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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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至半途。zicuixuan
左清淮见陶妙意绷着张小脸,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计划如期进行,你为何如此不高兴?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陶妙意没提要跟江寻策做邻居的事,“我没有不高兴啊,过几日李老板肯定会来找我,价格也必定是四百两左右!”
“嗯,”左清淮虽然觉着她有事瞒着自己,但也没再多问,“昨日你说要去还狐裘,记得差人去还。”
“哦对,我下午就让白芷去还。”
多亏他的提醒,不然她又要忘记了。
左清淮极其自然问道:“白芷今日为什么没跟来,她从前可是事事都要粘着你的。”
“她想来,是我没让她跟来,”陶妙意想着自己三年前捡来的小徒弟,沉思一会儿后又道,“白芷学东西虽然慢了点,但是贵在踏实,这些年医术也有长进,只是她总爱跟在我后面,不敢自己去给人看病抓药,我今日把她留在那里是想趁着这个工夫锻炼一下她。”
“嗯,”左清淮赞同道,“总归她以后也是要独当一面的。”
很快,马车停在济明堂门口。
陶妙意刚下马车,一个疾驰的模糊人影一下子扑到她怀里。
白芷像见着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抱着陶妙意,可怜巴巴道:“师父你总算回来了,你若是再不回来济明堂的招牌都要被我砸了。”
陶妙意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小步,她有点害怕里面突然冲出个病人大骂她教出一个庸医。
“你……你不会是开错药了吧?”
马车还没走,白芷那一声哭嚎左清清淮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左清淮掀开车帘露出他那张如清风明月般的脸,轻笑着为白芷抱不平,“开错药不至于,估计是遇见麻烦事了吧?”
白芷抱着陶妙意的手忽地落来下来,小嘴一瘪,有些失落,“师父我在你眼里有这么不靠谱吗?我可是日日勤勤恳恳跟你们学医术的。”
陶妙意悬着心终于放下来,“那你为什么说济明堂的招牌要让你给砸了?”
白芷解释,“方才来了个极其魁梧凶猛的男子,我抓药慢,他等得不难烦了差点一口将我给吃了,出门时还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牌匾,你说他不会真想给咱砸了吧?”
陶妙意边往济明堂里走边说:“不会,但是以后估计都不会来咱这看病了。”
“啊?那我岂不是赶走一个客人。”
“你别想这么多了,”陶妙意宽慰道,“给你放半日假休息,顺便跟着清淮那辆马车回去,帮我将家里的狐裘还给江寻策。
“哦,可是我去哪里还啊?师父你知道镇北侯他住哪吗?”
一些不好的回忆涌上陶妙意心头,硬邦邦回道:“我要买的宅子对面。”
白芷惊呼,“哇,师父你们缘分不浅啊!”
孽缘确实不浅……
陶妙意怕她再胡思乱想赶紧给她劝走,“行了,别感慨了,快出发吧。”
等着马车载着两人走后,陶妙意又开始寻思起李老板的那处宅子。
久无人买必定另有隐情,况且还有那间上锁的屋子很是可疑。
只要她提起那间屋子,李老板总会转移话题。
她要想办法弄清楚缘由。
今日来济明堂看病的人并不多。
日暮时分,才又有一位丰润的女人走进来。
陶妙意打眼一看就知是赵大娘,将早就抓好的药给她递过去。
赵大娘儿媳三月前有喜,但她儿媳自小孱弱,为了让她顺顺利利将孩子生下来,赵大娘按时来济明堂拿安胎药。
人逢喜事精神爽,赵大娘脸上的笑一日更比一日灿烂。
付钱时,陶妙意还瞅见她手上多了个玉镯子,夸道:“大娘你这玉镯子真好看。”
赵大娘眼睛都乐得眯成缝了,特意把玉镯子露出来,伸手放在陶妙意面前“那当然这可是我从万春阁买的,花了我不少银子呢!”
“万春阁?”陶妙意记着李老板其中一间铺子貌似就叫这个名字,“可是李老板李开的那家铺子?”
赵大娘,“对,就是那家,自我懂事起万春阁就在那了,如今应该有五六十年了。”
赵大娘是宥宁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或许她会知道那宅子迟迟没能卖出去的原因。
陶妙意谨慎套话,“哦,那这李老板应该家财万贯了吧?可他为什么要把其中一处宅院买了?”
赵大娘啧一声,低声道:“自然是那处宅子挡他家的官运了。”
陶妙意一听她真知道其中缘由,追问,“官运?此话怎讲?”
赵大娘琢磨一阵才答:“这事还得从六七年前说起……”
当年,李老板自己读不懂书,儿子年纪尚小也无法科考,可他实在是急于找个官员当靠山。
所以他在宥宁广撒网,收留了一群穷读书人,其中只有位叫齐忧的书生考中秀才。
李老板见他很有潜力,于是把他当成个宝贝伺候着。当时他就住在如今李老板上锁的那间房里。
齐忧不负众望一路攀登考中举人进了会试,但会试结束后他被人揭发科考作弊,只能灰溜溜从京城回来。
回京路上,他不幸遇到了山匪,山匪抢了他身上所有的值钱物件后,抛尸荒野了。
多年后,李老板的多个儿子读书多年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因此他怀疑是那间房子在作祟,拦住他家的官运。他这才急于把房子卖出去。
可惜宥宁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件事,也都觉着这宅子晦气,愣是从一千两降到五百两都没人愿意买。
“原来是这样啊,”陶妙意黛眉微蹙,“这宅子真有这么邪乎吗?”
“像咱这种平民百姓想出头都得走科举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赵大娘感叹,“家里事忙,就不与你闲聊了,我先走了。”
“嗯,大娘慢走。”
原来是这样啊,那她就不必担心了,这要不是凶宅一切都好说。
况且,李老板的儿子屡考不中多半是因他们不努力上进的缘故,不是读书的料子。
这样说来,那她昨日转头就走毫不让价确实做对了,算算日子如今离着明年的院试也不远了。
估计比起钱财,他更在意儿子的官运与前途。
夜幕笼罩。
她才把济明堂门关上准备回家,冷不丁看见个人影从她后面站着。
陶妙意问道:“李老板?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何事啊?”
李老板一笑,“那间宅子我卖。”
陶妙意毫不惊讶,“四百两?”
李老板轻轻摇头,手指伸出来比划了一个数字,“一百两。”
一百两?!
看来他是真的着急把这房子给抛出去。
陶妙意没料到他能再降下这么多,惊得连话都差点说不出来,“你……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李老板一本正经,“童叟无欺,这个价您可还满意?”
“满意,我现在就去取银子,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嘞,陶姑娘爽快!”
回城西小院的路上,陶妙意揣着房契与大门钥匙依旧觉着不可思议。
她竟然只用一百两就买到了那么大一个宅子。
白芷站在门口巴巴等着,“师父,你怎么才回来?”
“去办了件大事,”陶妙意万分喜悦,“你怎么在这?该不会是又没钱吃饭了来蹭饭的吧?”
“晚膳是我做的,应该不算蹭饭吧,”白芷好奇又问,“师父你说的大事是什么事啊?”
陶妙意急着进门去找左清淮,飞速往里走,“快走,我进屋再告诉你。”
一进门,陶妙意就把房契拍在桌子上,小表情十分骄傲。
左清淮看清楚后,诧异道:“这么快就办妥了?”
“嗯,李老板急着把这烫手山芋抛出去,一百两就卖给我了。”
左清淮不放心又问,“这里面没有隐情?房子真没问题?”
“唯一一点就是这宅子里住过的秀才科考作弊,又在回家路上撞见山匪不幸离世了。”
“哦,那还能接受。”
宅子办妥了,陶妙意的大业就可以正式开始了,不过她得先跟左清淮再商量一下。
“清淮,”陶妙意放慢语速带着点恳求的意味,“这件宅子前院和后院正好被一片松木隔开,我想用前院办女医学堂,后院用来居住,你看这样安排可还合理?”
左清淮想都没想,“都听你安排。”
陶妙意笑道:“好,保证安排得妥妥当当。”
白芷再一旁默默问道:“到时候我还用来学堂吗?”
陶妙意猜到她想偷懒,斩钉截铁回道:“当然,你可是大师姐,我还指望你给她们树立个好榜样呢!”
“好吧,”白芷乖乖答应,“对了,师父,今日你让我还的狐裘,我已经还回去了。”
“亲手交给江寻策了?”
“没有,镇北侯不再,我去的时候正巧遇见飞鸿拿着钱袋子往外跑,就托他还给侯爷了。”
“嗯。”
陶妙意细想了一遍这句话,总觉着哪里怪怪的,“你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
“托他还给侯爷了。”
“不是这句,上一句。”
“去的时候我正巧遇见飞鸿拿着钱袋子往外跑。”
陶妙意终于知道那里奇怪了,“钱袋子?”
“嗯,鼓鼓的钱袋子。”
“你知道他要往哪跑吗?”
白芷细想了许久,才犹犹豫豫答道:“好像是……是往镇北侯府对面跑。”
陶妙意说不出来话了,她好像知道为什么李老板这么奸诈狡猾一人,肯把价格直接降到一百两了。
竟然是因为他吗……
见陶妙意迟迟不再发一言,白芷问道:“师父这有什么不妥吗?”
太不妥了。
这完全是出大事了……
依照江寻策的性子,这件事他也不是干不出来。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这义兄也不至于连义妹买宅子都要帮把手吧?
她只能希望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