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雨过天晴,早晨的望山城因下了整整三日的雨变得有些雾蒙蒙的,阳光穿透云层落了下来,宋川平等人处理完后续的事之后,刘三也带来好消息,就是费河他们都醒了,现在正在休息,不日便能回营复命。fangzexs
他们围坐在火堆旁,烤干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暖意透过布料席卷全身,洛青若有所思地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扒拉着火堆。
耿狄秋睨了一眼摸着下巴思索说道:“你们难道不觉得将军这几日有些反常么?”
宋川平深有同感得举手发言,“对对对,我也觉得将军这几日有些反常,有时候说话文绉绉的,还变得有礼貌了,对我们那可是一个客气,而且性子稳了不少,简直换了一个人一样。”
洛青低着头朝火堆里添了新的柴火,没有接话,听着宋川平继续往下说,“还有将军往常都住军营里,但从盛京城回来之后,整日往家里跑。”
“娶了夫人自然得回家不是,难不成还要整日跟我们这群无牵无挂地凑在一起不成?”洛青接话。
这么一说宋川平可就不满意了,指着他目光望向耿狄秋,“老耿你评评理,这小子,原先经常跟将军混在一块,巴不得住在将军跟前,现在都变得对将军这么冷淡,你也反常!”
洛青手上的动作一滞,“今时不同往日,说了你也不懂。”
耿狄秋打量着斗嘴的两人,“好了,你们少说两军,将军反常,少夫人我瞧着却跟原来将军有几分相似性子,你们瞧见那日她的箭术,绝对不在将军之下。”
洛青冷嗤一声,没有出声,将手里的木棍丢在火堆里,拍拍手上灰尘,“也别操心了,将军不是就在眼前么。”
宋川平心大,赞同点头,“说的是,一会儿正午太阳正热的时候,约将军一块去河里洗澡去。”
洛青眼疾手快一把拽着起身的宋川平衣角,将他拽了回来,满脸嫌弃,“洗个澡还要人陪,小孩子都没你这么废人,多大人了。”
“不是,你原来跟我一块去河里洗澡兴致不都挺高的么,怎么,今天吃错药了?”
“那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反正不行。”
宋川平噘着嘴凑到耿狄秋跟前叭叭,“看见没,人呐。”
耿狄秋伸手推开旁边的脸,“行了,这件事再观察观察。”
经过一天一夜的整顿,受伤的士兵有些已经能回军营复命了,有些伤得比较严重比如被石头压得人绑了腿,杵着拐棍,伤筋动骨一百天,很难在段时间回来了。
褚玉他们回到营帐里刚坐下没多久,便有布衣兵来送上消息。
“将军,有人托商队带来一封书信。”
赵临川替她接过书信,等布衣兵离开才打开,褚玉的手已经被军医重新包扎起来,这一次裹得更是严实。
军医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得好好养着,等皮自然脱落换上新的就差不多了,还需五日的时间。
“是太子的信。”
“太子一行人不是去了南边先巡查了么,这会儿怎么书信就到了?”
赵临川看完信的内容神色凝重,“说是本来按照计划前去南边的,但是刚离开盛京城,恭王等人便提议先来咋们望山城,再过三日就到了。”
“三日时间什么都来不及,赵将军,一般若是巡查军中事物会涉及哪些方面,我好提前做个准备。”
赵临川倒了一杯茶递到褚玉嘴边,褚玉怔了怔就着他的手饮了一口。
“三日来不及的,涉及很多,褚玉,这次可能真的要出大问题了。”
褚玉完全不担心,她晃了晃自己那双裹得严严实实的手,狡黠一笑,“赵将军莫要担心,我这手不还包着么。”
赵临川一拍脑袋,懊恼笑起来,“我差点忘了,那我列个单子给你,你瞧瞧准备一下,届时我来不了要去应付沈贵妃,军营这边只能仰仗你了。”
大齐皇城
北蛮议和的使者阿勒奴慢条斯理吃完今早宫人们送来的早点,望着高端大气的屋子,眼中憧憬向往难以自持。
他希望他的北蛮有朝一日也能如大齐盛京城这般繁华,此次议和时间长达一月之久,他深知自己国家遥远的桑图都城未来的王想要的是什么。
是这大齐广阔肥沃的土地。
是未来的王,不是现如今坐在神山脚下却胆小如鼠,不是英雄的王。
今日是谈判的最后一天。
等传唤的宦官领着他去到大堂,那里已经站满好几百人的官员,阿勒奴昂首挺胸,直视前方瞧见坐在高坐上威严神圣的大齐帝王,姜植。
他微微鞠躬算是行礼,姜植开口道:“使者,今日便是谈判议和的最后一日,我们大齐的条件已经摆在眼前,若双方休战,我等边关将士决不会再剑指北蛮,驻扎在边线的军队也会撤离,并且还会打开对北蛮的商贸市场,互市实现你我的两国的共同繁荣。”
姜植对上丞相的眼睛,思量着再次开口,“当然,若是你们遇到困难求助大齐,我们也会出手相助,实现友好共邻。”
阿勒奴微微颔首,“这些条件阿达回信说可以接受。”
在场的官员悬着的心不由放了下来,就连姜植那张脸上都浮现出一丝轻松,但他话音一转,“但我们也有自己的条件,不知大齐帝王能否答应?”
姜植神色疑惑,“使者请说。”
“北蛮地瘠民贫,这些年的战火早已让北蛮不堪负重。”
“可五年不收北蛮岁贡,发展民生。”
阿勒奴直接否决,“我们阿达想问大齐帝王,可愿借出三城交予我北蛮,以此提供我们北蛮修生养息的城池,期限十年,这十年期间,我们定一分不差得上交岁贡,岁贡不止五十年,我们阿达愿意百年对大齐唯命是从。”
丞相听闻立刻出言辩驳,“是你等向我们提出的休战,此时却又提出借城一说,期限还是十年,脚下土地,岂能让出一分一毫?”
“北蛮莫不是摸不清自己的地位?”
阿勒奴不怒反笑,神清气闲,胸有成竹道:“这是我们阿达的想法,常年征战已让我北蛮子民苦不堪言,这只是借,定会打上借据,期限一到只会归还。”
御史台大夫出言回怼,“且不说这是变相割地举措,就算我们真借三座城池,到时候你们耍赖否认,孰是孰各执一词,全凭一张嘴,谁说得清。”
“借我们的城池修生养息,还上交岁贡,这不是拿我们的东西送我们自己么?”
丞相行礼,“此举措确实无理。”
姜植问道:“不知使者是否还有别的条件?”
阿勒奴站在中央,对那些议论声充耳不闻,“要么就是我们两朝换人。”
周遭议论声停了,都在听着他接下来的话,“你我双方各派一名将军,作为交换,以保两国和平。”
丞相言语带着嘲讽,“不知你们出的何人,要换我们何人?”
“我们出阿达膝下第四子,四王子是北蛮未来的阿达人选,骁勇善战,更是聪慧,用北蛮的未来换你们的定远大将军,赵临川,为期十年。”
丞相气极发笑,“你们北蛮好算计,且不说现在北蛮未来阿达人选尚未落定,几位皇子之间明争暗斗不断,传闻只有这四王子不争不抢,只因他是一个看不见的瞎子,用这样一个尚未定下来的名头就想来换我朝定远大将军?”
“我此番议和能这般说,定是阿达选定了四王子。”
“那你们阿达可真是大方,未来的王刚定下来,就迫不及待送给我们,还不如直接让你们阿达来换赵将军。”
丞相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去。
他们算是看明白北蛮打得什么算盘了,就是冲着赵临川来的,换去北蛮之后,指不定会遭遇什么,过个一年半载悄悄杀了都没人知道,最后在说病逝,谁能去查佐证。
姜植也明白其中道理,只因赵临川镇守望山城,杀得他们体无完肤,这才出此下策,想借他们的手除掉心头大患。
一旦望山的城门被北蛮打开,那他们定会会师入京,兵临城下。
“赵将军是我们边关功臣,这两个条件我大齐无法答应。”
阿勒奴神色不慌不忙,“议和算是谈不成了?”
“你们开得条件无法接受。”姜植说话还算客气,“你我两朝所求皆有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
阿勒奴行礼告别,“既如此,祝大齐能永远保住这片土地,高枕无忧。”
他说完退出了大殿,站在金阶前,眺望远方,思念着自己的故乡,唤来随行的随从,轻声嘀咕几句目送着他远去。
最后他在回头望了金殿,一头撞死在外面的柱子上。
北蛮桑图都城
年轻的王子斗兽场,翘着腿望着前方困在笼子里饿了三天的鬣狗为争夺里面唯一肉互相撕咬。
最后一只体型较大的鬣狗一口咬断了对方的脖子,狼吞虎咽吃下那块新鲜的肉,连同伴的尸体都不放过,大块朵硕。
“六王子,阿勒奴死了。”
“大齐果不其然拒绝了我开出的条件,只怕父王现在还不知道,心里迎接着未来的日子,若他真如四哥提议,那我北蛮恐怕永远就得低三下四得在大齐面前做狗了。”
“六王子料事如神,不日一定能踏平大齐。”
他勾唇冷笑,“再次之前,得先解决了赵临川才行,怀恪那边什么情况?”
“怀恪将军一直在暗中行动,并未暴露,前天还制造了塌陷,乱了赤霄军一阵手脚。”
“父王现在只听得进去四哥的话,谁的话他都不听,若北蛮真落在他手里,一个瞎子,那北蛮才是真的要亡了。”他把玩着酒杯,瞧见笼子里还在撕扯尸体的鬣狗,“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坐上那个位置,父王做得够久了,是时候让他下来了。”
“六王子说的是,现在的阿达不成大器。”
“你让回来传话的人去找父王说大齐杀了阿勒努想反悔,不日这北蛮就该换我来带领你们走向强大,开疆扩土,踏平大齐。”
太子沈贵妃一行人来到边关的消息不胫而走,从青元城开始陆陆续续就有百姓出来朝拜,渐渐地就连望山城的百姓也夹道欢迎,齐刷刷跪了一地。
姜拓只想低调而行,若是太过于高调,他怕会引来北蛮那边的注意,然后趁着这个时机恭王等人再暗中作妖,便能轻而易举要了他的命,还能顺利得把帽子扣在赵临川头上,一石二鸟。
但他先行派来的暗卫同他讲过北蛮这边暂时没什么异常。
此次他不仅仅要去巡查军务,同时还要给赵临川带去一个消息,那便是议和谈崩了。
沈贵妃的马车里她瞧着坐在一旁安安静静不说话的沈萝,沈贵妃挪了位置想挨她近些。
一把拉过沈萝的手,“姐姐,这段时间是怎么了,怎么都见不到人,如今好不容易同乘一辆马车,姐姐也不似从前那般跟我亲近了。”
沈萝手缩了一下,强颜欢笑道:“我的好妹妹你想多了,我只是这段时间身子不适罢了,从前为女儿操劳,如今她嫁为人妇,还在这么远的地方,我心里难受。”
“这有何难,她才同赵将军认识多久,一个月的时间感情也深不到哪里去,你劝劝让她同赵将军和离,现在太子妃人选不是还没定下来,我瞧着咋们阿喜还是有机会的。”
沈萝念着褚闲先前跟她说的话,试探性问道:“妹妹为何这般执着要阿玉嫁给太子?”
沈贵妃一怔,笑道:“我这不是为了咋们阿喜好,想着日后再宫中我能有个伴,我孩子恭王就不指望他什么了,只希望他以后能在太子手底下混个一官半职我就放心了。”
沈萝不动声色将手抽出来,假装理了理自己的发髻,然后交握在一起,“现在嫁都嫁了,若他们感情正好,也不必强求,我们做她娘家人的,祝福就是了。”
随着望山城的城门愈来愈进,沈萝心中也是忐忑,她更不知道该以何种脸面去见她的女儿,这样的愧疚,整日让她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