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在看什么？”
正在全神贯注地翻着广告册子的泽村日菜猛地一机灵，啪地一声合上了书页，让刚刚凑近的太宰治讨了个没趣。
“太宰先生？”她故作自然道，“您今天来得好像比平时早了些。”
太宰治的目光慢慢地从杂志移到了泽村日菜的脸上。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被这么盯着，泽村日菜的笑容不自觉地变得干瘪了起来，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自己合上杂志的那短短几秒中内看清了上面的广告内容。
看到她脸上逐渐心虚的表情，太宰治扁扁嘴，长长地‘哦’了一声。
“莫非泽村已经开始嫌弃我了吗？”
他故作伤心地抹了下眼角，“每天被上司欺压同事欺负，好不容易坚持到下班却还要遭受冷酷的对待……”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
泽村日菜视死如归地将自己刚刚正在看着的那一页重新摊开放到太宰治的面前。
花花绿绿的广告页上密密麻麻地刊登了数十个招工招租的公告，其中只有寥寥几个被用红笔画上了圈。
有三个是招兼职生的广告，剩下的则都是房屋出租的信息。
至于泽村日菜为什么这么心虚——
“全都是港口黑手党大楼附近的公寓呢。”太宰治道。
泽村日菜没精打采地低下头。
“……对不起。”
见她脸上写着‘暴露了’几个大字，太宰治一边随意地扫着广告，一边毫不留情道。
“还有，我早就知道了哦——你一直以‘我能够经过的地方’作为打工地点的标准这件事。”
泽村日菜的头越埋越低，耳边是他哗啦哗啦地翻书声。
“……所有的店名连起来的那条线正好能将和港口黑手党大楼与公寓的直线距离均分。这么明显的细节，只有傻子才会发现不了。”
“啊。”翻书声停了下来。
摊开的杂志被重新推回到泽村日菜的面前，太宰治的指尖在右上角那张放大的广告上点了点。
“这个怎么样？”
结合他刚刚那段话，被明嘲暗讽了一顿的泽村日菜还以为他会给她选一个尽可能离他更远的地方，难过地抬眼一看，顿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这张报刊上主推的几个租房地点之一，光是房屋信息介绍就写满了一整面纸，跨页的大宣传照上是明亮精致的公寓房间样板图。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这栋商务公寓楼位于市中心，换句话说——离横滨地标建筑五栋大楼非常近。
的确是各方面都十分完美的地点，但是……
“太宰先生，如果要在这里租下一间房，我恐怕再打十份工也不付不起房租……”
而且之前放在家里的东西都被爆炸烧毁了，置办新的东西又是一笔很大的开销，这种高级公寓的月租和它的完美程度成正比，根本不在泽村日菜考虑的范围内。
太宰治一直对他的新住处避而不谈，如果她选的那些老破小能够幸运地离他的新家近一些就好了……
“咦？这里好像是森氏旗下的房产。”
太宰治忽然指着房屋信息下面的一行小字念道。
“‘公司员工享受首月免费续租八折的优惠’，哇，好便宜！”
泽村日菜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这个员工福利的范围应该包括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吧，太宰先生如果还没有租好新房的话，要考虑一下这里吗？”
说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小声地补上一句。
“……我绝对没有要打听太宰先生新住处的意思哦。”
太宰治像是真的考虑起这家事情来一般，对着广告上的户型图认真地研究起来。
“嗯……只有四层才有小户型。什么嘛，一居室和二居室的房租居然没差多少！这就很不划算了！”
租房小能手泽村日菜在一旁解释道：“好像是因为现在的年轻人都更倾向于独居，因此诞生了很多黄金小户型，明明面积小但价格却很贵，而且这栋楼还是在市中心，这种现象就更普遍了。”
太宰治撅着嘴，好像在大脑里艰难地权衡着。
“决定了！”
他一把抓住泽村日菜的手拉到面前，眼睛亮晶晶地放着光。
“泽村要和我一起合租一间这里的房子吗？”
“……”
“……诶？”
泽村日菜的大脑休克了一分钟。
这个太宰治是不是哪里不对劲？或者是她的耳朵出了问题？
要不然她怎么会听见自己一直苦追未果的人突然对着她发出同居邀请？
太宰治好似真的是一时兴起般，见泽村日菜没有拒绝，就兴冲冲地对着广告上留下的电话打了过去，简单说了几句就火速定下了房子。
等到泽村日菜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
“太太太太太宰先生——！”她闭着眼睛努力地大声道：“虽然我对您愿意考虑和我住在一起这件事很开心，但这样是不是进展太快了一点……？”
太宰治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见她睁开眼视线乱飘着就是不敢看他，不由得好笑道。
“莫非泽村讨厌和我住在一起吗？”
“不……我是怕太宰先生讨厌。”泽村日菜小声道，“明明之前还用那种态度让我不要接近您，突然就改变了的话，会让人有不必要的期待。”
她猜不透太宰治在想些什么，她也不觉得他这个举动是因为自己被他牵连受伤的补偿，但除此之外又想不到别的什么原因。
哪怕是他正在邀请她一起同居的现在，泽村日菜也没能在太宰治的眼睛里捕捉到什么能够被称之为‘喜欢’的感情。
难道，真是只是一时兴起？
“唔……”太宰治沉吟道：“因为正好有合适的房子？”
“而且不论我的态度如何，你都会按照自己的想法照旧进行下去的吧。”
太宰治说道。
“至于你刚刚的问题，嗯……虽然是废话，但还是姑且给一个答复吧。”
他撑着下巴，对着怔愣地看着自己的少女笑道。
“不讨厌哦。”
——
一个月后，泽村日菜出院。
同日当天，太宰治晋升为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
虽然已经出院了，但泽村日菜右手和脸上的纱布暂时还不能摘下来。她拎着没有吃完的慰问品刚走出医院的大门，就被等在楼下的太宰治拉上了一辆颜色炫目的豪车。
“这个颜色好像跟太宰先生不太搭调。”
泽村日菜给自己系上安全带，摸着车内同色的内饰感慨道。
“嗯哼，我的品味当然没有这么烂。”
轮胎响起一阵剧烈剐蹭的声音，太宰治猛打了下方向盘，向着一个方向用力踩下油门。
泽村日菜被骤然加速的压力顶在了座椅上，她顿时想起了解决外国组织那天那辆不要命一般横冲直撞的车，默默抓紧了头顶的扶手。
“太宰先生，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
“新租的房子里可是什么都没有，不想睡在床板上的话当然要先去超市。”
太宰治说完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摸了下口袋，然后转头问道。
“你应该带钱了吧。”
“带了，啊啊啊啊啊啊——太宰先生快看前面啊要撞上了！！！”
隔音极好的红色轿车原地一个甩尾，避开了迎面而来的车流，丝毫不见减速地狂奔而去。
等泽村日菜下车的时候着实松了口气，幸好这具身体似乎对这种高强度飞车的感觉十分适应，好歹没让她当众晕得吐出来。
市中心总是不缺大型超市的。
泽村日菜用单手推着车跟在莫名兴奋的太宰治的身后。
她的目光大多停留在一些物美价廉的生活必需品上。因为是两个人同住所以日用品也要买双份，厨房的锅和调料自然也要大号的，还有清洁用品……
等她在心里打好腹稿之后，低头一看，就发现购物车里面已经被各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堆了老高。
“……太宰先生，请稍等一下。”
她用力地扯住太宰治的衣服，阻止住他试图奔向电器区的脚步。
“可以请你解释一下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吗？”
太宰治无辜地眨了眨眼，“嗯……‘生活必需品’？”
“才怪！正常的生活才不需要十瓶最大号超强洗洁精，外用酒精也不需要五大瓶，清洁剂只能买一种……”
泽村日菜絮絮叨叨地把他胡乱堆进购物车里的东西都重新放了回去。
太宰治不满地嘟哝了一声，但接下来也没再继续往里面放他的自杀用具。
泽村日菜剩下的钱不多，做不到一次把东西买全，大致在超市里逛了一圈之后只能遗憾地推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车去结账。
她把推车放在结账口，等着工作人员一个一个地扫描。
“您好，请出示一下您的身份信息。”
“诶？”
泽村日菜看着工作人员手里举着一瓶极为陌生的酒，惊讶地睁大了眼。
但没过几秒，她就飞快地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无奈地向着自己的身后瞄去。
太宰治故作无事地哼着歌。
“非常抱歉，我还没有成年……这瓶酒就不要了。”
见她递出的证件上明明晃晃地写着十七岁，工作人员略带批评地看了她一眼，将酒收到了一边。
最后结算出的东西正好符合她的心理价位，银行卡里的余额瞬间减去了几个零。
采购结束的泽村日菜和太宰治一人拎着一个巨大的袋子走在停车场的路上。
太宰治似乎有些走神，这一路都安静地没有说话。
等到把东西放上了车，泽村日菜重新坐上后座。在车子启动的那一刻，太宰治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转头对她笑着说道。
“出发了，日菜。”
超市距离公寓很近，转瞬间就到了新家的楼下。
“不下车吗？”太宰治问道。
泽村日菜用双手捂着脸，露出的耳根一片艳红。
“请，太宰先生稍等一下，我现在的表情不能见人……”
太宰治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靠坐在了驾驶座上。
“就等五分钟哦。”
他说完，又恶劣地再次喊了一声那个名字。
“日菜。”
少女猛地把脑袋砸进了膝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