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温定昭沉吟半晌未语,脚踝上的伤口已被清理干净,沈上清又往上撒了些药才拿纱布小心翼翼地包扎好。yousiwenxue
“说不清那种状态,摇娘引我上去时我便察觉出来不对劲。故而我掩住了口鼻,趁她不注意时已经服下阻断的药物,奈何摇娘此人甚为蹊跷。”
温定昭虽有疑惑,但仔细回想起来,确有不对劲的地方:“你说的可是她的声音,我总觉得听的我心悸难定。”
“不错。”沈上清点点头,继续道:“乌霞一脉来历久远,如今深究也找不到什么些线索。但有一点毋庸置疑的是早年禁书古书有记载,有中名为‘引恨’,以每日饮下含恨而亡之人的血,夜夜啼歌,长此以往后,自然会有一副不同于寻常的嗓子。”
“而这副嗓子,可操控任何人亦可杀人于无形。”
温定昭心下了然,可摇娘此人有这等手法,却受制于江稳。实在是让她想不明白,难道是摇娘有求于江稳,以至于江稳布下天罗地网之时,也有她的好手笔。
“那你后来在面对江稳时,那时你的毒是解了吗?”温定昭忽然抬头轻声问道,这是她一直好奇的,明明都要虚脱至死的人,却在一瞬间来生龙活虎、回光返照了一般。
沈上清不语,只低下头细细地在最后一处轻轻打了个结。
“小姐,包扎好了便不要再乱跑了。”沈上清说完便起身正欲离开时,却无端的眼前一黑踉跄一步,温定昭适时扶住了他。
沈上清正要说话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忽然他喉咙一阵发紧,一口血没忍住涌了出来,脸色霎时苍白如纸。脚下一软便要倒去时,右手死命掐住左臂以防自己晕过去。
温定昭一声惊呼:“我去喊大夫来,沈上清你可要撑着啊。”说罢便往外冲去,赶在一刻钟前温定昭拉了位大夫直奔屋内。
眼见着沈上清眼底一片乌青,大夫在为沈上清请了脉之后,摇摇头:“姑娘,老夫只能这么同你说,老夫仅有三成的把握。方才把脉时,他体内中的毒可不止一种,若是些寻常的毒也好治。可他体内的阻断的药物服用过量,极有可能致盲。”
温定昭不可置信地再次向大夫确认了一遍。
“也就是说,他致盲的概率是七成,对吗?如若不治,那便是死路一条。”
大夫点点头,将手中发黑的银针递到了温定昭面前:“现下他是没办法做决定了,姑娘,快些做决定罢。若是迟了怕是连这三成也保不住了。”
“不必等了,救他。”温定昭毫不犹豫地将银针又递到了那大夫面前,“无论如何,大夫都要保住他的命,哪怕盲了双眼只要活着就好了。”
乌霞城外星辰闪烁,如今仿佛是宿命般,温定昭低下头揉了揉眉心。自己上一世可没有这般热闹,算算日子,祭月一到,离着父兄出征也就不远了。
只是那批军饷,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呢?
入暮夜色,晦暗不明。
江稳跪在地上,低下头将今日沈上清所说的话一一如实奉告,末了也不知是添油加醋还是挑拨离间,说道:“那沈上清竟威胁主上,不过小的倒是觉得,从他身旁的温定昭入手极好。”
“只可惜此番不仅没有要了他俩的命,还搭上了一个摇娘。”
李无淮从软榻上站了起来,缓步走到江稳跟前,一脚将其踢出了数米远。
寒声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做事带点脑子,不然,我瞧着你这城主之位,是该考虑换人了。”
江稳闻言脸色骤然煞白,连连叩头保证:“小的明白,还请主上放心。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那两人逃出我的手掌心。”
客栈内,大夫方为沈上清施好针,再请脉时却眉头一紧,喃喃道:“不应该啊。”
转过头对温定昭说到:“姑娘再去楼下打一盆凉水上来吧。”
这已经是第三盆水了,沈上清额上烫的吓人,无论如何那烧就是褪不下来。该用的药已经用了,施针许久后沈上清也还没醒过来。
温定昭将打上来的凉水搁在桌上,拧干了帕子递给了大夫,看向了床上仍旧昏迷不醒的沈上清,除了胸口处还缓缓上下起伏着,面色苍白不见一点气色。
“咳咳……”
沈上清突然一阵猛烈地咳嗽,嘴角渗出了一滩鲜红。
“大夫,他醒了。”温定昭急忙凑到了床边,伸手探上他的额头:“烧似乎退了不少。”
沈上清咳了好一会儿,终于喘匀了气息,微微睁开了双目,在微怔之后继而又闭上了眼睛。
“大夫,如何了?”温定昭急的似要哭出声来,已经守着整整一个下午了。
大夫为其请了脉,轻叹一声:“他算是捡回一条命,体内余毒尚在,我只能说暂时压制,若想剔除体内的毒,还需另寻出路啊。”转头将沈上清额上的银针取下细数收好,试探着问了一句:“你睁开眼来,看看能否看得见。”
半晌,沈上清语气淡淡,缓声说道:“不必试了。”
“为什”
“因为我已经看不见了。”
他说,他已经看不见了。
原来在沈上清刚从鬼门关被拽回来时,在睁开眼那一瞬间,他望着眼前一片虚无渺茫时,他就已经知道自己看不见了。
眼睛看不见了以后,沈上清发现自己的耳朵和嗅觉都变得极为敏感。大夫走后,温定昭坐在一旁默然不语,没过一会儿便又起身下楼不知忙些什么,最后上来时,沈上清闻到了一股极浓重的汤药的气味。
“温定昭。”忽地,床上那人轻声喊道,温定昭心下微愣,搁下手里的碗扭头问道:“可是有哪里不适?”
沈上清摇摇头,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被子。见状温定昭赶忙上前搭了一把手,不满道:“好好躺着怎么又要起来?快躺下,将这药先喝下。”
说着将碗递了过去,继续道:“过几日祭月,你可要出去逛逛?我带你出去走走罢。方才兄长托人传话,他已经到了那大镜山,或许不久就能见到那位高人。届时你的眼睛也会恢复。”
沈上清接过碗一饮而下,而后微微俯下身,穿好鞋子。眉目疏淡,侧脸如玉,竟有几分清雅矜贵的世家公子的感觉。
他沉吟片刻,最终决定睁开眼睛。即便是一双盲了的双眼,可那双不能聚焦的凤眸,竟也掩不了清冽如玉的气质来。
温定昭扶着他走到桌边一处小塌上,淡淡问道:“现下几时了?”
“现下应当快要戌时了,你要出去?”温定昭往窗外看了看,就快要入冬了。现下出去若不披上一件袍子只怕淡淡一件长衫不能御寒,说着将今日刚从掌柜的借了一件长袍放到了沈上清手中。
“若要出去还是披上袍子罢。”
夜色已深,室内一时沉寂无声。沈上清没有接过那件长袍,反倒是思索片刻,指指温定昭脚踝处:“你脚踝的伤怕是又严重了,要换药了,来,你坐下。”
“你怎么知道的?”温定昭一脸惊异,今日一下午为了找到温定朗,她可没少跑。刚要站起来沈上清轻叹一声:“别动。”
“如今我看不见东西,自然在听觉和嗅觉方面会多加留意些,特别是血腥味。今日那纱布我放在了桌上,你递给我。”
温定昭不知怎的忽觉这样到底有些不妥。
忙把腿往一旁缩了缩:“我自己来吧,你你坐着好了。只是脚踝上的伤不打紧的。”
“我来吧。”沈上清虽语气有些不满,但到底摊开右手,仰起头看向温定昭。“是我上的药,我自有分寸些。”
毫无征兆的,温定昭跌入了那双无神的眼睛,讷讷点点头将小腿轻轻搭在了沈上清手伤。
纱布上的结被拆开,里面纱布上的血已经干了,还有些已经血肉模糊黏在那块白纱布上。沈上清略一往外扯了扯,温定昭一时没忍住轻叹一声。
“应该是发炎了,我轻些,可能会有些疼。”沈上清说着,手下便放轻了些力道,心中不放心似的又叮嘱道:“这次帮你包扎好了便不要随便瞎跑了,知道了吗?”
温定昭:“”
“为何又不说话了?”
“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温定昭低下头去,仔细打量着沈上清,不由得低声轻笑一声。
沈上清将药细细伤好后,再次拿过纱布小心地包扎,闻声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疑惑问道:“在笑什么?”
“没事,你就当我无端哂笑就是了。”
话音刚落,温定昭身后的木窗忽然铮铮作响,窗外树叶簌簌掉下,冬日就要来了。
“窗户没有关严实,我去关吧。”温定昭指指那一直发响的窗户,示意自己去去就来。怎料沈上清似乎已是习以为常,淡淡道:“无妨,不必管他。”
“一会儿这窗户就要打开了,如今你方才好些,仔细受冻了明日又要遭罪。”说着温定昭正欲起身时,那窗户突然被打开,掠过一道黑影摔倒在地。
“啊!!”温定昭吓得惊慌失措就要跳起来,一把拉过沈上清的胳膊躲在身后。
一时间屋内三人。
沈上清:“你吓到她了。”
灼光:“殿殿下,这不能怪属下啊,这窗户实在不好走。”
温定昭:“……”
作者有话要说:
灼光:殿下,你听我狡辩……沈上清阖上了本就看不见的眼睛:下次改为走正门。温定昭:你主仆俩滚出去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