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婚期 婚期
《君心坦坦,日月可鉴》最快更新 [lw77]
东绥国,新归一年,夏。nianweige
一双粗胖的大手猛的扒开挡在眼前的绿柳枝,那双层赘肉的下巴颤颤悠悠的往上一抬,单眼皮下的小眼往树枝顶上斜着睨去,嘴角向上一勾,额头皱的像是烧鸡皮般,接着两片肥肉嘴唇上下一张,怒喝道:“吵死了,快给小爷我撵走它们,不然,我把你们几个全给打的屁股开花!”
随着褐色锦服的胖男子一声令下,他身后低头哈腰跟着的那群小厮们个个吓的浑身发抖。只有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脚步从容的走过来,对着胖男子恭敬的拱手,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并凑到他耳边。
“公子,这里毕竟是海君侯府,那柳枝上的蝉就是再聒噪,它吵的也是海君侯府的人不是。咱们只是走走过场这就回了,等回去之后,尚书大人肯定会夸奖公子您一番的!”
魏图升身为刑部尚书的独生儿子,平时最在意的就是能得到老爹的认可,如今听得管家一说,不由开心的咧嘴大笑。
此时,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仆人正请几个男客往前院走,回来时路过假山东侧时听到两个婢女躲在假山后抱怨,“这江湖来的小姐果然毛毛躁躁的,这才小半天光衣服就换了三回了,可把我给累的够呛。这不,刚才又被茶水给泼湿了一件,我还得赶紧送去,去晚了,怕是免不了挨骂。”
另一个婢女深表同情的说:“唉!还是大家闺秀好伺候。姐姐,你快在这儿歇会儿吧,把衣服给我,我替你送去。”
青年仆人只是朝假山处望了一眼,就若有所思的走远了。
正巧两个婢女的对话被贴在假山西侧的魏图升听了去,他不由心中一乐,据说海君侯家的小姐丑的不像话,天天在头上戴个帷帽,不然都不敢随意出门,如此丑女,不如揭开她的帷帽逗她玩玩,寻个开心。
他远远的跟在那个婢女身后,老管家看公子跟着婢女走,想要阻拦,却被魏图升瞪圆的小眼给吓了一个趔趄。
过了一扇拱门,绕过一片竹林,来到一个亭台楼阁,水面荷叶漂浮,绿意翠微,流水潺潺。
亭台之后,有一小院,红花翠柳环绕,隔着竹门远远就听见女子的嬉笑声,魏图升正要上前一探究竟,却被迎面走来的青年仆人给挡住去路。
那人恭敬又从容不迫地拱手施礼:“这位公子,这里都是女眷,还请回前院饮酒,请!”
心有不甘的魏图升见来人虽相貌平平,但个头却比自己高出一大截,只好假模假样的装作观赏园子,然后慢腾腾的往前走。
走了几步,魏图升瞥见小院有个侧门,这个发现令他感到窃喜不已。他上前趴在门缝往里一看,眼前正是一个戴着白色帷帽的女子。远远看去,这女子身姿还算窈窕,只是一想到帷帽下的丑容他就嫌弃的直撇嘴。
不如,他这就冲进去把那女子脸上的帷帽给扯下来,也好让大家都见识见识海君侯家千金小姐的真面目。
于是他迈开大步,正要推门而入,却被管家哭求着才没有闯进去。管家是尚书爹爹安排过来的,他只好不甘心的转身离开。
侧门的柳树下突然冒出来一头小马驹,魏图升歪唇轻笑,抬脚便踹上小马驹的屁股。小马驹吃痛,一头撞开侧门就往里横冲直撞,魏图升咧嘴偷笑,紧跟着冲进院子。
那小马驹可真没让魏图升失望,直接冲向正往屋里走去的帷帽姑娘,眼看小马驹的头就要撞上她浅蓝色的衣角,不料她却被一个青年仆人给一把搂在怀中。
魏图升恨恨地瞪了那青年一眼,扫兴的叹了口气,心想:“怎么又是这个仆人,咋老跟小爷我作对?”
魏图升见青年仆人抱着帷帽姑娘旋转三圈才稳稳落地,见那姑娘的衣衫领口被扯开了一点,但是头顶的帷帽竟然没有一丝掉落的迹象。小眼扫过帷幔姑娘的腰身,只见蓝色衣衫飘飘扬扬,隐约能看见里边的白色亵衣。
青年仆人和侯府丑小姐,凑成一对也不错,不仅有看头,而且还能增添民间笑柄。魏图升眉眼一挑,当即大声呼喊:“哎呀!快来人啊,侯府小姐跟仆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了!”
他这一嗓子过去,把后院的女眷们全都给喊来了,女眷们看着眼前衣衫不整的侯府小姐和涨红了脸的青年仆人,她们短暂的惊讶之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指指点点。
青年仆人没料到事情竟然会被人曲解成这个样子,正要上前解释,却见身旁浅蓝色衣袖下突然寒光一闪,下一刻,他感觉脖颈上一凉,热辣辣的脸也跟着刷的一下降到冰点,他抬眸,不知所措地直视着面前白色帷帽下隐约可见的面部线条。
“殊儿,把剑放下。”一个衣着得体的妇人急忙走上前来,命令道。
帷帽下的姑娘压制着胸中的怒气:“可是,母亲……她们……”。
这位妇人正是这侯府的女主人施岚,她走上前,一把撸起紫色的衣袖,露出一只并不细嫩的右手,她食指中指并拢将剑刃压下,叶烟殊这才快速将手中的剑扔在地上。
从人群中走来一个魁梧伟岸的中年男子,紫色衣袍下是铿锵有力的步伐,他望着众多女眷围着的母女两人,眉头轻皱,他走近后看着夫人轻声问道:“怎么了这是?”
施岚闻言,无奈叹了口气。
叶烟殊隔着帷帽见父亲看向自己,她解释道:“父亲,刚刚是误会一场……”
不等女儿把话说完,叶青化浓眉紧皱,当即点了她的哑穴,他转过头无视帷帽下女儿无辜的双眼,其实从人群里挤出来的时侯,他就已经听到人们窃窃私语的话了。
他侧眉,打量着一旁长相并不出众的青年仆人,年龄相当,肩宽有力,浓眉大眼,是个习武的料子。
眼眸微转,叶青化转过身,对着众多女眷和一些从前院跑过来看热闹的男子们高声宣布道:“半年后,小女将与这位青年成婚,到时还请众亲朋前来喝喜酒!”
很快,围聚的人群就被侯府的管事们引领着前去吃饭喝酒,始作俑者的魏图升捧腹偷笑着,在侯府管家的一再催促下,这才三步两回头的和众人渐渐离去。而此时,叶烟殊和青年仆人也被侯爷夫人给带到了书房内。
叶烟殊气的垂下眼眸,因为被父亲点了哑穴,所以此刻她只能用眼睛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叫什么名字?”叶青化和夫人坐在主座上后,他直接问青年。
青年恭敬拱手,行了一礼,“回侯爷,我叫归海复耕。”“噢?可跟当今圣上有亲戚关系?”
“没有,我爹说我们是从外乡逃难来的,和当今圣上不是一家。”
叶青化转头看了夫人一眼,施岚意会,开口问:“你可有娶妻?”
“没有。”
“可有定亲?”施岚接着问。
“没有。”
施岚点点头,没有再问别的,而是起身走到女儿身边,“你父亲当着众人的面定了你俩的亲事,殊儿,你可知这件事情已经不可更改?”见女儿仍低眸不语,她回头向丈夫递了个给女儿解穴的眼色,然后直接走出书房。
叶青化看看负气的女儿,又看看张口要解释的青年,他摆摆手:“事情我已知晓,你不必多说。”说完,他转头看向窗外,喊了两个字,“希璞”。
窗外,一个女子应声推开书房门走了进来,上前乖巧的叫了声:“姨丈”。
“前厅还有很多事情,这里就交给你了。”叶青化走到门口,回眸看了眼有些茫然的归海复耕,他在跨出门槛的一瞬间顿时松了口气。
见父亲一走,叶烟殊抬眸,眼巴巴地看向肖希璞,仿佛在说:“快帮我解穴。”
肖希璞对她笑着点点头,脚下却挪动着碎步,她走到归海复耕面前,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眉毛挺黑的,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嘴唇厚度适中,脖子也不短不长的刚刚好……”,她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眼神自归海复耕的脸上慢慢的往下移。
归海复耕被眼前的黄衣女子给看的很不自在,想着既然女方家都把婚期定了,那他也得去给自己家人报个信去,好让家里也准备起来。这样想着,归海复耕抬脚就要走,却被肖希璞伸出的胳膊给拦了下来。
“唉!你说你的五官长得都很不错,怎么凑在一块儿就没那么耀眼了呢?”肖希璞自顾的替表姐唉声叹息。
“姑娘的意思是?”
“今日是六月十九,半年后就是腊月十九。”她小声嘟囔算着表姐的婚期,肖希璞笑笑不回答归海复耕的话,反而大步上前右手双指并拢朝叶烟殊的肩膀点了两下。
声音获得了自由的叶烟殊一把扯开挡在自己身前的表妹,抬腿对着归海复耕就是一记飞踢,幸好归海复耕反应够快,在她脚尖触碰到他灰色的衣角时连忙后退了两步,这才躲了过去。
“看剑!”叶烟殊单手抽出肖希璞腰间的佩剑,动作之快就连佩剑的主人肖希璞也登时被吓了一跳。
当突来的利剑抵在归海复耕的胸膛时,只觉胸口一阵木麻,他身躯后仰,躲开剑锋,脚后跟发力,踉跄着后退了数步。
“这位未来的表姐夫,若不是我表姐手下留情,恐怕你早已魂落我结草剑下了。”肖希璞得意洋洋的笑着,就像是她打败了归海复耕一样。
归海复耕知晓厉害,忙拱手朝叶烟殊躬身施了一礼:“多谢叶姑娘手下留情!”
叶烟殊透过沙白的帷帽瞪了多话的肖希璞一眼:“我只是不想让父亲在众人面前食言罢了。”
归海复耕点点头,转身正要离开,却听得背后一个声音不屑的说:“与你的婚约,并非我所愿,只是权宜之计罢了,将来你我还是要各走各的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