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先国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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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善松见姐姐着急不已,他既觉好气又觉好笑,“姐姐以为,母亲都管不了的大哥,你何以管的了?”他见姐姐不说话,继续苦笑说:“长兄如父,在你我姐弟跟前,大哥从小就爱摆个如父的架子,只有他训我们两个的份,他又哪里会肯听听我们俩的意见和见解?”
被弟弟这样一说,叶烟殊顿时冷静了不少,她无奈垂眉,“是啊,他向来将我们俩当做小孩子,如今母亲的话他都不听,又怎么会听我们的呢?”
“所以姐,自以为是,不肯听取正确意见的人,往往会为自己的狂傲付出惨痛代价的。zhaikangpei亲贤远佞,忠言逆耳,大哥的所作所为跟这八个字的处事之道,完全是反着来的,岂有不败之理?”叶善松悲叹摇头,他们的大哥已经不小时候的那个知道关心家人的大哥了。
“可是……我们这些做弟弟妹妹的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哥就此堕落啊。”
“我曾多次劝导过他,可惜他每次总是敷衍了事,嘴上说着知道了,却从未放心里半分。若是我说多了,他就会很不耐烦。”叶善松说到这里,无力的摊开手掌,不是他不管,而是管了,大哥非但不听,还肉眼可见的厌烦自己。
他清晰的记得大哥眼睛里堆满的不耐烦和不屑,这让他感到这个大哥已经将他远远的推开了,再也不是从前亲密的家人,和无话不说的兄长了。
神情中痛苦夹着忧伤的叶善松见姐姐沉默不语,他无奈失笑,“或许在大哥的心里,我们俩就一直是小时候那个不懂事的小屁孩吧,无论咱们两个怎么劝告,在他眼里,可能都没有一个陌生人说的话管用。”
叶烟殊翻动双眼,眼眶微红,藴着薄闪闪的雾气,她呼出一口心底的深深惆怅,伤感的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大哥与我们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她别过头,悄悄抹去溢出的泪花。
她不解的问弟弟,又像是在自问:“古人常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大哥固执己见,一意孤行,不听他人劝告,又亲阿谀奉承之人,将来该怎么办?”
“他既然为人子,为人兄,为人夫,为人父,就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管将来如何,那也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不是吗?”叶善松恨铁不成钢,大哥终究是要为自己的不智付出代价的。
“可我们总得做点什么,不能就这样任由他掉入深渊啊。”
“我和父亲母亲早就在为他善后了,只是他一直不消停,嫂子那边又时常闹和离,盟内事情本来就多,京城这边又事关重大,我们也是分身乏术,只能任由他跟狐朋狗友胡乱闹腾。”
“要不然,我去一趟吧,我去劝劝大哥远离他那些乱糟糟的朋友,收收心,好好跟嫂子过日子。”叶烟殊想亲自过去一趟,劝诫大哥,让他迷途知返。
叶善松牵强笑了笑,他扯开话题,“姐夫明日凯旋,如今战胜的功臣安国侯被押入天牢,而父亲没有得到任何封赏,不知时昌国又会如何对付姐夫?”
“这…”叶烟殊秀眉皱成一团,“确实是分身乏术,我等会儿还是给大哥写封信吧,希望他能好自为之。”
大哥的秉性叶烟殊和叶善松又不是不知道,想要劝他回头,比登天还难。
“松弟,你说,要是你是时昌国,会怎么对付善后归来的归海复耕呢?”叶烟殊丢开大哥的事,将思绪转到眼下来。
“时昌国所顾忌的无非就是姐夫手中的五万兵权,不然安国侯恐怕早已命丧天牢,父亲和我们怕也早已身在狱中了。若我是时昌国定会大张旗鼓的迎接善后之军进京,然后收夺兵权,再由着心情处置。”叶善松推测道。
叶烟殊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稍顿,直视着弟弟狡黠一笑,“那就让归海复耕和将士们走慢些,拖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好让我们腾出手来,救出安国侯。”
“这个恐怕不行,我听父亲说,凯旋之日已定,无故拖延怕是会罪加一等。不过,姐你放心,父亲和谈叔、元叔已经在商议对策了,姐夫定会平安无事的。”叶善松安慰说。
“我倒不是担心他,而是担忧安国侯的性命,若是战胜大帅都被处死,那咱们东绥国以后若再遇战事,将无人敢战。”叶烟殊说出心底的忧虑。
叶善松咂舌,看来他老姐比自己想象的要伟大,先国后家,东绥子民当人人如是。他明眸轻转,望向姐姐的眼神里多了些许敬佩,“姐,明日你只需做好迎接的准备,无需多想。”
叶烟殊浅笑点头。
第二日,晌午时分,在侯府门口的叶烟殊左顾右盼,却仍然没有盼来应该归来的人。母亲施岚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并目光坚定的看向远方,叶烟殊心中仿佛感受到一种强有力的安定,整个人都踏实了不少。
头顶的阳光西移,远处叶善松骑马奔来,到侯府门口,他跳下马,来到母亲和姐姐身边,“母亲,姐,绥河州突发bao乱,姐夫在入京城前临危受命,带兵去绥河州除暴安民去了。”
叶善松面色平淡的拉着母亲和姐姐回到府中,等两人坐下,他才难掩激动的说:“此事就是因为时昌国把为国立功的安国侯无故下狱而引发的群愤。绥河州一乱,其他各州也纷纷响应,人们早已对苛捐杂税颇为不满,本盼着打了胜仗,朝廷能减免一些赋税,谁知赋税非但不减,反而又加了两文,又听闻功臣被冤下狱,一时民愤沸腾,商人罢市,农户罢田,大有揭竿而起之势!”
“都是被迫无奈的苦命人,你去跟你姐夫说一声,要以安抚为主,千万不要伤及无辜。”施岚深深悲叹,当即嘱咐儿子。
“是,母亲,我这就去。”叶善松忙应道,转身时见姐姐此刻正安稳的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自己,没有任何言语,他浓眉上挑,问:“姐,你可有话要我带给姐夫?”
叶烟殊淡然道:“没有,你赶紧去吧,注意安全。”
“身为人妻,你就不知道关心一下姐夫吗?”叶善松看不得姐姐淡漠的样子。
“既然他能凯旋而归,这次的bao乱百姓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你只需将母亲的话转告于他,必当没有什么危险。”叶烟殊淡扫弟弟一眼,解释说。
叶善松对她竖起大拇指,勉强点头,“姐,你真是个好妻子,”他在心中替姐夫打抱不平,决定爆点料,让姐姐心疼一下,“姐夫受伤了。”
“军医必定不会对他置之不理。”
“……”叶善松无语,抬脚往外走。
施岚看女儿对女婿有些漠不关心,她试探问:“殊儿,回宗打仗已很是辛苦,安抚暴民更是不易,不如,你为他做一双鞋子如何?”
“母亲,我不知他鞋子尺寸,再说了,我的针线也拿不出手,还是买一双吧。”叶烟殊直接拒接。
施岚看女儿对女婿一点也不上心,她拉过椅子坐在女儿对面,柔声细语,“殊儿,为人妻就得有为人妻的样子,成亲多日,你竟然连自己丈夫的鞋子大小都不知道,这也太不像话了。”
“母亲,等他回来再说吧。”叶烟殊打心里就根本不想给他做鞋子。
施岚将目光定在女儿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上,“莫不是你们吵架了?”
“没有,女儿只是不习惯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更不想为除了父亲兄弟之外的人做鞋子,仅此而已。”叶烟殊坦然回道。
施岚听后先是吃惊,而后捂嘴失笑,“不是吵架就好,习惯是慢慢养成的,等回宗回来,你们要多在一起相处,要多了解了解才是。”
叶烟殊无所谓的点头应是,施岚笑笑,自行离开。
等母亲走后,叶烟殊心中感觉有点烦躁,母亲为什么非要让自己多了解归海复耕呢,为什么不是他先多了解自己呢?
她揉揉额头,将烦恼揉乱。来到肖希璞房间,屋里的肖希璞正端坐在桌前,认认真真的一针一线的绣着荷包,叶烟殊悄悄退出去,她不想打扰专心绣花的表妹,独身一人来到杂货摊,坐在门槛上,凝望着灰色的天空,一滴雨落下来,打在她白嫩的脸颊上,令她顿觉舒爽,仿佛烦恼也随着湿润的雨滴,渐渐风干。
夜晚来临,阴沉的黑色比往日更浓更重些,侯府院内亮起一排油灯,油灯下跑过来一个黑影,他径直来到海君侯的书房,敲门而入。
“侯爷,陛下手喻。”那人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纸,恭敬奉上。
叶青化双手接过,打开细看,“陛下让我接替回宗,安抚暴民,丁将军,你怎么看?”
丁将军就是烈安司五虎中将其一的丁冠隆,丁冠隆受师父也就是烈安司的前上将邱伍的影响,一心忠君爱国,只是迫于形势,在时昌国的管制下,不得不藏起心思,做违心的事。
“丁某只不耻时昌国冤枉功臣,才暗地为陛下传递手喻,所以不敢轻言,请侯爷见谅!”丁冠隆拱手抱歉道。
“丁将军顾念国家大局,甘冒生命危险为陛下暗传手喻,叶某感激不尽,又怎会不体谅丁将军如今两难的处境。但愿有一日,你我能共同辅佐陛下,匡扶我东绥江山。”叶青化亲自为他斟茶,并双手递给他。
“谢侯爷!”丁冠隆双手接过茶碗,千言万语哽在滚烫的喉间,红着眼眶,仰头干了手中的茶,拱手告退。
他来去匆匆,如夜色下的轻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