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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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簌簌飘落,遍地铺白。fangzexs
白芷气喘吁吁,使劲敲门:“师父,大事不好了!师父快门啊!”
“出什么事了?怎么急成这样?”陶妙意把她迎进屋。
白芷边走边说:“你仇家来寻你了!”
“啊?”陶妙意被她这句搞懵了,她从前在京里做小姐的时候确实跋扈嚣张了点,可从未得罪过人。
她哪来的仇家?
“就是镇北侯啊!我亲眼看见他往城西来了,必定是来找你的。”
陶妙意无语极致,“你别瞎想了,他不是我仇家,我与他不熟。”
“哦,可是他真来找你了,估计马上就到了。”
找她干什么?难道突然来了兴致要和曾经的追求者叙叙旧?
陶妙意怎么想都觉着荒谬。
院外长街,有车马声响起。
“陶大夫就住在这,找她看病准没错!”
“多谢大娘引路。”江寻策谢道。
隔着院墙陶妙意听得清清楚楚,江寻策的声音她绝不会认错。
他居然真的来找她了,可是来找她做什么……
难不成再说一次对她不感兴,只将她当成妹妹。
敲门声响起。
马夫高声问:“陶大夫可在家中?”
陶妙意定住心神,淡定开门:“在,找我何事?”
她一眼就看见马车旁站着的男人,强装着勾出一抹浅笑,“原来是义兄啊,一别三年义兄还是如从前一样潇洒。”
江寻策想了许久的话都被她这一声“义兄”给堵了回去。
多年前,江寻策看着日日跟随他的小姑娘只觉头疼,干脆认她作义妹,想让她死了这条心。
那时的陶妙意将义兄妹抛之耳后,丝毫不认。
如今她却能淡定自若笑着承认了。连带着当年他送她的银钗都不见踪迹。
果真是变了啊……
江寻策内心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陶妙意看着他迟迟不回话,又道:“义兄,别来无恙?”
江寻策稍稍平复心情,面色如常,“都好,我这次来是代徐老将军道谢的,却不成想老将军口中的女神医居然是你。”
陶妙意刚想找理由将他送走,院内又有男子声音传来。
左清淮坐着轮椅被白芷推出来,“夫人,可是又有病人来访?”
陶妙意想着左清淮的腿伤,又看着纷纷飘落的白雪一阵担心,顾不得门外的江寻策,转身朝左清淮奔去。
“夫君怎么出来了,天有小雪,可莫再着凉了。”声音掩不住的担忧。
左清淮听见那声“夫君”,心中又惊又喜。陶妙意很少这样称呼他,伪装夫妻这一年他听见这两个字的次数屈指可数。
江寻策一人站在白雪中略显孤寂,他看着这双璧人,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等陶妙意将左清淮推进屋,她这才回来找江寻策。
江寻策亦听见那一声“夫君”,却还是固执问道:“他是何人。”
陶妙意回:“他是我夫君,左清淮。”
听她亲口承认后,江寻策沉默半晌,而后淡笑道,“多年未见,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虽然陶妙意不想与他多待,但刻意回避倒显得她心虚,犹豫片刻后,她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是我考虑不周了,义兄请进。”
江寻策左右观察着小院。
青石板铺地,院内养着一颗红梅;角落里堆放着冬天用来生火取暖的木柴与炭火;样式简单的木门与木窗,连室内的桌椅板凳都是最常见的木材制成,处处透露着简朴。
这让他很难将如今的陶妙意与当年在京中作为首富幺女日日逍遥的娇小姐联想在一起。
江寻策不可置信,“你如今就住这?”
陶妙意一听笑了,“义兄若是嫌弃,那我请你去宥宁最豪华的酒楼可好?”
江寻策连忙解释,“不嫌弃,这就很好。”
进屋后,陶妙意拿出稍好的茶叶给他泡上。
“我这小院子虽然简陋些,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陶妙意边倒茶边说。
江寻策接过茶盏,“你喜欢就好。”
陶妙意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嘲讽她品位变差了还是混得越来越差了?
倒完茶,正巧白芷提着药箱来找她,提醒她到时间去给宋老太复诊了。
宋老太中年时丧夫,好在一双儿女争气,儿子如今在京中当个芝麻官,女儿嫁给宥宁城东的富商作妻。宋老太不愿拖累儿子,便一个人留在宥宁独居,儿子每年都会给她一笔钱糊口。
前几日,其邻居照例找宋老太去买菜,却迟迟没等到人。到她家中才发现宋老太高热不退已经昏迷了,邻居火急火燎去济明堂找陶妙意救人。
陶妙意用酒给她仔仔细细擦身子散热,又在她床边守了一天一夜,宋老太才渐渐好转。
宋老太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从前。陶妙意实在怕病情反复,这几日都与她约定好每日下午来复诊。
陶妙意歉意道:“义兄,我还有病人要照料就不做陪了。”
她又拜托左清淮,“夫君,拜托你替我照顾好义兄。”
左清淮柔声应下,又看向坐在他对面的江寻策,却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陶妙意。
因着陶妙意的吩咐,又因为那声让他愉悦非常的“夫君”。
左清淮想与这位义兄好好相处,他刚想与江寻策攀谈几句,就见他追着陶妙意出去了。
左清淮错愕,这义兄妹的感情竟然比亲生的还要深。
雪越飘越大,不过一会儿工夫,地上厚厚铺了一层。
陶妙意站在门前等白芷回屋拿伞。
听见身后脚步声响起她以为是白芷,便回头笑道:“你办事就是利索……”
话说一半,她才看清来人是江寻策,笑容一下僵在脸上。
江寻策快步走来,语气不容置喙:“雪天路滑,我送你。”
“义兄不是来喝茶的吗?您在屋内喝茶就是,就不麻烦您了。”陶妙意推拒,她是真不想与之同行。
这话有一丝调侃的意味,但江寻策全当没听出来,神色认真,“我不是来喝茶的,我是来寻你的。”
“我是来寻你的”,陶妙意想着这句话,心绪杂乱。三年前,她表白被拒后毅然决然远离京城,就是为了散心,为了放下他。
实话讲,三年已去她究竟有没有放下这份情,她自己也不清楚。但有一件事她最笃定,她不能再陷进去了。
糊涂一时可以,但她绝不能糊涂一世。
陶妙意适时接过话头,将意味不清的一句话巧妙揭过,“我知道义兄来寻我是替老将军道谢的,不过医者仁心这本就是我应做的,我也很是感佩老将军拼死守城的大义。”
“从这到病患家中并不远,真不用麻烦了。”陶妙意丢下他,自顾自往东边走。
门口等着的马夫听明白自家侯爷的心思,也跟着劝她:“陶大夫你就别推脱了,侯爷正好也要往东走,顺路载一程并不麻烦。”
马夫都发话了,陶妙意只能答应。
上马车时,江寻策伸手想扶她,但陶妙意很是轻巧根本不用他帮忙,他的手僵迟在半空,只好默默收回。
车内二人一言不发,一片死寂。
白芷坐在陶妙意身旁连头都不敢抬,心中祈祷马车行驶得在快些,好让她逃离这尴尬的气氛。
陶妙意掀开车帘透气,看见不远处就是宋老太居住的小巷,活似见到救星一般赶忙让马夫停车,“师傅,到地方了,停车吧。”
“多谢义兄相送。”陶妙意逃也似地利落下车。
没走出两步,沉稳略带磁性的男声又在她身后响起。
“等等。”江寻策缓步向她走来。
陶妙意愣在当场,呆呆看着他脱下狐裘,而后又将狐裘披在她身上。
江寻策动作极快,她都来不及躲闪。
等她反应过来时,那狐裘已经稳稳待在她身上了。
陶妙意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怔怔望着他。
她不懂他如今到底是怎么了……
为何如此关心她?
江寻策面上波澜不惊,仿佛刚才做的事再平常不过,“天寒,你衣服又薄,这狐裘暖和,你披着吧。”
陶妙意登时就想将狐裘脱下来还他,结果又听到他道:“若是大夫病了谁来给病人看病,你别多想。”
?
让她别多想,搞半天他是在担心病人?
陶妙意心中冷笑,她就不该指望江寻策这铁石心肠的人会转性。
她皮笑肉不笑,“那我便替病人谢过镇北侯好意了。”
江寻策听着她换了称呼,改叫他镇北侯知道她多半生气了,不由得摇头轻笑。
她为人处事确实改变不少,但本性依旧如此,嚣张傲气中透露着些许可爱。
陶妙意本来就是个藏不住情绪的大小姐,此时她一步一步走得又快又重,踩得白雪“咯吱”响。
白芷跟在她身旁快要小跑起来,“师父,你与镇北候是义兄妹啊?这关系你还说你们不熟?”
“不熟就是不熟!”一提这义兄妹,她又想起苦苦追逐他的日子更加气愤。
“师父你就别嘴硬了,有镇北候做义兄这以后你都能在宥宁横着走了……”白芷滔滔不绝很是憧憬。
陶妙意突然停住步伐,双眼微眯警告道:“你再胡说,我今日回去就让清淮考你新学的医书!”
她一威胁,白芷立刻闭嘴。
白芷不怕温文尔雅的左清淮,在她眼里师丈最是宽容大度。但奈何师丈最听师父的话,若是师父真想罚她,师丈也没办法。
“那……师父你身上的狐裘怎么办?”白芷小声问。
陶妙意盯着身上的狐裘,一阵绝望。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再给他还回去啊!
可她真不想再跟江寻策有瓜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