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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行程莫约十日,周边绿植肥硕阔叶减少,逐渐被矮小木丛取代,广阔的黄沙土地,一眼望不到头,宽阔卷着黄沙的河流静静蜿蜒在这片土地上。modaoge
褚玉掀开马车窗户,好奇探头张望,风吹来,卷起细碎的黄沙,远处的城池高山若隐若现。
紧赶慢赶终在四月中旬时抵达望山城。
赵临川生怕褚玉暴露,将她拉回了车厢内。
“褚小姐,你表现得太明显了,淡定,淡定。”
他说着对上亮晶晶的眼睛,默默转头将视线挪朝一边,漫不经心道,“也罢,去了望山城今晚我带你出去玩儿。”
行至城门前,宋川平带着赤霄军归营,由车夫将他们送到府上。
当初封将时,赵临川的宅子没有建在盛京,而是选择落在了望山城。
他的宅院除了几名忠心老仆之外,别无他人,离开的这段时间院子打扫得很是干净。
府中管家卞祥听见门口有动静,忙放下手里装着从街上刚买回来的春笋簸箕,焦急去厨房喊田丁兰。
“老婆子,你快随我出来看看,是不是郎君回来了?”
田丁兰闻声从厨房探出头朝着门口张望,迟迟不见人影。
“老头子,是不是你听错了?”
卞祥变得不确定起来,刚回头就瞧见门童拉着一个姑娘的手兴冲冲跑进来。
“爷爷!奶奶!赵哥哥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新娘子!”
他们先瞧见一个模样生得极好的姑娘微微弯腰跟在小门童身后,自家将军则是跟在他们身后不知在四处看着什么。
他们两口子哎哟一声,上前迎接。
褚玉回神时已经站在了院子中央,中央种着一棵海棠树,本来海棠喜欢待在潮湿的环境中,不知怎的在边关竟也生长得极好,如今四月正值海棠花季,枝丫上红艳艳一片,簇拥在绿叶上,风一吹很是好看。
赵临川蹲下摸了摸孩子的头,笑得满眼宠溺。
见褚玉还愣在原地,他轻轻咳嗽一声唤她回神。
先前在扯上,他已介绍了自己府中情况,只有三名老仆,和一个捡来的八岁孩童平安当门童,别的也五他人。
刚下马车便瞧见坐在门前石坎上拖着下巴望穿秋水的平安,急匆匆走来的一男一女,是赵临川府上的人管家跟厨房大娘,是两口子。
卞祥上前打量,褚玉开口介绍道:“这位是我新婚夫人,名唤褚玉,这二位一位是府里的管家卞祥,卞叔,还有负责吃食的婶婶,田丁兰田嫂。”
田丁兰越看褚玉的模样越看越喜欢,“少夫人跟我们家郎君当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赵临川行礼,褚玉看着他继续说道:“怎么不见老李?”
卞祥恍然回答道:“老李上张婶家说是买鸡去了,过了这么久也不见人回来,将军,会不会出事了?”
“无事,卞叔现在外面还候着一些人,你辛苦瞧瞧带来的东西该放在何处,另外给他们在府中寻个落脚的住处,这些仆人都是宫里赏赐下来的,不比外头买来的下人,该嘱咐的你嘱咐一下,若是出了问题不习惯的,放他们离开就行。”
卞祥应了一声就朝着门外走去指挥起来,自家郎君平日里很少养这么多仆人,虽说他是个管家,但将军府上下人少得出奇,日子也清闲,现在如谈多了这么些下人使唤,他不由拿出了管家的气势,瞧了一圈物品心里对它们去处有了规划,指挥得可是火热朝天。
见田嫂和平安对带来的东西很感兴趣,赵临川笑道:“田嫂,平安,你们要想出去也去瞧瞧,顺便帮衬着一下卞叔。”
他们为难得看向褚玉。
她点头:“去吧,以后少夫人说什么代表得也是我的意思,不用过问我。”
等人走后赵临川一把抓住褚玉的手腕,将她带着朝后院去。
“走,带你去看看我的大白去。”
他所说的大白,是一只大黄狗,颜色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常说动物通灵,大白没有去盯着赵临川皮囊的褚玉跟前,直径跑到了顶着褚玉皮囊的赵临川跟前围着他的脚打转。
褚玉蹲着他身旁,摸了摸狗头,不由笑出了声。
只有走出那座困了她十七年的盛京城,她才知道自己原来也可以被一件小事感染笑出来。
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歪着头,语气温柔:“赵临川,谢谢你。”
赵临川一怔,侧头目光望着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明明是看着自己的脸,他却像是瞧见褚玉的样子,微微垂着眼帘,目光却是温柔,四月的光影从爬满绿藤的长廊缝隙中落下,揉碎落进她的眼眸中。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褚玉喊自己的名字,虽是男声足以让现在的他慌乱难平。
赵临川抛掉那份不自然,狠狠薅了两下狗头,耳根滚烫。
就在这时,府门口突然吵吵嚷嚷一片,褚玉困惑抬头随着赵临川去到前院,谁知不等他们知晓发生什么事,领头的两位大婶,一人手里扣着一边竹编笼子,笼子里关着一只母鸡。
才刚见到褚玉,右边的大婶抢先开口,嗓门洪亮。
“赵将军!你家的老李今日来我家买鸡,你说买就买了,但是我家这只老母鸡却飞出鸡圈笼子,跑到她这牛家的围墙里去了,我寻思着是我家的鸡,我就上门找牛家婶子要,谁是她愣是不还我,还说什么在她家围墙里待着的就是她家的鸡,老李,你说是不是这样。”
褚玉望着笼里的母鸡,若真如张婶所说,牛家理应归还张家的鸡。
但牛婶也辩解道:“哎哟,我的赵将军啊,本想这件事不应该惊动你的,但这件事你手底下的人也牵扯进来,他也说这只鸡是张婶家的,我家明明也有这样一只常年下蛋的老母鸡,这张婶不讲道理,上来就说我家的鸡是她家的,让她拿出个证据她也拿不出个所以然来,你瞧瞧,我家的鸡我都在脚上系了根红绳做记号。”
她说着拉扯着张婶将笼子递到褚玉跟前。
鸡的右脚上确实系了一根细细的红绳,牛婶没说谎,但鸡确实是从张婶家的鸡圈飞出去的。
望山城的县令黄卫元为难得看着褚玉:“赵将军,现在二人各执一词,一个有人证,一个有物证,下官着实不知该作何决断,请赵将军帮忙出出主意。”
在褚玉犹豫间,张婶却一把将笼子从牛婶手里抢过来,“这只鸡是我的,老李亲眼看着这只母鸡从鸡圈里飞出来跑牛家去了,再说谁能断定你真的在鸡腿上绑了红绳儿!”
牛婶见自己的东西被抢走,张牙舞爪扑上去抢夺笼子。
“好啊,前几日我就说怎么感觉我家的鸡数量不对,原来是你这个黑心肝儿的干的好事!从你家鸡圈跑出来就是你的鸡么!是我的!”
张婶胖胖的身子一整个死死抱住笼子,牛婶同样健硕的身材跟她打闹在一处,闹到最后甚至动起手来。
一只手死死攥着笼子,另一只手互相扒这对方的脸往外推,身子被互相推得往仰去,双方僵持着死活不肯松手。
院子里人在闹,鸡在叫。
黄卫元上前将二人分开,抢过她们手里的笼子放在地上。
“都别争了,且看赵将军怎么说,赵将军老李是你府上的人,可不会说谎吧?”
褚玉瞧了一眼老李,他长相瘦小,肤色黝黑,穿着朴素看上去老老实实的模样,她拿不准将目光投向赵临川,见他点了头才放心。
“老李是我府上的人,自是老实本分。”
杵在一旁的牛婶见张婶双手叉腰气喘吁吁地,注意力在赵将军身上,眼疾手快将笼子抢到自己跟前,张婶见笼子被人抢走,顾不上县令跟赵将军,扯着嗓子大叫去追牛婶。
追上二人又开始争抢不休,笼子的盖子在争夺中掉了出来,关在笼中的母鸡扑腾着翅膀跳出,在院子中左右横跳,张牛二位婶子更是手忙脚乱去追那只母鸡,受了惊吓的鸡上蹿下跳,落得一地鸡毛。
黄卫元被她们二人气得差点跺脚,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哎哟我的个天爷嘞!”
那只肥胖的母鸡一个展翅直接站在了黄县令的头顶上,乌纱帽瞬间被踩出一个瞩目的鸡爪印,张牛二人扑上前,将黄卫元摁了个人仰马翻,鸡没抓着。
田丁兰举着锅铲出来瞧了一眼,“哎哟喂,掉这么多毛啊。”
说完又回了厨房。
黄卫元挣扎着被老李从地上扶起来,他扶正歪了的乌纱帽,瞬间委屈巴巴看着褚玉,“将军,你看她们!”
老李上前道:“将军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赶紧将鸡捉住才行。”
褚玉点头,发现身旁在使劲憋着笑的赵临川。
“老李说的是,可你们……”
她目光转到在场的黄县令跟老李上,两人都年过半百,就她一个看上去身强力壮,捉鸡这种事,好像只能她来上。
可皮是里子却不是,真正做过这种事的人还搁那偷笑呢。
黄县令忙道:“老李说得是,我今日出来也没带衙役,劳烦将军出出手?”
这可把褚玉愁坏了。
她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哇。
转念一想,人嘛,总有第一次的时候。
她褚玉,今日跟它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