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大变局
在联邦，渔民并不是联邦人所想象的那样清闲，看不到任何的岁月静好，而是和命运的一次赌博。
一艘大船，承载着上百人出航，来到大海之中，听着似乎只是与世隔绝了一段时间，可却绝不是如此。
对于船员们而言，每一次出海都是一次豪赌，一次押上生命的豪赌。
马宾白作为一个船队的船员，清楚地理解这一点，大海与陆地不同，陆地上的异兽再多，也有清剿完的那一天，可大海呢？
如果恰巧，只是说恰巧，恰巧一种异兽，譬如塞壬海妖这样的异兽，有繁衍能力在海中繁衍呢？
如果说恰巧，只是说恰巧，恰巧能繁衍的异兽比塞壬海妖更强呢，如果堪比三星呢，堪比四星呢？
生命总是蕴含着奇迹，曾经的地球在数亿年的岁月中用一点点小概率来演化了热闹的自然界，那如今拥有雾灾这个催化剂经过两千年的催化呢？
没人知道，但想象一下，美洲一整个大洲源源不断地异化着异兽，繁衍着异兽，美洲附近的海域源源不断地异化着异兽，多数异兽肆无忌惮地破坏着生态链，少数异兽替代了生态位。
单是想象一下就会明白，海洋已经构建了一套与两千年前截然不同的全新生态链，而在这个生态链中人类并不处于强势地位。
在海洋上，一只高星异兽的靠近，生存概率无异于意味着被死神切断了脖子，然后再祈求头能长个身子出来一样。
但好在高风险高收益，一些异兽的尸体甚至就价值不菲，而活的异兽更是一笔可喜的财富，完全可以抹平导弹消耗大赚特赚。
唉对导弹，捕鱼队的船在联邦算不上大型军械范畴，但丢到旧日里可以直接当巡洋舰用。
而马宾白，就是一支捕鱼队的炮手。
他日常的工作，就是躲在船舱里等待，等待副船长通过船体的各种监控设备和雷达，观测船身附近一公里范围内的一切异常并进行分析，有危险就按照标记的方位按下开火按钮。
在工作岗位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摸鱼，在需要的时候按下按钮，这就是炮手的工作内容。
这个工作听起来好像早就该被淘汰了一样，但事实并非如此，如果只是以效率来说的话，船上的近百个船员的工作其实都没有意义，因为作为船载ai的副船长完全有能力独立控制这一切。
但作为人类，船员们有一个ai无法替代的优势，那就是：坐牢。
嗯，人有人权能承担法律责任，而ai只有物权，所以才会需要在开炮前让炮手按这一下，其实理论上不需要他按也可以开炮。
就像联邦重叠城市中绝大多数坐办公室的工作一样，最大的价值就是在那点按钮，作为责任主体点按钮。
副船长执行了全部工作总结了决策和设定好程序，然后船长确认后下发决策，船员们执行决策，一旦搞出了什么事，那就是船长首责船员次责。
一个背锅位，在背上锅前当然轻松了，更何况每月数万闪耀币的薪酬实在是诱人至极。
这个工作乍一听是十分苦闷的，每一次出航长达几个月甚至半年都躲在沉闷的船舱里日复一日地等待，在需要时按一下按钮，想象一下就能把一个人逼疯。
但好在事实并非如此，得益于联邦先进的科技和如果不是因为人还存在且成本更低那完全可以淘汰人类作为成为摆设的生产力而言，这种生活其实并不苦闷。
虽然工作压力不小，但一应设施完全配套，炮手更是三班倒以保证炮手有充沛的精力，为了保证炮手有充沛的精力，船长甚至会强制给炮手注射药物来保证充足休息和精力集中，确保他们能在关键时候按下按钮。
而平时的放松活动更是不会太差，好歹是装载了ai的渔船，虚拟潜入设备还是有的，在虚拟世界中自然能够低成本地获取多巴胺。
而马宾白和某些人不同，不需要通过虚拟世界的女友来获取多巴胺，他并不是单身。
因此，此时的马宾白正坐在射击位上，在其他炮手的吵闹声中，满脸无趣的和女友聊天。
从事这样一份生死听天由命只能躺平享受的工作，唯一能做的就是赞美万机之神，赞美机械神教，让大海上也有微弱的信号。
正当马宾白脸上了无生趣，聊天内容却越发亲昵，彼此诉说着近日所遇的人与事时，仓促的警报声在船舱内响起，每一个炮手前的机械操控台都解锁弹出，虚拟投影漂浮，一幕幕船身不同角度的监控画面在眼前浮现。
炮手们急急忙忙丢掉了手上的事，开始查看副船长发送的打击方位，部分炮手甚至几乎不过脑的果断按下了发射按钮，反正副船长会预设好参数，他们只需要决定按与不按就好。
轰轰隆隆的实体鱼雷飞射而出，向着预设好的方向如同烟花般扩散四射，一枚枚炮火在海水中掀起了波澜。
而炮手中，却还有少部分陷入了呆滞，迟迟没有按下发射按钮，震惊地看着视频中的画面。
譬如马宾白，就看着眼前的虚拟投影中，轰鸣震荡着海水，却像在用鞭炮炸山一样毫无作用。
眼前所见的，是密密麻麻的，近乎看不到头也看不到间隙的诡异生物，一群，一群难以理解，数量庞大到了极致，体型让人类本能战栗的诡异生物。
“这些是什么？”惊恐中，马宾白反应了过来，胡乱点击着发射按钮，似乎这样就可以更多的倾泻一些火力一般。
连绵的鱼雷射入异兽群中，炸死了三两只异兽，掀开了十几只异兽，仅此而已。
硝烟和鲜血在大海中弥漫，生命凋零的沉寂与深海相得益彰，可此时却没有船员有空欣赏这种壮丽的美感，每一个人都呆滞地看着在探照灯反射下，异兽们瞳孔的反光，如同群星一样多不胜数。
更多的打击方位在副船长的调配下开始预设，炮手们近乎惊慌的胡乱点击着发射按钮，试图以此阻止异兽群的进军。
可是，有什么作用呢？
没有作用啊，三星以上异兽的生命力本来就强悍到了能抗寻常炮火，更何况是如此庞大的异兽群。
直到，不知道是谁按下了发射按钮，轻荡荡的海波在海水中扩散，一只只孱弱的异兽在海中挣扎了一番，而后莫名化作了尸体沉底或者上浮。
这一切，就像是魔法一样让人难以理解，就像是无形的死神开始屠杀一样恐怖。
“次声波发生器！？”马宾白惊呼一声，没想到副船长连这种武器都选择了调用。
随后，绝望感近乎在马宾白的眼中浮现，如此大广度大威力的使用次声波武器，船上的能源真的能支撑吗？
不够吧，尽管这艘船的电池模组是工业标准也不够吧。
更让人绝望的是，哪怕次声波武器都用上了，可那黑压压的兽群却不见多少减员，或者说那几千只异兽的损失对于铺天盖地的异兽群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
船舱的隔离层十分厉害，船上的船员近乎没有受到次声波武器的任何影响，同样也听不到船外震天的兽鸣。
在沉寂中，所有船员都看着异兽们靠近，看着一只庞大的，难以言喻的，好像一个人的大脑长满了眼珠和节肢的异兽，在深海中沿着海床爬行。
它站在海床上，顶部却近乎要冒出海面。
六星？还是更高？
“各位船员，很不幸地通知你们，莉莉婕拉号捕鱼船将在今日遇难，我对我们的不幸遭遇感到抱歉，也为我们能共同走向死亡而欣慰。”
“在这最后的一刻，我很庆幸你们没有露出丑陋的一面，我为你们感到骄傲。”
“当然，我也没有变得丑陋，希望你们也为我骄傲，我将按照自主防卫法作出最后的努力。”
在副船长平静而冰冷的广播声中，异兽的节肢穿透了船舱，海水还没有倒灌进来，次声波武器所带来的剧烈痛苦便在每一个船员的体内浮现。
大脑如同被放在了温水之中不断加温，不断升腾，不断翻滚，最终
沸腾。
在船员们尽数七窍流血遇难后，渔船的电池组启动了自毁程序，致死量的辐射开始泄漏。
比起被破坏后的被动辐射泄漏，主动泄漏营造短期辐射环境，似乎成了目前的最优解。
渔船如同被捕猎的小鱼，被一枚枚节肢扣死，拖拽入深海之中消失不见，最后只有嘎吱嘎吱的声响在海中回荡。
如同海底乌云一般的异兽群依然向前，这些没有智慧的生物此时却像是有了统一的智慧一样坚定不移的向着海岸线靠近，没有任何一只偏移或者转向。
前后不过十几分钟，海滩度假村中的人们就看到了，大量难以言喻无法言说的生物爬上海床，有些尚且可以依稀辨别出兽的迹象，更多的是一些以语言难以阐述的扭曲之物。
惊慌的尖叫在滨海带上响起，整个滨海带没有一处没有异兽登岸，人们被吓得跌坐在地，被吓得就地惊慌大叫哭泣，被吓得扭头就跑，被吓得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茫然地等待着死亡。
混乱几乎在短短十分钟内就扩散开来，人的生命再次变成了蚂蚁一样卑贱。
部分人们仓皇驾车逃离或者徒步奔逃，带着家人朋友或者孤身一人，疯狂地用一切自己短时间内能想到的办法逃窜着。
然后半途倒在地上，化作了一具具的尸体，倒在地上七窍流血。
后面的人们在推搡中已经无法停下脚步，后面的人会推着前面的人前进，人们彼此踩踏着碾压着向前拥挤，好像丧尸围城一样向着最近的城市拥挤，车和人彼此拥挤，看不到任何一点秩序。
逃亡者们依次倒在地上化为了尸体，被后方的人踩踏烂掉。
混乱中的屠杀在滨海带上组成了一条线，尸体在宏观上呈线条状堆积在海岸线附近。
直到血流成河时，直到人数变少到不需要推搡时，人们才停下脚步，麻木又惊恐地看着一地的尸体低声哭泣。
少数人则两眼空洞到了极致，甚至连哭泣的本能都已经失去。
幸存者中，少数的秘师抬头惊恐地看着，一座座金属造物快速折叠铺设，大量的无人机在空中飞腾，组装着一栋栋炮楼。
“械国”
这是多少座械国？
不知道，那少数的秘师只大概知道，眼前这一座座械国并不是寻常状态下的械国，而是启动了一切武器进入了战时状态的械国。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个乱秘师痴笑出声来：“他妈的，这群机佬是真该死啊”
随后，兽潮从身后挤来，幸存者无一幸免成为了异兽的食粮。
异兽群冲入械国之中，低星异兽在没有任何炮火打击的情况下倒在地上，高星异兽被大量武器火力覆盖饱和打击，这些械国所倾泻的火力按照闪耀币算，每一秒都是天文数字。
赞美万机之神，伤亡得到了有效控制，北华夏特区整个临海地区本次事件预测也就不到二十万人的牺牲和遇难。
几日后，顶着镇灵符正在房间内飘钢针玩的范闲将钢针吞入体内，缓缓抬头看向表盘投影出的急急如律令五字迅速扭曲闪烁，最终化作了一个身披白袍，面遮金属面具的女子身形。
范闲心中诧异，脸上却带着和善的微笑：“尤莉小姐。”
“范先生贵安。”尤莉神仆的投影对着范闲微微点头。
见尤莉没有率先开口的意思，范闲目光闪烁一瞬，带着和善微笑寒暄道：“福生无量阿弥陀佛，尤莉小姐这两年修行进展如何？”
“尚可，如今已经四星，正在攀登知识高塔，设法晋升五星。”
“哇哦，那可真是了不得，怕是再过几十年尤莉小姐是不是就能升华出量子元神了？当真是天赋惊人，阿弥陀佛赞美万机之神，阿门。”范闲轻笑点头，随后房间内的气氛再次陷入了沉寂。
尤莉神仆略有不解，不知为何，她隐约感觉如今的范闲比起上次见面，似乎又有了变化，不论是物种还是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