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我爱这个美好的世界
直到好一会后，范闲忍不住开口打破沉寂：“对了，范某其实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械秘师在三星后似乎没有吸收原质的能力吧，那晋升是如何完成的？”
尤莉神仆只是静静看着范闲，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或者没有回答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仔细想想也是，为什么联邦几乎所有的三星械秘师都是机械神仆，为什么几乎所有的六星械秘师都是机械神甫呢？想来机械神殿有某种不外传的晋升方法吧。
随后，房间内再次陷入了沉寂，范闲深吸口气，尝试打破这种沉寂：“弄个仿生人机体品尝原质？”
听到这话，尤莉神仆轻笑一声。
范闲悠悠叹了口气：“嗐，实在不想聊的话，您就直说找我什么事吧，没必要在这大眼瞪小眼。”
沉默了片刻后，尤莉神仆方才出声：“为何此次没见您那护法真灵骚扰？以前它可是会瞪着我躲在角落生气的。”
随后房间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在入侵了范闲全身还启动着的电子设备后，尤莉神仆语气中带上了一些歉意：“我明白了，可难道没有备份吗？”
“有，但我更愿意称其为墓碑。”
随后便再次陷入了沉寂，好一会后范闲方才开口：“您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范闲先生您为我打开了一个很好的局面，如果只是想作为治安官的话，我想我能在这个岗位蹲一辈子。”尤莉神仆的投影反问道：“您呢？凯恩街都偶尔有人会在网上刷到您的消息呢。”
“一言难尽。”说罢，范闲便又陷入了沉默，没有多说的意思。
随后便又陷入了沉寂。
对于范闲而言，这位尤莉神仆大抵算得上两年没见的故人，可不是每一个故人相遇都有说不完的话的。
古诗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可如今不止是人非，物也非。
如今的范闲，不是一开始遇到尤莉神仆那个白事铺中间人，不是那个带头自首的赎罪者，更不是后来将自身性命也能当作筹码来冰冷计算的正道代行。
过往那个名为范闲的人早就随风而去，如今不过是在小乐的大脑上植入了记忆后，一块名为范闲的墓碑罢了，那个旧日的亡魂早已被度化了。
事到如今，真没甚么好说的，便是想口嗨两句逗个乐子的兴趣都不算大。
于是便这么沉默了下去，一者实体坐在床上，一者虚拟投影凭空漂浮，目光没有任何交汇沉默了下去。
“好吧，范先生，这次来找您，是因为有个消息您可能会很感兴趣。”尤莉神仆的投影消失，取而代之是数个页面。
却见表盘虚拟投影上几个档案同时排布，最早的可以追溯到两年前，专家对于美洲异常的推测，最近则是一条视频。
视频中，大量的金属屠杀建筑如同星海一般闪亮着炮火，是庞大无比的异兽哀嚎着倒下，是遍地的异兽尸体和肉泥混在一起，那是六星以上械秘师的械国。
而在械国的后方，靠近视频拍摄者的方位，可以看到大量的特种无人机飞来飞去，如同蚂蚁筑巢一般合力修建着一座城墙，一座金属铸造的厚重城墙。
不理事的人可能会质疑：他妈的北华夏特区怎么会这么多六星械秘师啊？地球ol这游戏他妈的还有没有平衡机制了！他妈的策划你滚出来！
要说到这个问题，就得回归一个很本质的问题：为什么东瀛、南华夏等单位，在联邦是州，而北华夏却是特区，拥有高度的自治权呢？
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是因为议员老爷们一拍脑门就把一个州行政划分设定为特区吗？
是的。
主要是另外三大体系的秘师，包括乱秘师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各种技术手段延寿最后依然了不起一两百年就死翘翘，顶多意识上传，承受失去所有秘术和人权的风险，以另一种不一定能算是活着的方式苟活。
而量子元神这种东西，是能够囤起来的。
“这条视频尚且没有在联邦公开，而是我从灵枢网偶然检索，恐怕就不能让范先生备份下载了。”尤莉神仆轻声提醒着范闲，希望他务必看得仔细些，莫要一笔略过。
范闲皱眉拿过表盘握在手中，完全浏览了所有新闻稿的信息后疑惑出声：“美洲雾区异动，各沿海州在几天内陆续发生兽潮上岸？”
范闲微微皱眉，此事几乎将他原本的布置全部打乱，只剩少数还能发挥作用。
美洲出现异常的帖子或者自媒体视频他倒是有在网上冲浪时刷到过，可当时怎么能想到会闹得这么大？
“没错。”
心中思量之后，南部思枉众在他心中的重要度尽数下降到了几乎接近弃子的程度。
范闲默默收起表盘，疑惑看着尤莉神仆：“所以呢？尤莉小姐你想表达什么？”
“所以？什么所以？”尤莉神仆不解地看着范闲：“这可是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整个联邦创建至今，这还是头一回。”
“那又怎么了，人都想上岸，异兽偶尔集体想上岸又怎么了？虽然美洲和海洋乐得自在，但占领了陆地更加海阔天空嘛。”范闲的表情依然疑惑：“而且这也不算坏事吧，很多异兽的身体组织都能作为原材料进行生产，一些组织更是炼制某些特殊秘器的必备之物，对于北华夏特区来说，这是一笔很大的泼天富贵啊。”
尤莉神仆一堆话语一时哽在了喉头：“有点道理”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只是觉得，如今这个范先生，好像不是很通人性的样子。
范闲看着她的反应轻笑摇头：“难道您希望我做些什么？”
“不，我只是以为你会感兴趣。”
范闲缓缓摇头：“我的确有点兴趣，但不多，顶多理解为地球ol新赛季更新。”
又在片刻的沉默，实在无言后尤莉神仆方才出声：“抱歉范先生，凯恩街那边还有政务要忙，就不在您这就留了。”
“请自便。”范闲微微颔首，看着尤莉神仆的投影淡去。
范闲静静看着投影上的新闻页面和视频关闭，重新弹出急急如律令五字，长长出了口气，静静看着急急如律令五字思绪飘远。
好一会后，他听到外面的喧闹，渐渐回过神来，走到窗边，看到尖刀二组的秘师们团团围簇在知秘师大楼人头攒动，一时好奇不已，索性翻窗而出，摔烂在地上。
在身旁一个路过知秘师惊愕的目光中，摔烂成一滩的范闲缓缓聚拢站起身，一甩自己肉身拟态而成的袍袖向着知秘师大楼走去，片刻后，物理意义上的挤到了达季摆身边，看着知秘师大楼里被救护人员从担架上抬出来的一个老人。
那老人范闲见过两面，是尖刀二组唯一的六星知秘师，身怀真理之门的存在，如此一个平时威严的老人，此时下身却血流如注，奄奄一息。
“挖槽，他们说的没错，这是真滴壮烈。”达季摆感慨出声，然后察觉到了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的范闲。
范闲疑惑出声：“这是？”
达季摆犹豫了一下，将知秘师大楼顶楼的叩门人告知了范闲，让范闲瞬间理解了现状。
尖刀二组有什么特殊的情报，需要出动六星知秘师叩开真理之门直接获取信息，所以才有了眼前的惨状。
——乱秘师这东西是真滴离谱，乱秘师形成的污染天灾更是离谱中的离谱，神特么肛|门也算门。
范闲看着大出血的尖刀二组六星知秘师，忍不住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为什么他不戴一个中空[因为平台规范无法展示]？”
“队长你说什么[因为平台规范无法展示]？”达季摆茫然回头看着范闲。
“[因为平台规范无法展示]，中间有空洞随时处于开启状态那种。”
达季摆看着范闲沉思良久，想起了范闲偶尔会突然拿出来的秘密武器，一下释然了，解释道：“大概是因为他们觉得，这样虽然痛苦，但最后好歹能留点脸面，不会让人感觉就是冲着叩门人去的吧。”
“死要面子活受罪，他这是打算推算什么？”
“那谁知道呢，今天突然就清场了。”达季摆耸了耸肩，有些神秘兮兮的小声说道：“不过要我看啊，肯定是大事，要是小事情根本不用清场嘛，他上顶楼去推算不就完了。”
“大事啊”
——还能是什么大事呢？
范闲的眼底，闪过了尤莉神仆所给的视频中的画面和新闻稿。
隐隐约约，似是看到了二十万亡魂荡幽幽，幸存的家属哀戚戚。
他想到了x-33区段的雾灾，想到机械神教理论上有着分辨妖魔的方法，在如今的信息化社会，机械神教理论上或许能够让每一个妖魔永远无法满足。
大不了，手搓一个简易护法真灵一对一针对，虽然会空转资源但并不是做不到。
大不了，将妖魔隔离出去，在某个海岛，甚至专门划分一片群岛进行物理上的放逐隔离。
大不了发放药剂，人心会骗人，但化学药物不会，作用在神经上的化学药物永远不会骗人。
范闲都可以使用灵丝，让妖魔永远无法达到真正的满足。为他们开启持续一生的寸止大挑战，机械神教怎么可能做不到，大不了就给妖魔的脑子上锁。
或者抛开道德包袱，选择高效率，对妖魔执行猎巫，进行酷烈屠杀，解决不了本质问题，那就解决会让问题爆发的人。
可以做的选择太多了，妖魔的问题对于人数稀少的小组织或者个人来说是一道无解的难题，可对于笼罩在整个联邦之上的机械神教而言，这道题实在太过简单。
可机械神教所做的，却像是什么也没做一样聊胜于无。
范闲眼神有些恍惚，看着身边这些尖刀二组的秘师们，好像看着一只只牲口，一颗颗米粒。
——放牧苍生？
“这个文明坏掉了。”范闲突然开口说道，并不是在对达季摆说，也不是在对任何人说，只是心中有了想法急忙想要脱口而出，生怕下一秒的自己便忽略忘掉：“逼养的我现在四神会这个激进组织现在看着像保守派了。”
嗤笑一声后，范闲范闲拍了拍达季摆的肩膀，越众而出走进知秘师大楼，向着图书馆走去。
范闲自身的困境依然没有解决，异兽的身躯，人类的精神，二者合一所产生的尴尬产物，既无法继续通过积累阅历在秘师道路晋升，也无法像异兽那样通过进食血肉来进行身体上的晋升。
如今思枉这座大丹炉所培育出的《鹤鸣经》修行法依然太过浅薄，到了目前为止，只有鹤鸣那边弄出了以法力汇聚在某一点上微型灵爆，和范闲以此为灵感折腾出的目前只能摆弄一根钢针御物术。
他需要知识，更多的阅历和知识来填充空缺，需要找到重续秘师道路的方法。
达季摆疑惑的看了一眼范闲，而后了然，赶忙追了上去，跟着范闲走进知秘师大楼，看着范闲在一旁抽搐无聊的玩起了手机。
时间一天天流逝，数天后异兽上岸侵袭的消息才引爆网络，联邦官媒展示了机械神甫们巧夺天空的伟大造物，那是完全由远超重叠城市材料强度的合金铸造的，仅仅是宽度就达到恐怖的二十米的金属长城，还有金属长城上排列铺设的械国，极大地降低了民众恐慌，提升了人民自信心。
相关产业的企业市值得到了攀升，资本市场迎来了狂欢，军工产业再一次获利，遇难者的家属在重叠城市的街头游行抗|议，落后地区依然混乱无比。
似乎除了一座在几天时间内被建造而起的长城外，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网民对此高度关注，现实中却好像无人关心，只有酒局上会被人作为谈资谈起。
这是相对于内陆，而对于沿海城市的人，则没有那么美好。
他们每天看着，高达数百米的庞大怪物爬上海床，对着金属长城进行冲击，看着金属长城上的炮火几乎能将夜晚渲染成白昼，惶惶不安到了极点。
沿海城市的民众，开始向着内陆进行大迁移，
在如今的北华夏特区，南部方位的战乱地区的人往往只有丢掉人性才能存活，而丢掉了人性又会成为预备的银丝病患者迟早加入邪教，军方也有意让这场剿匪天长地久下去。
南部一时陷入了动荡和混乱。
东海岸滨海线，金属长城伫立在大地上划出了前线战场，战场周边区域的城市经济被迫转型，或者转型失败陷入动荡。
大量人口北上或者西迁，已经成为不可改变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