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法会（四）

    东方三圣，华严三圣，西方三圣的方位，自东而西排成一条直线，而那些原本看似打成一团的佛门诸多高僧神尼，也忽然各自飞起，盘坐到三方佛陀的周围，结成了一个奇妙的阵势。modaoge

    “金刚胎藏！”清净散人和湛虚道人脸色铁青，阴神一阵波动，显然怒火炽盛已极，“这是想把我们其他人彻底挤出去，做仙人曾经做过的事啊！”

    横三世佛结成金刚胎藏，本来互相攻击，颜色各异的佛光便直接连成一片，化出淡淡的白金色光明，并在刹那间暴涨，覆盖范围呈现指数级上升，几个呼吸之间，竟然就将大半个灵界都充满了！

    那些本来弯曲回环如同莫比乌斯环的河流，那些扭曲折叠违反力学的建筑，那往来纠缠没有终点和起点的道路，都在此刻被白金的颜色染透。许许多多建筑桥梁阴影处的扭曲影子，这些在灵界覆盖范围内死去后苟延残喘的灵魂，听见这普度众生的梵唱，感知到了无穷无尽的佛光，纷纷进入了佛光的范围，佛光一披，便回复生前面容，双手合十，虔诚地诵念起佛号，反过来扩大着佛光的威力和范围。

    楚天感觉自己心脏都快炸了，原来这佛门竟然打得是这个主意！

    他整个人往前一扑，一道清风忽然而至，楚天整个人融入到风中，随着他的一个念头。本来如同夏日微风的风力，瞬间增长到海上飓风的程度，开始在灵界中肆虐开来。

    巨大的黑色风柱成形，如同天崩一样朝着佛门的金刚藏大阵砸了下来。各种颜色的雾气被飓风扫过，干干净净地消失在灵界虚空中，露出了本来幽暗深邃的虚空背景。

    那本来被隐藏的很好的扶桑道观，以及东边海中的许多鲛人，都在楚天怒火所化的风力下彻底显露了出来。但楚天此刻根本顾不上那么多，他的心里现在就一个念头，敲破眼前的所有光头！

    飓风如同天倾，狠狠地击在佛门的金刚胎藏大阵上。

    “轰隆”，本来安宁静谧的灵界中，一声爆响传遍整个虚空。

    ……

    就在金刚胎藏大阵成形的同时，整个魔都中的所有佛寺，都在同一时刻，鸣起了大钟。不知多少佛门弟子，在此刻盘膝坐地，诚诵佛门神咒。寺庙中各个佛像菩萨像前灯火不熄，光明存续，香烟缭缭而上，佛门弟子信众的念力和信仰，便划过虚空，落入到灵界的金刚胎藏大阵之中。

    本来在楚天强大的攻击压力下，有些摇摇欲坠，甚至连布阵之人的灵体都有些涣散的佛门众，得此补充，整个大阵瞬间大放光华。充塞整个灵界的飓风，被大放光芒的佛门大阵一照，瞬间便定住了所有风，使得风柱消散于无形。

    虚空中似乎有千万人鬼神一起梵唱，赞叹着诸佛国净土的庄严玄妙，诸佛菩萨的大德渡世。金刚胎藏大阵的光芒逐渐遍满整个灵界，逼近着灵界的边界，以及最上方的日月。

    淡淡白金光芒靠近东海边的无名道观，其中的火龙昂首怒吼，震破靠近的佛光，开始绕着道观中的扶桑神树幼苗游动。矮小的树苗在席卷整个灵界的飓风中，也只是微微摇晃，金红色的火光一晃，周围逐步逼近的佛光便都瞬间消散。

    在不远处的海中，鲛人们见势不妙，早就已经回到了现世之中。

    湛虚道人和清静散人等一众道门高人，面目深沉如水，他们发现，佛光从四面八方压来，封锁住了一切变化。他们试图穿梭灵界，回到现实的肉身之中，却被佛光给挡了回来。

    湛虚道人冲着灵界上空打了个稽首，顶上的青色莲花冲天而起，变大至里许大小，层层清光垂下，护住大约一半左右的道门弟子。天师山的众多弟子，全都现出顶上的青莲法相，道道清光席卷而上，和湛虚道人的清光合在一起，将逼近的佛光逼退。

    清静散人则是重重一跺脚，一张巨大的阴阳太极图从脚下浮现，并迅速扩大，将剩下的道门弟子全部托起。阴阳二气流转不休，这些道门弟子在阴阳流转牵引下，便都知道自己的法力属性是属阴属阳，各自落到黑白二鱼上。法力从脚底涌出，汇入太极图中，阴阳二气激荡，在上空生出一片厚厚的阴云，数之不尽的闪电雷霆在云中生灭，一声振鸣，便崩散一片佛光。

    道门护住自己，甚至能稍微倒逼佛门些许，但是根本无法脱身出去，出不了灵界。

    佛光逐渐蔓延到整个灵界，向着最上方的日月逼近。道门众人也在防护着自身，以免被佛光侵蚀的时候，也注视着上空的情况。

    佛门要做的事情，其实就是上古时期的道门仙人做的那些事情，那便是将整个“洞天”化作私有，将洞天之神压服，作为洞天的管家。

    金日银月，旋转不休，无穷的虚无被日月扯下，磨碎化作最纯粹的资粮能量，作为灵界扩大的燃料。这种能将虚无磨碎的力量，才是这“洞天”的最为强大的抵抗力量。

    便在佛光将将靠近日月之时，本来旋转不休的日月，猛地停了下来。跟着银色的月亮、金色的太阳，反过来旋转起来。登时，一股强大的吸引力生成，笼罩向整个金刚胎藏大阵。强绝的吸力甚至将灵界的虚空都扯得褶皱了起来，却拿金刚胎藏大阵没什么办法。

    楚天这时感觉到了一丝棘手，面前的金刚胎藏大阵浑然一体，像是个浑圆的水晶球，让人无处下嘴。

    在如今的情况下，楚天终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短处何在。在灵界中，他堪称是单挑无敌的存在。便是湛虚、清静散人或者慧静和尚，他都能轻而易举地将其碾碎。

    可是当这些人团结起来，结成阵势，楚天反而不能把他们怎样了。毕竟他们将自己的力量洒满整个灵界，要是再想将他们彻底抹去，便只有崩毁灵界这一个选项。而这一步，是楚天怎么都不愿意迈出的。

    轻灵空远的梵唱声开始在楚天的心里出现，这是佛家的渡化之光，要么顽抗到底被佛光消灭，要么彻底皈依，从此沦为佛门的“洞天”管家，不再自由，生死皆不由自主。

    “要是能脱此难，要是叫我翻了身……”愤怒至极的楚天，心里反而诡异地平静了下来。他一边坚定着自己的意志，一边撬动着整个灵界的力量，和佛门的金刚胎藏大阵相拼，誓要抵抗到最后一刻。同时心里也打定主意，若是最后真的抵抗不住，那就崩碎这个灵界，哪怕自己会受到重创，但是这么多的佛门高僧，也势必会跟着陪葬。

    一缕清风急急慌慌地在楚天身边来回吹拂，似乎在催促着他离开这里。但是就算离开了这里，灵界作为他的另一面，被佛门化为净土，那么迟早也会将他本人感染成一个虔诚的佛门信众，为其奉献一切的那种，所以走不走的有什么区别。

    楚天仔细看向日月之下的整个灵界，便见原本幽暗深邃的灵界虚空，渐渐有无穷光明透了出来。一片大约十里长宽的土地，通体晶莹透彻犹如琉璃，七宝妙树在地上升起，无数飞天护法神在这片佛土之上来回飞翔巡游。一朵朵或白或青的莲花从地面生出，托起一个个现出佛像菩萨像虚影的佛门高人，顶上涌出无数的白金色光明，周回这一片佛土，重新注入回众多佛门高人之顶。

    一出一入之间，佛光便盛了一倍，如此往复，这片佛土便在这无际佛光中急速壮大，并很快就达到了跟灵界差不多大小。

    一片金白色的佛国净土中，有三个不甚和谐的地方。其中两个是道门的青莲以及太极图，还有一个则是火龙道人所在的无名道观。可惜的是，这两处都在一开始就深陷佛光包围之中，不然说不定还能给楚天提供一点助力。

    这时，忽然在一片纯然的光明中，有一处不怎么明显的暗斑，闯入了楚天的视线。连忙仔细查看，在这充满灵界的佛光中，有一处本质是佛光，但却光辉暗淡近黑的地方。

    楚天大喜过望，日月之上忽然有金银二色光辉横空而过，落到了那处暗淡的佛光中。日月开辟虚无时，储存下来的，准备用来给楚天自己修炼的能量，此刻一点不剩，全部注入到了这处不起眼的暗淡佛光之中。

    一尊黑色的卧佛，登时从佛光中升了起来。

    年天文很是不解，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他的大梦心经，根子上还是佛门，所以跟金刚胎藏大阵并不冲突，很自然地便融入到了其中，并未受到佛光的攻击。

    而现在，他要是能将这股庞大的能量消化，那么自己的《大梦心经》说不定可以修炼到现世显化的地步，到时候，玄门中估计无人能是他对手。

    即使明知道灵界神灵不会那么好心，他依旧没有忍住诱惑，而是将这股能量导入到自己那黑色的奇怪净土中。登时，白金色的佛光中，就像是突然被滴进了一点墨，迅速地在这灵界中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