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命如草芥
这世上有神祇吗？
有吧，大概有吧，大概
绝大多数联邦人都是这样想的，机械神教所宣扬的万机之神从来没有人能验证，其余邪教们所谓的神祇便也是如此。
在这个时代，有什么不正常的现象不能用秘术来总结呢？
在绝大多数人的心里，对于神祇的存在，只有大概存在这个认知，不赞同，但也不反对。
而如今，见到这一幕，却动摇了这种无所谓的心态。
那雷云如柄，惊雷如刃，从远处看去，就像一柄剑，一柄雷剑将异兽完全穿透。
就像有无形的神祇，握着剑柄，将雷电组成的神剑插入大地。
“这是秘术吗？同归于尽吗？”一个临安市民站在中城区的出口旁，看着远处不断倾泻而下的雷光眼神恍惚：“这也能算秘师和异兽的战斗吗？嘻嘻嘻对！就该这么打！就该这么打呀！刚才婆婆妈妈地简直不知所谓！这才是我想看到的！”
“死！快死在它里面啊传奇！死了的传奇才是真正的传奇！嘻嘻嘻嘻——”
兴奋，极端的兴奋，并非是自身处于危险处境而理智错乱，纯粹是在压抑生活下突然解放出来，放任人生崩塌后，对于前所未见的事物而向往，而兴奋。
那种兴奋，像是某个人某天不再在乎工作、学习，父母的管教、妻儿的依靠，突然在有一天有了一种冲动，一种莫名其妙而来，想要从三点一线的生活中挣脱出来的冲动。
然后，没来由的，就这么做了，在大街上游荡，在草坪上奔跑，看着路边的野狗踢上一脚，对着好看的小姑娘吹口哨，然后故意满脸猥琐地吓跑她，对着自己看不顺眼的每一个人竖起中指。
然后在疯累了，闹困了后，随便找个地方甚至干脆就地躺下，就这么放任路人在自己身边来往，放任他人用奇怪的话语评价着自己。
就与这种感受一样，在这种看得见尽头的人生中，突然这种放任一切脱轨，放任一切崩塌，带着如同少年心性般的期许奔向未知的深渊，然后享受这一切的
大自在。
大快意！
大自我！！！
狂吼，狂笑，心中狂言：关我屁事！就是天崩地裂又关我屁事！老子烂命一条又不是死不起！狗屁的东西有种来啊！！！来啊！！！全杀了啊！！！
不知是谁，正在欢呼嘶吼：“再猛点！他妈的电费我来出！快！快给我把更刺激的端上来呀！我要看到六星异兽被电到喷屎啊！”
“哗！要是能把异兽电到喷屎，我便是去倒立吃上一口都无所谓呀！快呀！真他妈要爽到扯旗了！！！”
“哈哈哈哈哈哈——哗，这难得的一幕我必然要拍摄下来，免费给全世界的人们欣赏呀！”
雷光笼罩下，六星异兽的嘶吼和哀鸣响彻临安，血肉瞬息成灰焦黑一片。
罡风席卷便化作利刃，卷入那异兽体内，短瞬之间便将那腹中脏器搅成一滩烂泥，五脏成灰，千肢皆朽，却又在其自身的强大自愈能力下不断愈合。
狂风之中，火焰更是从异兽体表浮现，滔天的烈火在它身上喷涌，近乎像是太阳落到了地面，在地上绽放，骨肉消疏，其身自解。
异兽血肉之中，雷光之中，罡风之中，阴火之中，十字大剑正在不断绞杀出一条道路，正在不断将沿途血肉绞成肉沫。
最终，自身完全碳化成灰，肉身消解，只剩一颗圆珠留在了六星异兽体内，原本翠绿的色泽上面染上漆黑的焦黑痕迹。
“天雷杀、罡风卷、阴火灼”尖刀二组驻地中，名为康平的六星知秘师看着直播画面，恍惚之间想起了什么，面露思索：“怎么听着像是，旧日神话故事里所谓的三灾？不？不对不是”
他思索中，窥探真理之门，随后脸上便带起了释然的笑容：“我还以为我研究错了呢，原来是他没文化。”
六星知秘师的他，突然没来由心中一松，窥探真理之门后恍然大悟，抬头看向梦都那冰冷的金属墙面，似是视线能穿透这座钢铁的巨城，落在城市对面的异兽身上。
直播画面中，天雷滚滚阴火滔滔，罡风如同牢笼死死圈定了那一片地区。
那本来强绝至极的六星异兽便被那卷卷罡风死死圈在梦都外的一片区域中，挣扎嘶吼，翻滚摔打，却根本找不到离开的方法。
它能随意撕碎钢铁的肉身被罡风消解，化作漫天的血与雨不断洒落，被天雷阴火碳化。
夜色降临，雷光将小半个临安的天空染成了白昼，滚滚雷声如同大鼓响起，对于许多人而言，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对于梦都的居民来说，这是飞速流逝的一天，神经紧绷后这一天能留下的印象真的不多，只剩下了一个恍惚的记忆，和心力交瘁到极致的疲惫。
原本拍掌大笑的人们不再多说，心中那份癫狂，那份恨不得整个世界就此破碎的癫狂得到了宣泄。
许多人已经趁着这段时间暂时离开了梦都，可却依然有少部分人毫无动作，只是原地等待着毫无动作，麻木地等待着自己的结局。
更有少数，更是兴奋到了极点。
或许，是在等待那个一直期许，却又从来不敢亲自奔赴的结局发生：死亡。
可他们显然想得太美了。
或许就像范闲说的那样，联邦人大多疯了，只不过是有些人确诊，有些人却因为人数太多无法确诊。
中城区和下城区看不到天空，只能通过直播和站在梦都边缘抬头看着那被烧灼的异兽。
不知何时起，异兽周身无处不在的光斑已经消融，那属于异秘师的精神似乎已经在漫长的煎熬中彻底溃散。
人们静静等待着。
不知何时起，异兽的肉身已经不如此前庞大，或许是失去了秘术后，补充远远跟不上消耗。
人们依然在静静等待着。
不知何时起，直播的画面中已然看不到异兽，只剩下了一片被彻底碾碎踏平，连一点文明活动痕迹都找不出的平原。
“无聊，我还以为能看到血流成河。”一位路过的梦都市民在面对记者采访时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