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宁死不屈
接连照顾桑若两日，李瑾舟趴在桑若的床头正打盹，突然脑海浮现长茗的模样，只见她哭着喊着自己，他一瞬恍惚，从梦中惊醒过来。nianweige
一睁眼就见到桑若已经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只是他并未出声，见着李瑾舟轻轻嘘了一声，眼神示意一旁苍滟。
李瑾舟蹙眉，心中有些不适，只是恍然想起那个梦中，心中顿觉绞痛。
苍滟动了动脑袋，只觉得脖颈酸痛，她睁开眼睛，见着床上的桑若醒来，欣喜万分。
“桑若，你可算醒了。”
桑若轻轻咧开嘴角笑着，可是一笑牵连身上的伤口，他眉头一皱。
苍滟上前就提着桑若盖好被子，温声细语道，“大夫说你还需要静养，这几日就乖乖养伤。”
见着往日严厉冷漠的师父也有关心人的一面，桑若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这样的师父，他们再也看不见了。
“师父”桑若声音细若蚊蝇，眼角泪水不停流下。
“别哭。”苍滟伸手就替他擦过眼角。
李瑾舟在一旁看着眼中，相识这么久，这样的苍滟他也是第一次见，她眼底像是一泓秋水，柔情似水，浑身绽放一种柔和的光芒，眼眶泛红，发丝散落在额间，好似那压抑波浪的海水，故作坚韧，实际难以挡住心中汹涌的情绪，马上就要破碎。
“师父，我亲眼见着师弟和小离死在师远的箭下，万箭穿心——”说着，桑若气的起身，声音再度哽咽。
苍滟闻言，整个人仿若被定住，情绪一瞬就像掀起波浪，不停拍打心扉，她揪住胸口的衣襟，神色凝重，泪水如滚烫的热水落下，一颗一颗好似灼烧她一定脸庞。
友情与亲情都在她得到后沾沾自喜的时候顷刻化作云烟，消散不见。
“师父……我恨我自己，是我辜负你的嘱托，是我没有照顾好他们，是我无能……”桑若半坐着，佝偻的身子悔恨的捶着床榻，痛哭流涕。
李瑾舟半掩着面，终是忍不住落下泪。
苍滟抽泣几声，伸手拍了拍桑若的肩膀，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出言安慰道，
“这不是你的错，眼下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
李瑾舟擦拭眼泪，抬头看着苍滟隐忍不发的模样，心中顿然更加难受。
“师父，你别这样，你骂我行不行，”桑若泪水流淌整张脸，看向苍滟不停摇着头，
“当时我亲眼看着他们被抓却救不了，最后还亲眼看着他们去死，我真的很懦弱——师父——”
闻言，李瑾舟眸光一震，一瞬从悲伤中抽离出几分，若是他们没有出现，那师远一定不会掉以轻心。
“你是如何从湖州出城？”李瑾舟上前几步，双眸通红，质问。
面对他的疑问，桑若止住哭泣，扭头看向李瑾舟，反问，
“你什么意思？”
苍滟目光看向李瑾舟，半晌才回过神。
“师远竟然当众杀人，一定是想引蛇出洞，你们若在现场肯定会被察觉，之后若还能轻易出城，那定然不简单？”李瑾舟蹙眉，心中隐隐不安。
苍滟也想到这里，眼神迟钝打量桑若。
桑若神色骤然一变，冷言道，
“你的意思说他们故意放我离开，通过我找到你们行踪？还是在质疑我从师远手底死里逃生是与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瑾舟无奈摇头，否认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不对劲。”
“你若是觉得不对劲大可离开，当初要不是救你，我们也不会被师远发现。”桑若心中气愤顿然转移到李瑾舟身上。
听到这话，李瑾舟沉默不语。
苍滟低下头一言不发，紧握双手，眼中杀气腾腾。
霎时，她耳边传来井然有序的脚步声，她猛地起身。
突然几只冷箭冲破窗纸直直刺来。
苍滟抬手将李瑾舟拉开，一支冷箭从李瑾舟后背擦过射在身后的墙上。
李瑾舟吓得呆住，只见医馆门口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师远背着手，脸上挂着一抹邪笑，走了进来。
“我若是不等你们松懈，又如何瓮中捉鳖呢？”
话音一落，一帮人冲进屋内将几人团团围住。
李瑾舟扶着桑若与苍滟背靠着背。
苍滟抬眸对上师远那小人得意的眼神，登时眼中杀气呼之欲出，她眼角嗜红，整个人紧绷，好似弦上致命的弓箭，一击致命。
“苍滟，你真是心狠，眼睁睁看着你白捡的爹和弟弟还有那么多无辜的孩子死在湖州。”师远仰头阴恻恻的笑着，紧接着又道，“不愧是我们居安阁出来的顶尖杀手，心狠手辣冷漠无情，就像当初对我那般。”
“师远！你去死吧！”苍滟咬着嘴唇，声音低沉像烈狱中恶鬼那般恐怖。
苍滟手执软剑，一刀刺向师远的腹部，师远好似早就预料下一般，拔出腰间的长剑挡住她的剑。
苍滟出手极快，见着他拦下，左手一抬袖中冷针飞快射出，师远避之不及，肩膀被冷针擦过。
眼见自己败了下风，师远抬手示意一旁的手下。很快一帮人冲上来围住苍滟。
苍滟环顾一圈，低声阴冷一笑，
“不自量力！”
一道闪电般的白光环绕成一个圈，那些人脖颈一道鲜血喷射而出，落在苍滟的身上，围住的几人捂着脖颈笔直倒下。
师远鼓了鼓掌，丝毫没有惧怕之意，冷嘲道，
“你要不先看看你后面？”
苍滟扭头，就见李瑾舟与桑若半跪在地上，一把长刀落在两人的脖子上。
“师父，你快逃，别管我！”桑若大喊。
李瑾舟眼眸深沉看向苍滟，好似也在无声说道：快走！
师远顿时觉得更有意思，连手上的伤口都不顾，上前就笑道，
“苍滟，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冷漠无情？”说罢，师远提刀在两人之间来回抉择，“一个是你徒弟，一个是你挚友，你更在意谁呢？”
苍滟平生最恨威胁，她手中紧了紧剑柄，咬牙切齿道，“师远，你别逼我！”
师远嗤之以鼻，摊手讽刺道，“看来你是都不在乎。”
话音刚落，师远趁着所有人不备，出手极快，一剑就刺入李瑾舟的肩头，李瑾舟吃痛一声，师远极快拔剑，李瑾舟低头看着肩头鲜血直流，他忍着疼痛抬手捂住鲜血。
“师远！”苍滟大喊一声，眼神凶狠好像要吃人一般。
师远纹丝不动，一旁的手下见着苍滟上前，动手就将苍滟拦住。
师远低头看着李瑾舟吃痛的模样，摇头笑道，“看来她还是在乎你的！”
苍滟一人之力终是难挡一众人，几招后她的右手就被划伤，她咬着牙仍不愿束手就缚，一旁人眼看就要直击苍滟要害，师远一声令下，众人停手。
苍滟忍着痛，站在原地，死死瞪着师远。
“苍滟，你性子怎么还是这么倔，你就真的不怕我杀他们两个，杀了你？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在意这两个人的死活。”师远兴冲冲问道，从前高高在上倔强的苍滟，如今被他踩在底下，她的生死就在自己一念之间，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舒服。
“就算我们都活不了，我也要拉你垫背。”苍滟阴冷笑着，面对师远，她已经失去所有的理智，如今眼下只要他死在自己手里。
“我要那么容易死，如今也不会站在你面前，还让你对我如此咬牙切齿。”师远满面春风得意，“但是今日我就让他和你徒弟死在这里，我要杀了你身边所有人，这样你就知道谁才是那个陪你到最后的人。”
师远执剑，面目狰狞大笑着，语气中是难以压制的喜悦。
笑声停滞，师远抬手剑锋直指李瑾舟，李瑾舟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若是今日他死在这里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结局，至少苍滟不用死，她还能继续活着，哪怕她的身边没有了自己。
桑若在一旁见着李瑾舟并未闪躲之意，眉头紧蹙，心底一瞬涌现许多思绪，他袖中剑弩已经落在手心，此时只要他一抬手，或许李瑾舟不会死，那么他定然也活不了，亦或者李瑾舟死了，他和师父还能有一线生机。
苍滟见状冲上前，却再次被师远的手下挡住，她大声喊道，“李瑾舟！”
就见剑锋刺入李瑾舟心脏那一刻，李瑾舟顿时觉得心脏猛然一缩，胸口被冰冷的长剑刺开钻入皮肉之中，刺痛爬满全身，他心脏速度前所未有的迅速。
苍滟半跪在地，数把刀刃压在她的剑上，她动弹不动，眼睁睁看着李瑾舟胸口渗出鲜血，她崩溃大喊，“不行！”
刹那间，一把冷箭“咻 ”的一声穿过长空，朝着师远的后脑勺刺去，师远耳尖微动，感受身后一阵冷风极快，他手中动作一顿，扯出还未完全刺入的长剑，一个敏捷的转身，那只冷箭刺中压着桑若的男人，冷箭正中男人眉心，猛地倒地。
桑若起身放出手中的剑弩，师远避之不及，肩头中箭。
李瑾舟猛地睁开眼睛，额间满是汗水，肩头与胸口鲜血一点一点渗出，他身子无力往后倒去，感受到自己强烈的心跳后和疼痛后，才敢确认自己还活着。
“李瑾舟！”苍滟见着李瑾舟倒下，大喊一声。
她拼劲全力杀出一条路，一个滑跪扑倒李瑾舟身旁，见着他睁着眼含着泪水，朝着她微微笑着，苍滟泪水填满眼眶，一颗一颗往外掉落。
“还活着。”
苍滟不停抽泣着，连忙从袖中拿出姝华当时给他们的药，替李瑾舟伤口先止血，随后眼神狠厉看向身后，一帮穿着盔甲的人闯了进来，师远见着穿着盔甲的将士，就觉形势不妙，气愤的啐了一口，灰溜溜从窗户逃走。
她扶起李瑾舟，片刻后就被穿着盔甲的将士包围。
李瑾舟脸色惨白，定睛看向门外一个身穿骑装的男人下马而来，抬手将手中弓箭递到身后的手下手里，男人身形高大，五官立体，眉毛深邃，那双眼眸似那野兽般充满野心与谋算，浑身散发气质非比寻常，他嘴角微带笑意，疾步走来。
李瑾舟半眯着眼眸，心中有了答案，若他没有猜错，眼前之人自然就是周朝太子——周煜。
“哥哥！”
一声虚弱且焦急的女声打破诡异的气氛。
李瑾舟和周煜同事闻声看去，长茗被身旁的竹苑搀扶，一路小跑，长茗嘴唇苍白，神情紧张，一边咬着牙忍着刚包扎好伤口，一边吃力的跑着。
周煜眉目紧皱，心中既心疼又觉得难受。
“谁让你来的，你不要命了吗？”周煜压不住心中怒火，斥责道，可话语中又含着心疼与醋意。
长茗甚至未曾看他一眼，像是并没有听到这句话，从他跟前走过直奔李瑾舟。
只有竹苑在走过时才注意到周煜脸上的模样有多阴沉吓人。
“哥哥！”长茗带着哭腔喊道，见着他身上的鲜血，泪水再也压抑不住，这段时间所有的强忍在见到李瑾舟这一刻倾泻而出，跪在地上就抱着李瑾舟。
李瑾舟伸手紧紧搂住长茗，一瞬就觉得她好像回到小时候一般，瘦瘦小小在自己怀中哭泣。
“哥哥！我好想你！”长茗声音渐渐弱下来，眼前开始晕眩，可是想到李瑾舟肩头的伤口，松开手低头见着他伤口，正要转头喊周煜，接着眼前一阵眩晕，她整个人倒了下去。
“长茗！”李瑾舟大喊一声。
等到长茗再次睁开眼睛，只见到周煜正在床边担心的看着自己。
“哥哥呢？”长茗虚弱的开口问道。
听到这句话，周煜心凉了半截，冷声问，“你救我是不是只是想让我去救你哥哥？”
听到这话，长茗早就知道周煜不会不知道自己的用意，也并未隐藏，低声说，“是的。”
“你哪怕死也要救你哥哥？”周煜不甘心问，他心如绞痛，其实他根本不会去探究，他可以假装认为长茗救他只是因为在乎他，可是长茗对李瑾舟关心始终像一根针一点点刺入他的心口上。长茗越是对李瑾舟好，越是让他觉得自己在长茗心中连李瑾舟万分之一都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