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江应远站在江酌洲面前,他眼神划过江酌洲双膝,又看向他还留有血痕的的手指,“哥,你又发脾气了?”
江酌洲没说话。
江应远又说:“一定要这样吗?以你现在的状况根本无法处理公司事务,你最需要的是静养,哥,董事会没人会支持一个动不动就发脾气,无法理智思考的疯子来做决策。”
“你只是暂时退出。”
“暂时?”江酌洲面露嘲讽,“怎么,你和江开烨、郭阳夏几个争出结果了?”
江盛集团并非铁板一块,上头有人镇得住还好,一旦没人,下面的谁不想更进一步。
江应远沉默了一下,“只要拿下东区的承建项目,加上哥你的支持,这件事不会有问题。”
江酌洲作为江盛集团继承人,从进公司开始就被所有人看好。事实也是如此,他没有辜负任何人的期待,一路坐上江盛ceo位置,几年来的成绩有目共睹。
事情急转直下是在半年前的车祸,双腿受伤,父母去世,人人都说他受了刺激,精神和脾气才会越来越差。
有人想把江酌洲拉下来,但他多年来集聚的威信,他在董事会占有的票数都不得不在意。
“你好像对承建的项目很有信心?”江酌洲说,“兴越不是值得小觑的对手。”
江应远不太以为意,“兴越这几年一直跟在我们屁股后面,有江盛在,兴越只会是陪跑,哥难道不这么想?”
江酌洲没有直接回答,只说:“是不是陪跑,三天后就知道了。”
听到这句话,江应远忽然有点不安,他从来知道江酌洲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但现在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连理智对难以保持的地步,他还能做什么?
这么多年的隐忍,这么多年像只狗一样跟在江家人身后,他早就受够了!
江应远垂下眼,遮住眼里的阴狠情绪,问道:“我听说前不久哥落水了,还报了警,警察有查到是什么人干的吗?”
“没有,意外。”
“赵卢怎么回事?需要为哥重新找个助理把他换掉吗?”
“这种事还不需要你来操心。”
江应远没有再坚持,过了会儿他从口袋掏出个东西放到江酌洲面前,“这是从青山寺求来的平安符,听说很灵验。”
江酌洲定定望着那个叠成三角形状的黄色符纸,半晌才对江应远说:“我记得你不信这个。”
江应远叹息:“我信不信已经不重要,现在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有什么比保命更重要?”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话谁不知道呢。无论父母还是爷奶都曾为他求过各种平安符驱邪符,江酌洲也顺从他们的心意佩戴在身。
但,没用的。
江应远也知道这些,现在却拿出一张平安符来,是真的担心他,还是别有所图?
江酌洲拿起平安符,随意夹在指间翻转了下,说:“先出去吧。”
“哥……”
“竞投结果三天后就能出来,等你真的拿下再来跟我说。”
江应远没话说了,脸上多了些势在必得,他目光在江酌洲指间停留两秒,说:“好,那我先不打扰哥了。”
江应远走了出去,门关上时,那张符从江酌洲指间落下,被扫到一边。
……
三天并不是多长的时间,仅仅三天,江应远就从志得意满变得满脸阴云。
东区承建的项目胡了,中标的是兴越集团。
拿到这个结果的时候江应远一时根本没反应过来,然而很快,各大新闻平台已经跟上了,兴越踩着江盛大肆宣传,宗旨只有一个,江盛不行了,兴越马上就会赶超。
一团乱麻之中,江应远又接到一个电话,他避开所有人点了接听,“什么事?”
那头的声音有些慌乱说道:“江总,小江总,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江先生找我过去了,听说……听说是因为东区承建的事……”
“承建的事为什么找你?”
“我……我……因为……”赵卢咬了咬牙,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因为竞标的资料我看过,兴越的人找过我……”
江应远的脸色猛地一沉,难看得可怕,“赵卢!”
“这不能怪我!我问过你的,我需要钱!我需要钱!是你拒绝了我!我也是因为钱才帮你做了那件事!”
“我给了你三次,总共三百万,你觉得还不够?”
“所以我找了别的路子!你不能不帮我,江先生对我们的交易一定很感兴趣!”赵卢似乎又渐渐找回了底气,“只是几句话的事,你是江先生的弟弟,一定可以帮到我的。”
赵卢染上了赌瘾,缺口打开了,钱是永远堵不住的,江应远脸上闪过一丝狠意。
他竟然敢威胁他。
他向来知道什么方法能让人永远闭嘴。
“好,我答应你。”江应远说。
江应远挂了电话,一时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没有拿下那个项目是因为赵卢泄密,真的只是因为赵卢吗?
赵卢说是江酌洲的助理,但更多是负责生活方面,他没有那么多的权限接触公司的事,在落水事件过后,江酌洲真的还信任他吗?凭一个赵卢做得到吗?
江应远赶到江家别墅时赵卢已经到了,他手上拿着几份文件脸色惨白,吞吞吐吐对主座的江酌洲道:“江……江先生……不是我……”
赵卢想矢口否认泄露机密的人不是他,他原以为江酌洲只是怀疑,这样他只要不承认,再让江应远把他保下来,江酌洲或许不会对他怎么样,但现在……
证据太齐全了。
账户资金、和兴越的人的几次接触,以及盗取资料的监控视频,但他明确记得那天的监控出了问题,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有了良好的动手机会……
现在想来一切都太过顺利了。
他早该想到的,从江酌洲落水,他开始怀疑他的时候就该想到的。
“看来你是没什么想说的了。”江酌洲没什么表情地淡淡说道,“你对江盛集团造成的损失不用我说你心里有数,如果想少进去几年,现在可以开始为自己联系一个好的律师了。”
赵卢:“……”
赵卢欠了一屁股债又有戒不了的赌瘾,当知道自己可以有一个快速赚取一百万的时候,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那时候他没想过败露会怎么样,现在才后知后觉他拿到的钱越多,被抓的时候罪行就越严重。东区的承建项目高达几百亿,被老对头兴越拿到后造成的影响从现在的舆论和股价下跌就能窥见一二。
现在这一切都将成为给他量刑的依据。
找律师?
他找再好的律师能好过江盛集团的律师吗?
赵卢并不是个蠢人,不然也不会跟在江酌洲身边两年,但自从他染上赌瘾后很多事情就不受控了。
手中的文件被攥成一团,他紧紧咬住牙根犹豫许久,最后还是朝江酌洲道:“江先生,只要……只要你放过我,我可以坦白一件事,半个月前那次落水不是意外而是江呃……”
赵卢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他倏地跪倒下去,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像要从上面扯掉什么东西,可那上面分明什么都没有。
“嗬嗬……”赵卢大口大口艰难喘息说不出话,伏在地上求生求死的时候他感觉一只手按在自己肩头,然后是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哥,赵卢怎么回事?要不要先叫救护车,有什么事之后再谈?”
江酌洲和江应远对上视线,他嘴角微勾,脸上似笑非笑,从江应远开口那一刻就像是已经验证了什么。
两人视线在半空对峙,眼看就要不行的赵卢却慢慢恢复过来,他咳了半晌,眼神惊恐地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江应远。
是江应远。
那双掐在他脖子上犹如死人一般冰冷的手是江应远的手段。
赵卢不知道江应远怎么做的到,但从他让他把江酌洲推到湖边,再把一张类似符纸的东西放在他身上就能制造差点要了江酌洲命的“意外”,足以证明江应远异于常人的手段。
江应远曾告诉他让他放心去做,绝对不会被人找到证据,没想到这么快不会被找到证据的谋杀就轮到了自己。
“赵助理好些了?那就接着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吧。”江酌洲轻描淡写地说道,像是丝毫没有在意赵卢是一个刚脱离死境的人。
“赵助理还有重要的话对哥说吗?也行,说完后我再亲自送赵助理去医院。”江应远说道。
“不,不用……我已经没事了,不用去医院,我之前想对江先生说的是……是都怪我,都怪我离开才让江先生落了水,如果不是我,不会有那场意外,泄露商业机密给兴越的人也是我做的,我不知好歹,贪心不足,我认罪,我都认罪。”
赵卢把这一长串话说完就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颓然灰败歪坐在地上。
江酌洲微微侧头。脸上的表情似乎不太满意,不过还是挥挥手,让人把赵卢带走了。
“哥,项目我没拿下来,江盛输了。”
江酌洲毫不以为意,“嗯,下次努力。”
“江盛这次损失不少,网上负面消息还在还在成茬冒出来,后面可不止兴越的手笔。”
“那你该去处理了,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江酌洲很平静地问道。
江应远脸上的阴郁一闪而过,顿了顿后道:“我只是想问问哥,泄密的事真只是赵卢做的?他一个人怎么做到的?”
江酌洲说:“证据在旁边可以自己看,警察也会进行调查,感兴趣可以跟进,不管他怎么做到的,事实就是他做到了不是吗?”
江应远看着江酌洲一副完全掌控局面的轻描淡写模样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忍了忍,再次盯住江着酌洲,“对于江盛的损失,你好像一点不在意?”
江酌洲:“商场如战场,胜败是兵家常事。”
……
江应远从江家别墅出来后立刻黑了脸,他开车经过金双湖时放慢了车速,眼神阴郁难明。
江酌洲到底是命硬,一个残废掉进水里还能被人救上来。
但那又怎么样,就算不死,江酌洲迟早也会成为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那时候江盛集团还是会落在他手上。
江应远畅快地想着,踩下油门快速飙了出去。
不久后,手机铃声响起,江应远随意接通。
“喂?”
“江酌洲没死,你该进行第二次动手了,师傅不希望再有第三次。”
江应远顿了顿,问:“什么时候?”
“明晚是个吉日。”
“还是金双湖?”
“当然,那是师傅特意为他选的葬身之地。”
江应远明了,挂电话之前又问了一句:“江酌洲一定要死?”
那边的人笑了,像是在笑江应远问什么废话,“不忍心了?你不是一直想要得到江盛集团吗?只有江酌洲死了才不会阻碍你。”
江应远的沉默中,那人继续说道:“东区的承建项目江盛输给了兴越,你觉得背后是谁的手笔?”
江应远说:“赵卢泄露了关键信息。”
“哼,那只是因,促成这个‘因’的是谁,你心里真的没有怀疑?”
江应远没有回答,那人却像看破了他,“是江酌洲,江酌洲既报复了赵卢又毁了你上升的路,他根本不在乎这些损失,你对你这哥哥的狠还不够了解吗?如果他知道是你在背后对付他,你信不信,就是将江盛毁掉他也不会留给你。”
“如果我是你,就绝不会让他再有活命的机会,还是说,你在江家摇尾乞怜惯了,想继续留在江酌洲身边当只跟前跟后的狗?”
“够了!”江应远满脸阴沉,“不需要你来提醒,该怎么做我清楚。”
挂断电话,江应远的脸色许久没有恢复。江酌洲怀疑他了吗?怀疑了。从赵卢和他的反应就已经值得怀疑了,哪怕没有更直接的证据。
那就去死吧,江酌洲。
其实他更想看江酌洲疯疯癫癫过一辈子,让他看着他拿走他的一切,但既然有人非要他死,那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