。
“你……你谁啊?”精英男底气不足地问。
萧笺没理精英男,他身体每处都透着戾气,却还是弯腰温柔地将张牧从车内抱了出来。
张牧低吟一声,动了动,乖顺地窝在萧笺怀里。
萧笺紧了紧手臂,转身就走,走着却又突然停下来,冷声回道:“他男人。”
夜色沉沉,车流穿梭不息。
张牧意识昏昏沉沉,蜷在后座上,睡得很不安稳。
他做了场噩梦,梦见他接萧笺回家,萧笺却掉头就走,他怎么追都追不上,只能眼看着萧笺越走越远,最终彻底消失。
他挣扎着,无力地低语哀求:“萧哥,萧笺!你别走……”
他神情痛苦,手紧抓着坐垫,像抓着救命稻草。
萧笺握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沉默地看张牧,呼吸倏然沉了沉。
车开到一半,张牧突然醒了,看到萧笺就开始撒酒疯,吵着闹着说要下车,见萧笺没停车,对着车窗就又砸又踹,歇斯底里地,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萧笺置若罔闻,没搭理张牧的疯言疯语,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车速也跟着快了很多。
车开进别墅的车库,萧笺刚解了锁,张牧就抓住机会猛地冲出来,都没站稳便拔腿就跑。
萧笺连忙拦住张牧,他现在醉成这幅样子,能去哪。
张牧却不肯就范,挣扎得极其厉害,对着萧笺又踹又打,还情急狠狠咬了萧笺。
萧笺手被咬出了血,牙印清晰可见,他深吸口气,才压下满心的暴躁,硬拖着张牧将其拽进了别墅。
张牧反抗不成,就趴地上撒泼打滚,扬言要报警,眼神也恶狠狠的。
萧笺被气得不轻,眼睛都红了,有些后怕,想到刚刚自己要是晚到一步的后果,就更怒不可遏。
俩人闹出的动静惊动了管家跟佣人,萧笺摆手示意他们不用过来,他们也就连忙避开了,不敢多说,也不敢多看。
萧笺不苟言笑的时候就够吓人,如今生起气来,简直让人瑟瑟发抖,不敢靠近,连大气都不敢出。
张牧拒绝配合,让萧笺很费了些功夫才把人拽进浴室。
“你要干嘛?”张牧紧抓着门框不松手,气愤道:“你放开我!混蛋!我要报警,我要告你,你这是犯法的!你放开我!你凭什么抓我?”
他很用力,手背青筋清晰可见,可到底敌不过萧笺的力量,被硬生生拽到了淋浴下。
萧笺始终沉默,没说一个字,他阴沉着脸,满身暴戾,只用力抓着张牧手,拿着莲蓬头将他猛地浇了个透心凉。
凉水从头顶淋下,瞬间湿透了张牧的衣服,他起初还挣扎,慢慢地就冷静下来,浑身发软地瘫坐到地板上,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不过眼神清明,倒是清醒多了。
“醒了?”萧笺动手关了淋浴,沉声问:“不撒酒疯了?”
张牧脸色惨白,紧抿着唇,他身体单薄,此时被湿透的衣服贴着,竟给人柔弱不堪一击的感觉。
萧笺动手调高了室内温度,又出去找了套新的睡衣给他,这才道:“醒了就快洗个热水澡,把衣服换上,然后我们再好好谈谈。”
他没给张牧拒绝的机会,说完放好睡衣,就关上门出去了。
张牧头疼的厉害,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还感觉双腿发软。
萧笺刚刚那些粗暴的对待让他生气又心有余悸,他不可否认,那样的萧笺是陌生的,且让他有些害怕的。
他洗完澡出去,看到萧笺站在窗边,也换了套睡衣,大概是去别的房间洗了澡。
除此外,萧笺的脖颈处还有抓痕,手腕也被咬出了血,显然是他之前做的。
张牧顿时又愧疚起来:“对不起,我喝醉了,不是故意的。”
他跟萧笺认识这么久,还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
萧笺转身看着张牧,语气冰冷地道:“我以为你能用成熟点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你喝得醉醺醺的,除了逃避现实,还能有什么用?你知道你像什么样子吗?你做事能不能稍微理智点,别那么冲动情绪化?你知道今晚我要是去晚了会发生什么事?”
他话里满是苛责,冷冰冰的,没一点温度,冷漠得让张牧心寒。
他心里本来就难受,也对那件事有些后怕,可萧笺不但没安慰他,还骂他对他这么冷淡。
张牧顿时就有些受不了,难受地自暴自弃道:“是,我是冲动,是情绪化,论理智我永远也比不上你。你理智得我甚至都分不清你究竟有没有半分难过。我是因为你才没办法理智的,今天,我本来满怀期待地跟你回家见家长,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是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萧嘉佑的事,你明明有很多机会告诉我的,我们就能避开现在这种情况的发生,你为什么要骗我?我好难受你知道吗?萧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背靠着墙,浑身无力,绝望又迷茫,像要借墙壁撑着才能站稳一般。
萧笺陡然沉默,静静地看着张牧,好半晌才低道:“我没骗你,我也没想到你跟嘉佑的关系,我本来想说的,可你幻想的那么美好,我就没忍心打破,我想过你们可能会有些矛盾,但一切还在我控制范围内,我觉得我能解决,也能处理好,我没想到事情会超出预料。”
张牧深吸口气,说得痛苦又艰难:“萧嘉佑背着我出轨,还几次三番找我麻烦,我说的若无其事,心里却是恨他的,更一眼都不想再见到他。可我偏偏跟他爸结婚了,我最爱的人跟我最恨的人是父子关系,你让我怎么自处?今天见你爸妈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扔到太阳底下,我觉得屈辱透了。为什么就我这么倒霉?我谈一次恋爱,结果就被背叛,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又是这样的结果,我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
“张牧……”
萧笺想说话,却又被张牧打断:“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宁愿没遇见你,没跟你认识,到现在,事实才证明一切都是错误的。”
感情被否认得彻彻底底,萧笺神色也变得冷冽:“所以呢?如果你早知道我的身份,就不会再接近我,喜欢我?如果能提前知道,你就会在回国前跟我分手?你是这么想的吗?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
张牧没否认:“除此外,我还能怎么办?我今天脸都丢尽了,我想想就觉得好痛苦。”
他情绪太激动了,说的话压根没经过深思熟虑,只是单纯地想发泄。
“痛苦?”萧笺冷冷盯着张牧:“当初说要结婚的是你,你说你认真考虑过,不是一时兴起,还说你绝不会后悔。”
“我知道,”张牧捂着脸,肩膀微微耸动,有些崩溃:“我也不想的,可我没办法。我是真的爱你,想跟你结婚,我也很难过,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他嗓音带着啜泣,那么的绝望悲痛,身影更显瘦削单薄。
萧笺忍不住想抱抱他,给他点温暖,他不想惹张牧这么难过的。
可张牧却突然避开了他的拥抱,神情带着戒备。
萧笺的手落在半空,脸色顷刻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我一直在想解决办法,控制嘉佑,安抚我爸妈,接着来找你。”萧笺冷道:“可你呢?你想的只有分开,对你来说,我们的婚姻跟感情都这么廉价吗?让你说放弃就放弃?张牧,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张牧沉默,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脸色更显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我知道了。”萧笺颔首,没再多说什么,他疲惫地揉揉眉心,也有些快熬到极限:“很晚了,隔壁有空房,你先休息一晚,明早再走吧。”
张牧抓着墙壁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最终还是心情沉重地走出了房间。
他也快崩溃了。
……
客房打扫得很干净,被褥也很清新。
张牧累极了,手脚像灌了铅,趴到床上就再没动弹过。
可躺着也毫无睡意,他大脑极其清醒,醉酒的后遗症还在发作,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痛,痛苦极了,偏又没办法摆脱折磨。
一闭上眼,他就不受控制地想起跟萧笺度过的美好往事,萧笺的纵容,萧笺的温柔,萧笺的笑容,越是想,就越是难受煎熬。
他甚至想,自己要是永远不知道真相该多好,他宁愿活在梦里,也不想醒来面对这么残酷可怕的真相。
不知道躺了多久,可能是三个小时,也可能是五个小时,张牧突然坐起身,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他太痛苦了,痛苦到已经无法忍受。
他走到了萧笺门边。
萧笺没有锁门,张牧伸手推开门,房内漆黑,只有窗外朦胧的月光照着。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试着掀开薄被躺进去,怕惊醒萧笺,他躺得很靠外面,也不敢乱动,连呼吸都放轻了。直到确定萧笺没醒,才又慢慢地往里挪,一寸一寸地,总算挪到了萧笺身旁。
再度感受到萧笺的温度,张牧那颗焦躁混乱的心顿时平静下来。
他想起昨晚自己还被萧笺抱在怀里,俩人有说有笑,就觉得鼻子一阵酸楚。
张牧边想边偷偷地看萧笺,谁知抬起头,对上的却是双极其清明的眼眸。
他顿时心虚紧张起来,有些手足无措:“你……你没睡着啊?”
萧笺道:“你不也没睡?”
他边说边动作自然地揽住萧笺,就像他们之前那样,将他温柔地揽进了怀里。
张牧刹那不知怎的,眼眶就湿了,视线也朦朦胧胧的。他抽了抽鼻子,低声说:“我难受,睡不着。”
萧笺伸手,指尖碰到了张牧眼角的泪水,他顿了顿,心倏然跟着软了下来,带着笑意说:“怎么哭了?现在这么爱哭啊。”
“就是想哭,我也不知道,我之前不这样的,只有在你面前才这样。”张牧说着也抱住萧笺,头贴着他胸口,有些委屈:“你对我好凶,都没笑过。”
萧笺也无奈:“我哪还笑得出来,你吓到我了,你差点就被那人带走了,我都不敢去想。”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张牧说完又道:“我今晚太冲动了,说了很多不理智的话,你别生我
的气。我其实没怪你,而且我觉得,就算知道了你跟萧嘉佑的关系,我也还是会爱上你的。”
“嗯。”萧笺轻抚着张牧的背,也道:“我不该对你那么粗暴,也不该骂你,我只是太担心了。”
“我知道的。”张牧用力抱紧了萧笺,像要通过这种方式汲取勇气。
如果可以,他多想让时间就此停止。
俩人都没有再说话,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室内一片寂静。
许久,张牧才哑声道:“萧哥,我们分手吧。”
萧笺问:“你想好了?”
“嗯。”
萧笺微叹了口气,只道了声:“好。”
张牧刹那只觉得自己被绝望淹没,他强忍哽咽道:“萧哥,我爱你。”
萧笺沉默良久,紧抱住张牧低沉说道:“我也爱你。”
第二天是周日,不用上班,张牧醒的时候萧笺已经起床了。
他伸手摸了下,床上温度都没了,想起昨晚分手的事,不禁满脸惆怅茫然。
打起精神起床洗漱,张牧不好意思地下楼问他的衣物在哪。
阿姨把洗净熨好的衣服送过来,道萧先生说,让他用过早饭再走。
都分手了还记挂这些干嘛,张牧小声嘀咕,心里还是暖烘烘的,换好了衣服就下楼吃早饭。
阿姨说,早饭萧先生特意交待过,都是按他的口味做的,张牧顿时吃得心里百味杂陈。
没忍住问阿姨:“你知道萧笺去哪了吗?”
“不知道,萧先生没说。”阿姨道。
张牧有些失望:“哦。”
临走前,他对着手上的戒指摸了又摸,才满脸不舍地将其小心取下,郑重放在萧笺卧室的床头。
……
霄滕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科技型企业,拥有的各项产业很多,主要核心是云计算跟操作系统的研发,兼软件开发,旗下的第三方支付app跟社交及网购app也牢牢掌握着国民的经济跟生活。
除此外,霄滕还投资游戏开发及动漫影视的制作。
由霄滕出品的动漫跟游戏也风靡国内外,受众范围极广。
霄滕拥有国内最强的研发团队是业内公认的,其开发部,工程部,随便拎个程序员出来都是技术大佬。
据说还有曾攻击过霄滕数据库的黑客,因技不如人进了霄滕工作。
霄滕集团大厦高三十五层,越往上级别越高,顶上几层是高管老总的办公区域。
张牧所在的美术部位于十二楼,他刚进公司,前期主要还是熟悉环境跟业务。
午休时间,张牧到茶水间接了杯水,刚好碰到陈青锐,便跟他打了声招呼。
陈青锐斜着眼睛看张牧,不屑地哼了声,理都没理就走了,那眼神满是轻蔑。
张牧摸摸鼻子,有点尴尬。
孟鹤后脚进来,将那幕看得清清楚楚,低声对张牧道:“你别理他,他就仗着舅舅是高层,谁都瞧不起,平时总耀武扬威的,指使别人给他干这干那,我们部门没几个人看得惯他。”
上班以来,孟鹤是跟张牧关系最好的。
张牧挺无辜的:“我记得我没得罪过他啊。”
“哪没得罪,你忘了?”孟鹤提醒道:“你刚进公司的时候,经理让你画了张角色原画,那角色陈青锐也画过,结果你的被采用了。不过也挺扬眉吐气的,总之看他不爽我心情就好了。”
张牧这才想起那事,心想原来如此,他还纳闷哪得罪了陈青锐。
孟鹤说完又提醒道:“不过君子易处小人难防,你刚进公司,还是躲着他点,别跟他发生冲突。”
张牧点头,他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陈青锐别来招惹他,他也不想惹麻烦。
可陈青锐要是找他的茬,他也绝不会怂。
聊完准备回办公室的时候,孟鹤想起什么又低声道:“对了,听说最近公司要空降位重量级老总,还是从国外回来的,上面特别重视,弄得整个公司都特别紧张,也不知道公司会不会有新变动。”
张牧没听说这事,这才知道近来都人人自危的原因。
“会接管我们部门吗?”他问。
孟鹤摇头:“那倒不会,既然是大佬,肯定坐镇技术研发部。”
他说着又有点幸灾乐祸:“我总觉得,最近工程部的人头秃得更严重了。”
俩人就这事多聊了几句,张牧也没怎么在意。
下班时,他有事多加了会班,走出公司的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了。
谁知刚出电梯,就看到等在那的萧嘉佑。
那天过后,他有一周没见到萧嘉佑了。
他看起来憔悴了挺多,只是看张牧那阴阳怪气的眼神还是一样欠揍。
张牧深吸口气,尽可能平静地问:“你找我有事?”
萧嘉佑打量着张牧,冷哼道:“你本事够大,我以前还真小瞧你了,你可比我想的厉害多了,我爸那么难啃的石头,都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我该夸你什么好呢?不知廉耻还是狐狸精?”
他显然是故意羞辱张牧。
张牧懒得理他,想从旁边离开。
萧嘉佑却又嘲讽地道:“你说,我现在该怎么称呼你?小爸还是
小妈?”
张牧咬牙:“我已经跟萧笺分手了,你不用阴阳怪气地讽刺我。你想叫我爸,我还不想认你这儿子,你要真是我儿子,早被我打死了。”“谁想当你儿子了!你还真敢想!”萧嘉佑满脸怒意。
张牧讲道理道:“我跟萧笺还没正式离婚,名义上你的确是我儿子。当然,你能有这种自觉最好,因为我也不想当你爸爸。”
萧嘉佑简直快被气疯了。
张牧竟然有脸说是他爸?他脑袋有病吧。
他死盯着张牧背影,等他走远才想起还有事没做。
萧嘉佑脸色很难看,经历过艰难痛苦的争斗,才冲张牧背影道:“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林宸的事是我错了,我不该出轨,不该背叛你,希望你能原谅我。”
他虽说得不情不愿,张牧还是有些诧异,萧嘉佑竟然会跟人道歉?
“你没跟你奶奶说我们分手的事?”张牧问。
萧嘉佑扭过头:“是还没来得及……”
“哦。”张牧不再多问,凉凉道:“不过你还能知道错了,也真不容易。”
萧嘉佑转眼就变了张脸,气焰嚣张道:“你以为我想道歉,我是被逼的,也不知道你给我爸灌了什么迷魂药,非让我跟你道歉。你说你跟了我又跟我爸这事,放古代都够浸猪笼了吧?”
“浸你丫的!”张牧飞起一脚踹向萧嘉佑:“赶紧滚,不然揍死你。”
萧嘉佑躲了下,裤腿还是印了个清晰的脚印:“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
张牧气势汹汹,萧嘉佑还真不敢惹,被张牧追着落荒而逃,边逃还边放狠话。
张牧追到外面,目送萧嘉佑开车跑了,累得气喘吁吁,心想萧嘉佑要是他儿子,真得饿两天揍一顿好好教育教育。
萧嘉佑前脚刚走,徐清晖后脚就来了。
降下车窗问张牧:“你干嘛呢?累成这样?”
“没事。”张牧缓了缓,看着徐清晖:“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之前说好的请我吃饭,带你老公见我,这都多少天了,我连你老公影子都没见到,没办法,只能亲自过来找你了。你老公呢?没来接你下班?我还想看看是什么神仙样的人,能被你夸成那样。”
“……”张牧想起萧笺曾是徐清晖前男友的事,顿时也心情复杂。
“一言难尽,我请你吃饭,慢慢说吧。”他说着上了徐清晖的车。
张牧让徐清晖挑饭店,没想到他来了家咖啡厅。
刚进去就碰到个熟人,瘦瘦高高的,很爱笑,说话也很温柔,跟徐清晖很熟的样子。
等找到位置坐下,徐清晖才说:“我上次不跟你说看上个人吗,就是他,感觉怎么样?我眼光还不错吧?”
张牧对那人印象挺好,点了点头。
徐清晖又道:“我查过了,他有90可能是弯的,他对女的明显没兴趣,也从不乱加微信,特别自律,我现在正循序渐进地跟他加深接触,他对我也有那层意思,还邀请我去他家,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张牧被他透出的爱情的酸臭味刺激到了。“我都离婚了,你还跟我秀恩爱,你还有人性吗?”张牧叹。
徐清晖差点把刚喝的咖啡喷出来,惊讶道:“离婚?什么情况啊?”
“你别瞎想,没闹矛盾也没出轨更没被逼分手,是别的原因。”他提前给徐清晖打好预防针:“我说之前,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别太惊讶。”
“你说吧,至于吗,我大风大浪走过来的,有什么能吓到我?”
“哦。”张牧轻描淡写道:“我前夫你也认识的,就是萧笺。”
“萧……”徐清晖念着猛地反应过来,睁大双眼,震惊得直接站起了身,难以自控道:“你说谁?萧笺?我没听错吧?是我认识的那个萧笺?”
“你别激动。”张牧看了眼被惊动纷纷望过来的客人。
“我能不激动吗?你跟萧笺结婚?”徐清晖连喊了几个“我靠”,才勉强冷静点坐下来:“那可是萧笺,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你怎么会跟萧笺在一起?”
“我像在开玩笑吗?我哪知道啊,我认识他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萧嘉佑的爸爸,还是跟萧笺见家长的时候,才被他妈给认出来。你不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那一秒,我尴尬得只想找洞钻进去。”
徐清晖喝了口咖啡压惊,难以平静。
“你是因为萧嘉佑的事,才跟他分手的?”
“算是吧。”张牧无奈道:“我总不能真给萧嘉佑当后爸。”
徐清晖还是满脸匪夷所思:“萧笺那种都快立地成佛的人,你是怎么跟他谈恋爱的?还好到那么快就闪婚,你能接受柏拉图?”
张牧有些尴尬。
徐清晖笑了下:“你不用难为情,萧笺只是我十九任前男友的其中一位,要不是他那些骚操作,我早把他忘了,而且我跟他交往那一个月,别说接触,连手都没牵过,比陌生人还要纯洁。”
张牧这才放开了点,不然跟徐清晖谈共同的前任,他总觉得很有负担。
“他说跟你柏拉图?”
“嗯,他有洁癖,非常严重,很讨厌肢体接触,连碰一下都反感。”徐清晖猜
测道:“我其实一直怀疑他是那里不行,才找借口说要柏拉图,否则正常男人,怎么可能一点谷欠望都没有?他要披件袈裟,直接就能立地成佛。”
“你别说得那么夸张,萧笺哪就不正常了?他温柔体贴,对我也特别好,不然我能跟他结婚?是你不懂他的好。”张牧忍不住帮着萧笺说话。
徐清晖满脸恨铁不成钢:“你那是被爱情的荷尔蒙洗脑了,都柏拉图了能有多好?”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张牧辩解道:“别的我不知道,但你不能说他不行!”
“他明明超大!超棒!”事关他男人尊严,张牧重点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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