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姜佑跟着昭文帝从御书房出来。modaoge
他驻足看向安静立在一旁的红启,吩咐道,“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
见他转身离开,姜佑才回身跟上停在前头的昭文帝。
昭文帝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边走边说,“你们主仆感情很好?”
“他是我从人贩子手中买回来的,跟了我也有十一年,整日跟着我读书写字,是书童也是朋友。”
他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姜佑母亲的故居群芳宫。
去群芳宫还得穿过御花园,走过长长的青石小道。
半路上却意外撞见了沈沅。
昭文帝同她仅仅只是简单的寒暄几句,姜佑简单问候。
沈沅今日气色看上去有些不佳,姜佑心中也明了是为何。
恭王说是暂留,实则是囚禁,沈家策划这么些年,怎么可能心甘情愿低头认输。
都是帝王家长出来的孩子,又是高门显贵。
家门带来的傲气,不许他们低头。
“皇上!”
沈沅叫住欲要离去的帝王。
“皇上,我儿何时才能出来?不妨让他去我宫中吧。”
昭文帝负手在身后,他仰头看着枝头上的雀,半晌没有出声。
姜佑站在一旁,忽然想到他母妃曾经是不是也会这样挽留过他的父皇?
“等大理寺那边查真凶也不迟。”
“凌儿他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昭文帝转身,回望着跪在地上的女人,“曾大人死了,贵妃,是在保管证物的时候死了,证物也没了,这很难不怀疑是不是恭王他想销毁罪证,刺杀守关将军,那可是扰乱边陲动摇大齐江山社稷的罪过,想洗清嫌疑,是或不是,只能留在朕的眼皮底下,贵妃你懂么?”
沈沅张了张口,最后缓缓叩首谢恩。
姜佑继续跟在昭文帝身后。
是,是留在帝王身边才是最优解,倘若曾大人是恭王杀的,那么孙将军查出来,就能第一时间提来问罪。
倘若不是,将人关起来,外面就算出了别的变故,最后也轮不到恭王头上。
所以权衡再三,他才选择将他这个被遗忘的五皇子,捧出来让人看到。
恭王没了,他就是下一个捧起来去历练太子的恭王。
恭王还在,他会成为靶子,太子眼中的提防的对象,恭王眼中的拦路石。
这位大齐的帝王,他不是惯用明目张胆偏心于哪位皇子,而是让他们选择成为他想看到的人。
自古帝王,多情又绝情。
他们路过皇后的寝宫,门口的宫女正在洒水抑灰,见到皇上慌忙跪下。
“皇后今日如何?”
“娘娘现在喝了安神的茶在午觉。”
他们继续往前走,昭文帝不会主动开口提起他母妃的事。
姜佑记得皇后杨竹是个性子温婉的女人,年幼时,除了太子给过他一颗糖之外,杨竹也曾对他施以援手。
经常关照他们母子,时来探望。
就连他的母妃都说,皇后娘娘是个好人。
是个好人,于昭文帝来说,却又难得专情。
今日昭文帝寻他,不过就是为了叙叙旧,让他明日去祈夏节,是关怀,也是将他推出来的手。
他推辞不得。
“那名小宫女叫什么名字?”
他记得他母妃身边也有个洒扫宫女,年纪跟她相仿,只不过后来,他离开了皇宫,原先群芳宫的人,也都散了。
“她叫青夏,刚从绣房调过来的。”
吴公公答到。
褚玉回到大理寺,顾不上歇脚,她便亲自去寻大理寺的其他人,想看看能不能从中摸清蛛丝马迹。
大理寺少卿是一名跟曾大人年纪相仿的男子,据说平日里也就他跟曾大人走得近,姓陈。
陈少卿见他们推门进来,起身迎道:“可有消息了?”
闻声其余人目光皆落在她身上,孙有道出声。
“陈少卿,你跟我们出来一趟。”
发生命案,大理寺里的人被怀疑,有人被单独喊了出去,还不是传唤问话的时候,不管怎么想,都让剩下的人心中有些敏感和揣测。
他们来到案发现场,褚玉开口道:“陈少卿,大理寺负责查询审理案件,曾大人之死,你可有何高见?”
陈少卿捻着胡须,在现场转了一圈。
“说来惭愧,我现也是毫无头绪,曾大人出事当时,我并不在府中,一个人出去散心,无人帮我佐证。”
“当日并无特别之处,那曾大人之前可曾见过什么人?”
陈少卿想了想,“曾大人隔三差五的就去城西的一座宅子里,但那宅子住着的人并不是什么可疑的人,是一个姓刘的瞎眼老夫人住得地方,她儿子在给别人当护卫。”
根据陈少卿的描述,那座宅子在城西临近环城河的巷子旁,巷子前面有棵歪脖子的老树。
站在老树下,斜对面就是那户人家。
是个老人家,她跟孙有道结伴同去。
扣响房门,开门的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头发上绑着红带子。
“你们是谁?”
褚玉微微弯腰,尽量跟女孩儿平视。
“我们是曾大人的朋友,有事要找宅子的主人。”
女孩歪头,“今日大哥哥并不在宅子里,只有阿婆在。”
“大哥哥什么回来有说么?”
“这我不知道,但他答应好了,晚上会来教我新的玉箫曲子。”
“那我们晚上再来,但你别告诉大哥哥,我们想给他一个惊喜。”
褚玉摸了摸她的脑袋,从发间取下一只别着的蓝色蝴蝶发饰,递到她手里,“这个你拿着,就当是姐姐的见面礼。”
女孩顿时喜笑颜开,十二岁的年纪,正是在意自己形象爱美的年纪,尽管此时用不上,但或多或少都会有收藏的兴趣。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褚玉勾唇,“等下次再见到的时候我再告诉你我的名字。”
听女孩儿的话,宅子中的那位大哥哥,想必就是那位瞎眼刘阿婆的儿子,一个当护卫的人,身手应该不会差。
既然他晚上会回来,他们就晚上再来拜访,此时还是不要惊动牵扯不相关的人。
返回大理寺的途中,褚玉才算稍微缓口气。
因为事情发展得还不算太糟糕,没人看到,证物全都销毁,那一把火,烧毁了一切痕迹。
现在能找到新的人,也算是有了小小推进。
从城西去大理寺相隔了几条街,现在快到正午,五月的天有些炎热,难得街上行人稀稀散散。
旁边就是环城河,白日里大多数画舫都停岸,只有小舟竹筏接送着来来往往的路人。
碧波漾开,小舟停靠在岸边,七尺高的汉子摘下斗笠扇着风。
“姑娘,天气太热了,要去何处,不妨乘我这小舟一程?我这小船还有船篷呢!”
他说着拍了拍船篷,朗声到。
褚玉睨了一眼孙有道,“孙将军意下如何?”
孙有道面露难色推辞道:“实不相瞒,褚小姐,我坐不得那玩意儿,一踩上去就犯恶心,总感觉不踏实。”
事出有因,褚玉也不好一个人乘船先行离去,刚想推辞,汉子朝他们掷出手中斗笠,孙有道眼疾手快拔剑横空劈开。
汉子拔剑直冲他面门,很快二人长剑碰撞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路过行人避之不及,生怕波及到自己。
孙有道一脚踢开汉子,汉子灵巧躲过,后退几步,身轻如燕,稳稳落在石柱上。
汉子溜走时不忘回头挑衅,孙有道乘胜追击,提剑跟了上去。
“孙将军!小心有诈!”
褚玉出声提醒,但孙有道消失得太快,根本来不及听她的话。
她顾不上许多,抓住旁边一位探头探脑的商贩,取出几两银子丢在摊子上。
“还请这位兄台速速去报官!”
她追着孙有道他们离开的方向而去。
跑了半天终于见到在环城河上打起来的人,你追我赶,搅得一片混乱。
褚玉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刚缓过劲儿来,他们又跑远了。
但这次并未走几步,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来人并未蒙面,是一名莫约五十的老汉,他笑容满面站在褚玉跟前,身后屋顶上是拉弓搭箭对准她的杀手。
眼下褚玉也明白,他们是故意引开孙有道,让她落单,是冲她来的。
对方不是别人,正是沈家派来的。
老汉是沈从楼的管家,关奇。
“什么风把关管家给吹来了。”
“小姐虽然姓褚,但血脉里跟家主也脱不了干系,论高低贵贱,我们还得称您一句表小姐。”
“光天化日之下,沈家都这么明目张胆了么?”
“我只是一个管家,请表小姐过门一趟,并无其他意思,也没动手。”
褚玉眼神飘向屋顶的杀手,来人只有一个。
弓箭对准了她,视为威胁。
现场只有他一个杀手,旁边就是环城河。
她若是去沈家,只怕是有去无回。
现在风口浪尖上,她犯不着赶着去给他们送人头。
能立马射出来的弓箭有一支,褚玉在心中盘算着她能躲过去的机会有几成。
她不能死,为了盛京城中她还未完成的事。
她必须活下来。
褚玉随手抓起旁边的瓦罐,目光却是一直紧盯屋顶上的人,见她有动作,杀手手指一松,利箭袭来。
箭玄松动的那一瞬间,褚玉抛出罐子,滚到地上,尽管狼狈,好歹是躲开了。
以此同时,瓦罐碰撞在地,碎裂声音传来。
趁着短暂的空挡,她猛吸一口气,一头跃进水里。
前面孙有道还未跟人出高下,也注意到另一边的情况。
心中暗道不好,顿时失去了与人纠缠的心思。
汉子拦住孙有道,几个回合后等人撤离,不再恋战抽身离开。
念及褚玉,他此番并未去追,赶回去现场的时候他们早已人去楼空。
褚玉在对面岸上浮出水面,精疲力竭喘着粗气。
心脏狂跳不止,回想起来冷汗直流。
好在望山城的时候赵临川教过她一些保命的东西,除开招式,还有一些方法,那会儿只是谨防上战场用到,没想到在盛京城用上了。
沈家敢这样对她出手,是否孙有道查出来的名单中,已坐实了恭王行径?
她爬起来上岸,等孙有道赶来,她拧着衣袖上的水,仰起头严肃望着他。
“孙将军,还请您告知名单结果。”
孙有道还在犹豫,褚玉顿时火气在心里横冲直撞。
“对方猖狂到就差到你头上撒尿了!孙将军。”
“若是皇上怪罪,我会自己去请罪,就说是我威胁于你!”
“褚小姐,名单上恭王的府中的金线杀手人数名字全都对得上,并无缺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女儿帅气躲箭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