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坦白
“你什么意思？”苍滟压低声音质问。mwannengwu
李瑾舟冷笑一声，他方才不过只是试探她罢了，没想到还是看到她惊恐的神色，那就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苍滟，我是什么意思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李瑾舟反问道。
虽然如今已经被人看穿身份，但是她却瞬间觉得无比释然，因为这一刻，好像在这个陌生不属于她的世界，多了一个知道她真正身份的人。
“你还知道什么？”苍滟抬起头，终于敢正面与他对视，看向他那双深色幽暗的眼眸，一瞬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你的一切。”李瑾舟坦白道。
提及此，苍滟心头一阵哽咽，垂下头深吸一口气，心中竟莫名生出羞耻感。因为她糟糕的过去全部都被他知道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梦中，我看见你的前世。”
苍滟突然发出一声仰天大笑，她此时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眼前这个人，眼眶泪水一涌而出，她努力压制心中翻涌的情绪，扭过头看向别处。
李瑾舟瞬间后悔方才的坦白，他明明知道苍滟那么要强的人，一时间是难以接受别人知道她那不堪的从前，可是他心疼她，在上来的时候，他就见到她那惆怅的眼神，那双眼中藏着倔强和不甘，她对从前的事情根本还未释怀，她还是会在意会难过，他不愿意看到她难过，他希望能在她为这么些事感到难过的时候，自己能陪在她身边，能够读懂她心中的难过。
“苍滟，我之所以讲这些事情与你坦白，便是因为我想让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你过去那些的委屈和痛苦，还有我知道我明白我心疼。也许就是上天给了我们相遇的机会，让我们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遇到对方，成为彼此的依靠。”李瑾舟眼眶泛红，轻轻的伸出手，可是偏偏那只手停在半空，他不敢去碰到，如今的她就像随时会凋零的花朵，一碰那些花瓣都会掉落在地。
苍滟紧紧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落下来，可是情绪已经掌控整个身体，苍滟的身体就像失去控制，不自觉地抽搐，泪水如泄洪一般不停掉落。
李瑾舟不再说话，而是静静陪在她身边，他心里清楚，这些伤是她要自己去承受。
苍滟双手掩面，那些回忆在脑海中不停闪现，那些话语再次回响在耳边，她的哭红的眼睛，无声的哭喊，都是她控诉的证据。可是没有用，一切苦难还是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接踵而至。
不堪的过去，重生后愤怒，腥红的鲜血，像是一场噩梦，可是那么真实那么让人不寒而栗。
猛然间，苍滟似乎明白什么，她睁开双眼，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如果换做从前，我一定会杀了你。”
闻言，李瑾舟怔住。
“可是我现在不会，因为我不会上当。”苍滟擦干眼泪，淡淡的笑着，李瑾舟一个作为这个世界的人，原本就是一个虚幻的人物，又怎么会知道她的过去，想必一定就是系统搞得鬼，它们再清楚自己对曾经那段回忆的恨，若是李瑾舟坦白这些事，自己一定会恼羞成怒杀了李瑾舟，那么她还是会回到系统，继续变成它们杀人的利器，或者说是一个傀儡。
想到这，苍滟似乎什么都看透，她以为系统给了她重生，殊不知这重生不过都是利用，从她进入系统之后，它们不断挑起她心中的恨，让她被怨念包围，继而疯狂杀人完成任务，她也许不清楚系统的目的，可是她知道，自己是被利用，她离开那些不堪的生活，然而又进入一个更恐怖的地狱。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话，李瑾舟一脸茫然，片刻后才真正明白其中的意思，“你觉得我能知道你过去，是你背后之人在操控。”
听到这话，苍滟默认的点了点头。
李瑾舟神色惆怅的说，“苍滟，所以你之所以要救我，是因为只要我死了，你的任务就算完成，就会回到你该回的世界是吗？”
苍滟没有做任何回应。
李瑾舟点了点头，心中虽不愿意承认，可是事实已经摆在自己面前。
“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
说罢，李瑾舟拿起另一壶酒，一饮而尽。
苍滟扭头看向正在饮酒的李瑾舟，轻轻笑了一声，也拿起一壶酒饮着。
她明白，李瑾舟说得对，他们就是在最艰难的时候遇到对方，然后成为彼此的依靠，可是尽管他们再了解彼此过去，他们也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他们的关系也仅仅只是狭路相逢的朋友而已。
等到两人从屋顶下来，李瑾舟早就醉的不省人事，苍滟扶着他正准备将他带去房间，没曾想就在门口遇到王泱泱。
“瑾舟？”见到李瑾舟不省人事，王泱泱担心的问，“苍滟姑娘，瑾舟这么是怎么了？”
“喝醉了。”苍滟低声回道。
王泱泱紧忙打开房门，与苍滟一同将他扶回房间，然后起身说道，
“苍滟姑娘，你先扶他进去休息，我去打盆水给他擦擦。”
说罢王泱泱就离开。
苍滟一人坐在榻侧，看着醉醺醺的李瑾舟，不自觉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
“苍滟”李瑾舟轻轻晃了一下头，嘴里喃喃的叫着，“苍滟”
苍滟轻声回应着，“嗯。”
“我喜欢你”李瑾舟嘴里嘀咕着，“喜欢”
听到这句话，苍滟手指宛如触电一般，整个脸颊顿时犹如火烧一般，她猛然缩回手，慌乱的起身，心脏按赖不住的狂跳，她提步走向门边，脑中思绪一团乱麻。
“酒后说胡话罢了”苍滟急忙低声替他解释着。
正想着，王泱泱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到苍滟站在门边小声喊了一声道，“苍滟姑娘？”
苍滟顿时回过神，说道，“既然你来了，我就先回房睡觉了。”
“等等。”王泱泱当即喊住她。“苍滟姑娘，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嗯？”苍滟不解。
等到王泱泱替李瑾舟简单的擦拭后，上前就与苍滟一旁的桌边坐下。
“苍滟姑娘，其实我和瑾舟关系并不是长茗所说的那般。”王泱泱解释着，又低头笑了笑，“其实这件事说来也是我的不该。”
苍滟摇了摇头，心中不明白为何王泱泱要与她来作解释，急忙说着，“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看来瑾舟跟你还真是交心交底的好朋友。”王泱泱笑着说。
听到这句话，苍滟心中竟有几分不悦。
“苍滟姑娘，那你可知道瑾舟为什么要大老远跑来找我吗？”
苍滟心中虽然知道，可还是摇了摇头，王泱泱与李瑾舟少年相识，他既然都知道自己的过去，那她也想知道李瑾舟的过去。
“我与瑾舟幼时就相识，我自小就在舞宣阁，因为皇后寿宴被选入宫中成为舞姬，当时我还小，不慎冲撞三皇子，是瑾舟救下我，否则我可能当时就已经没有性命，但是瑾舟不过才五岁，他从小性子温和，待人亲切，从未有尊卑之分，只是他这样的性子本该是不谙世事的小皇子，可是偏偏在众多皇子之中，他最受皇上喜爱，皇上从小就培养他练习武术，让他学习治国之道，可是瑾舟自小就不喜皇权争斗，可皇上根本不在意他的感受，替他找了最严厉的老师，若是不认真学习就会用鞭子打他，每每见到他浑身都是伤痕，因为那次他救了我，我们成为朋友，没当他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来找我，我明白他的处境，因为在这皇宫之中，我与他是一样的人，直到我们遇到太子李瑾扬，他博学多才，待人真诚，他会开导瑾舟，会安慰我鼓励我，因为他的存在，我和瑾舟在这皇宫之中好似都看到一束光一般。
在李瑾扬面前，所有的问题都得到解决办法，他对我们来说，就是我们在阴暗皇宫之中坚持下去的动力，我们三个一起长大，我也在李瑾扬的庇护下，渐渐喜欢上他，可是他是太子，而我只是一个小小舞姬，我眼睁睁看着他娶了别的女子，那女子比我漂亮比我知书达理，可是尽管如此，我们还是相爱了，在这深宫之中，背着所有人偷偷的在一起，长茗之所以会误会瑾舟喜欢我，其实因为瑾舟故意的，当时的太子妃善妒，知道太子不喜欢她，所以也允许他喜欢任何人，只要跟太子有一点关系的，都会被她偷偷处理，瑾舟为了保护我，也为了李瑾扬，才让所有人以为，他喜欢我，我心里清楚的知道，这样一份见不得光的爱情是不得善终，可是我还是沉迷在其中，直到那天他狠心与我分开，将我送出皇宫，我知道他肯定有危险，作为太子，就是众多皇子觊觎的对象，那日我与他分离的时候我还蒙在鼓里，以为他不爱我了，以为他累了，所以我绝望的离开。
那日雷声轰动，大雨瓢泼，我没有死心，通过关系回来找瑾舟，可是那晚瑾舟却让我去救他，那日我就知道肯定出大事，我去见了他最后一面，他深深抱着我一刻钟，我们一言不发，可我知道那一刻或许是他在跟我说永别，我让他带我走，可是他却拒绝了，他再次将我送走，后来我收到太子去世的消息。”
话落，王泱泱已经泣不成声，眼眶泛红，声音都嘶哑起来。
“瑾舟来找我，因为当时我见到李瑾扬最后一面，他想要找到杀害瑾扬的凶手，为瑾扬报仇，而且也是为了将瑾扬死前给我写的信交给我。”
苍滟惋惜的拍了拍王泱泱的肩膀安慰着她，而此刻她才明白李瑾舟的执着，她以为他只是因为皇上的逼迫才拼死逃离皇宫，其实原来是为了前太子。一个曾经温暖他童年的人，如果她是李瑾舟，这样一个人被人害死，她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去为他报仇。
“苍滟姑娘，我看的出来，瑾舟对你和对别人是完全不一样，我告诉你这些，是不希望你误会瑾舟。”王泱泱擦拭脸上的眼泪，温柔的笑了笑。
听到这话，苍滟尴尬的低下头，脑海中又回想起方才李瑾舟的话，可是李瑾舟擅长伪装，其实在她看来，李瑾舟这般人，只是不屑去参与那些尔虞我诈中，可若是李瑾舟想，那些人未必是他的对手。这段时间，她见识过李瑾舟城府，他这个人聪明脑子灵活，巧言令色，十分会看透人心，攻于人心。
“王姑娘，这么多年你可有放下李瑾扬？”苍滟好奇问道。
王泱泱闻言走到一边，语气淡淡的说，“应该放下了，如今我只想呆在垣城，守护好垣城的百姓。”
听到这话，苍滟便轻笑一声，她知道王泱泱并没有放弃，李瑾舟曾说要为李瑾扬守护好这天下，她用尽自己的能力也在守护这天下的一角。
“苍滟姑娘，你之后有什么打算？是跟瑾舟一起回皇宫还是离开？”王泱泱低声问道。
闻言，苍滟低下头，久久的沉默。
是啊，他的使命完成了，他还要回去为他的皇兄报仇，那自己呢？她知道自己应该跟着李瑾舟回皇宫，因为那龙潭虎穴中，若是没有她，也许李瑾舟就会死在其中，那她也就顺势回到系统，可是她犹豫了。
回到皇宫，跟在李瑾舟身后，帮李瑾舟报仇，这些与她想要的自由根本就是相悖。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没有使命，她只想无拘无束活着，感受大齐各地风光，顺路惩恶扬善，让那些欺负弱小的坏人，通通得到应有惩罚。
这一路走下来，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快乐与自由，就算有很多危险，可这才让她觉得自己真实的活着。
见到苍滟没有说话，王泱泱欣慰的笑着，她知道眼前的女孩是清醒的，并没有深陷情爱之中，“苍滟姑娘，我很羡慕你。”
说完，王泱泱便离开。
清晨，山中漫起大雾，烟雾之下，竹林宛若仙境，竹叶被微风轻轻吹起，发出沙沙的声音，苍滟一夜坐于竹林中的木亭中。
她在外面待了一夜，不敢睡也根本睡不着。
李瑾舟一早便去找苍滟，可是苍滟并不在房间，询问村民才知道，苍滟一早就坐在竹屋外的木亭里。
大雾模糊远方的视线，李瑾舟寻了许久才找到木亭，走近只见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一身黑衣在白雾中尤为明显，背影瘦小后背却挺直，单手撑着脑袋，微风拂过，衣衫随着秀发飘动而起，看着坚韧又让人生怜。
“苍滟？”李瑾舟上前温柔的喊了一声。
苍滟被他这一声，瞬间从恍惚睡梦中清醒过来，她微微侧头就见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身后。
“苍滟，你一夜未眠？”李瑾舟上前坐在一侧，凑上前就见苍滟满脸倦意，眼眶泛红布满血丝。他满眼心疼，担心问，“都怪我，苍滟以后我还是不要喝酒，只要我们有接触，我就能入你的梦，你就不会被背后之人在梦中伤害了。”
李瑾舟字字句句都带着愧疚之意。
可是这些话在苍滟心中听了却一阵厌倦，“李瑾舟你不用觉得抱歉，这些都是我为了自己的自由要承受的代价，而且我们不可能永远在一起，我要学会是怎么去面对那些折磨，而不是一直依赖你来帮我。”
从小经历抛弃与背叛，让她清楚的明白，世界本就没有永远，哪怕最开始的真心在时间的流逝下也会变成假意。
“苍滟——”李瑾舟眼底流露出一层伤感。他以为昨夜的袒露心扉，之后他们关系可以更进一步，可是如今看来，她们似乎越来越远，或者说她对他开始有了防备之意。“我并不是想你依赖我，只是在我能帮你情况下，我希望你少受一点伤害。”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