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阳奉阴违
“阳奉阴违”耳边是细碎的呢喃，从虚无中而来的呢喃炸响。
这一瞬间，范闲已然明白，晋升仪式已是完成了，可如今他却没有心情去思索，猜测四星后所得到的秘术，到底是什么，也懒得去思考到底是哪一部分经历成为了这个秘术。
他如今只是静静感受着这尸堆中，他不认识的唯一幸存之人在欢喜中，在快感中失去气息，失去了脑波活动，彻底化作一具尚且温暖的尸体。
眼见喜长老死了，溺死在快感中，拥抱着生前听到灵丝所言的丹炉之语，带着肉身的快乐和精神的不解死了。
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地上的残尸，而后闭上眼任由灵丝在大地肆虐，掀翻瓦砾，将尸体尽数掩埋。
随后灵丝猛地一收尽数吞入体内消失无踪，这里便清空了，干干净净，只有数十个碎石堆成的小山丘，如同无碑的墓穴。
范闲缓缓向着敞在地面的洞口走去，一跃而下，进入了地道之中。
一进去，闷热满是灰尘的空气便填充了他拟态而出的肺部，带来阵阵不适，便是联邦车流最密集的街道与之对比，空气都清新得像是自然丛林。
范闲在地道中走着，没多久大概十来分钟，便看到了一具已经开始散发异味的尸体，尸体的表面还没腐烂，但其味道分辨，大概已经死了几天了。
——没有外伤，也没有明显的脱水饥饿痕迹，大概是死于疾病。
范闲简单做着这样的判断，星衡剑切割泥土，挖出一个空洞，血肉一卷便将那尸体埋进空洞，简单安葬在了地道之中后继续迈步。
地下的地道复杂，密集，上下错乱，根本看不出规划，随意几步便有了拐角，范闲面无表情，手持着星衡剑，感受着灵丝密集的区域，大致分辨着方位，一步步向着底层深处走去。
直到眼前豁然一空，眼前豁然一亮，走入了一片地下空间之中。
这大概原本是某个古旧的地下建筑，如果没猜错的话，大概是商场之类的东西，其承重结构早已老旧，爬满类似青苔的荧光植物，而这样一片空间，显然成了思枉众们的聚居点之一。
各种如同垃圾般的材料错乱地搭建成了房屋，搭建了棚子，有人在里面贩卖一些难得一见的东西，有人居住在紧密的棚屋中，形成了类似地下集市一样的存在。
而今，这片地下集市喧闹不已，人们在讨论，在疑惑，那些上善家的人，那些力量超乎寻常的人，到底在说什么，怎么会突然如同痴傻了一样，齐齐嘀咕些什么。
范闲顺着人流缓缓向着感知中的一团灵丝走去，脚下却一绊，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步，扭头看去，看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正抱着一个孩子。
确切的说，是两个棚屋的间隙中，一个双眼无神的妇女，抱着一具早就干枯的稚童尸骸，脸上却带着温柔的笑容，拿着一块像是泥块一样大概是食物的东西，不断往稚童尸骸嘴上涂抹。
范闲见状，便顺手拉住了一个人，平静询问：“这位女士这是？”
“什么？”正要去看热闹却被莫名其妙拉住手臂的那人回过头看了一眼相貌拟人的范闲，并没觉得有多么奇怪。
在如今的南部，别说是脸上长弹孔，就是缺胳膊少腿的都遍地都是，他还见过半个脑壳没了还侥幸没死只是成了傻子的呢，脸上长弹孔简直是相貌平平。
随后看向范闲所看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你说拉尼？她啊，当初加入上善家前就疯了，她抱着的是她儿子，嗯据说是逃难路上就你不认识她吗？你是别的街区来的？”
范闲缓缓松开手，静静看了一会那名为拉尼的妇女，随后便继续顺着人流走去：“她没疯。”
——这个烂摊子，该怎么收拾呢？
范闲被拥挤着向前走着，脑海不断回响这个问题。
这个烂摊子怎么收拾呢？这个酝酿了许久的烂摊子怎么收尾呢？
没有任何办法，范闲想不出任何的办法，便是南部军区撤军，也无法将一切挽回了。
如同那个叫拉尼的女人，你如何能叫她意识到她已经疯了，她的孩子已经死了呢？
如同这地下的所有人，所有失去亲人的人，如何能心平气和地回到过去呢？
范闲一点点挤着，挤到人群之前，看着抱着头蜷缩在地上，满脸不解和痴狂呢喃着自己名字的思枉众。
在猛然听到尖刀二组组长自己所编的那词的一瞬间，他猛然惊醒自己之前太过极端了。
四处挑事，将这个千年文明的伤疤撕开暴露在阳光下，四处挑起争端要毁灭旧的一切，实在太过极端了。
便是这答案是错误的，谁又能给出一个正确答案呢？光想着盈满为缺，光想着重新推动被力量拦截的历史进程，却不能带来更好的制度，这不是太极端，太疯魔了吗？
实在是太极端了。
原本他是这样想地。
可在如今看来
——青龙这婆妈东西还是太保守了，只敢躲在幕后借壳行事，畏畏缩缩干不成大事。
范闲推开身边之人，缓缓上前，蹲在那身型魁梧的思枉众面前，拍了拍对方的腰子，安抚了对方体内的灵丝：“劳烦有空的话，带我去见一见此地头脑可好？我有些事情想找他了解一下。”
突然，不断回响的呓语在那壮汉耳边一空，他口鼻之中一条条丝线却蔓延而出，缠绕上范闲的脖子，亲昵的蹭着范闲的脸颊。
看到这一幕，这闻所未闻的这一幕，壮汉的大脑彻底宕机，情不自禁出声：“你你是？”
“范闲。”