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苏水指尖微颤，却听他继续道：“水儿，你也失忆了么？”看着女子无言的神色，他低低自嘲，“我知道，那不可能，呵……”

    “亦……”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他一早就知道了。

    可是他为何……不问她？

    “在神医谷恢复记忆的时候，我便知道你不一样了。可是，我告诉自己，那怎么可能？多疯狂的想法啊！可是水儿……”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深邃的眸子将她娇小的身躯锁住，轻言道，“不可否认，在荆州的那些日子，我是真的爱上了你，是你呵！”

    苏水心底的琴弦被狠狠地紧绷了起来，在他失忆的日子里，爱上了她。可是等他恢复了记忆，却发现，他爱的她，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苏水……

    闻君亦无力地靠着井壁，手按着胸口，伤痛，最痛的，是他的心。

    一切看似荒唐可笑，可是怎么办？他真的爱了，却不是他的妻子，不是那个苏水。那时候，他甚至有一种背叛了苏水的感觉。但是……

    目光又重新回到眼前女子颓然的脸上，这个不正是苏水么？

    乱了，好乱……

    “亦……”回握住他的手，试图安慰他。

    “水儿。”他叹息道，“别人不知道，可是我是你相公呵！怎么会分不出来？”那是一种感觉，或者说一种默契。

    唤他“君亦哥哥”的女子，再也不在了。

    “对不起。”她幽幽地说。

    缓缓摇头，闻君亦轻声道：“我不问，是因为我想就这样下去，仍然以你苏水相公的名义，和你在一起。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也许根本不是我晚了，很多时候，我做得不够好。在一点一点中，把你遗弃了……”

    苏水看着他，眸中泛出的晶莹似乎越来越甚，灼热的感觉，令她好难过。良久良久，她终于开口：“我只是……只是寄居在苏水身上的一缕幽魂。”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定义现在的自己，连着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幽魂啊……

    原来她早就死了。

    可是，只此一句，她不再多言。

    听她亲口讲出来，闻君亦还是震惊不已！这样的话，听起来着实不可思议，可是却又让他不得不信。

    眼泪终是忍不住，自消瘦的面颊流淌而下。

    他的苏水，真的不在了，真的离他而去了。

    “我醒来的时候，听子蛮说是因为失足落水了。”苏水觉得应该告诉闻君亦事实，他有权知道这一切。

    手微微收紧，不，也许这还不是全部的一切。

    两行清泪泻下，闻君亦只觉得心痛如绞，是他食言了，没有兑现对她的承诺，没有好好保护她！

    好长一段时间，静默得可怕。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不大的井底，两人的呼吸声循环萦绕，好似撞出各自的心事。

    苏水悄悄看他，见他的脸色较之方才更为苍白，心中不免又担心几分。动了动唇，却又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闻君亦扶着井壁吃力地站起身。

    “你做什么？”苏水惊讶地扶住他。

    抬头看向那井口，他伸手揽过苏水的腰，轻声道：“抱紧我，我们现在就出去。”

    “可是，你……”

    “我没事。”看到她担忧的眼神，一瞬间，闻君亦还是晃神了。她是关心他的他知道，可是，无关乎爱情……

    无关乎爱情……

    那么令他痛心疾首的字眼儿啊！

    苏水闭了嘴，环手抱住他。

    却感觉他并没有动，正诧异的时候，男子的臂膀突然紧紧地抱住了她。苏水吃了一惊，听他低低地道：“水儿，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靠在她的肩头，轻轻地叹息，也许……更多的，是惋惜吧。

    出去了，他便再不能若现在这般抱着她了。

    他的心，交了出去，无论是哪个苏水。

    可是她的心，却不见了……

    不在他这里……

    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

    两颗心，一下又一下疯狂地乱跳着。

    可是，远了，真的远了……

    暖暖的东西滑过脸颊，喉咙堵堵的，仿佛稍不留神便会嚎啕大哭出来。她不知道，闻君亦割舍的，究竟是苏水的爱，还是对她的爱。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却又好似瞬息之间跨越了千万年的光景。

    转瞬，天荒地老……

    男子清幽的叹息声，缓缓蔓延开来，撞至井壁上，又折射而回。在苏水的心底荡起万千漪澜，令她不自觉地蹙眉。

    忽然，觉得身子一轻，闻君亦抱着她凌空而起，跃出井口，外面阳光的暖意照在两人身上，宛若获得了重生。

    苏水有些晃神，感觉身边的男子一个踉跄，她忙伸手扶住他，急道：“你怎么样？”

    他摇头，别过脸：“不要紧，没担心。”

    苏水知道，他是不要她担心，怎么会不要紧呢？环顾四周看了看，发现他们身处一个被荒废的院子里。扶着他行至门口，探头向外看了眼，是一条悠长的小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