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恪杉
巴红阙领着人正在收拾都城里的残局。mqiweishuwu
刚攻破城门他就带着人一路杀了进去,直抵宫门城下。
他的父王还在芙蓉暖帐下流连着自己醉生梦死的梦。
赵临川说得不错,恪杉长时间生活在安稳中,早已让手底下的将士失去了一名身为军人的血性。
看似庄严不可侵犯的城墙,实则一攻即破,脆弱得不堪一击。
短短一夜,城门就已大开,迎接未来新主。
他本想再多留赵临川一日,好让桑池镇里的人争取些机会。
他并不知晓姜佑寻褚玉想做甚,他们是十多年的信友,对彼此都知根知底,从不会多问对方一句关于各自的生活跟想法。
但这一次他有些多管闲事了,可他也不是落井下石之辈。
他需要赵临川的力量来助他攻下城池,所以并不希望褚玉有什么三长两短。
在得到姜佑不会害了褚玉性命保证后,才放心将他们二人分隔开来。
但赵临川毕竟不是池中之物,此战还留了一手,那就是他的弟弟,一个快被推举成下一任恪杉王的皇子。
他攻城那日明明有机会射杀,他失手了,让他的好弟弟回去通风报信,以至于杀到宫门时废了一些力气。
想再寻赵临川的时候,士兵却说他骑着马跑了。
巴红阙望着倒在血泊中的弟弟,他睁着眼睛,血蜿蜒了一地。
残留旧党混乱,清剿时忙得生怕遗漏任何一个。
这个天下,终归得淌着血水才能一路扶摇而上。
再后来他收到传信,说褚玉跑了。
一切他都想得通了。
为何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收到来自褚玉的两封信,一封是给他,一封是给赵临川。
他检查过信的内容,并无什么。
如今仔细想来,不是没有,而是他没看出来。
赵临川却懂了。
那封隐晦的信。
巴红阙喊来他贴身的丫鬟,“去帮我备些笔墨来,另外告诉去追褚赵二人的人,不必追了。”
等他全部料理完恪杉的事物,算算时日,他们也该回到大齐了。
那姑且祝他们好运。
今日盛京城又下起了雨。
这两日朝堂上因为姜凌捅出赵临川褚玉二人使用诡术让灵魂转换的事,并列举了一桩桩一件件前后相差的证据后。
沉寂了许久。
开国以来忌讳摆弄这些巫蛊诡异之术,倘若发现不论缘由理应当斩。
姜佑望着小楼外翠绿的小青松,雨水打在屋顶上,顺着瓦沟淌下来。
“红启,去把跟巴红阙这些年往来的信烧了吧。”
红启有些不明:“殿下不是最珍视跟巴红阙之间的感情么,怎么如今要全都烧了?”
“当初我们二人皆是困困不得志,找一寸天地苟且偷生,如今他成了恪杉新的王,我也不是当初少年,我们二人那股惺惺相惜之情,也会消散。”
姜佑一向对自己所求都看得清。
“何况我们的人没能先行将褚玉带回来,我心中不安,本想趁着在太子和姜凌的人之前找到赵褚二人,如今是寻到了,但人也不是我们能掌控的,未来盛京城的这股风云会被弄成何种模样也不知。”
红启不明,姜佑勾唇笑着,眼神里有些无奈,“皇上为此三日不上早朝,褚太傅进了宫一直没回来,就连赵太师身在溪山居都被遣送回囚禁在了太师府。”
“殿下在等机会?”
“我在看这场戏最终是谁赢,姜凌这两日风头渐盛,太子留在东宫不得外出,他们都在等着赵临川回来。”
小炉上的茶已开,红启上前为他家主子斟满。
姜凌从御书房出来准备离宫的时候,特意绕道去了一趟东宫。
瓢泼大雨打在他撑着伞的伞面,哗啦作响。
踏着地砖上的积水,等到东宫的时候,雨水已打湿他的裤脚鞋袜。
下着大雨,除开巡逻的禁军,别的宫人一个都瞧不见。
这居所他曾在想过无数遍,总有一日回是他住进来,他自认才能不比太子差,为何这东宫的主人不能是他。
他站定在屋檐下,合上伞交给身后的贴身内侍。
守在房门口的禁军跟姜凌行了礼后,他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姜拓正坐在案前专心致志地看书。
闻声姜拓也没抬头,以为是自己身边伺候的内侍。
“不是说无事不要打扰么?”
姜凌坐在一侧的软塌上,懒洋洋抬手,拨弄着茶盏盖子。
“六弟,我来看看你。”
姜拓一怔,抬头睨了一眼姜凌,他脚上沾染着的雨水带进了屋内,踩下几滩湿漉漉的鞋印。
目光又挪到地板上的水印,目光沉了沉。
“难为三哥冒着这么大的雨还来看我笑话。”
如今他们二人也算撕破了脸,也就失去了往日的客套,说话都夹枪带棒起来。
“小顺子,赶紧找人收拾一下。”
姜凌不怒反笑,弹了弹衣袖,自顾自说道:“倘若我没记错,你想娶的姑娘名叫阮芷吧?”
姜拓一怔,“这与你有何干系?”
“我托人查过了,阮芷是度支副使的女儿,可我还听说他膝下本无儿无女,为何却在去年凭空冒出来一个养在乡下的女儿?其中令人匪夷所思。”
姜凌说着打量着案前端坐着的男子神色变化。
姜拓冷嗤一声,“怎么,人家有没有女儿,愿不愿说你都要管,难不成日后盛京城中谁家出生一儿半女,都要来跟你汇报一下。”
“说得也是,我见过阮姑娘,在落云观里,倒是个可人的姑娘,性格也好,心地善良,还给了我个饼吃,跟六弟你也算郎才女貌。”
姜拓听闻怔住,目光直勾勾盯着他,阮芷被送去落云观的消息只有他和度支副使知道。
其余人都未曾透露半字,他是如何知晓的?
姜凌瞧他敢怒不敢言心情大好,“六弟,不必紧张,我只是好奇你和赵临川合伙做出来的戏,为了成全你与心上人,不愿娶褚玉过门的姑娘,长得什么样子,你要知道,本来计划好好的,褚玉嫁进东宫,为我沈家所用,谁知道最后棋子却不听话了。”
他顿了顿,“不对,那时候恐怕已经不是赵临川了,是褚玉,欺君之罪,你,褚,赵,你们三家再不济,总得垮两个吧?”
姜拓仔细回想了当日的情景,那日的情况,确实是赵临川一直在引导着他往下说,甚至在吃饭前故意透露出他喜欢褚玉的信息,他已有心上人的信号。
她不是说给他听的,是故意说给站在门外的皇上听的。
如今本因互换一事,让他们身陷囫囵,倘若姜拓再把此事说给皇上后果不堪设想。
可问题是,他怎么会知晓那日他们说了什么?
姜拓不再搭理他,仔细想想当日在场的人都有哪些。
算来算去,自己身边竟可能出现了内鬼。
但……
赵临川,也把他耍得团团转。
云水城准确来说属于西南方,此地山清水秀,四季如春,地形复杂,多高山水渠。
但地属边关要塞,面临着许多个不同的国家,
护国公云牧年过六旬,膝下无儿无女,也未曾娶妻。
一生都把自己奉献给了大齐边关。
得知赵临川拜访,他还有些不相信。
彼时他刚从军营里巡查出来,欲往家里去。
“赵临川?来者几人?”
前些日赵临川夫妇被洪水冲走的消息已引起不小轰动,传到云水城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一共两人,一男一女。”
“这小子,大难不死,竟跑到我云水城来了,他们如今在何处?”
“就在府门口。”
云牧走到护国公府门前,果不其然瞧见一男一女牵着马静静候在一旁。
少年身穿玄色劲装,远远看去身如松柏挺拔,少女与他面对而立,盈盈十七八的年纪,相貌娇美,肤色白腻,一身浅色长裙,不知同少年讲着什么,她五官神采奕奕。
“赵将军?”
他走近出声,少年才回头,眼尾是上扬着的,带着还未来得及收敛起的笑意。
“赵临川拜见护国公。”
“褚玉拜见护国公。”
他们二人齐齐行礼。
他抬手托着他们的手将人身子扶正。
起初他还不相信赵临川怎么从北边跑到了西南,如今一见确信是本人无疑。
“你们二人失踪,现在整个朝堂上都快乱作一团了。”
对于如今盛京城的那些是是非非,云牧也略有耳闻。
他说完迟疑得打量着他们二人,瞥了一眼四周,此处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他领着人往府里走,再吩咐门口的守卫将他们的马牵下去。
直到来到书房合上门,他才说起另一件事来。
“恭王说你们二人互换了身体,可有此事?”
褚玉抢在赵临川前开口,“并无此事,不过是前段时间我们二人为了更好了解彼此开得个小玩笑罢了,恭王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云牧如实回答:“恭王并未透露半字,据说他还搜罗出了一堆证据来坐实你二人互换一事。”
“互换一事过于离奇,皇上最避讳这些诡术,我们又怎么会。”
“不是真的就好,你们何时启程回盛京?”
赵临川拱手:“我们倘若此时动身,路上避免不了遇上追杀,护国公在此地多年,想必认识几个漕帮的人脉。”
护国公反应过来,“你们是想走水路?”
“正是,如今已四月底,有一批上贡进盛京城的贡茶不久就会启程,我们想跟随进贡的队伍一块上去。”
难怪赵临川刚到云水城就直奔护国公府而来。
进贡的队伍一般都有将士跟随,且从不允许外人相随,他们活着进云水城的不消两日定会传回盛京城,走陆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倘若护国公愿出手相助,让他们跟着上贡的人一块前往,路上会顺遂许多。
但上贡的人每年都有记载人数,漕帮也不是傻子,今年突然多出了两人,为了自个生意定会盘问清楚,护国公在漕帮的人脉也至关重要。
褚玉也拱手,有求于人,总要拿出点诚意来。
“这样吧,后日你们随我去一趟西山,这件事容我再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